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邢夫人逆推红楼梦 作者:美丽的猫儿 尴尬人活出不尴尬的人生。 本文主要以邢氏这一辈人的故事为主, 宝玉不会配黛玉或宝钗,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宅斗 婆媳 红楼梦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邢薇,贾赦, ┃ 配角:红楼梦中人物 ┃ 其它:邢德全,邢忠。 【编辑评价】 穿越成红楼里的邢氏不可怕,可怕的是认了命,邢薇表示,自己不想被抄家,不愿意被人当众叫卖,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邢薇扶植娘家兄弟。不想这贾赦居然冒了出来,可以当她坚强后盾,难道自己还有掰正浮夸的命?作者不拖泥带水,带领读者用另一种角度看红楼,通过贾赦的成长,说明人只要肯努力,都有可能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人。女主不独立,但也不依附男人,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丈夫和别人的肯定,成为让人尊敬的人。 ==================   ☆、新妇( 改错)   “太太,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辞别老太太要紧。”红钥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家主子,从昨天听说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起,自己主子就晕了过去,醒来重又跟自己确认了这荣国府大老爷现在的处境以后就有些呆,自己和喜翠劝了一下晌才好些,也不知道主子是否接受了这个结果,总之昨晚上她们半宿没睡,倒是没有听到主卧里传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出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红钥,你去把压箱银子都取来,”邢薇叹了口气,自己前世心高气傲,三十二了还是老姑娘一枚,妈妈恨不得拿个棒子把自己赶出家门,昨天一个阿姨给自己介绍了个带孩子的男人,妈妈甚至一本正经的跟那阿姨打听那男人的情况,大有让她去做后妈的打算。她一口气咽不下,准备找个地方散散心,谁知道不等出发,睡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难道真是当后妈的命?邢薇忍不住问自己。   尤其自己现在居然是邢氏,红楼梦中贾赦的继夫人邢氏薇儿,贾琏的后妈,二木头迎春的嫡母,那个无子无女,抠门小气,只知道搂钱,面目可憎的尴尬人。   老天不要这么玩自己好不好!   邢薇又叹了口气,接过红钥递过来的盒子,这里只有五百两银子,是邢氏嫁妆里所有的压箱现银。“找个不起眼的盒子装了,混在给舅老爷的回礼里,一会儿带去给舅老爷。”   邢薇有刑氏薇儿的记忆,清楚的记得她的嫁妆是变卖了家里包括祖屋在内的所有财物凑来的,弟媳和妹妹原本都把邢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这份婚姻里,因此即便住在租来的屋子里也甘之若饴,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荣国府继承爵位大老爷的继夫人未来的命运。   邢氏昨天可能听过丫鬟打听来的消息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有了预见,所以一口气上不来,醒来就换了她。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自己平白赚了十年的青春和美貌,不用考虑相亲,结婚,直接成了妇人,连便宜儿子都有了,丈夫虽然花心了点,可是自己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行,甚至巴不得花钱替他买几个丫头,只要他不来打扰自己就行,自己老老实实的奉承着贾老太太和王夫人,自己后半辈子不缺吃不缺穿。   ——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前世说是心高气傲,熬成了老姑娘,未尝不是自己本身条件有限,又没有上进心,不肯钻营,坐吃等死找不到有能力养自己白吃白喝当米虫的饭票罢了。   纵观邢夫人前半生的命尚可,起码是主子不是丫鬟要伺候人,唯一的遗憾是临老临老有个牢狱之灾。   要是自己莫名其妙穿到了书里,清楚的知道其中人物的命运,自己大概会按照原著中人物的命运走下去,奉承贾母跟二夫人王氏斗法争夺管家权,毕竟有权有钱才能过好日子。可现在因为太清楚故事中人物的命运及她们的心机手段,邢薇反而没有了斗志,没有接触过任何家宅斗的她可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在王夫人、凤辣子以及贾府老祖宗的手里过个一招半式的啊!   然而邢薇却也不愿意落个临老临老落个流落街头的命运!   所以她必须扶持娘家人做自己将来的退路,记得贾府被抄,邢家是没有受到连累。   认真搜寻了原主的记忆,邢夫人娘家之所以倾家之力给她置办嫁妆,本就是指望她将来发达了扶持娘家,因此,扶持娘家倒并不显得突兀。   至于书中说的邢大舅一家在寺庙借住十几年,后来还带家人投奔荣国府,邢夫人大概因为在荣国府不能够当家做主,甚至卷入了荣国府内斗,自身难保或者怨恨自己所嫁非人,以至于最后反悔了当初的决定,根本对娘家没有帮扶半分。   邢氏的嫁妆总值虽然才不到五千两银子,还得算上荣国府的聘礼,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器物和字画,面上看着光鲜,正经却值不了几个钱,最多也就三千两的样子,即便如此也被邢氏当作嫁妆半分不少的带了来,邢家太穷,为了凑足这五千两的嫁妆,连弟媳妇魏氏的压箱银子都动用了。   这五百两还是勉强省下的最低限额,这也是不留点嫁妆银子实在不好看的缘故,——明面上给人看的,实际上却是等着回门这天让邢氏把这五百两偷渡回娘家的过日子的。   说起邢氏的娘家,也是辛酸泪一把,好在邢薇来的早是不会重蹈书中邢夫人的覆辙的,不说别的,这时候的女人若是没有娘家则要完全看婆家人的脸色过日子,邢夫人的身份本就极低,若是在没有了娘家人,更会被贾母和王氏瞧不起。   再者,翻阅了邢氏记忆的刑薇也做不出不管不顾邢家的事来,不管自己现在和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终归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不说,还有一堆人服侍,可娘家弟媳,姊妹们为了邢氏,连祖居田产都变卖了给她凑嫁妆,自己跟他们虽说没有什么亲情、感情,但只看这几个人对长姐的情谊,她也不能够看他们过着赁居的日子。   既然附身在邢夫人身上,自然要承担她所带来的因果。原来并不信神佛的她,在经历了穿越之后,还如何能把这些因果报应置之不理,挥之而去?   红钥和喜翠虽然都是邢薇和贾赦定亲后才买,但因为邢家人口少,不是同袍就是姐妹,素无隐私可言,况采买两个丫鬟就是为了邢氏出嫁后尽力帮扶与她,因此邢家的事对她们两个并无隐瞒,五百两嫁妆银子的去留在她们心中早就心中有数了。   邢夫人因为父母早丧,兄弟幼小,以至于耽误到二十才与京城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结下姻缘,虽说是继室,但按邢家的情况及邢夫人的个人条件,已经是麻雀飞上枝头化成了凤凰。   红钥也是因为家贫才被爹娘卖出来给人做丫鬟,早先也恨过爹娘狠心,如今离家远了反而对父母无奈的做法多了份包容,谁家里日子好过也不会卖儿卖女。   在对比邢夫人如今的处境,更是对父母半分怨念也没有了,邢家可谓搭上家产祖居攀上的荣国府,结果呢,袭爵的新姑爷居然住后院的马棚?这算不算是戏文上说的赔了嫁妆又搭上人?   红钥不能肯定自己是邢夫人会如何做,反正邢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如今的处境迁怒于娘家人而觉得有几分庆幸,如果邢夫人连自己娘家兄弟都不肯帮扶,将来何谈拉扯自己?   邢夫人一叶障目,搭上的是自己的婚姻、一辈子,邢夫人这辈子再无反悔的机会,而她和喜翠则从乡下丫头变成了荣国府大老爷继室的贴身丫鬟,虽然邢夫人未来的处境十分不妙,但她毕竟是荣国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继室夫人,荣国府再不尊重她,她也是荣国府的主子。也正因为邢夫人处境不妙,才不会舍了她和喜翠,需要她们这两个臂膀,两人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即便不能,在这荣国府里攒钱总比乡下容易,过得几年,荷包满了,哄得邢夫人放了她的奴籍,回家买房置地,后半辈子有靠,也不枉做了几年伺候人的奴才。   好在她们两个年纪都还不算大,混几年嫁人还来得及。   “老爷呢,喜翠还没有回来?”邢薇想起她的另一个丫鬟喜翠这半天都没有见到人,好像刚才说去找贾赦了。   “应该快回来了吧。”红钥吱晤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大老爷这屋里没有正妻,妾和通房丫头却有四个,邢夫人进门头一天夜里,就有个赵姨娘胆大包天的想从新房里截人,幸亏姑爷贾赦还有些分寸,并没有过去。昨天倒也给新夫人面子,除了外书房和邢氏这里并没有去别的姨娘通房那里,可那些姨娘通房却耐不住了,今天天还没有亮就结伴跑来正房前面闹着要给大老爷和邢夫人请安。   红钥和喜翠才来几天,还没有探着贾赦的脾气,加上打听了几个姨娘们的来头,两人也不敢拦,她们的动静自然让贾赦给听见了,贾赦起来穿了衣服就去了偏房姨娘们的屋里。   两个丫头生怕贾赦被姨娘们使坏绑住不陪想邢薇回门,赶紧分出一个人去催催,这喜翠去了有一会儿还没见回来,显然她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邢薇也没等贾赦梳洗了又用了早食,看了看天色,还不见贾赦和喜翠,就知道几个姨娘作怪,免不了还得自己亲自去一趟了,“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老爷用过饭没有,咱们过去叫了老爷一起去给老太太辞别吧。”贾赦自然是饿不着,只是她今日要回门,虽说贾母昨天说免了她今日的请安,只让她用过了饭直接回去即可,然而即使是刚来的刑薇也知道,那话也只是客气而已,如果她真的依着贾母的话出了这荣国府的大门,以后的日子可就有她看的了。   看电视《红楼梦》的时候,对贾赦印象最深的就是逼娶鸳鸯,那时候刑薇还不大懂事,最关注的不过是双玉情缘,也跟大人们一起骂过贾赦几句“老不修”,那时候的贾赦已经是一屋子的“小老婆”们了。   邢薇不禁十分庆幸现在的贾赦只有两个妾两个通房,看来如今的贾赦还算是念旧和洁身自好的了。   一个妾姓顾,原是贾母的丫头,听说是贾琏生母张氏有孕的时候,给的贾赦,姓赵的妾原是张氏的陪嫁丫头,跟顾氏一起开的脸,这两人直到张氏亡故还是通房丫头,张氏去了一年后由贾母做做主抬了姨娘,对外说是服侍贾赦有功。   两个通房丫头一个姓楚,据说还是贾赦的第一个教导人事的,倒是另一个姓严的通房据说是贾赦“强”的,具体怎么回事喜翠还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是贾赦从外面卖来的,按说这两人跟顾氏和赵氏比起来跟贾赦更是关系非常,却不知道为何这两个人至今连个姨娘都没有混上?      ☆、贾赦(改错)   主仆二人出了门,呼啦啦就围了一圈丫头嬷嬷们上来,邢薇嘴角勾了勾,也没理她们,自顾自的扶着红钥的手往偏方去。作为荣国府长房继夫人,她自然是有标配的丫头婆子的,只是荣国府的奴才拿大惯了的,原就欺生,可不会管邢氏是不是主子,再加上昨天上午原主邢氏见礼的时候更连半个大子都没有“赏赐”她们,于是,不到半个时辰,邢氏尖酸、刻薄、小气的名声就出去了,红钥和喜翠更是用不动她们,要不然去请贾赦的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喜翠亲力亲为,那几个妾侍也不见得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留住贾赦不放了。   贾赦娶原配张氏在什么地方邢薇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就住在书上说的东北角上花园子和马房隔出来的院子里,因为院子相对不多,早先贾赦又没有正室,所以贾赦的妾侍通房们倒都和贾赦住在一个院子,都在正房东面的偏房里。   邢薇一出门在偏房外面转磨的喜翠就看到了,喜翠原本是来请贾赦的,可是姨娘们打定了主意要给邢薇难堪,自然不会放喜翠进门,几个婆子守着门,把她堵在外头,一见刑薇出门就急忙迎了上来。   婆子们敢拦着喜翠不让进门,却没有胆子不放邢薇,尤其屋里贾赦还在,但对于抠门小气的新太太,她们也可以怠慢不配合,邢薇和喜翠说话的功夫,几个婆子走的一干二净,连个掀帘子的都没有。   喜翠大早上没办成一件事,这会儿眼疾手快,急忙替邢薇掀帘子请她进屋,邢薇早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的娇声细语,娇笑连连,要不是事出有因,都不忍心打扰贾赦的温柔乡,果然,屋里贾赦红粉佳人,左拥右抱的好不热闹,四个姨娘、通房一个不少,加上她们身边的丫头把原本不大的屋子几乎塞满了。   “老爷,”邢薇微微咳嗽一声,远远的咳嗽了一声,提醒木桩子般的丫头给自己让路,见贾赦抬头看过来,才道:“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去给老太太请安,贾赦总不能还在这里坐着吧,果然赵,顾,楚,严四个原本打算看刑薇笑话的就哑了口,贾赦也仿佛刚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给老太太请安,咳嗽一声就起了身,余下一屋子的姨娘通房丫头们干看着邢薇随着贾赦出了门。   去给贾母辞行果然不差,邢薇好歹多了几件回门礼,贾母圆圆的脸,看上去十分慈爱,还特意关照叮嘱邢薇一句:“不用急着回来,今天见了家人以后再见就不方便了,多说几句话,以后就安心跟老大好好过日子。”   早先看同人的时候就有人说过,按说贾赦作为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在京城聘个继室并不是很难的事,虽说因为原配留有子嗣的缘故娶继室身份会低些,贾国府名声在外,尤其再过十几二十年巴结荣国府的都不少,没道理如今还算是“如日中天”的荣国府在京城就给贾赦娶不着媳妇了。反正贾母大老远的托媒人回到金陵聘了邢氏,所以这邢氏的娘家兄弟邢德全夫妻带着二妹邢芸和幼弟邢忠坐着荣国府迎娶刑薇的船只一起进京了,邢家在京城没有宅院,现租也来不及,荣国府就把邢家一行人安排在城郊贾家的庄子里,所以,邢氏实际是从贾家的庄子里“出嫁”到荣国府的,邢氏今天“回门”见过姊妹们之后,邢家人就要回金陵了,邢氏再想见他们可就很不容易了。   贾母或许是表达自己的善意,可因为看了红楼梦对贾母意见颇多的邢薇就听出了别的意味,这是提醒邢薇让娘家弟妹尽早从贾家的庄子离开吗?   不管邢薇如何腹诽贾母,面上总是不敢露出来,辞别贾母,跟着出了荣国府,出门时间本就晚了,又要在最迟申时末赶回来,一路上马车也不敢拖延,等到了郊外的庄子上,邢薇差点从马车上爬不下来。   邢德全比邢氏小四岁,今年只有十九岁,去年邢氏替她娶了媳妇魏氏,大小伙子细细高高,斯斯文文,长得跟邢薇倒是有几分相似,一见马车停了下来,根本就没管骑马走在马车前面的贾赦,直直的就冲到马车前,急忙掀开帘子,一看见邢薇狼狈的样子,好悬哭了出来,根本看不出来再过十几年书上写的猥琐的“傻大舅”的样子。   邢薇有刑氏的记忆,因此见了“家人”倒也不惧,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侧眼看过去,见已经下马了的贾赦皱了皱眉头,提醒邢德全:“见过你姐夫”。   “请姐夫安,邢刑德全听了刑薇的提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用衣袖擦了下眼睛,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对着贾赦行了礼。   贾赦倒也没有为难他,上前一步扶了邢德全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倒是不用这么客气。”说着侧身引着邢德全往前面走去。   这原本是待客的礼数,但邢德全也不知道是跟贾赦有些生疏还是想趁机跟邢薇多相处一会儿,并没有跟着贾赦,反而是帮着丫鬟把邢薇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等的邢薇略微活动了一下脚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之后,才紧走几步去追贾赦,可没有两步就又落下不少等着邢薇一起,终于在一个转弯的功夫就“很自然”的扶了邢薇的手一起走,嘴里还不停的跟邢薇说话:“芸儿,忠儿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姐这么长时间,从前天晚上就不肯睡觉,昨天晚上想着今天能见到大姐了,兴奋的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想是还没有起。”记忆里邢德全很少有这么长的话语,大概真的是突然分别的久了,性情外露的缘故。   邢薇一肚子的“将来计”还要靠着这个娘家兄弟,自然不会跟他疏远了,应着邢德全的话跟他聊起这几日他们兄弟姊妹二人的生活起居来,关怀备至十分体贴,姐弟两个一问一答,倒是引得前面的贾赦频频回头,目光停留在邢薇和邢德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牵在一起的手上,到底是没有作声。   “大姐,我梦到你回来了,果然没错,”随着声音响起,一条身影从贾赦身边刮过去,吓了贾赦一条,定睛一看,一个只十来岁的少年衣衫不整的就蹦到了邢薇怀里,双手环抱这他新夫人的脖子,脸挨着脸就要蹭到一起去,贾赦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你个皮猴,衣服也不穿好就跑了出来,看着了风,”跟邢德全聊了一路,邢薇已经找到了家人的感觉,跟邢忠亲热起来完全没有陌生感,只是前世自己是独生子女,很少跟别的孩子如此亲热,这半大的小子上来就抱脖子,实在是有些不习惯,把邢忠的手从脖子里拽了下来,扶着他站好,顺手帮整理衣服,完了又在这小子的脑袋上还拍了一记,“没规矩,还不见过你姐夫。”   “大姐夫好,”邢忠倒是不怕生,对着贾赦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姿势倒也很标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教养长大的,贾赦见此倒是不自然的又抬头看了邢薇一眼,自听说贾母替他订下邢氏起,他就派人把刑薇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说起来,邢家却是正经的官宦之家,祖上也有官居一二品的大员,邢氏祖父也做到了四品的知府,时运不济却死了在任上,邢氏的父母在回乡守孝的时候夫妻两个算算感染了时疫,丢下四个未成年的子女去了。   幸亏这长女邢薇儿泼辣凶猛,保住家业,抚养年幼的弟妹们长大,却也耽搁了年华,差点就要在家做老姑婆了,却也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破落户家的悍女居然也有这么调皮温柔的一面,跟姊妹们相处如此自然。   “免礼,”贾赦微微有些不自然,草草的敷衍了邢忠一句就扭头往里走去,自己是个不得父母和第妹喜爱的人,看到邢氏跟兄弟们如此相处,隐隐的居然有些嫉妒和羡慕,心下则对邢薇多了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被贾赦些微的怠慢,邢忠并不在意,相对于应付贾赦他更喜欢跟大姐亲近,两只手干脆挽了邢薇的右臂,退步走着盯着邢薇的脸细细的瞅,邢薇看他眼里露出的孺慕情怀不忍责备,终于在他好悬被身后的台阶绊倒的时候才呵斥了一句:“好好走路,翻过年就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再过得几年也是该娶媳妇的大人了,怎么还小孩子一样长不大。”     邢忠的名字还是祖父取的,三个大些的孩子年岁长些,就最小的二妹也多少记些事,性情各有改变或早熟或泼辣,唯一的幼弟因为兄姐们的关爱,一直保持着天真,听得邢薇所言,小小年纪的他突然红了脸,猛地丢了邢薇的胳臂跑了开去,“娶了媳妇就不能跟大姐亲近了,我才不要娶媳妇。”   “哈,大姐嫁人了,不娶媳妇你也跟大姐无法在一起,”邢薇摇摇头,对上邢德全悲伤的眼睛,心下黯然:“今天时间紧,一会儿你还得陪你姐夫用饭,我们姐弟能说话的时候也不多,有些话我就长话短说了,原本想着我嫁到荣国府邢家能够借光翻身,不料侯门深似海,事情并不是你我想的那样,你也看到了,你姐夫身为荣国府袭爵长子,居然住在花园子和马棚隔出来的偏院里。”   婚礼那天他自然看出了荣国府的反常,全然不跟当初媒婆夸口的那样,这两天他也没闲着,侧面打听了不少荣国府的消息,知道的越是后悔,今天一大早爬起来到庄子外面等着邢薇,就想知道邢薇过的如何,更想知道邢薇可对现在的处境有了应对之策,果然,“大姐有什么吩咐?”    ☆、消息(纠错)   “大嫂安,”二夫人王氏远远的见了邢薇,心下不屑的很,却也不得不上前给他见礼。   “弟妹有礼了,”邢薇等着王氏给她行完礼,才给王氏行了半礼,“弟妹正巧啊,咱们一起给老太太请安吧。”   巧什么巧,天天一大早的就出门,专门等在这里,不过王氏自认为有身份的人,总也说不出来这话。“是啊,正巧。”   这当年不是巧遇,邢薇一个外来者,对这世道的规矩、礼仪可以说是完全不懂,虽说有邢氏的记忆,可她祖父去的时候才十岁,即使邢薇不来,她前十年的闺阁教育可以说完全被后十年的巨变和乡间生活给磨没了,尤其是如今换了芯子······尽管邢薇已经尽量的模仿古装剧中的人物说话、行礼,可还是闹了不少的笑话,荣国府的奴才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见贾母和王夫人待邢薇只是面子情,越发的变本加厉的风传邢薇的坏话,什么,刻薄,小气,寡恩,乡下人,泼皮户,······好像这世上形容女人的贬义词全用在邢薇身上还不够,好在邢薇脸皮够厚,要不然光臊都要臊死了。   王氏再憋气也只能跟在邢薇后面慢慢走,没有办法,邢薇闲庭信步带着一堆人走在前面,王氏再认为自己身份比邢氏高,奈何人家是长嫂又不自觉,从来不肯“礼让”她半分,为了抢路走在前面这种惹人闲话的事情,王氏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好在荣禧堂本就离荣寿堂近,邢氏就是把路上的蚂蚁都踩死完,过不得两刻钟也晃到了荣寿堂。“给老太太请安,”王氏看着邢薇问过了门口的丫头,知道老太太起了,就很没有规矩的扬声进去了,一点也没有刚才“弱柳扶风”的样子,恨的撇头啐了一口,老太太怎么给大老爷娶这样的媳妇,跟她做妯娌简直丢自己的人,却完全忘记了邢氏虽说是老太太拍板给贾赦定下来的,可若是没有她在其中使力,邢氏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荣国府大门的。   “起来吧,”贾母史氏虽说也不喜欢邢氏这幅小家子气的样子,可邢氏在她面前表现尚可,也不好有事没事的天天训她,要不然人该说她故意鸡蛋里挑石头了,“老二家的呢。”还是知根知底家的姑娘靠谱,进门头一年就生下珠儿,隔一年又得了元儿,三年抱俩,对政儿也是照顾周到,怀孕的时候主动给丈夫安排通房丫头,从不拈酸吃醋。   幸亏有她,要不然都跟老大前后两个媳妇般不省心,还不得殴死她这老太太?   在老太太的屋里,王氏自然不会跟邢薇带来的丫头抢路,所以等着老太太问了才得进来,也上来给老太太请安,又挨个问了一遍饮食起居,夜里睡的好不好,起了几遍等,极其细致孝心,“都好,都好,”果然把贾母哄的满脸笑,激动的拍着王氏的手,“还好有你,”。   这就是话里话了,听的多了也能够品出味来,邢薇看着这婆媳二人每天的例行表演,安心的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喝茶润喉,等的她们表演够了,才出声提醒,“老太太,摆饭吧?”   老太太也饿了,老人家睡的早,晚上觉少,夜里难免起来几次,早上又贪睡些个,等到两个儿媳妇过来请安又应付这一会儿活动活动身体,自然饿了,于是“嗯”了一声,于是王氏伺候老太太挪地方,邢薇就带着丫头们摆筷子,放碟子,上菜,看着丫头们把老太太爱吃的几样都放到老太太面前,才过来在老太太身旁站好,当然,最佳位置留给了王氏。   邢薇回门回来第二天“立规矩”给老太太奉菜就闹了笑话,——她伺候老太太憋的一头汗,也把老人家憋屈够呛,第二天都经过了丫头的提醒还是不改,老太太就忍不住了,发话让王氏来,只让邢薇在旁边看着。   贾母出身武将世家,口味重,喜肉食,一大早的就半桌子荤菜,邢薇好不容易从里面挑几个被油泡着的菜叶子出来给老太太,还惹得老人家不满,出门就坐实了刑薇小气。   邢薇倒是对于老太太不识自己的好心的做饭无所谓,反而对意外得到的福利非常满意,伺候老太太用饭听着荣光,做起来可真是“手”“眼”“心”全方位行动,一般人应付不了这个差事。   再好吃的东西多吃几回谁都会烦,贾母是荣国府的老祖宗,在贾府有绝对的权威,厨房里就是怠慢谁都可以唯独不敢怠慢她,给她上的饭菜绝对是最好,最新鲜的,而且每天都有人来问伺候贾母的丫鬟后才下菜单。可人的口味就是那么一回事,昨天想着今天吃鸡,没准吃的时候又觉得还是鱼香,昨天还说辣好,睡一觉起来有些火气,再吃辣就不得劲了,自己有时候都掌握不住自己的口味,何况别人?   贾母一言九鼎惯了的,这个年纪还用看别人的脸色?只是当家主母的涵养让她给人留些余地,即便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多数也不会说出来,可再怎么着,她也是有脾气的,就相对刑氏,贾母就不会忍,不打不骂,发配你在边上站着伺候,可是大家都知道,让你丢人没面子,对王氏就不同了,即便有不喜欢的,她多少也会吃一些表示赞赏。   这也是王氏伺候贾母惯了的,早掌握了贾母的脾胃,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因此,贾母用毕饭点几个菜让她二人就近用些的时候,王氏都很是得意的冲邢薇点头示意,似乎邢薇能吃上这一顿饭还是借她王氏的光。   独生子女娇惯着长大的邢薇能有多勤快,在家里都是父母端到面前就差喂着吃了,还指望她伺候人?只要不用干活,多受几个白眼算什么?只要不干活伺候人就是给她骂几句甚至打几下也无妨啊。   只是这油腻腻的饭菜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何况贾母都用过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凉透也差不多了,好在贾母吃饭排场摆的够大,点心,汤品每样都有七八种,刑薇随意指了几样,让丫鬟放到自己面前,不一刻,七八叠子点心和五六碗汤羹下了肚,把一边的王氏看的目瞪口呆。   没办法,贾母的饭菜品种多了数量就少了,大户人家的点心做的本来就精致,一碟子四个点心也就比一个小笼包子大些,那点心倒也罢了,好歹是干货,还算是管饿,只是干的吃多了自然就得多喝些汤顺一顺,可那汤碗也就比茶碗大小,三两口就没了,就着邢薇还只吃了个半饱。   古人作息都是有标准的,邢薇还是主子,贾赦也不用上朝去衙门,所以直睡到卯时才起,就这也才早上六点左右,冬天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呢。贾母年纪大了起的晚,王氏打理荣国府一大早的要处理家事,所以请安的时辰都是辰时。   可邢薇没事啊,一大早的折腾起来了,没请安又不能回去睡回笼觉,她倒是命好穿成了主子,伺候贾赦起居也只是隔三差五的事,也只是递个毛巾,系个腰带什么的,多是动口不动手把丫头婆子们指挥的团团转,每天干吃不用干活,圈养着跟喂猪差不多,还不多走动走动消消食?   于是等贾赦去了外书房,邢薇就带着她的“跟班”们,一路晃晃悠悠的溜达到荣禧堂等王氏一起,去给贾母请安,活动量大了,饭量自然大些,贾母这里的菜油荤太重无法下口,点心和汤羹却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邢薇还不逮着多用些   邢薇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又没有银子给厨房打赏,所以吃喝用俱都是荣国府的“份历”,按照这贾府奴才们的惯例,到了她这里的东西规格也只能是低的不能再低的东西了,衣服首饰就不说了,那是人家王氏挑剩下来才给她的,就这饭菜,别说跟贾母和王氏比,那是连厨娘们都比不过的。   好在前世的邢薇原本就没有过过大家户的生活,也不齿这种铺张浪费所以并不在乎,因此对于厨娘们的怠慢视而不见,并不曾闹过,也因此让人传出了些闲话来,说邢氏原本就是破落户,连银子都舍不得打赏,宁愿吃用下人都看不上的东西,邢薇听说后也当作不知道,名声这东西说来也是双刃剑,今天看似褒贬她,何尝不是在打贾母和王氏的脸?只是她们自己不自知罢了,反正自己不在乎,也巴不得树个不管事的“受害人”的模样出来,将来“罪责”也好少些,才不会因此而闹腾,让人看笑话呢。   贾母也不是天天赐饭,老人家觉轻,夜里再多起几次,又不好睡懒觉,早晨起来等着儿媳妇请安,用饭,折腾一回也就乏了,正好可以去睡个回笼觉,像今天这样留饭,多数是跟王氏有事商量。   邢薇快速用过了饭,细嚼慢咽的王氏也放下了筷子,两人重新洗漱完毕重新回到贾母那里,贾母挥了挥手,“老大媳妇先去吧,王氏留下。”   邢薇才懒得管她们婆媳间商量什么破事,很真诚的笑了笑:“老太太尽偏着儿媳,知道儿媳早上起的早,这会儿想要回去歇一会子。”给贾母告了退,出了荣寿堂,一路又溜溜达达的返回来。   “老爷来了,”撩起帘子,就见贾赦正歪在刑薇常歇着的靠窗的美人靠上,怀里抱着邢薇让丫头缝制的卡通版的动物抱枕,现代玩偶和古典美男的反差,令邢薇恍惚了片刻。   “嗯,今天老太太可好?”大户人家子女早晚要给父母请安,可各家规矩也不尽然相同,像荣国府,贾政要上衙门起的早,贾母又起不来,就免了贾政的早起请安,又不好厚此薄彼,让心爱的小儿子落得不孝的名声,于是连贾赦的早起请安一起免了。   贾母的规矩都是照心情来,喜欢的贾政去了她看着就笑,一见贾赦不自然的就寒起了脸,于是贾政就住了荣禧堂,贾赦就住在花园子马厩旁,为了不见贾赦给自己填堵,又免了儿子们的晚上问候礼,当然离得近的贾政那是抬脚就可以去贾母那里坐坐,沟通沟通感情的。   所以贾赦若不是贾母特意召见,想要知道贾母的消息还得通过邢薇或者下人的口。“老太太一切都好,只是今天特意留了弟妹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那薇例行公事的回答了贾赦的话,又把贾母留王氏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哦,王家来人了,王氏的娘和大兄,大嫂都去了,想必老太太要安慰王氏,你留下不大方便。”贾赦特意解释了一下,贾母和王氏挤兑邢薇的事情她也知道,府里关于邢薇的留言若不是贾母和王氏放纵,那个奴才敢如此诋毁当家主母?   “原来如此”,邢薇感叹了一下,王氏也够凄惨的了,父孝还没有守完,这又要接着守母丧,大兄大嫂?那不是王仁和王熙凤的爹娘,这会儿死了,那王熙凤已经出生了?      ☆、名声(纠错)   贾赦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那个,我告诉你别出去乱说,说是王氏的大兄孝期······”贾赦咳嗽了一声,拿眼睛瞟了瞟邢薇,一副你该明白了的意思,“她大嫂早产差点没死,好在说是生下的女儿身体还挺壮实,应该养得活,倒是快把他们家老太太气死了。”原来是邢薇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贾赦挑了一下嘴角,冷哼了一声:“兄弱第强,王家老爷子活着还好说,这才刚死,王家可不就出事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知道?”邢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贾赦道,王子腾哎,四大家族最后的顶梁柱,现在居然就锋芒毕露了?听贾赦的意思,王家这一系列的事情可是更他脱不了干系的。   “我以为你在家听说的,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了,王氏母亲快脱不过去了才派的人来,王子腾袭爵的旨意都下来了,”贾赦解释了一下,有些不解邢薇知道王氏大兄留下的女儿的名字却不知道王子腾娘家的事,转而一想,要不是四大家族盘根错节,王子腾又娶的贾母的内侄女,他稍稍留意了一下,也不一定能够探得如此详细的内情。   “天啊,王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居然没有通知王氏?”邢薇惊诧不已,“听说王氏跟她这个大兄极好,都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倒是跟王子腾疏远些,她娘要去了,大哥又丢了爵位,她该多伤心,”如今连王氏都不告诉,莫不是怕王氏回去站在她大兄一边。”王氏瞧不起邢薇,也跟王熙凤一样爱显摆娘家人,对这个大兄经常挂在嘴边上,倒是很少提起王子腾。   “王子胜出生的时候他爹跟老爷一样在打仗,王家那时候老太太已经没了,王子胜是跟着他母亲长大的,等到王家老爷子回来,十分瞧不上王子胜个娘娘腔,想要亲自教养他,可王老太太不肯,后来王子腾生下来不过几个月就王家老爷子带到了身边教养,即使后来再上战场也没把他留在家里。”史,王,贾,薛四家都是祖籍金陵,当初祖上跟着太祖发的家,因为动荡,早先都是把小辈人留在金陵,贾赦和王子胜倒算是发小,小时候没少一起打过架,王子腾比他小几岁,又在王家老爷子身边长大,跟他倒是不熟。   原来如此,难怪四大家族里最后能顶用的只有王子腾,却原来就他没有“长于妇人之手”,难怪原著中王子腾以妹妹为主,并不怎么给如亲闺女般养大的王熙凤做主了,大概这王子腾真是心中有鬼夺了兄长的爵,对与王熙凤的疼爱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要不然他会不认真教养王家唯一的男丁王仁?   看来这王子胜也活不多久了,毕竟原著中,王仁和王熙凤俱是被叔父如亲子般养大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些事情老太太恐怕知道,要不然王氏连自己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反而要老太太去告诉?王家虽说回了金陵守孝,可家里的下人那个月不都要过来几趟,王氏不知道这些,只能说有人封了口,你可别忘了,王子腾娶的可是老太太的内侄女。另外我可告诉你,以后在王氏和老太太面前别露了风声,让老太太罚你事小,丢了小命可别来怪我。”贾赦解释了一句,又急忙警告了邢薇一番,贾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邢薇聊起王家的事来,还说的如此深入,这个女人够聪明,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猜出事情不简单,不愧能够从那些如狼似虎的族人手中保住家产,抚养弟妹长大成人的女人。“哦,忘记说了,昨天大舅找到我,跟我商量你下月回去住对月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搬到了京城,就在槐树胡同。”   “啊,槐树胡同,在什么地方?”邢薇先前还没有反应过来贾赦说的大舅是谁,又听说商量自己回去住对月,才反应过来说的自己。   “在西南上,因胡同里有一颗几百年的老槐树命名,离天桥倒是不远,很是热闹,”贾赦解释了一下,见那薇似乎不知道邢家搬家的消息似的。   邢薇早在前世就听说过北京城是“东贵西富,北贫南贱,”也不知道这里如何,但红楼梦就是以清朝为北京描写,想来差不太多,尤其是听到天桥二字,那里可是下九流聚集地,想来跟这北京城的格局跟前世差不多少了,想来那里的房子便宜,消费低些才成为邢德全的首选,邢薇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家里为了给我置办嫁妆,所有的田地财物都变卖了,要不是我把压箱银拿回去,他们那里能够来住京城,可是若就这么着让他们回去金陵,我也着实不放心,瞒着老爷留他们住下来,是我的不是,还请老爷谅解我这做姐姐的私心。”邢薇没有想过隐瞒贾赦,他在不中用,都能够探听到王家的隐情,自己枕边人的事情会打听不出来?邢薇暗忖,看来以后对贾赦要重新审视一番了,他可不是书上说的什么百事不管,只知道跟一屋子小老婆玩闹的人?   邢氏不声不响的把娘家人留在身边,无非是想多照顾他们几分罢了,不过这似乎跟老太太当初设想的不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放着京城的闺秀不娶,给他从金陵老家聘回邢氏。“老太太可没想过你会回娘家住对月,你可想好了怎么回老太太?”贾赦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似乎半分替邢薇说好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还要想什么,出嫁女儿回娘家住对月,千百年的风俗,又不是从我邢家兴起来的,我还要现找借口不成?老太太这么讲究的人,可不会让人为了这点子事情让人说嘴。”邢薇一边回贾赦的话一边找出自己的嫁妆单子出来看,邢德全在京城安家,虽然特意挑的物价相对便宜的槐树胡同地段,可自古来京城居大不易,那房子也不知道是租的还是买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能让他和邢忠断了读书上进的路,没有地吃喝都得花钱,一家四口指望两个女人做点子针线能换几个钱,还不得她这个长姐想办法?   可邢薇也只是困在荣国府大院子里的一个女人而已,身为“主子”多做点活都遭人笑话,更不可能出去上班挣钱补贴娘家,只能拿自己嫁妆变卖几个钱先应付一下了。   贾赦了然,邢家的情况他如何不知,早先或许不会理会邢氏的窘况,可经过刚才对于王家的那番话,他改了主意,“我已经托了人给大舅和忠儿找了书院,束修什么的不用你操心,弟妹和二妹那里要是不好安排,你可使人接她们来荣国府。”   邢薇也就听听而已,她才不会把弟媳妇和亲妹妹接到荣国府来,若是真的听了贾赦的话,她弟媳妇和妹妹进荣国府住上几天,在世人的眼里,她妹妹也别嫁人了,第第头上的帽子不绿颜色也不正了。   毕竟宁荣不分家,如今荣国府虽说还好些,可宁国府那边已经有了乱象了。   贾敬的母亲龙氏出自书香世家,他虽说同样因为贾代善常年奔波战场不在家,可在母亲的教导下居然考了个进士回来,算是四大家族下一辈中的“奇葩”,只是龙氏既要教导儿子,还要担心在战场上的丈夫,身体早早的就熬坏了,勉强给儿子娶了个媳妇就去了。贾代善本也受过伤,悲伤过度,身体每况愈下,突然听闻守孝的儿子有了修仙的念头,一口气上不来也去了。   这一下可好,贾敬妻子付氏根本就管不住丈夫,好在贾敬修道不参佛,还肯跟她生儿子,丈夫不顾家,付氏未免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溺爱的比宝玉更甚,付氏生怕贾珍跟他父亲似的书读多了移了性情,从不拘着贾珍读书,小小年纪就在他屋里就放了人,让他多眷恋红尘些,导致名声早早的就坏了,后来只能聘了自己娘家的内侄女回来给贾珍。   刑薇是知道贾珍还有一个胞妹惜春及续娶的尤氏的,现在贾琏才三岁不到,贾珍和小付氏才刚新婚,贾蓉还没影呢。   话扯远了,贾珍名声坏了那是母子两个自己作的,贾赦这里可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了。   就目前来看,贾赦拥有的女人数目在刑薇看来还勉强可以,勋贵子弟像他这个年纪的四个侍妾算不得多,尤其以他子嗣来看,他的女人已经在“同辈”人中是“寒碜”的了,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他这四个女人中有三个都是“有来历”的,不是他自己胡乱找的,唯一例外的“红粉知己”在时下人的眼里,还可以令人津津乐道一番并不算是很过份的事。   反正贾赦已经早早的传出了“秽乱”的名声,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城娶不了好人家女子,最终便宜了邢氏?   “谢谢老爷了,两个第第有了去处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弟妹和二妹倒不用接过来,要不然还得看人脸色,我也少个地方走动,”两个兄弟的花销可是大头,连学院都安排了,邢薇自然是喜不自禁,急忙起身给贾赦道福行礼,“可让妾怎么谢你?”   “谢我还不容易?”贾赦眯起了色眼,上下打量了邢薇一番,别说,邢薇的样貌别说金陵,就是在京城闺秀中也算是出挑的,尤其她跟时下窈窕纤弱的女子们不同的是,身材健康又知性,虽说出阁时年纪大了些,可也因为此,成长的很是完全,经过人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又是个懂得风情趣事的,在那方面也放得开,饶是贾赦经历女人不少,也有些抗不住,竟然有些不敢常到她房里。   老太太打的什么算盘他也略知一二,无非就是打压自己抬举二弟好在荣国府安安稳稳的当她的老封君罢了,所以才千里迢迢的回金陵给他聘了刑氏,他的名声虽说被人传坏了,可也还没有到在京城娶不到妻子的地步,光是投到他面前的帖子都不知凡几了。   张氏本是贾赦祖本就不得老太太的意,要说婆婆儿媳是天生的冤家,贾赦还可以理解,毕竟他眼里所见的,没有几个婆媳是真处的跟母女似的,可张氏和长子的死,让贾赦冷了心,老太太连亲孙子都能舍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要不是为了祖宗基业,要不是挂念妻子挣命好不容易留下的琏儿,他真的想一死了之,再不济学学敬大哥,找一个庙宇出家得了。   贾赦可不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再想到邢氏是老太太千挑万选给自己找的,心里也泛着膈应,才隔三差五的来她这里一趟。   原以为这女人会嫉妒,使些手段,弄点子事儿出来,不想她竟然欣然受了,半点动静皆无,对于老太太和王氏的怠慢从来也不跟自己说,妾侍们的挑衅也视而不见,似乎自己并不是她在荣国府的依傍,似乎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   看来自己刚才一秃噜出嘴的话一会儿出去就得赶紧安排人去给邢德全和邢忠找书院落实才是,不,还是自己亲自去,免得事情办不成,让邢氏笑话,可不能让邢氏认为自己光说话不办实事的一个人。贾赦可没有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十分关注起邢薇的感受来。早先不齿邢薇的卖身求荣,如今倒是有一丝的庆幸,幸亏邢氏还是有所求的。   邢薇倒不知道贾赦在如此腹诽她,她倒有一点感悟,既然贾赦不是冷情的人,肯管自己娘家人,自己是不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些事情,毕竟自己已经成了邢夫人,原著中邢夫人那么“不堪”也没有见贾赦休她,自己比起邢氏来说,很清楚自己将来的形式,绝对不会拈酸吃醋,就更不可能和离或者被休弃,再者,眼下的邢家还得靠着荣国府才能过点好日子,自己也没有理由现在离贾赦而去,过得十几二十年,邢家也不见得能和荣国府抗衡,······似乎,除了抄家那一刻,这半辈子就得绑在贾赦这棵歪脖子树上,他好自己就好,他被充军流放,自己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命。      ☆、对月(纠错)   古代的男人就是女人头上的一片天,男人可以掌控女人的生死,可以办到女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女人只能够依靠丈夫和儿子。   贾母那么能耐,能够在荣国府作威作福,也只是借着孝道在两个儿子媳妇之间玩平衡来掌控荣国府,若是没有这两个儿子,别说他是什么皇帝的乳母、朝廷的诰命,也只能够成为宗族礼法摆布牺牲的对象,是过续儿子继承家业,还是青灯古佛作伴,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有个好娘家还好点,还有可能改嫁,再找一个,若是娘家败落了,被人逼婚改嫁或是卖了,害死都有可能,邢薇来的时间不多,也鲜少出门,可从贾母和王氏的闲聊里却也听说过。   “老爷,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邢薇思索片刻,终于开口道:“王氏大兄那事儿,老爷可有保留证据?”   “这种事生怕人知道,有东西销毁还来不及,还要保留证据?”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贾赦原本猜测贾母有参与其中,更是要跟在后面擦干净屁股了。   “老爷多虑了,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即使有些动作,也不会污了自己,或者还会借着这所谓的‘把柄’拿捏对方,”贾母可做过皇帝的乳母,乳养皇帝的时候,什么手段没有见过的,王子腾再能干,能翻过老太太的五指山?若不然荣国公贾代善死了,贾赦只袭了个一等将军的虚职,还能让贾家挂着荣国公的招牌至今。   毕竟当年陪皇帝打江山的功臣之家有起有落,可几个曾经的皇帝的乳母们如今都是风光显赫,皇帝固然念及旧情,可皇帝毕竟还是皇帝,他总归也忌讳那些手握军权和看过他昔日狼狈跟他一起嚼过草,喝过马尿的人。   人人都知道的原因,只是没有人肯说出来罢了。否则贾母再用孝道压贾赦,若不是后面有皇帝做靠山,贾赦也不一定会屈服,硕果仅存的同样当过皇帝乳母的甄家老太太也被他们当祖宗一般的供养着。   毕竟这时代禁锢女人的条条框框多的是,——孝道虽然大如天,可还有夫死从子来约束她,母命虽然要听,可也不能凌驾与国法之上。“老爷跟王子腾对上,老太太势必站在老爷这边,若是老爷跟二老爷,琏儿跟珠儿对上呢,老太太会站在谁一边?老爷头上可还有个爵位呢!到底给谁,老爷也不一定能够做的了老太太的主。”   “可手中若是有了弟妹或者王子腾的‘证据’就不同了,老太太虽然偏心,少了外援,到底咱们的胜算要大些。”这世道如此,早出生几年就是运气,不管贾母为何视贾赦为眼中钉,她在偏爱贾政也不得不遵从规矩礼法,百年之后将荣国府传给贾赦。   贾政外表伪善,一副遵从贾母之命才住在荣禧堂的样子,可若是他对爵位没有奢望的话,也不会处处以贾赦为模,欲跟贾赦比肩,甚至要隐隐的压制贾赦一头,但贾政想要越过贾赦袭爵难度之大连贾母也望而却步,最多只能够让心爱的小儿子窃居荣禧堂。可贾政却不一定跟贾母这般“清明”,处处不如他的大哥就因为早生几年占了这荣国府,得了祖宗传下来的荣耀,他却要在分家之后成为偏支,最终落得跟贾代孺之流一样的下场?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若争爵,最大的助力必是王家,毕竟贾母再偏心,也要在外人面前端着“一碗水端平”的假象,否则她再说出来的话就失了公允,无法再帮贾政说话了。   所以若是跟二房必有一争的话,手中捏着王氏和王子腾的证据对贾赦这一房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在邢薇的心里,若是能说动贾赦放弃荣国府的爵位才好,它不仅吊着贾府大房贾赦和二房贾政一家人,甚至连王家的王熙凤都给吊了来,如果贾赦看不上这爵位,抽身而退呢?邢薇想来想去,贾赦在原著中似乎并没犯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别有用心娶鸳鸯,可以说是犯了贾母的忌讳,若是鸳鸯不是贾母的内管家,贾母未必不肯把鸳鸯给他。抢石呆子的扇子,最后不过是将自己儿子打了一顿,并没有派人或自己动手去抢,要不是贾雨村献殷勤,那扇子也不见得能到手。最后抄家时候的几条罪名,好像根本没有贾赦什么责任,可最终却依然由他这个袭爵人来承担。   贾赦在原著中仿佛是一个主角,却又是以隐形人的身份出现着,整个文中离他不得,却也没有他多少戏份,最终又以他被流放而做了个结局,二房贾政一家最后还能够“兰桂齐芳”。   说来他跟邢夫人一样,也是尴尬人一个!   可如果贾赦放弃这爵位不要,那所有的尴尬都成了空!贾母也没有了制衡贾赦和贾政的必要,相反,王氏成了明公正道的当家夫人,还会如此“孝顺”“敬畏”贾母吗?   穿越进红楼并不可怕,可怕的你是大反派炮灰女配邢夫人,为了贾母的“慈爱”,王夫人的“慈善”,凤姐的“爽利”,你不仅要“刻薄”“寡恩”“小气”“抠门”“无事挑事”“万人不靠”······。穿越红楼不可怕,可怕的是穿成了邢夫人这个炮灰配角就悲惨了。   即便邢薇这个蝴蝶翅膀不能改变原著的力量,贾琏依旧娶了王熙凤的话,有了王氏谋害王熙凤父母的“证据”也能够离间她们姑侄之间的关系,最大程度也让自己好过些。   其实王氏不管有没有插手王子腾夺嫡的事情,只要她将来的依靠是王子腾,邢薇就有办法离间她和王熙凤。   王熙凤再如何依靠王子腾生活,一旦她有了能力,也不会容忍“夺取”自己父母亲爵位乃至他们生命让自己成为孤女的人?以王熙凤瑕疵必报的个性,不说证据确凿,只要有点猜忌怀疑,就不一定会饶过王子腾和王氏,王子腾势大,还是她的依靠,也鞭长莫及,那么近身而居的王氏呢,势必就会成为王熙凤报复的对象,不说让王氏跟王熙凤自相残杀,只别处处被她利用,成为她对付大房手中的枪就行。   王氏会防备贾赦和自己甚至贾琏,哪怕提防王熙凤可又要用她,接触的多了总归会漏些东西出来,有这样一个“内奸”,贾赦的复辟之路想必走的也会容易些。   邢薇既然决定了要跟贾赦“合作”,当然要为他和自己的利益考虑,即便不能够挑唆贾赦和贾母的关系,也得在他心中树立贾政欲“夺爵”的心思,让贾赦心中有个防备,刺扎在心中,总有积脓的那一天。   “说的什么话,二弟虽然迂腐些,却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贾赦呵斥邢薇道,从美人靠上起身,伸手指着邢薇;“再说还有老太太在呢。”   “老爷不要自欺欺人了,”邢薇冷笑一声,“二老爷和王氏可不能做主给老爷聘我进门,老爷还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吗?”   “你,”贾赦颓废的重新跌坐在美人靠上,“你不要因为老太太和王氏怠慢了你就心生怨气,这也能扯到孩子们的头上,孩子们才几岁,老太太对你在不好,她还能活几年,忍忍也就过去了,等老太太去了,你愿意怎么折腾王氏都随你。”   “怨气?何必,”邢薇好心被猜忌,忘记了忌讳,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老爷都住马厩了都没有心生不满,我又有什么怨气不平,老太太能活几年?按老太太的身体和现在保养的样子,八十岁是少的,九十、一百岁也有可能,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在不在,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你确定这爵位能够顺利的传给琏儿?再说,被老太太和王氏教养长大,你就能够肯定他长大了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许是我多虑了,琏儿能不能长大都说不定呢。”可她也不算是危言耸听,书上贾母死在抄家的时候,那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若不是宝黛婚事波折耗费精神,抄家时候又受了惊吓,老太太跟原来一样保养的话,恐怕还能多活几年。   “你,简直不可理喻。”贾赦终于领教了邢薇的毒舌,她语气平平,没有半丝起伏,却句句直指自己内心深处,有心要驳斥邢薇的话,可他还真无话可说,自己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偏心,不是没有怀疑过老太太想把爵位给二弟,可是,自己是老太太的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她真的如此忍心?可想到张氏和瑚儿,贾赦又语结辩无可辩。“你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说,想也不要想,万一不小心露出来让人知道,别说我不救你。”说完甩了袖子气吁吁的走了,再说下去他也怕自己恼羞成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邢氏动手,他没想到邢氏几句话直逼自己内心深处,让他恨不得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妻子和儿子被人疑似害死,自己还能安心的在家里坐着,看人家每天歌舞升平?   邢薇懒得理会贾赦,贾赦原本就不是她的期望,当然能够开窍就试着和她博一把,不能还是得指望娘家兄弟们了,反正一开始她就没有把贾赦列为改造对象。   盯了半天手中的嫁妆单子,好歹挑出几件个头不大又稍微值钱点的东西了,回头住对月的时候就是它们了,可老当东西也不是办法,嫁妆总共也不多,进了当铺也折不了多少银子,还是要想个长远的生钱法子才是。   贾赦这一走差不多就小半个月没到邢薇这里来,贾府便都知道邢薇惹了贾赦,被贾赦厌弃了,几个妾和通房也越发的在邢薇面前耀武扬威,就连王氏也嘲讽了邢薇几次。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贾母甚至没有为难刑薇的“对月”之行,甚至还亲自指定了几样礼物给刑薇带回娘家,似乎在替儿子描补,避免了王氏筹办礼物时候的敷衍应付,很是让邢薇得了个意外之喜,毕竟老太太出手的东西相对与邢薇的那些嫁妆来说可都是价值不凡的东西了,比自己偷渡回去的可名正言顺的多了。   老太太大概以为这次的事多半是贾赦的错,毕竟当时说的话很有些“大逆不道”,两人早就清场无人知道内容,而邢薇这差不多一个月的表现来看,人虽然不靠谱了些,可相对来说贾赦在她心里眼里更不靠谱些。   邢薇自是得意这几天自己的演技,早在贾赦甩了袖子出门起,邢薇就知道自己必然要面临贾母的责问,所幸贾母大概体谅她是新妇并没有为难她,可王氏到底没有忍住,于是邢薇客串了一把“小百花”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邢薇黑了贾赦一把却半点愧疚都没有,她可什么都没说,表情配上点子似是而非的半截话,脑补什么自己猜,至于为何贾母不信自己儿子,除了贾母偏心,还得算上贾赦自己人品的缘故。   当然这也免不了贾赦的那些妾侍们的“配合”,贾赦那天动静不小,幸亏两人清了场,要不然也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些别的事情来,贾赦自然不会去说和刑氏“争吵”的真相,那些妾侍住的近,问不出来,却不会放过这个跟邢薇挑衅的好机会。   试了一次,果然贾赦没有替邢薇撑腰,于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四个姨娘通房合伙轮番的留宿贾赦,加上贾赦因为那天的事情,不知道如何重新面对邢薇,于是便成了两人吵架,贾赦半月不理刑薇。   不管原来的邢氏会如何对待这些妾侍、通房们,如今换了邢薇,自然是不会管她们会不会使手段勾贾赦到她们房里去,其实要不是为着以后的日子好过些,邢薇甚至巴不得那些人多留贾赦几夜,免得她夜里睡不好觉,邢薇虽说没有洁癖,可这根黄瓜共用的人多了,也会嫌恶心。   早在前世的时候邢薇就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婆媳,夫妻,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丈夫和妻子关系恶劣些,婆媳关系反而要好些,因为婆婆会因为儿子的坏脾气而特意关照儿媳;反之,夫妻关系好了,婆婆会想方设法找媳妇茬,说是婆婆会嫉妒,怕儿子因为媳妇疏远自己。          ☆、筹谋(纠错)   这个“理论”果然十分到有道理,不管贾母在乎贾赦与否,他对邢薇的对冷淡换来了贾母特恩让邢薇住满一个月,竟是让邢薇非常满意,恨不得下次多跟贾赦吵几次嘴。   要知道当初张氏有太婆婆和婆婆要服侍,只是象征性的住了三天,王氏因为不管家,贾母又特意给心爱的儿媳妇面子也不过住了半个月,邢薇这一个月可真是贾母额外开恩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慈母情怀,贾母特意把贾赦叫来送邢薇,还特命陪邢薇多玩儿几天再回来,摆明了要做和事佬。   邢薇好笑不已,要是贾母知道自己跟贾赦吵架的真正原因,她对自己和贾赦还会如此“慈爱”吗?   贾家在内城,到外城西南上的槐树胡同,因城里不敢跑马,小步慢走得滴溜溜小半天时间,上次回门邢薇已经领教了坐马车的滋味,这次出门自然有所准备,所以当贾赦出了宁荣街预备爬上邢薇坐的马车的时候,当即傻了眼。   “这是,”褥子抱枕什么的堆了一堆,邢薇躺在中间要不是满头的黑发都找不着她人在那里,正随着马车的摇晃一摇一晃睡的正香。   “老爷,太太把能带的被褥全装在了车上,”高卧软枕,摇摇晃晃的很容易进入梦乡,不大一会儿功夫,邢薇就睡着了,因为那薇带的被褥太多,陪侍的丫鬟也没有地方坐,于是只好跟赶车的车夫坐在车辕上,听见贾赦问,喜翠答的都小心翼翼,在她看来,邢薇这是找借口把所有能偷渡会娘家的东西都带走了,包括褥子和被子。   贾赦眉头皱了皱,自己是坐还是不坐?骑马是快些可是为了等邢薇的马车,他也得在马背上摇晃小半天时间,还得被街上的闲人当猴子瞅来凑去的没个趣味。   贾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早先倒也罢了现在看到邢薇如此“逍遥”更是看不过去,当即爬了上去,“你倒是会享受,”马车本来就不大宽敞,被子抱枕加上邢薇,那有贾赦落脚的地,刚挨着邢薇坐了,就把上了马车摇晃着就睡着了那薇给压醒了,睁眼见是这位,只好往边上挪了挪,贾赦刚坐上感觉软绵绵、摇摇晃晃的还真舒服,学着邢薇卧倒了。   “走吧,”贾赦高声知会王善宝,“到了提前叫爷一声,”躺的舒服了要是睡过头了就不好看了,都安排好了,贾赦见那薇转眼就又睡着了,也安心的闭上眼睛。   “姐夫?”邢德全跟上次邢薇回门一样冒失,见了敲门的王善宝就直奔马车而来,一掀开车帘子却被车箱里抱着褥子和抱枕的贾赦吓了一跳,又低头去找邢薇,“我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睡的太香了没叫醒,”在小舅子面前丢了脸,贾赦脸红了一下,这铺的也太多太软了,他睡了一路,真是一觉好眠不想醒来,可睡惯了硬木板炕褥子的贾赦现在要起了,才知道腰酸了。   随后两天看着活蹦乱跳、健步如飞而自己几乎直不起来腰的贾赦才开始反省,自己绝对是养尊处优当老爷当的,从今以后得多锻炼身体才行了,才这么一个软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白白让刑薇嘲笑了两天。   反正宁愿他相信邢薇嘲笑他是当老爷养尊处优惯了的也不肯承认自己是真的老了。   第三天贾赦还要躺着,被邢薇死拉活拽的给折腾起来:“你只会越躺越难受,起来运动运动就好了。”又当贾赦小孩子般的引诱着,“去看我的烤炉,出产品了,去尝尝,可好吃了。”   邢薇嫁妆有限,加上也不能够让弟弟妹妹养成靠着她或依附贾府的思想,只能替他们想个长久生钱的法子。都说“吃、穿、住、行”是人们离不了也非常挣钱的东西,那薇不离俗套,首当其冲想的就是“吃”了,主要也是图他本钱可大可小,周转也快。尤其是邢德全和邢忠将来还要走科举之路,弟妹氏和二妹乃女眷不便抛头露面且也做不了多大的生意,最为简单且不必很占用人手且周转还快本钱且少的还是做点心和熟食了,这些东西可在后院操作,有些食材如果没有独家配料和秘方,别人很难学到自家的原汁原味。   邢薇前世作为一个单身大龄青年,打发业余时间的事情除了上网就是“吃”,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仅亲身穿街走巷,山南海北的去“试吃”,还搜集了不少食单、配方,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更是没少动手操作,点心更是邢薇的得意之作,更是隔三差五的做上一回去跟“食友”们交流显摆一番,所以一想到挣钱的门路,邢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点心了。   而且那德全新买的这处房子原本就是商住两用,临街商铺后院住人,十分的方便,倒是免得邢薇另外想办法租店铺了,自家只管加工批发,虽说少赚点,可暂时也只能如此。   再者这槐树胡同说是西城,其实是槐树胡同人为了好听自己叫的,它是西城和南城的交界偏西第二条巷子,这里住的多是经纪,行头,小商户,掌柜账房先生等有固定收入来源的人家,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俱全且都是稍微拔尖,出去也都有些头脸的。   邢德全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并不了解,听了邢薇的建议,找稍微便宜又相对安全还要方便的地方,原本是本着银子少,打算租房的,可被经纪三两句一忽悠,就由租成买了。   贾赦先前进门的时候因为邢薇没有睡醒,直接坐着马车进了门,下了扯就被迎进了上房,寒暄过后用了饭菜邢德全要陪着新姐夫的,可邢薇看出贾赦不大舒服,又加上要跟邢德全商量事情,便安排贾赦休息。这久不运动突然爬山的人都知道,活动过了别歇着还好,一旦躺下休息,睡一觉起来那身上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贾代善行伍出身,贾赦小时候倒也被父亲逼着练过几天武艺,可因为吃不了苦,祖母也护的紧,最终连个花架子都没有练出来就被贾代善放弃了,用贾代善一句来说,“别出去让人看见丢了老夫的人,”正猴的时候且那样,别说养尊处优了二十年,骨头越发的懒了,不说爬山干活,单这松软的床铺睡了一路两天都没有恢复过来。   邢薇也咩有料到贾赦这样,她这次来就是有目的的,早计划好了许多事情要做,原本害怕贾赦不喜阻拦,却不想他躺在炕上两天没怎么动弹,倒是便宜她狠狠的使唤了原本该伺候贾赦的王善宝他们两天。   人多好办事加上荣国府的名头响亮,不过两天的时间,邢薇的烤炉就大功告成了,先前实验了一炉,效果还不错,邢薇这才想起贾赦来,心里有愧,连忙跑来喊贾赦尝点心。   却不料点心还没有尝到,“我名下还有几个院子空着,让大舅他们择一处搬过去住得了。”邢薇自认为还可以的新宅在贾赦眼里连侯府后街给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他贾赦怠慢?   “不用,这里人员复杂,正好让德全跟他们学学人情世故,家里早先也没有人教他,如今只好让他多吃吃苦头了。”邢薇倒是不觉得这里房子挤挨,前世她想买这样的一套院子就是把她剁吧剁吧卖了都买不起。不是邢薇矫情,放着贾赦的大院子不让娘家姊妹们去住,邢氏嫁到贾家本就是寸令沾光到心思,可如今换了邢薇却不愿意邢家跟贾家走到太近,正好借着这个住的地方说出来,免得显得突兀。   邢氏原来一心要两个第第读书走仕途,基本不许他们理家事,耽搁于后宅,要是邢氏自梳在家倒也罢了,只要兄弟媳妇不埋怨,她倒是可以替他们掌家到老,可是如今邢氏嫁了人,两个第第在不通人情世故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那薇的兄弟媳妇魏氏,邢氏当初为了自己留在家里不受兄弟媳妇挤兑,特意给邢德全娶妻魏氏,魏氏幼年失怙,先是跟着叔父、婶母过了几年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后来才被她的亲舅舅接到身边,虽说舅父、舅母待她如亲女儿般,可童年的记忆深刻,魏氏贤惠能干有余而性格十分软弱可欺,早先邢氏没打算嫁人给弟弟聘妻魏氏免得出现纷争,如今却也替邢德全撑不起内宅。   好在这魏氏虽说性格懦弱些,人却很正直,且也年轻,加上邢薇原本就打算好好的调教家里的几兄妹,如今加上一个魏氏也不多,时间有限,在请来的工人修烤炉的功夫邢薇在厨房教给她和二妹邢芸几个点心方子,只说是在荣国府偷学的。   邢氏如今的处境反倒不必多说,家里弟妹及魏氏都已经知道,除了懊悔只能心疼,姐弟几个见邢薇如此顾念他们,一直发誓好好挣钱养家,让邢薇多保重自己,免得让他们担心,倒是令邢薇十分感动,越是如此,自然不会为了短时的安逸把他们陷入悲惨的未来。   贾赦一片好心被刑薇白付,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邢薇说者无心他听着却有刺耳,邢德全才几岁,就被邢薇这么残酷的逼着长大,他却是快三十的人了,早就娶妻生子,还是荣国府的一等将军,却是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干过,只知道躺在祖宗余荫上吃喝享乐的二世祖。若是换了以前,他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在这憋柩的小院,他突然没有了勇气,毕竟邢家也曾经富贵过,邢薇年纪虽小,经历的却比他多的多,甚至她一个女子都能撑起一个家,照顾弟弟妹妹们平安长大。   贾赦忽然的觉得自己在邢薇面前矮了一大截,十分的尴尬起来,忙顾左右而言他道,“这是什么味道?”。   “啊,我做的点心。”这是邢薇替邢家考虑的生财项目之一,主要是配方什么的不是问题,再就是女人上手快,也不算很累,还不用抛头露面。原本那薇还担心烤箱不好解决,谁知道邢德全当初买房子时候的经纪是个能耐人,三教九流的都认识,推荐了一个据说给宫里做过炉灶的老师傅过来,经过跟邢薇沟通,真的建好了烤炉,虽说温度火候完全需要经验摸索,费力了些,做出来的点心也不能够和前世想比,可有了刑薇的独家秘方,这些西点在京城应该还是很有噱头的。   “闻着味道还可以吧?一会儿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做点心有一样好处,单香味都能够飘十里去,连广告都不用做,就能够把人勾过来买,只前世的口味不知道现在的人习惯不习惯,贾赦生于侯门,连内造的点心也用过不少,倒是极好的评鉴专家了。   可惜贾赦每个尝了一口,只道了两个“尚可”就再无其他了,令邢薇郁闷不已。   这也是邢薇有些强人所难,贾赦乃男子,若是酒,菜,茶,甚至品小曲,赏女人什么的,他恐怕还能说个一二三,偏邢薇拿这些女人爱吃的点心来,让贾赦如何能够说个新鲜话出来?   邢薇对贾赦的评价无可奈何,尤其有外人在场自然更不能说什么,只好转头表达对经济陈楷的谢意,不沾亲带故的人家跑前跑后的张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陈楷就是卖房给邢德全的经济,也是邢家如今的邻居,原本邢德全打算租房的,自然去了牙行,第一遇到的就是陈楷,他祖孙几代俱是经纪,没几句话就把邢德全租房变了卖,等到邢德全反应过来,连合约都签好了,原本邢薇对他是有些不喜的,怕邢德全跟了这样油滑世故的人做邻居,会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贾赦见邢薇与陌生男子谈生意世故老练的样子心里眼里暗火涌动,可这是邢薇的娘家,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够跟一个下九流的人生气,且邢薇行为坦荡,并无对不起他的地方,在他心先有了不如一个女人的念头,也没有底气跟最有资格发火的邢薇置气,憋的他连妒火都发不出来。   ☆、海口(纠错)   “老大最近忙活什么呢?”贾母很是不解,大儿子陪媳妇回了趟娘家,回来怎么就变的神出鬼没起来,虽说是为了照顾老二才免了老大的请安,可是老大总隔三差五的找借口过来串门看看她这老太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自己不过来不说,连带着邢氏也是除了例行请安连人影也不见了,这可不行,虽说是讨厌大儿子夫妻二人,可讨厌归讨厌,这两口子要是不听话了,老太太可是不依的:“连人影都见不到了,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   邢薇虽说一身的毛病,却是个极知道自己荣辱皆系在丈夫身上的人,任凭贾赦留宿通房姨娘那里,从不违拗贾赦,贾母虽说对此十分满意,只心底也有些失望,原以为给老大娶个貌美的好拴住他的心,省的在胡闹败坏荣国府的名声,连累她也落个教子无方的名声,结果这邢氏也太识时务了些,见贾敢怠慢她居然也学样,不过贾母现在懒得她算账,主要是不愿意落了身份跟这糊涂东西一起掉份子。   邢薇正老神在在的坐着欣赏贾母与王氏的婆媳互动,不妨贾母突然的把话题抛到了她身上,张嘴还是问责贾赦,顿了一下急忙起身:“老太太息怒,并不是老爷不孝不来给老太太请安,只是······,”邢薇顿了一下,面有难色,见老太太又拉下了脸,急忙道:“老爷本不让说,说是要给老太太一个惊喜,可,······如今老太太问起来了,儿媳并不敢隐瞒,实在是老爷惦记着老太太的生日,早早的去踅摸礼物去了。”贾母可是偏心惯了的,掌控欲又强,原来对贾赦不闻不问的,今天问到头上来,可见是不满了,邢薇可不会傻乎乎的给她个发作的借口来让自己为难,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也有的是人爱听,反正现在贾赦犯了神经病,也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拿来给贾母做礼物,应该很能够代表他的心意吧?   “啊,”贾母以为邢薇会给贾赦找一个别的借口来敷衍她,毕竟贾赦曾经有过前情,那严氏可不就是贾赦在外野了几天突然带进府里来的,······只贾母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的生日还早着呢,”余音未落,被邢薇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的王氏也急忙表孝心,“虽说还早,可我们老爷也早就吩咐人去淘换东西去了,说势必要让老太太这个生日过的高兴开心,与以往不同。”   贾母的生日八月才到,这才五月过半,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两个儿媳妇都说儿子们已经想着且亲自动手踅摸礼物去了,由不得她不开心,招手唤刑氏到了跟前,十分罕见的亲自拉了邢薇的手,吩咐道,“你告诉老大,时候还早呢,不着急,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别累坏了身体就是他孝敬我最好的礼物了。”   “这都是老太太教育有方,二弟那么忙都惦记着老太太的生日,吩咐人下去料理了,我们老爷说了,与其每日里在家里闲着磕牙打闹,还不如亲力亲为才显得心诚不是。”邢薇急忙替贾赦表功,老太太都这么煽情了,她也不能白听了不是,只是现在自己说话这么满,贾赦折腾的东西将来拿出来让老太太失望可怎么办?   “可不是吗,我们老爷早就说了,要不是这职务拖累,他也恨不得亲自去替老太太淘换些东西呢,”王氏急忙赔笑,却有些勉强。等会儿老爷回来了,且要跟他商量一下今年老太太生辰的事情,心里想着却忍不住瞥了一眼邢薇,原本老太太的生日礼物都是例行的衣服首饰和摆件什么的,可是今年老太太的生日还早,大老爷那里怎么这么早就踅摸了起来?回头还得让人打听打听去才行,也不知道他们今年会送些什么,可不能给他们比下去才行。虽说时间还早,准备礼物的时间还长,可王氏向来看不起刑薇,如今在贾母面前让她出了风头,自觉十分不满。贾赦什么人她还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整日里胡闹把老太太气的心口疼,那里会这么有孝心,看来多数还是这邢氏的主意,说来也是,邢氏虽说是填方,却是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当家太太,她没进门都几个月了,也该动心思了。   王氏越想越着急,眼看着老太太被邢氏奉承的越发笑的弥勒佛一般,越觉得自己思量的不错,神思就越发的恍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刑氏拉着她跟老太太告退,还浑浑噩噩的,一路回到二房还在寻思自己面临的危机。   老太太偏心贾政才能让她也跟着沾光当家,可大老爷也是老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太太再生气也没有想过拿了他的爵位给贾政的念头,可见还是顾念这这个儿子的,如今贾赦在邢氏的规劝下开始巴结老太太,万一老太太那天被哄的高兴了,拿管家权去犒劳贾赦夫妻,那他们两口子怎么办?这还是只是一件,还有更要命的,荣国府毕竟归贾赦继承,因为老太太还在,贾政才能继续住下去,一旦那天老太太去了或者提早分家,那他们二房只能够卷起铺盖分家滚蛋,不说王氏想的悲观,实在是她自来看不起贾赦,因着贾母太偏心贾政,早就肖想过这荣国府的爵位和家产,不止一次的想过如何把贾赦扫地出门,最好还是净身出户的好,如今以己度人,总觉得自己不久就会贾赦俩口子赶出家门。   说来也是她倒霉,有爵位的人家自古以来分家与平民百姓多有不同,嫡次子最多多只能够得到家产的三份,这还只是两个儿子的,若是嫡子或者庶子多的,却连这三份都不能了,只因为祖宗有例,分家时候不能算祭田、祖产和功勋田,御赐的贡品什么的。   跟着老太太他们二房是荣国府二老爷,一旦分家就算是得到全部的荣国府家产,贾政也不过是个工部的六品小官,在京城里连个什么都不是,她昔日的王家大姑娘,现在的荣国府当家二太太就沦落成了处处巴结人,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了,大到房间格局,家具摆件,小到衣服首饰,有些只能够在荣国府使用穿戴,一旦分家了就违制不敢用,不说别的,出门坐车都得遵照品级一匹驽马骡子油布车,都······那里有现在的风光。   为何贾政不是长子,为何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老爷突然变了性子,开始奉承起老太太来了,老太太可千万别被老大两口子给哄晕了才是啊,那个邢氏也是,没事舛错大老爷做什么?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为何舛措着老太太给贾赦娶了邢氏,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不说王氏在那里暗暗咬牙切齿的诅咒邢氏,只说邢薇这里却暗自笑翻了天,不管贾赦能不能够给贾母一个“惊喜”,反正她海口算是夸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就让贾赦去头疼吧。   “太太,”喜翠却是担心不已,刚才是她陪着邢薇,邢薇的话自然是都听到了,不止如此,就连贾赦这一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她也看在心里,当然知道贾赦并不是在给老太太准备什么礼物了,就连老太太的具体生辰,也是她们前几天才打听出来,昨晚上主仆无事闲聊才发过愁的,可不知道今天就被太太给拿出来捧奉了老太太一番,难得的还得了老太太一番夸赞?“先不说老爷的礼物如何,只太太您可准备给老太太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的礼物且先不急,等老爷回来再说,”昨晚上主仆几个可是愁了半宿,主要是邢薇嫁妆底子薄,又把稍微值钱的都偷渡回了娘家,现在可是比当初还穷,就是都卖了也不见得能够买得起一件令贾母入眼的礼物来。   “说到这里,太太也不该这么任性,老爷办不到,他丢脸你也好看不了不是?”红钥本不知道这主仆两个打什么哑谜,一会儿礼物,一会儿老爷的,等到喜翠给她学了在贾母那里的话后也帮着规劝道:“不管老爷对太太如何,太太总该顾着老爷的面子才是,老爷好了,太太才能好啊。”   两个陪嫁丫鬟跟她们的主子一样的识时务,一个劲的劝邢薇多照顾贾赦的意思,夫妻一心,前后算起来,邢薇来了也四五个月了,就是忍者神龟也该爆发了,加上上一次住对月贾母好容易善心大发的让邢薇回去住一个月,却不知道贾赦发了什么神经,不过住了几天时间就闹着要回来,他自己回来不算,还不肯留着邢薇在娘家多住几天,闹得邢薇憋了一肚子的气,刚才虽说是黑了贾赦一把,却也总算是出了前一段时间存的那一口郁气,邢薇心里舒畅不少。   “你们且先不罗嗦,只去找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羊毛或者兔毛的线来,只要弄来这个,老太太的礼物就不愁了,”贾母的生日在八月初三,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多少已经转凉了,刑薇针线活不咋地,可毛衣还是能够织的,到时候拿来做礼物,总也能够把贾母这个生日礼物对付过去。至于价值问题,邢薇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一个她根本没钱,这贾母知道,原不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二个只要这原材料能够寻来织出来,包管算是这个世界第一件,那王氏花多少钱也卖不来,单这独一份也够挑王氏一头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毛线不好找,你们帮我找一些做鞋的东西预备起来,我再给老太太做双鞋,”这古代宅门里妇人之间送礼物也很有意思,小姑娘间一方帕子,一个荷包、一把扇子,就能够当做礼物互相赠送,生日中拿来做礼物也不失礼。儿媳妇给婆婆的孝敬,做衣服,鞋袜,抹额什么的自然也可以且中规中矩不出风头又很贴心,织毛衣是图个稀罕或许能够压王氏一头,可万一寻不着,这做双鞋备着也不至于空手不是。   说来邢薇倒是宁愿给老太太织毛衣也不愿意做鞋的,毕竟织毛衣虽说是用时长了些,可倒底在前世织过且能够保证织出来穿来还算是合身,这鞋子她可是从来都是买现成的穿,从来没有亲自做过,而且现在穿的鞋都是手纳的千层底,鞋帮子上还得绣花,这些她前世看奶奶做过,当初看着稀罕,如今想想都手憷。   贾赦回来的时候,邢薇已经开始纳上鞋底了,这还是喜翠出的赞助,拿来给邢薇练手的。“吆,这是做什么呢,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鞋了?”贾赦难得见邢薇动针线,很是稀罕,只看邢薇笨拙的样子,很是欣慰,原来这丫头也是该会的不会,不该会的瞎折腾。   他可不承认自己这是给自己打气,找借口压邢薇一头。   自在刑家见着邢薇帮娣娣妹妹们张罗生计起,贾赦突然有种反思人生的感悟,原来没有觉得自己当二世祖是丢人的事情,现在却觉得一个女人都能够养家,自己却连个银子角都没有挣回来过,尤其从邢家回来在外面游荡了几天后,更加做实了自己是个吃祖宗饭的废物。   因为看到邢氏就会想到自己的无能,贾赦越发的连刑薇都不愿意见了,只天天宿在姨娘屋里,只这刑氏依旧跟往常一样,从来不打发人问他一下,越发弄得贾赦气闷加懊丧,觉得刑薇着实瞧不起他,自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今天回来见刑氏终于派人来找,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欣慰,只是看到刑薇这样,却有些稀罕,原来她不会女工,这可是该会的不会,不该折腾的瞎折腾。   “这不是给老太太准备生日礼物的嘛,哎呦,”刑薇前世的针线活勉强能够缝个扣子,补个开裆裤什么的,现在上来就做这么高难度的活,实在是自己找虐。      ☆、心伤(纠错)   这不,手指头又被针鼻扎了一下,她只看到人家本土姑娘做活似乎很简单,可到了她手上,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收养不协调的人,手指头根本就不听话,针总扎偏不说,针鼻和丁页针老打滑,好不容易把针找准了地方扎进了鞋底里,她手指头又不会使劲,细细的一根针竟然跟吸住了一般纹丝不动,根本就拔不出来。“要是有老虎钳子就好了,”邢薇嘀咕了一声,看贾赦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生气的把鞋底塞在他手里,“你帮我把针穿了,我手老打滑。”   “啊,你也就这么点子能耐,”贾赦长这么大那里拿过针?也从来没有敢使他干针线活,不过刑氏可是头一次“求”他,驳回去似乎很让她丢面子?贾赦笨拙的拿起鞋来,学着邢薇的样子拔针,原以为自己力气比邢薇大,怎么的还不给拔出,不曾想,这小小的针头十分狡猾,不仅纹丝不动不说,还因为他不会使力气,打滑了不说,还给划了一道血口子。   邢薇急忙抓了他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吸血,匆匆赶紧来的喜翠进来,来不及汇报事情,看两人这动静,急忙捧了痰盂过来,邢薇把血水吐了出来,拿出贾赦的手指头来看:“还不如我呢,你怎么会把无名指伤到呢,它又不用拔针?真是,比我还笨。”   贾赦苦笑:“爷给你帮忙干活受伤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敢埋怨爷?”不过看刚才刑氏这紧张的样子,倒是感觉十分的好啊。   “人笨,还好意思表功?”邢薇白了他一眼,吩咐喜翠去找药,帮贾赦包扎伤口。   “不用了吧,没多大点子事,”贾赦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现在天热,容易感染,还是小心点的好,再说一会儿老太太说不定要叫你过去,万一让她看见这个,你可怎么解释?”   “老太太为什么找我?还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初,这么早你准备什么礼物,因为不会做鞋,提早练手是吧?”贾赦很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刑薇没有钱,给贾母动手准备礼物原本是人之常情和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忍不住就是想要拿来笑话她一番。   “还不是你最近总不着家,老太太问起来,我胡诌说你给老太太准备礼物去了。”邢薇一点没有给贾赦“找事”儿了的感觉,把老太太的质问贾赦的话和语气学了一遍,又说了当时自己的应对,“我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说别的怕你挨骂,刚好前几天打听到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于是就顺口拿来给你打掩护了,不过我看老太太的样子很开心,说不得一会儿就要让人传你去表扬表扬了。”   “大老爷回来了吗,”邢薇话音才落,就听得院子里有人问起贾赦,邢薇仔细听了一下,跟贾赦使眼色,“看,我没有说错吧,是赖嬷嬷。”   贾赦扬了扬手,给邢薇看她被包的粽子手,“爷现在不想去,你帮爷打发了。”贾赦很是郁闷,早没有了刚才笑话邢薇的劲头,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往年贾母的生日他都是拿银子现卖或者在老库里找找,反正不管他送什么,老太太都是不满意,现在想薇讨好卖乖的许了特殊的礼物,更是为难他,还不如跟往常一样花银子买些什么呢,以前他或许会有些自信,经过这一段时间,他打算认命了,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当二世祖的命,那里有什么本事去挣钱养活自己还给老太太准备特殊的礼物?   邢薇眼珠一转,把贾赦拉到里屋的榻上躺着,吩咐道,“幸亏刚才直接回来了,连衣服还没有换,”又给贾赦摆姿势,“你一会儿就把这只受伤手个露出来,听我的话来配合行动。”耳听着赖嬷嬷的声音就到了门口,邢薇的脸上也换了忧色,嘴里道:“虽说老爷说要亲自动手给老太太预备礼物,可您也得爱惜自个不是,看这手伤的,回头让老太太知道,还不得心疼死”   邢薇和贾赦演戏,自然声音不小,刚准备挑帘子进来的赖嬷嬷模糊着听了,急忙拉过一旁的红钥轻声问,红钥那里知道,急忙看向喜翠,喜翠眼见着邢薇刚才帮忙贾赦包扎伤口,虽然不知道贾赦怎么伤到的,可邢薇先前在老太太那里说的话以及刚才贾赦两口子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给邢薇拆台:“老爷带着伤回来的,似乎很不轻,可老爷愣是不让请大夫,说是怕惊动老太太,太太刚才帮着老爷包扎完,”说着拿眼睛去扫刚才给贾赦包扎用的东西,还有那痰盂里的血水为证,看着倒也很是触目惊心。   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丫头,跟平儿和王熙凤的关系一样,也是四个陪嫁丫头仅剩的一个,只因为她会揣摩主子的心思,还因为她没有肖想贾代善,早早的就配了人,所以非常得贾母的器重,在这府里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   原来她过来贾赦这里传话,根本就是见门就进,没有通传的习惯,看了这些东西才想起刚才在贾母那里邢氏说过的话,心里不禁寻思开了,看来大老爷是真的在亲自替老太太准备生日礼物?邢氏刚才说的那么恳切,那么信誓旦旦,等她走了,老太太冷静下来,心里也犯了嘀咕,过了一气儿,总是有些怀疑,听到大老爷回来了,这才派她来打听打听,看看动静,现在看来,倒是确有其事了?   “老爷、太太,赖嬷嬷来了,”喜翠见赖嬷嬷变了脸色,知道边鼓敲得差不多了,才往里面通报,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赖嬷嬷抢先一步掀开帘子,就见刑薇和贾赦忙着往被子你藏着什么东西,联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应该是贾赦那受伤后包扎了的手?   “大老爷受伤了怎么不找大夫来看一看,让老太太知道了该多么的伤心啊,”赖嬷嬷自持身份,几步强上来挤过邢薇,把贾赦的手从被里掏了出来,贾赦配合的吸了一口气,赖嬷嬷急道;“啊,伤的这么重,赶紧请大夫啊,”邢薇前世受伤了视伤口大小有各种各样的创可贴可以应急,这里可没有那东西,头一次包扎,还怕敷的药漏出来,难免就包的大了些,半个手掌几乎都缠上了绷带,让赖嬷嬷弄不清贾赦伤的到底有多重,刚好他那么一吸气,似乎伤的不轻的样子,赖嬷嬷表现惯了的,做张做智的咋呼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贾赦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似的,若不是她的目光扫向了邢薇,露出那审视、埋怨和质问的意思,似乎是责问邢薇故意压着不给他请大夫般。   邢薇心里冷笑,虽说是因为自己让贾赦受的伤,可这奴才也太倚老卖老了,平时就不大给面子不说,待贾赦和贾政也是区别对待,特别的会揣摩贾母的心意行事。   原本邢薇并没有高人一等瞧不起当奴才的,比如她待红钥和喜翠就很是随便,有些前世里同事或者闺米般的相处,很快的就换了她们真心和默契。   赖嬷嬷和这些贾府的奴才们瞧不起她,邢薇也从来没有当做一回事,本来么,前世的某些人敬业到都能够配上司做二人运动,扒高踩低、排挤人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形势比人强啊,谁让自己如今成了邢氏呢,邢薇求救般的上去攥住赖嬷嬷的手,脸上掐媚的笑让贾赦看着格外的刺眼,平时这老乞婆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嫡妻的?   “嬷嬷您来的正好,劝老爷答应找大夫看一下吧,您看这伤的,我劝了半天,老爷生怕老太太知道了上火,只说不碍事,怎么也不肯看大夫。”说着就把贾赦的手从赖嬷嬷手里抢了过来,做势要去拆给贾赦包成粽子般的手,邢薇前世受伤了用创可贴一帖就完事,这里可没有那东西,又是头一次给人包扎伤口,怕包的药撒出来,难免多包了几层,差不多把半个手掌都给包上了,不知内里的看着吓人,加上刚才贾赦配合的那么一吸气,赖嬷嬷越发的弄不清贾赦到底伤的有多重了。   贾赦自然不领刑薇的情甩开邢薇的手,发火道:“都说了,破了点子油皮,多大点子事儿,请什么大夫,要不是你瞎唠叨,爷连包都不想包,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贾赦转头又冲赖嬷嬷吼道,“也没有多大子点事,不许瞎咋呼,更不许报给老太太知道,要是让爷晓得你瞎传话,爷管你是谁,要你好看。”说着又瞪眼骂邢薇:“还不传饭,老爷中午都没用,快饿死了。”   邢薇听说急忙奔到外头喊丫头传饭,回来正好对上赖嬷嬷尴尬的出也不是,立也立不住的样子,也是,就算贾赦以往看她不顺眼,可碍于贾母的面子,最多鼻孔朝天对她冷哼几声,却从来不会对她大小声的,就连当初贾代善活着,都没有像刚才贾赦这样待她。   “嬷嬷您包涵些,我替老爷给您赔罪了,”邢薇连忙搀着赖嬷嬷往外走,边走边替贾赦道歉,“老爷每天早出晚归的,吃不好睡不安的,火气难免大些,您老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走了?”眼见着邢薇回来,贾赦松了一口气,全身没有骨头架子般的摊倒在榻上,“老爷我什么时候成了演戏的了?”   “还别说,老爷的演技真心不错,”邢薇赞道,“你猜老太太一会儿会不会亲自过来看看你的伤?”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你选哪个?”贾赦看着邢薇得意忘形的样子,目光渐渐的有些缥缈,曾经年少时他也渴望过母爱,故意淘气希望母亲过来看他,结果却换来了父亲的责骂,每看到母亲对二弟小妹嘘寒问暖,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现在自己也做了父亲了,还会期盼这份母爱吗?   “算了,你不是饿了吗,”邢薇自然猜不透贾母的心思,也无心调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我帮你梳洗,马上就要用饭了。”   “你还要帮老爷我想想该送什么礼物才能给老太太一个惊喜,”贾赦举起他的手在邢薇眼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去老太太那里说你骗她。”   “半斤八两,你以为我会怕你,你不也是从犯?”邢薇白了贾赦一眼,“想我帮忙出主意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两人说笑玩闹着梳洗用过了饭,不知不觉间,关系亲近了不少,眼见着邢薇一边灯下做着针线一边跟他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贾赦突然觉得这种关系十分熟悉,就跟当初祖母还在一样,说话做事不用思前想后,不管是在学里还是外面闯了祸,祖母总会安抚的对他笑着道:“赦儿乖,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想想办法”,有时候闯的祸大了些,祖母还会装病糊弄父亲,帮他躲过一场好打。   刚娶张氏的时候,他因为要维持自己在张氏面前丈夫的形象,经常板着脸,装成熟,很少跟她这样毫无芥蒂的说笑聊天,再者,张氏出自书本网,他却是“不学无术”的浮夸一个,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到了后来,他和祖母病危,他和张氏虽说每日伺候床前,可以算得上是他们夫妻最是同心协力的时候,祖母去了,为了守孝避嫌,他很少进后院,加上父亲日益看他不顺眼,父子、母子间的关系越发紧张,张氏每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令他闹心,后来,有了瑚儿张氏也渐渐的把心思用到了儿子身上,两个人的话就更少了,·····,贾赦犹记得祖母为了他,不顾年迈体弱,舍了老脸替他求娶张家女儿,临终前还拉着他和张氏的手道,“你们俩要互相照顾,有事多商量着办,永远记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到底是辜负了祖母,辜负了张氏,连自己的长子都保不住,······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只因为舍不得琏儿,只因为还有几分不甘心。   不甘心呐,他堂堂正正荣国府的嫡长子,正经的主子如今被赶着住到了马厩里,他却连句怨言都不能够有,他的嫡子原配发妻稀里糊涂的没了,没了就没了。   “老爷,你怎么还哭了?”邢薇有一搭无一搭的跟贾赦说着话,突然觉得屋里的气愤不对,抬头一看,贾赦满脸的忧伤,眼里还流下泪来,邢薇吓了一跳,丢下手里的活急忙跑过去安慰道:“你怎么了,不哭,不哭啊,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嫁妆(纠错)   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邢薇算是知道何谓人们说一个谎言要百个谎话去圆,“我是长孙女,又调皮,有事没事的就歪缠在祖父身边,有一次偷看了祖父的匣子,因为放的太机密,就记住了,这么多年差不多都忘光了,要不是为了你我那里会想起这个?”   只是虽然自己心软,竟然被贾赦的几滴泪给吓住了,当下就夸下海口:“不就是礼物吗,这有什么难的,还至于跟个孩子似的掉眼泪?不说别的,咱们送老太太一架整个的玻璃屏风也不是没有的······”这也是红楼梦里王熙凤的那架玻璃屏风给人印象太深刻了的缘故,要不然前一段时间邢薇也不会把做玻璃的方子给捣鼓出来。   别问邢薇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读过数理化,受过高考折磨的人除了没有实践去做,可那些肥皂,玻璃,某些军工产品的配比,真是想忘掉都难的。再说,这些个东西出现在网文里的频率太高,只要多看过几篇网文的就算没有读过数理化也知道个差不多了,而且所有的穿越福利里面,只有这个成本低利润大又好操作,不会因为时代技术的局限性而难与生产,若是她不也秀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也穿越了一场。   她那时候是十分想把这个给邢家的,只邢家一没财,二没势,三没可靠的人。   如今话赶话的说了出来,却不妨被贾赦追个不停的问出处,自己如何会知道这么挣钱的东西?被逼无奈下邢薇只好推给了邢家祖父的“小匣子”,可不是,自己将来说不得还有别的“方子”冒出来,邢氏虽说幼年遭遇坎坷,可人生轨迹终有可循,并无奇遇什么的,这些挣钱的“点子”又是从何而来?可不得把它推给死人,有能耐让贾赦去找地下的邢老爷子去问,她可是半点不知道。   寻了前因当然还要堵后路和给自己谋福利,要不贾赦再问起“小匣子”她可找谁去要,贡献了“秘方”不给自己讨得利益,又干嘛白替人忙活一场?“这可是我从爷爷那里偷看的,后来家逢巨变,再也没见过了,说来这个原不该给老爷知道,可我如今嫁了老爷,自然得替老爷考量,另一个,就我这没见识的妇人都知道这个是暴利的买卖,只看爷爷再的时候都压着没敢动就知道,我邢家恐怕再难有祖辈们的风光,如今就算是弄了出来,也是保不住的,还不如给了老爷,咱家到底是荣国府,做起来必然无人敢觊觎,只希望老爷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上邢家一半的干股,也算是我对得起娘家了。”   邢薇面露愧色,说的声情并茂又合情合理,关键是把这么大利益的东西给了贾赦,贾赦怎么可能没有表示:“你放心,你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自然不会饿着他们,这方子原本就是邢家传家的宝贝,给他们一半的股份也是应当的。”   “只希望我那娘家兄弟们能够体谅我的一番苦心才是。”邢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小匣子”“配方”的,万一贾赦动了心思去套邢德全的话,找一找“小匣子”,自然是没有的,再惊动了邢德全,邢薇这一番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可就都要曝光了,那时候,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啊,这个,”一句话提醒了贾赦,急忙问道:“我是说,祖父他老人家的小匣子知道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德全他们知道么?”贾赦听到这里脑袋也略微冷静些,古人遵从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尤其是当古时候的“秘方”是当做传家宝传承的,比金银财宝跟让人看重,有些匠人家的“古方”是直到临死那一刻才传给儿子,避免的就是配方外泄或保证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祖父藏的甚紧,要不是我调皮乱翻,大概也是见不到的,要不是后来祖父去了,我每每思念,常常想起这个,还不见得早就忘记光了,小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这个大用,后也是来了京城见识了一番,那几张纸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历。”邢薇叹气,道,“前一段时间为了德全他们伤脑筋,也不知道是不是祖父显灵,竟然又想来,可想起前些年······,我到底是怕了的,到底没敢拿出来,······说来我也是愧对祖父,愧对刑家。”   贾赦自然是知道邢家祖父去后,邢家一家人的遭遇的,邢氏受的苦,如今在他想来,是想都不敢想的,自己若是身处当时形势的境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做的她那样子,保住家产,抚养幼弟弱妹长大?贾赦心中暗叹,根据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实践,不说养活别人,单自己他都养不活的。   既然说到知情人上,邢薇再不自私一下也对不起自己了。“老爷体恤我愿意看顾他们我是知道的,自然承老爷这份子情,只这东西将来利润可观,难免会让有心人想要瓜分,再查探出来处,我倒是不怕德全他们闹腾,他们应该明白,总归就算是他们自己做也是留不住的,就怕老太太到时候说老爷偏心外人也不肯照拂亲兄弟,因此上依我看,还不如老爷折中一下,把这一半的干股算是我的嫁妆,就算是将来老太太心疼,大约也是无话可说的。”   邢德全他们现在跟原身感情还算是可以,荣国府不倒,自己一直关照着的话,将来大概也差不了,只是人都是自私的,荣国府也是要倒的,谁能够保证邢德全他们将来不会嫌弃她?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邢薇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没少听说连亲生父母都不养活的,而她只是个姐姐,邢家真的不接受,她还能怎样,所以,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攥在自己手里的财富才是自己的,就算将来有个万一,看在这些银子的份上,邢家大概也不会让她流落街头的。   不管邢老爷子这小匣子里的东西从何而来,如今邢氏说给了贾赦听,就是对不住邢家,抢夺了原本属于邢家的财富,虽说邢薇说的邢家再过二十年都不能够保得住这配方,可为了眼前的享乐出卖祖宗产业甚至古典密集的的也不是没有。   他可不是邢薇,似乎真的不知道这玻璃方子的价值,他们家贵为荣国府,这玻璃屏风也只见过却没有,西洋的小镜子祖母曾经有过一柄,被贾母念眼馋了好久,最终给了张氏,等张氏没了,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他是琉璃厂的老客,这玻璃镜子倒是常见,可也只是看看,从来没有入手过,一是他一个男儿家对那东西兴趣不大,再者也是因为其价值不菲的缘故。   想到这东西万一能成,不说三年五载,只不过一年、半年的功夫,不说这荣国府,就是圣上那国库里的银子钱恐怕都没有他多,现在想想,真要是让他拿出一半的股份给邢家,真的肉疼死。   “好,当然好,你真是我福星啊,处处为我考虑,现在真的该感谢老太太替我娶了你进门。”虽说嫁妆属于妇人的私产,妇人无子需要退还娘家,可若是有子呢,娘家和子女孰轻孰重,是人都会分得清,贾赦这会儿可真真是心肝脾肺胃无一处不舒坦,无一处不妥帖了。“我记得你小日子快到了,每次看到你难受的样子爷都心疼,今天晚了,等明天早起,爷亲自去给你请太医院的孙太医,那可是妇科圣手,祖母在的时候都是他给请的脉,回头让他给你看看,开个方子吃着,调理好了,早日给爷生个大胖小子才好。”原来贾赦还有些膈应邢氏是贾母替他娶的,如今看来却觉得邢氏那里都好,年轻貌美不说,在婆婆那里宁肯自己挨骂也要为自己描补,关键是肯把娘家的财富毫无保留的给自己,这是当初张氏都做不到的。   可这邢氏却有一条硬伤,这大概也是当初老太太或者王氏下定了决心给贾赦娶回来的原因,那就是大概是家变时候受了什么伤,月事不大准,这还是贾赦留口德说的,其实邢薇前身根本就没有来过月事,直到邢薇来了,换了心性又注意保养,才陆陆续续的见了些红,只是极不规律不说每次来了还给她疼的半死不活的,因此贾赦也见了一两回,如今想想,却是大忌,一则邢氏无子嫁妆得返还邢家,他舍不得,再者邢氏无子,她新婚体贴丈夫或者忧心邢家才想起当初偷看老爷子配方来给他,可以后难保还会这么贴心了啊。   贾赦可不相信那小匣子里只有这么一单玻璃配方,当初邢薇为了邢家筹划写写画画的那些东西,无意间他也瞄过几眼,当时是半点都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都悔个半死,谁知道那些动心随便拿出来一样竟然都可以生钱变银子?   虽说邢氏不怎么跟娘家联系,可他日日在外跑可是知道,邢氏给娘家弄的那个土烤炉,如今可已经是闻名京城了。京里贵人圈的后院,有几家还没有吃过,因为抢购成风供应不足,那点心也由当初的几钱银子一斤涨到了几钱银子一个。   若是在这之前邢氏拿出玻璃方子,贾赦或许还会以为邢氏跟他吹嘘说笑,可亲口尝过那并无什么滋味的点心的贾赦现在却不敢轻视这薄薄的一张纸了。   邢氏肚子里绝对还有别的东西,这从她日常言语和行为中都可以看出,以前贾赦都常疑惑为何邢薇对他热情有足,却不大依恋,现在似乎找到了缘故,肚子里时时有方子生银子的人,还会想着看人脸色、巴结谁?   想到这些,贾赦怎么还能够不紧紧的留住邢氏,让她以后把这些只因为无子而传回娘家?只看他大力扶持邢家,就知道她的心思依旧在娘家人身上,就像开始邢氏说给邢家一半的股份,后来却又提议把股份写成嫁妆,这说明邢氏也是有私心的。   只因为知道自己无子的缘故,她的心并未全向娘家却也没有偏向自己,可贾赦也无法拿这个来责怪邢薇,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女人一生能够指望的除了娘家就是儿孙,丈夫什么的,拿他自己来说,从来就是指望不住的,通房小妾谁没有说夸张到一屋子,可到张氏屋里住的时候也是有限,两个人虽说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在一起的时间也七八年,可张氏到底想什么,贾赦却从来弄不懂,也没有想过要去懂。   贾赦也曾经为了张氏掉过几滴泪,可却从来没有觉得离了张氏不行,他颓废的时候怨天怨地,总说自己是顾念着张氏留下的贾琏舍不得去死,可实际上,他是舍不得这些荣华富贵的。   在男人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前程和荣华富贵,妻子算什么关键时候,那是连儿子都可以舍去的,子嗣与女人来说却刚好相反,女人可以没有死了丈夫,却绝对不能够没有儿子,等邢氏有了儿子,还怕她不把小匣子里的东西变成自家的传家宝?   “ 老爷对我真的太好了,要是妾身能够为老爷诞得一儿半女的,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邢薇作势擦泪,心里却在冷笑,这就是财帛动人心了,贾赦这么大的身价都会见钱眼开,怎么能够保证邢德全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可能,还是生个儿子是要紧,只她和邢家对此却是无能为力了。   当初原身年级到了迟迟不来月事,也找大夫看过,药没少喝,却没有什么起色,名声却传了出去。   说来原身能够嫁给贾赦最大的原因,大概还是这个“不能生养”的缘故,到底是为了贾琏还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心思,没有人明说,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可邢薇却不信当初金陵都快传遍了的,他贾赦会不知道?   如今贾赦动了让她生子的念头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霸占刑家的产业,竟然不顾忌她害贾琏夺爵霸占家产了?   可见只要利益够大,人是可以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来换的。   不过,对她来说,若是真的可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却是真的不错。   自己一个人处在一个莫名的地方,虽说有丈夫和便宜儿子,将来还会有便宜女儿,没有一个是她生的自然不可能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即便现在贾赦突然变身情圣,散尽姬妾以后只跟自己白头到老,可因为利益的结合能够长久吗?   贾琏是贾赦的独子,一直被贾母养着,自己到如今见他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将来还有可能娶个凤辣子来专门跟自己作对,所以就算是现在贾母忽然改了主意把贾琏放到他这里养,刑薇待贾琏的心也得有所保留,不可能把未来寄托在他身上。   原著中刑氏无子太深入人心,没人提起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都能乱入红楼了,剧情还不能再做些改变吗?只要是女人那是母性天生,没有不愿意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的。      ☆、唏嘘(纠错)   “太太,喝药了,”邢薇连着喝了几天的药,如今闻着味都想吐,可想想那没影的孩子,又忍住了恶心,伸手从红钥手里接过药碗,鼻息禁气的三两口就把它灌下了肚。   “今天是蜜枣,”红钥急忙递了密钱过来,却是贾赦让人带回来翠湖居的蜜枣。   “这是第几天了?老爷那里的人可回来了,老太太那里今天派人过来没有?”自那天贾赦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期间来了一位太医给邢薇诊脉,贾母听说大房请了太医,倒是派人来问过,听说是给邢薇请妇人脉,撇了撇嘴去了,后来又来传老太太的话,说是老太太听说邢薇身体不舒服,免了的她的请安,让邢薇专心修养。   再后来几天贾母大概见贾赦连着几天连家都不回,派人叫她过去了一趟问贾赦的行踪,邢薇只说上次多嘴透露了贾赦的行踪,惹得贾赦不快,这次贾赦出门,连她也没有告诉,她实在不知道贾赦做什么去了,不过,依着她的猜测,大概贾赦是发了狠心替贾母亲自找生日礼物,具体情况还得请贾母再找人探探,她也很是担心呢。   贾母见从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让她回来,倒是王氏对着她说过几句风凉话,说她担心过几天贾赦回来再带回一两个娇俏的小娘子回来,邢薇如今有了孩子做期盼,自然不会跟先前似的跟王氏争些有的没的,直接无视王氏的挑衅走人,倒是让她诧异不已,也让贾母原预备责备她的话收了回去,贾赦不着家,不管是什么原因,最担心在意的应该是邢氏了。   好在贾赦自己不回来,并不忘派人回来请安问好,每次回来的人也没有忘记先去贾母那里,只不知怎么回的话,贾母每天依旧会派人来邢薇这里问一次贾赦有没有回来,只说让大老爷回来直接过去贾母处。   “第八天了,”喜翠刚好从外面回来,接口道:“老爷八天没有回来了,太太就不急,外面可是风言风语的传的可难听了。”   “我急什么?”邢薇笑道:“你太太我的好日子来了,你们还没有发现吗?谁急我都不用急。”   “好日子,什么好日子?”喜翠和红钥一头雾水,急忙问邢薇,邢薇虽然跟她们处的跟姐妹似的,可依着内心的防备与这里的规矩,贾赦在的时候,她们还是回避的多,邢薇跟贾赦商量那么重要的事,邢薇自然不能够让二人知道,因此她们还不知道贾赦替邢薇请大夫调理身体打算生孩子的。   邢薇努努嘴,示意她们看桌子上托盘里的药碗,“这就是太太我好日子的开始。”与其说贾赦每日派人给贾母请安问好,还不如说贾赦是巴结监视她,这次贾赦越是回的迟,越是对她嘘寒问暖,越是表明她这金元宝变成了聚宝盆,所以她才不担心贾赦回不回来,反而趁着清闲日子养身体。   “太医突然上门给太太诊脉,把我们担心个半死,那里会知道这是太太的什么好日子,太太还是不要打哑谜了,直接告诉我们才是。”红钥和喜翠到底没有结过婚,这次为什么调理身体也没有专门的告诉她们,自然是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了,好在邢薇每天除了多喝几碗药,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身体并不见异常,否则她们两个荣辱皆系与邢薇,那里还能够坐得住。   “你太太我先卖个关子,再过个几天再说,若是再过几天还不来,索性我也死了心,也免得你们白高兴一场。”原主的小日子根本就没有来过,邢薇过来后心境改变又在荣国府吃穿不愁,调养得当,总算是好歹见了红,只极不规律,量少间隔还长,两个丫头原来就听说过邢薇的身体状况,以为她本就是这样子,自然没有想到贾赦会为了生孩子而给邢薇调理身体,加上贾赦突然不着家,荣国府的下人又惯会捕风捉影的,她们只担心那些就够了,那里还会想到别的。“只是要劳累你们两个多干些活,小心留意,千万不能够让这药被人沾手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进去,坏了我一辈子的大事。”小说看多了,不管有没有,防着些总是没有错的,那太医既是贾赦请的,自然信得过,扶脉过后摇头晃脑的吊了半天书袋子,总结来也就是一句话“先吃几副汤药再看看”,大概是还有治。   邢薇相信,不管是原身还是她自己,若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希望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甭管是男是女,别说喝些苦药汤子,就是拿命去换都是肯的,因此,十分叮嘱两个丫鬟小心谨慎,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把希望变成了绝望。   “老爷新给的那几个人倒是很听话,我们现在也不用做别的,只煎药看药的,倒是比以往还轻快些。”贾赦请了太医,安排了人手,每日里还派人回来问安捎甜嘴的蜜饯,安排的丝毫不差,似乎真是一个完美丈夫的形象,只他人也消失的干净利落,又让邢薇无法忘记那一张纸上代表的财富。   “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让他给老爷捎过去吧,再问问老爷可有什么需要的,回头给他捎过去,”投桃报李,贾赦会做戏,她自然也不甘落后,不过动动嘴的事情。“另外把咱们新做的花茶拿上些,记得老爷说过这个还可以。”   两个丫头各忙个的,邢薇又专注的织着手中的毛线。   红钥和喜翠打听羊毛线的事情到底让人告诉了贾赦,贾赦很快就派人送了来,邢薇也放弃了做鞋子,准备给贾母织一身毛衣做生日礼物,两个丫头看着稀奇,原本是要学的,只贾赦找来的毛线也不多,邢薇便让他们等等,说以后在找了毛线在教给她们。   日子忽悠过,转眼间八月眼看就要到了,贾赦如同失踪了般,近三个月没有见到人影,贾母恨不得叫人去报官,只贾赦却每日又派人回来问好,她失去了报官的由头,只好隔几天把邢薇叫过去点拨几句,希望邢薇出招把贾赦给叫回来,邢薇能说什么,几句话重复的老太太都能替她说了,最后只得气的遣了邢薇回去。   儿子离家出走名义上说是替她准备生日礼物,责骂守空房的儿媳妇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婆媳之间是天生的冤家,贾母和她婆婆路太君也是如此,贾家军功世家,贾代善自幼就随着父亲鞍前马后奔走沙场,为了给儿子传宗接代,早早的把史氏迎娶进门,时时的逼她生孩子。   可贾代善长期不在家,史氏能够生出儿子才有了鬼,好容易怀胎生子得了贾赦,史氏原以为婆婆会对她有所改观,可路太君直接把她儿子给抱走了,照样待她不冷不热,还没有出月子,路太君就给丈夫贾代善赐丫头,送美人,说是嫡妻已经生子,该给丈夫纳妾生子让贾家子孙满堂,枝繁叶茂了。   这原是功勋世家的通病,男儿们自幼随父从军,有多少人战死沙场才换得她们的一身荣耀,总得在他们去前留下更多的子嗣才能保证家传万世,嫡子庶子在老太太们的眼里都是孙子,路太君能够忍到史氏生子才给贾代善纳妾,没有給她弄个庶长子出来,已经算是很给史氏面子了,可贾母当时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彼时宫里四皇子出生,好容易皇后得了嫡子,普天同庆,那可是千尊万贵的,给他招募的奶娘,除了身体健康无疾,身家也要求的十分严苛,内务府帅选了许久都没与合适的,最后有人提议,何不从官家娘子里挑选?那身份可是再无质疑的了,身体也绝对的能够过关。   于是,史氏瞒着路太君使人去报了名,从此开始了伺候人的生活。   想她堂堂史侯家唯一的嫡出小姐,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用喂养,却被逼跑来伺候别人,史氏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若是能够就此换得丈夫的体贴,婆婆的心疼倒也罢了,路太君却就此越发的瞧不起她了,明公正道的开始给贾代善纳妾置通房,史氏在宫里短短三年,贾代善庶子庶女可没少生,真真让老太太子孙满堂了。   好在她们这些奶娘都是官家夫人,身上都有正经的诰命身份,不可能在宫里许久,四皇子三岁终于能够放心断奶的时候,她们就出了宫。   碍于四皇子的身份,家里无人敢嘲笑她做奶娘的事情。可婆婆只说含饴弄孙,公开免了她的请安,贾代善也早从她院子里搬了出去,开始了在后院轮流过夜的日子,她堂堂嫡妻正室却落得妾室通房一样翘首等夫的待遇。   贾母打落牙齿活血吞,比先前还做小伏低的伺候路太君,哄着贾代善,还要善待那些庶出的子女们,好容易有了老二贾政,贾代善的心才被她拢过来些,待生了女儿贾敏,贾母史氏和路太君的关系已达到不可调协的地步,只因为昔日里环绕路太君膝下的孙辈们只剩下了几个庶女,庶出的孙子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俱都夭折了。   那时候的四皇子已经成了太子,贾母又是史侯家的女儿,路太君更是年迈,无力跟贾母计较了,贾代善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大计较,她在贾府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起来。   贾母史氏每次回忆都免不了感叹昔日的冲动之举竟然成了今日的荣光,曾经的不堪她总是不愿意回首,儿子、丈夫与她来说,似乎都是个笑话,还不如她曾经只奶了三年的孩子。   贾母恨贾赦源自于路太君,婆媳大战总是很容易的牵连到孩子身上,只是连史氏都没有料到自己对贾赦居然达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才刚出宫的时候她就想着把贾赦接到身边教养,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尤其是在宫里替人看了三年的孩子,身份的骤变,越发的体会到人间冷暖,知道自己身为女人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因此,她越发的想念自己的孩子——她的护身符。   可贾赦被路太君教导的根本就不认得她,有一次还当着众人唤她“嬷嬷”,史氏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诉他自己做过奶娘的事情,幼小的孩子分不清,只以为她跟他的那些奶嬷嬷们一样的身份——这可以说是她的奇耻大辱。   史氏虽是出身侯府,说的好听是功勋世家,其实她家祖上却是跟随太祖打战而发家的泥腿子出身,对皇室有种天生的敬畏和尊重,所谓的从龙护驾之功她们打小当故事听,并没有觉得自己贸然报名给太子当奶娘有什么不当之处,相反,她还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得到不少荣耀,会因此而得到婆婆和丈夫的褒奖,提升自己在荣国府的地位。   三年的宫廷生活让她明白了许多,如今的世道早就和太祖打天下时候不同,站队,对她来说是一个新词,却是令多个官宦之家闻之头疼的问题,有许多后宅妇人只因为自家的决策者站错了对,一夜之间由贵妇变罪妇,一字之差,却是被人从天堂打到了十八层地狱之间。   彼时的王朝也到了站队的时候,给四皇子选奶娘会闹到前朝,不过是前朝后宫博弈的手段,史氏一报名,荣国府就由保皇党变成了皇后党,打了路太君和贾代善一个措手不及,有可能给整个贾家带来灭顶之灾。   从进宫的那一刻,荣国府就已经放弃了史氏,史侯府也持着观望态度,并未给她撑腰张目。   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也让她懂得了许多后宅妇人根本就不能够接触到的前朝故事,才知道她的自以为是给她带来多么大的灾难,儿子似乎是她如今能够保命的唯一护身符,多少次命悬一线,好容易才回到荣国府,可儿子却不认得她,令史氏十分的痛心。   好在她很快又有了身孕,命好又生了一个儿子,而四皇子也被封为太子,太子比皇后党当然更名正言顺一些,贾代善自然也给了她几分好脸色,史氏再接再厉,又生了贾敏,路太君看在两个孙子,一个孙女的份上也是百般容忍史氏。   太子眼看就要变成了皇帝,她的日子似乎熬出了头,毫无顾忌的除去了那些碍眼的庶子们,可事实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为了跟婆婆较劲,史氏当然要给贾赦娶一个可心意的儿媳妇,可她每跟看上的女儿家的父母寒暄的时候,人家都跟她顾左右而言他,从来不接她的话茬,直到“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谈论,才知道自己自以为淡忘了的三年保姆生涯已经在人家身上刻上了烙印。   ☆、贾琏(纠错)   贾母会偏疼贾政,除了从小不在自己身边教养不亲近以外,还有贾政曾经才是他的保命符,给她带来好运的人,另外一个,还有愧疚。   同为一母所生,贾赦是荣国府嫡子长孙,她的政儿却是保姆之子。   荣国府好容易在路太君和贾代善手里改换门庭,让那些老牌世家和文官政客们接受了他们新贵的身份,却因为她的无知冲动而变得更加不堪,令人耻笑。   路太君好容易替贾赦聘了张氏,儿媳妇虽说对她还算是恭敬,可目光里也带着不屑,阴奉阳违的多次违逆她的意思,这个媳妇算是白娶了,不跟她成冤家对头就算是不错了。   太子登基后,史氏急忙给二儿子定了都太尉统制王家的嫡长女,——同是功勋之家,自然没有张家那些文人之间的傲气,对婆婆敢不恭敬?   路太君暴跳如雷,贾代善也不好反悔,只是把贾政的功课逼的又紧了些。   再后来,她的死对头,碍眼的婆婆终于去了,贾代善仿佛也失去了主心骨,没过几年也走了,史氏终于翻身做了荣国府的当家人。   孝期刚过,史氏就给贾政娶了王夫人进门,婆媳相合,史氏越发看张氏不顺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冷看王氏动作,只没想到反倒把自己的长孙子也折在了里头,只事已造成,她还能如何?   何况潜意识里她也是欢欣鼓舞着的,眼看着贾赦闹腾,史氏趁势把他也赶到了东边马厩去住,终于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弄了出去,代表着自己屈辱的历史也翻过去了,史氏把荣国府交给了王氏打理,自己过起了老太君的生活。   可她也知道,自己真正的指靠却依旧是贾赦,一是他的嫡长子身份,贾政的出生时间对他来说是个硬伤,不仅仅是晚了几年而已,有他哥哥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接手荣国府。   皇帝看似顾念旧情,可她的奶嬷嬷生份如今也只能够让她在后宅作威作福,绝对影响不到前朝,一旦有老顽固们追究起贾政的出身,皇帝也不会替她说上半分好话。   贾赦看似不逊,其实还算是孝顺,死了原配长子,明知必有内情,却任由自己弹压,不是顾念她这个母亲,还是为何?   住马厩,娶邢氏,任凭政儿住荣禧堂,代理荣国府······。   一切的一切,不是顾念她这个母亲,还为何事?   若不是老大任劳任怨,当初张氏和瑚儿去的时候,单张家的闹腾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贾母突然发现自己早就把贾赦的顺从当做了理所当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儿子突然三个月不见人影,从开始的陌而视之到现在的唯恐不见,贾母是真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安和恐慌。   贾琏还小,当不起荣国府的重任,旁边还有王氏的虎视眈眈,若是贾政能够继承荣国府倒也罢了,怕只怕还不等他伸手,张家先就要发难。   若不是为了贾琏,张家能够容忍他们家的外孙莫名其妙的白白死去还连累的女儿青年早夭?这也是她把贾琏从大房抱到自己身边教养的目的之一,一个是好掌控贾赦,另一个也是防止王氏黑手,张家落魄之前,贾琏万万不能够有事,否则前账后账一起,就是十个贾赦和她绑起来,也挡不住张家的雷霆万钧,毕竟张家虽然不起眼,却也是从前朝做到现在的文臣老倌,底下门生无数,张氏的祖父甚至还当过曾经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的老师,两家真的对上,皇帝如何取舍还用问?   眼看着八月将近,王氏兴冲冲的来问贾母生辰之事。   原本不是整生,贾母也没有想过大办,可如今因为长子失踪,她倒是十分期盼起来,只心头有事,到底是提不起精神,懒洋洋的道:“又不是整生,不必通知亲戚们了,别让他们破费,咱们自家闹腾闹腾就行了。”万一贾赦那天还不回来,岂不是让她的老脸无处放,万一让张家误会贾赦出了事,荣国府的荣华富贵也就到了头了。   想到这里,贾母重新坐了起来,“我最近身上不好,你也忙于家事无暇请安,我看还是把琏儿送回大房的好,那邢氏整日里无所事事,给她个孩子也免得她无事生非。”说着就安排赖嬷嬷,“你去帮琏儿收拾,这就送过去吧。”贾赦如今不着家,每日里派人回来给她问安也不忘给刑氏带口信捎东西,似乎很得贾赦看重,可单邢氏不能生养这一条,就不可能让贾赦扒肝抛肺。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有母亲和儿子在他们心里眼里还有些地位,父亲可以有其他的儿子选择,母亲才是真心替自己打算的人,儿子吗,虽说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只要有妻子,还怕没有儿子?当然,原配嫡子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另有不同,所以贾母才起了心思把贾琏送回大房。   万一贾赦听说儿子回去了,提早回来也未可知。   退一万步讲,这也是祸水东移之策,贾琏在自己这里,万一出事,张家跑不了新帐旧账一起算,自己连个背黑锅的都没有,如今把贾琏送回去,万一出事,那邢氏刚好丁页锅,张家就算是不依不饶,只要皇帝肯顾念她一分,荣华富贵不敢说,大概好歹会留下她的性命,这总也比满盘皆输的好。   贾母想的明白,越发认为自己打算的不错,连忙又吩咐一旁的小丫头:“去,让赖嬷嬷把张氏的嫁妆一起送过去。”既然甩手就要扔的干净,何必拖拖拉拉让人抓着尾巴,再者,这东西她当初也是以琏儿的名义扣着,不过是替他保管而已,丁页多收些庄子和铺子里的生息,其它的根本就不敢动。   张家如今还稳若泰山,当初不追究,不代表以后如何,张家有多在乎这个女儿,从当初的嫁妆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初应了荣国府的婚事,张家清了家底备嫁妆,虽说文臣家底薄,可也架不住时间长,底蕴足,不说那些庄子铺子,就是一些古董文玩,书籍字画,有许多都是御赐的,连史氏都没有见过,供祖宗、传子不传女的东西都给了张氏,可见张家有多么的稀罕这个闺女。   何况路太君为了显示诚意,给这个嫡亲的长孙媳妇没少准备聘礼,全都是她压箱子底传家留世的好东西,越过史氏,直接给了张氏当聘礼,张家也没有克扣,一样不少的全给张氏带了来。   张家就算是不为财,单为了代表着他们家族荣耀的御赐、文玩、古董,也会紧紧盯着他们荣国府,盯着贾琏的安危,这也是贾母史氏当初硬霸着张氏嫁妆不还给张家的原因。   为了贾琏只能算是托词,她生怕张家拿回了嫁妆放弃了贾琏跟荣国府彻底决裂,——孙子她没了也没有多心疼,张家一个外孙子算是什么?   虽然史氏舍不得,可张家不倒,张氏的嫁妆她顶多拖到贾琏大婚,总是要还回去的,不然就是贾赦那关她都过不了,再说眼前火烧眉毛,那里还顾得了那些身外之物?   小丫头一溜烟的去了,王氏却从刚才的震惊中又被吓的不轻。   贾赦久月不归,最为得意的当属她和贾政,一想到总有一天她会被分家出荣国府,就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使尽手段嫁给贾政政,······虽说当六品小官夫人也比商妇强,可这也跟她当初以为的落差太大。   张氏跟婆婆不和才让她找到机会下手,看婆婆偏疼丈夫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贾赦昏庸无能,贾琏就是荣国府下一代的希望,王氏以为故伎重演,总能够让她早日心愿得偿,可屡次试探,王氏深感失望,老太太只是想借她平衡大房二房,好掌控荣国府而已。   刚才听到老太太松口把贾琏还给大房,还以为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可为何连带着贾琏把张氏的嫁妆一起给还了回去?那可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若是给了她和她的珠儿该多好。   王家虽说是挂了个县伯的爵位,却只是都太尉统治,替皇帝经手的财宝不计千万,可见的多了人心也贪了,若不是如此,王家怎么会跟商家结亲,虽然薛家也有过从龙之功,还得了个爵位,挂了个“皇”字,可薛家到底是商户,看似荣华富贵,却终也上不了台面的。   王氏若不是心计了得,又赶上了贾母急于给贾政定亲,怎么会被聘给荣国府,虽说有些不尽如意,可跟妹妹嫁给薛家比起来,她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然而若是被分家出去当过的话,王氏自然是不肯的,荣国府的权和钱,若是没有沾手倒也罢了,一旦经手,如何还能够让她放得下?   “老太太,若是以前倒也罢了,媳妇不敢多嘴,毕竟琏儿总归是大房的,早晚要回去,可如今邢氏动了生子的念头,大老爷也没有在家,若是把琏儿送了回去,这可不是羊入虎口······万一出事,大老爷和张家那里闹起来,可怎么交代?”王氏一半试探,一半上邢氏的眼药,邢氏才过门几个月,身边就两个陪嫁得力的陪嫁丫头,贾琏送过去,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且手段做足了话,还可以栽给邢氏。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大房的事少插手,”老太太很是头疼,这个儿媳妇虽说还算是听话,可野心太大还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总有一天会因此给政儿带来灾祸,还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这荣国府到底是老大的,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断了他的希望,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可别说我不救你。”   贾母心想,贾琏若是出事,不管贾赦在忙什么,大概飞也要飞回来吧?只是张家和贾赦到底的杀伤力太大,老太太并不敢冒险,“你别以为那邢氏不中用,不过几个月时间,她就把老大拢在了手里,当初张氏生了瑚儿都没有做到,若说是她没有点子手段,你信我都不信。”说到这里,贾母不禁也羡慕起刑薇来,她替贾代善生儿育女的都没有换来贾赦现在对邢氏这样,邢氏还是个不育之身,若是她果真一举得男,恐怕那贾琏真的在大房没有了立足之地吧?   “珠儿还小,就算是为了张家,你也得给我压住不该想的东西,你当真以为张氏和瑚儿的事情张家打算不予追究不成?”贾母还是不放心王氏,她太大胆,自己再不喜欢张氏,除了让她立立规矩磨搓磨搓也没敢要她的性命,王氏倒是狠,不仅张氏连着贾瑚都不放过,要不是自己防的紧,贾琏也早就遭了她的黑手,可是为了政儿和孙子、孙女她还不得不替她描补,可是她以为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的保她?   提起张氏和贾瑚,王氏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贾赦那里或许没有证据,可是贾母这里,王氏自然不敢抵赖,“我知道自己错了,老太太您可得救我。”王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没挑明可以装作老太太不知道,都说到了这个程度,张氏那里或许好说,可是贾瑚毕竟是荣国府嫡子长孙。   王氏十分明白,当初贾母都没有追究还替她遮掩了,现在自然不会紧抓着不放,可也得自己态度恳切给她个台阶才行。“哼,你还知道你错了,瑚儿毕竟是我荣国府的血脉,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你当初怀着胎,你以为你能逃过这一劫?”没有护身符王氏如何敢下手?只是,“不要太自以为是,要以大局为重。”贾母还是语重心长的警告了王氏一句,她早就把贾赦得罪苦了,这会儿就算是把王氏和二房的子女都绑到贾赦面前,贾赦也不见得会原谅她,把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若是政儿再争气些,······她也可以安心一些。   贾母这里苦口婆心的教导王氏,邢薇那里乱成了一团。   贾母一声招呼没打就把贾琏送去了大房,虽说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可十分陌生的环境还是令他吓的直哭。   他自幼失母跟着祖母过活,可祖母身边还有一个珠大哥和元妹妹,分给他的爱心十分有限,再有王氏的虎视眈眈,贾琏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幼小的贾琏十分敏感,在奶娘的影响下,早就知道了祖母才是真正能够保护他的人,如今祖母一句话没有交代,突然把他送给了那个不负责任保护不了母亲和哥哥的父亲家里,不说那里还有一个传说中专门残害继子的继母,就是把他直接交到父亲贾赦手里,也会令贾琏感到不安和恐惧。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邢薇十分头疼的看着哭的直打嗝的贾琏,头马上就炸了,作为“母亲”她似乎应该马上把孩子接过来哄哄,可是看着贾琏和他奶娘那防备狼外婆的样子,邢薇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跟赖嬷嬷说话:“为什么好好的突然把琏儿送了过来?”    ☆、接手(纠错)   “老太太说了,大太太也嫁过来有些日子了,大房的事物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够腾出手来照顾琏二爷,原本琏二爷跟着老太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最近老太太身体不好,生怕看顾不周下人们偷奸耍滑怠慢了琏二爷,”赖嬷嬷顿了一顿,深深的看了邢薇一眼,“再者,琏二爷现在还不算是很大,有些事情教起来也很容易记住,老太太觉得,还是送他回来由大老爷和大太太亲自教导才好些。”老太太统共就给赖嬷嬷说了一句,那里有这些“体贴入微”的话,可赖嬷嬷跟着贾母久了,这些替主子描补承情的话自然说的很是周到,话里话外都是老太太身体不好怕照顾不到贾琏,可是却又提醒“大太太”应该趁着贾琏不记事,赶紧接手贾琏,这完全是老太太在为刑薇考虑。   贾琏不是一直跟着老太太住,直到娶妻生子都还在给二房跑腿,为什么这才两三岁就被老太太给打包送了回来?“琏儿小小人一个,为什么有这么些个箱笼。”大户人家的装备多,女眷出门踏青,连马桶都要随身携带,——可也没这么多的,大房地方本来就不算是很大,如今这浩浩荡荡抬箱笼和家具的队伍都把整个院子都堆满了。   “这个,”赖嬷嬷嘴角抽了抽:“这个是先太太的嫁妆,原本是老太太给琏二爷保存着的,原就是琏二爷的东西,自然是要跟着琏二爷走的,这还只是一部分小的好搬动的,先太太的拔步床和大件的家具都收在内库里,那个不好挪动,暂时也就不搬了。”   张氏的嫁妆?原著里从来没有说过,包括张氏的娘家人,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邢薇作为她的继任者,也曾经对她好奇过,可是,贾府里的人包括贾赦都对她忌讳莫深,怎么又突然冒出她的嫁妆来?“既然是琏儿生母的嫁妆,当然要好好保存,赖嬷嬷你看着,每样都贴上封条,暂时先放在老爷屋里,等老爷回来再做处理。”   邢薇当然不会据为己有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人家的东西,她还从来没有肖想过,嫁妆可以甩给贾赦去安排,可这小贾琏?“把我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让琏儿住,琏儿带来的人都有那些?尽量都跟他安排的近一些好方便照顾,小孩子胆小,突然换了新环境,难免会不适应,恐怕要闹几天,你们要好好看着,琏儿身边一刻都不能离人,发现有不适的地方,不必报我耽搁时间,可以随时去请太医。”   作为资深观众和读者的邢薇在见到贾琏的那一刻难免会对他的回归联想到某些阴谋论,贾琏作为一个不能自保的孩子,在大房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万一出了任何一点问题,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最为稳妥的做法就是看护,观望,不接手,一切等贾赦回来再说。   “劳赖嬷嬷过去的时候顺便给大厨房交代一声,以后备我的份例饭。小厨房以后就交给琏儿的奶娘,小孩子饮食和大人不同,爱饿又受不得凉,以后就让他在自己屋里用了。另外还请赖嬷嬷回去见了老太太的时候,替我和琏儿告几天假,就说是儿媳妇不孝,怕琏儿小,突然挪动了地方,对身体有碍,还是等他适应过来之后,我再带琏儿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想的果然不错,”赖嬷嬷啧啧称赞道:“大太太很是周到,处处都为琏二爷想到了,若是老太太知道大太太这么贤惠,想来早就把琏二爷送过来了。”   “唉,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可怜见的,任是谁见了都心疼不是?”邢薇哀叹一声,“想他刚出生就没了生母,要不是老太太,那里还有他的今日,说起来,老太太才是他最最至亲的人,处处为他考量。我算个什么?不过是应当应分罢了。只老爷若是知道琏儿回来的话,恐怕是真的高兴,毕竟老太太免了老爷的请安,老爷见琏儿的时候少,到底是父子连心,哪里有不想的?”    “我们老爷不在家,我又要照顾琏儿和整理这里,若不然这会儿一定替我们老爷给老太太道谢,谢谢老太太她体谅我们老爷,成全他的父子之情。”贾赦被贾母免了请安,偶尔过去一次,贾琏不是睡着了就是去了二房和珠儿玩,贾赦舍不得吵醒睡梦中的孩子,自然也不好进兄弟媳妇的院子,见亲生儿子的次数比她这个新来的继母机会还少。   贾母不喜贾赦,又对贾琏生母的死心知肚明,自然怕他们父子见面感情深厚将来回头报复,所以想尽各种办法隔绝他们父子见面,甚至还让人在贾琏耳边说些贾赦的坏话,怕的就是他们父子同心。如今贾母改了主意送贾琏回大房,以前的作为都前功尽弃了不说,还落得给了大房把柄,赖嬷嬷有些汕汕的:“要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想着把琏二爷给送回来,还不是体贴他们父子见上一面不容易?到底是嫡亲的父子,哪里会有不想的,再说琏二爷一天大似一天,老太太也没有了精力,又不大懂得外面的事情,所以想着还是把他放到大老爷跟前,让他亲自教导的好。”赖嬷嬷几句话就把贾母的形象拉了回来不说又升级到慈祥和蔼处处为子孙考虑的慈母一枚,若不是知道红楼剧情,知道她变相的逼死了林妹妹,此刻的邢薇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能够坐看着亲孙子惨死。   眼看着张氏的嫁妆贴上封条,原封不动的入了贾赦的屋子,邢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贾琏也和他奶娘一起都塞进了邢薇隔壁,邢氏也没有亲近的意思,赖嬷嬷跟邢薇又应付了半晌,终于急急的去了。   “太太,老太太这是?”两个忠心的丫鬟当然知道贾母是如何防范邢薇见贾琏的,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又毫无征兆的贾母久把贾琏给送到的大房来,还是在老爷不在家的时候:“二少爷莫不是有什么不适吧?是不是先请个太医给看看?”她二人不约而同的也阴谋论了,生怕贾琏出事,拖累了邢薇。   “你们先去问问伺候琏儿的人,看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如果没有,暂时不必,”邢薇摇头道:“先通知老爷要紧,另外派个合适的人去张府一趟,你们可知道贾琏身边或者咱们这边可还有先太太的陪嫁吗?最好让这些人去,不过,若是人少,又近身伺候着琏儿的话就算了,另外找一个可靠的人就行。”   “太太这是?”太太身体不好,琏二爷对大房对太太何其重要,琏二爷既然被老太太给送了过来,不抓紧笼络着,为何还要让他跟张家联系?   “贾琏如果是个把生母都忘干净的人,他长大了会把我这个继母放在心上?反正我现在和将来都是是他名分上的母亲,只要他不怕人戳脊梁骨,绝对不敢不给我养老,再者,”这府里也只有她们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因为身份和未知的原因,许多事情虽然想得到,却到底不通透,万一体会错了,或许会耽误她的事,所以能知道的尽量告诉她们,也好让她们心里有数:“张家并不是一般人家,不追究先太太和大少爷的事大概都是因为琏儿,琏儿先前跟着老太太,他们不方便过来看,如今跟了父亲在一起,他们还不想办法过来看看琏儿?其实就算是人家不过来,咱们上杆子的也要让他们来瞧瞧,琏儿到底是先太太留下唯一的血脉,他们能够真的放下,这一来二去的,张家不就——。二太太瞧不起我,还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娘家,这先太太虽说是去了,只要有琏儿在,张家都丢不开,若是我能够把他们笼络过来,未可知他们不会在紧要关头替琏儿、替大房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这总比无人帮忙要强许多吧!”   “这倒也是,”喜翠想明白了,替邢薇高兴道:“咱们太太就是吃亏在娘家太薄弱,若不然那二太太那里来的底气跟太太较劲,毕竟咱们老爷才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人,二老爷算什么,要不是老太太在,早就被分家赶了出去,她又那里能够在那里嘚瑟。”   “这种话以后少说,”邢薇急忙警告她,“你太太我没有本事,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千万别说出口,若不然被人当做把柄拿了,你太太我是保不住你们的。”先太太有个好娘家人都折了进去,邢薇可不认为自己仅凭一个穿越者的金手指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们知道,”红钥瞪了喜翠一眼,还以为她比自己稳重,结果一样的毛糙大意,这是得意忘形了,毕竟太太的身体情况她们最清楚,虽说调理了几个月似乎有了起色,可到底心内惶惶,现在有了琏二爷,太太头上的紧箍咒也算是丢了,就像是太太说的,只要她没有过错,琏二爷不敢不尊敬她,太太这也算是有了底气,在看老爷现在待太太的情形,太太这是完全在大房站住脚了,她们当然巴不得太太越过越好,“以后再也不敢说了。”   “好了,你们去安排吧,对了,还是把老爷的名帖准备好了,一会儿交给琏儿的娘娘,万一琏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让她方便请太医,再交代门房一声,不管是张家来人还是奶娘派人出门,若是有拦着不让进出的,立即捆了等老爷回来发落。”防患于未然,邢薇还是做两手准备,不是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吗,邢薇也怕自己一番用心被折在这些小人物上,毕竟贾琏若是在她这里出了事,最得利的可不就是二房和王氏,鉴于王氏的为人,她可不敢有丁点的大意。“这个还是告诉老爷安排的那几个人,让他们分两个守到门房去吧。”   两个丫鬟兵分两路,各自安排去了,邢薇想了一想,还是去了隔壁看贾琏,“琏儿现在如何?”到底是小孩子,刚才还哭的山响,这会儿已经被哄睡了,大概因为吓的狠了,即使睡着也还要人抱着,不过看着奶娘心疼的样子,邢薇倒是放了心,她越是忠心向着琏儿,自己就越是省心。   见邢薇过来看顾贾琏,这奶娘有种本能的抗拒,不过到底还是把怀里贾琏的小脸转了过来给邢薇看,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邢薇的心都化了,前世自己拖成了大龄剩女,渴望成家都到了见别人的孩子眼馋,这世又刚被贾赦勾的她想要生孩子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就有了个粉粉嫩嫩的便宜儿子了,她跟贾琏并没有利益的冲突——从一开始她就以逃离荣国府为目标,自然不会觉得爵位的继承人跟自己有什么利益的冲突,再说只要是有爱心的人,看到这粉粉的小包子,有多少人不心生欢喜。   邢薇忍住了把小包子抢过来的渴望,只贪婪的看了几眼就别开眼去,环顾了房里一圈,见虽说仓促些,地方又小,可该有的床铺和生活用品倒都不缺,“我们这里地方窄,人还多,老爷又不在家,琏儿暂时先委屈着在这里住下,我已经让人给老爷和张家捎了话,老爷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等老爷回来了,琏儿住的地方应该能够宽敞些,不过大房地方到底有限,恐怕怎么也比不得老太太那边。”   奶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安排的人,一听到邢薇说给张家捎了话,眼睛立时就亮了,比听到贾赦马上回来反应还要强烈,邢薇自然不会管她反应如何,又关心嘱咐了几句,也不过是小心贾琏做恶梦发烧生病什么的,需要仔细看顾等等,又见红钥送了贾赦的帖子过来好方便奶娘随时派人出去请太医,见奶娘原本还防备着的脊背终于松了下来,才点了点头,示意奶娘不用送,带着红钥回到了隔壁。   夜里邢薇并没有睡的多实诚,贾琏到底是哭了几通,邢薇侧耳听着,奶娘一直轻声哄着,到底没有请太医,邢薇长呼了一口气,不管贾赦住的有多远,藏的有多么的严实,今天一定会赶回来,再者昨天派人去了张家,他们当时没有反应,今天也该派人过来看贾琏了。”   梳洗好了,用过从大厨房领过来的份例饭,邢薇打叠好精神等着这紧张的一天。   喜翠趁着空,开了口:“太太,琏二爷小小人一个,小厨房也用不了,您何必一定要到大厨房领饭,路远饭菜都凉了不说,到底不安全,这药也没法子熬了。”贾赦一直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可邢氏嫁过来后一直用的大厨房的饭,直到贾赦得到了玻璃方子,不仅另外给邢薇拨了人伺候,把小厨房也给了邢薇使用,邢薇熬汤药,吃饭都才方便自在起来,这才享受了两个月,就被邢薇给了贾琏,若是以前恐怕也罢了,经过邢薇入口食物的安全普及的喜翠自然紧张邢薇现在的饭菜“质量”问题,何况虽说是不大准,可太太自喝药以后,小日子到底是来了,也让喜翠有了别的渴望,可不能够在这关键时刻,让人趁着混乱坏了她们太太的事情。   “快到了请太医的时间了吧,药还有多少?该换方子了吧,要不暂时先停了,今天先不喝了,老爷今天不回来明天也就到了,也不差这两天。”自从那次请太医之后,邢薇又请了一次,那太医倒也有两把刷子,可邢氏的身体到底托的久了,成了积症,刑薇倒也不急,听从太医的话,一个月诊脉一次,适当的变一下子药方,贾赦离家快三个月,眼看又到了请太医的时间了。   “其实不如今天就请了太医,给琏二爷也看看,也好让人放心些,”昨晚上贾琏哭闹半宿,整个大房的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全荣国府的人恐怕都盯着刑薇,赶早不赶,还不如请了太医过来,给太太看诊的时候顺便给琏二爷一起看看。      ☆、张家(纠错)   贾赦和张家的几乎一前一后回到荣国府。   张家来的是张氏的大哥张捷、大嫂景氏,邢薇听到人报急忙出迎,三人见面并没有多寒暄,只相互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邢薇便把他们往住的地方领。   虽说这世道内宅妇人见外男应该避嫌,可大房只有一进院子,贾赦又不在家,再者他们见贾琏的心思急切,事急从权,邢薇又不是本土生长的古人,并无那些忌讳男人的心思,还有景氏陪同,也不需要十分的避讳,何况,她也十分好奇张氏的大哥是什么样的人。   景氏毕竟隔了一层,她在疼爱小姑子,还是不如这嫡亲的大哥对妹妹的感情深,贾琏到底能不能够借上外家的力,当然要看这张家未来家主的表现如何了。   邢薇是真的想跟张家打好关系,可也得看对方的人品和态度,若是她们并不顾念贾琏,或者态度傲慢,邢薇自然也不会上杆子找不自在。   “我们老太太已经病了半个月了,昨天接到消息并不敢告诉她,我们老爷也是才从浙江回来,”景氏满脸憔悴,似乎许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听到她的解释,邢薇才恍然大悟,难怪张家大哥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回来想去看望了老太太,然后顾不上休息直接救来了贾府,这舅舅到是真的很疼爱贾琏呢。   “我并不知道府上老太太身体欠安,贸然求上门去,真的是我们打扰了,”邢薇十分抱歉,贾琏算不算是命苦,这母孝还没有守完,外祖母又要去了?“也是我心急,昨天老太太一点招呼没打,就把琏儿和先太太的嫁妆给送了过来,我们老爷又不在家,这么大的事情我并不敢做主,想着事关琏儿和张家,怎么也该通知你们一声才是。”   张家这一辈就张氏一个姑娘,要不是路太君恳求,怎么也不会把嫡亲的闺女嫁给贾赦,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自家姑娘就去了,老太太悲伤过度,自觉是自己害了姑娘,早知如此,怎么也不会顾念昔日的姐妹情谊,活活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外甥。   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多思,想起来就病一场,这次一病就是半个月,看着比往常都凶险,要不然贾琏的事怎么也得告诉她,最好再接到身边住几个月,说不得心病就能够去大半,一高兴就好了。   “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你的好意我们自然是心领了,说起来,唉,”景氏闭了闭眼,似乎想起了往事,勉强把泪逼了回去,动容的牵起邢薇的手,拍了拍:“苦了你了。”贾赦是个什么人,张家早就对他失去了信心,自家的姑娘已经折在他手里,眼看着又一个聪明灵透的女孩又被他糟蹋,景氏虽不说感同身受,却也是有十分的同情。   “多谢了,”张捷原本走在前面,没有男主人带领,他也没有来过这里,虽说心急见到贾琏,可多年的涵养也只是让他略微走在他们前面几步,自然能够听到张氏和邢薇的话,原本他还对这个琏儿的继母抱有敌视和警惕,生怕她会伤害到贾琏,毕竟继母暗害继子的比比皆是,他们不得不存着一份小心,——贾琏可是妹妹留存于世的唯一念想了,可是经不得任何波折。   可这邢氏也十分的耐人寻味,坦荡的令人感觉不到半点私心,她真的不怕琏儿长大了跟她争产?虽说没有刻意的去打听邢氏,可贾赦的这个续妻也算是很出名了,毕竟老姑娘嫁浮夸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这贾家自从王氏当家,门户越来越松,主子奴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忌讳,什么都敢往外说。   张家又不是关门过日子,又是贾赦的前岳家,总有那么几个好事者在他们耳边唠叨几句。   邢家穷到嫁不起姑娘动了弟媳妇的嫁妆,娘家弟妹还小,可都指望她养活,若不是为了钱和爵位,邢氏怎么会改了主意当后母?天下贤惠的后母似乎还没有几个,邢氏到底何为,还得再细细品味,可不管将来怎样,现在的他们得十分感激她,不然琏儿养在贾母身边,不说见起来不方便,时间长了,恐怕也会被养的移了性情。   那还得是贾琏平安长大的情况下!   贾家在张家人眼里早就成了虎狼窝的代名词,因为婆媳不睦居然连累到亲孙子的性命,说出去都骇人听闻,——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们家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张家痛失女儿和外甥,自然是要找贾家要个说法的,只是他们家老爷子,张氏的父亲当时正因为上本参奏太子遭到了皇帝的贬斥,—-贾母又做过皇帝的乳母,还有贾琏及太子等顾忌,——张家当时风雨飘摇,自身难保,只能够忍下悲痛,除了发了几句狠话警告贾府一顿,什么也做不了。   女儿和外甥无端屈死,连仇都不能报,老爷子和母亲自责的自责,后悔的后悔,唯一的期盼就是贾琏能够平安长大。   不说为了父母的愿望,只他们这当兄长的,每想到妹妹的音容笑貌,也只能是对空长叹,自责不已。   现在贾琏暂时离了虎口,——只有贾母自以为她能够保护贾琏免遭王氏的毒手,可她忘记了还有另一种叫做捧杀,除了没有性命之忧,贾琏跟同样养在贾母身边的二房的两个孩子的待遇可是千差万别,不说二房的长子贾珠才几岁就被督促着读书进学,只说那二房的大姑娘跟贾琏同岁,也已经识字读书,那还是个姑娘家,可贾琏比她还大几个月至今却连书本都没有接触过。   贾琏被贾母送回贾家大房,张家人虽说猜不通透,却也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贾赦的原因,若是他有那个担当和魄力,妹妹和贾瑚也不会惨死,贾琏一开始就不会被贾母抱了去,不管过程如何,他们知道,在邢氏通知他们来的那一刻起,他们有了参与贾琏成长和教育的可能和机会,其中的恩情,怎么能够用言语来报答?   “实在是不用客气,”张家人果然有文人的底蕴,不迁怒,不猜忌,待人诚恳,知道感恩,看来自己这一步走的十分不错,“我来贾府才几个月,根本就没有人手,我们老爷又不在家,我生怕琏儿放在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急切间我想到了贵府,毕竟真心希望琏儿平安无事的,除了我们老爷就是贵府上了。”邢薇也不藏着掖着,话不说不明,弯弯绕的话她也不会说,贾琏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只因她根本就么有打算要这荣国府的任何一样东西,当然,和贾赦生一个孩子得排在外,因为她相信,凭着自己多活一世的资本,自己完全能够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不亚于荣国府的财富和地位。   她的身体状况想必张家也知道一些,虽说她现在在调理,可希望似乎十分渺茫,那她就更没有必要跟贾琏对上了,因为贾琏或许会成为她自己年老后的饭票。   邢薇原来碍于原著的原因并没有做掉贾琏的心思,也是因为贾母和王氏防的紧令她触手难及,她又计划着月兑离荣国府,从来没有以贾琏继母的身份自居过,贾琏于她就是别人的孩子,成长的好与坏与她无所谓。   现在贾琏被送了回来,她自然不会任由他跟原著那样从小无人教养,浮夸无知,不学无术,娶妻王熙凤,连累的被抄家流放——不是她这做继母的人格有多么的高尚,这只是一个人的品德问题,邢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毁坏另一个孩子。   “这就是了,我们大房住的地方本就不大,加上时间太仓促,只好把琏儿安排在了我旁边,这里原本只是丫鬟们上夜住的地方,真是委屈了琏儿了,”眼看着就到了贾琏的房门口,邢薇只好就贾琏的住宿问题跟张家人告罪,话音刚落,后面一个小厮疾步追了过来:“太太,太医院的孙太医到了。”还不等邢薇说请,就听得门口一片喧哗声,“老爷回来了。”   邢薇松了一口气,心道,在男人的心里,果然是儿子比老婆重要。   “哼,”张捷原本听到邢薇请了孙太医,还以为贾琏有了什么不适,毕竟这里能够劳动太医的除了邢氏就是贾琏,邢氏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那么不适的就只有贾琏了,正待要问一句,听得贾赦回来了,冷哼了一声,自己挑了帘子进了贾琏的屋子,景氏只抱歉的对邢薇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看贾琏。   邢薇扶了扶鼻子,自己刚才还在夸读书人有涵养,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想到张氏和贾瑚,邢薇也只能释然,他们又不是针对自己,——张家失去了女儿和外甥,没有跟贾赦拼命已经是够好的了,这才不过冷哼一声而已。   想来自己在,张家兄嫂恐怕会不方便,邢薇还是转身去迎贾赦,看张家兄嫂的态度,就知道张家跟贾家的积怨有多么的深,自己先斩后奏的通知了张家人,还不知道贾赦会如何反应,可事已至此,只好先去打声招呼,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千万忍耐克制,任打任骂什么的还是躲躲的好?   “老爷?”只邢薇看到近三个月不见的贾赦之后简直就不敢认,这不修边幅,胡须荏苒,满头乱发的是贾赦?原来的贾赦虽说不是十分注重穿衣打扮,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枚,可也鲜衣怒马,玉冠亮袍,浮夸天然,在大街上胡乱迷几个欲攀高枝的小娘子是极为容易的。   可现在的贾赦,你说他是逃难归来或者刚从乞丐堆里逃出来都有人信,若不是刚才听了一嗓子,行走动作改不了,连邢薇这会儿都不敢认这人是贾赦。   更为搞笑的是,孙太医正好和贾赦同时进门,下人们认出了贾赦喊了一嗓子,孙太医才认出来是贾赦。他看贾赦的样子和身上的味道,还以为自己这次来看诊的对象就是他,这会儿正远远的跟着他一脸嫌弃,不住的唠叨:“我说说贾恩侯啊,你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你被人打劫了,还是半夜胡闹掉茅厕了啊,身上怎么又酸又臭?咱们事先说好,想我给你诊脉,还是先去洗洗再说,就你这样子,我可不会给你扶脉的。”   哦,忘记说了,医者几乎都有些洁癖,这个孙太医也一样,若不是和贾赦有几分交情还好奇贾赦为何落魄于此,他恐怕转身就走了。   邢薇听到了孙太医的言语,在心里闷笑一声,玩心大起,指着贾琏的屋子叫道:“孙太医,请你来并不为了老爷,还请你去给我们琏二爷看看,昨晚上他哭了半宿······”   “琏儿怎么了?”贾赦闻言,急道:“那帮畜生敢对琏儿下手?”又把孙太医扯的几乎飞了起来,“快,去帮我救琏儿”,如一阵风般越过邢薇便一头扎进了贾琏的屋子。   “混账,”“做什么”,就听得里面噗通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人,张家大哥和贾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贾琏的哭声就传了出来,邢薇才后悔自己的莽撞,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呢,急忙走了进去,贾琏已经在他舅母怀里,被景氏哄着:“乖,别哭,是舅舅骂你爹呢。”   “误会,误会,”邢薇干笑了两声,急忙上前拉住贾赦,跟张捷告罪道:“都怨我,是我没有说清楚,琏儿昨天新换了环境,大概是不习惯,夜里很哭了几次,我不放心,就让人请了孙太医过来,老爷也是着急,不等我话说完就冲了进来,冒犯了琏儿大舅,舅妈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扯扯贾赦,“我替我们老爷像大舅,舅妈道歉了。”   “大哥?大嫂?”贾赦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自家见到张捷和景氏,听他的称呼,他们以往似乎走的并不远,起码没有那种客套的大舅兄,舅嫂之类的尊称。   “谁是你大哥大嫂,”张捷的丧妹之疼岂是贾赦一两声称呼就能抚平的,张捷暴怒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别跟我套什么近乎。”   看上去似乎真的会打起来,刑薇真的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就是让贾赦躲躲也好啊,要干仗也别在自己眼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啊。   私心里讲,刑薇倒真的希望张家大哥痛揍贾赦一顿,只要不是打个半死不活的让自己伺候,要真是直接打死贾赦让自己当了寡妇,她恐怕还得感谢人家,只是自己作为围观者,她还真不能够亲眼看着别人打自己的丈夫不劝架的,只好舍了贾赦去找孙太医,“孙太医,虽说小孩子换了新环境大概会闹几天,并不一定会有什么毛病,可他到底是哭了半宿,还是麻烦您帮着看一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孙太医似乎也有些幸灾乐祸,虽然他跟贾赦又几分交情,可张家也没有得罪过他,贾赦的原配和长子死的惨他也知道,私心觉得,贾赦早就该被张家人打爆头,可是,唉,看热闹似乎很痛快,可若是牵连无辜就不好了。   孙太医点头道:“不妨事,当然还是看看的好,小孩子娇嫩,哭多了也是有事的。”     ☆、报复(纠错)   张家大哥虽说没有和贾赦打起来,可到底是气冲冲的走了,而且还抱走了贾琏。   贾赦和邢薇却无话可说。   只因为贾琏的身体虽然暂时并无大碍,可从他的随身行李里,却检查出来了一些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不仅贾琏屋里,就连邢薇和贾赦自己的房间,都有那么几样用的久了会对身体产生妨碍的东西。   就连孙太医也是摇头连连,原本他也是极为气愤贾赦的,可现在,涉及后宅,他只好无声的拍了拍贾赦的肩膀走了。   猜测被证实,贾赦相当消沉,还是邢薇耐不住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老爷还是先去洗澡修修胡子吧,这样子看上去跟个野人一样了。”   贾赦把头沉进浴桶里半天不愿意起来,直到憋的狠了,才不甘的露出了头,却听得外面吵嚷一片。   院子里邢薇和贾母和王氏针锋相对,差点打了起来。   贾母没有想到,贾琏才被送回大房,就被张家给带了回去,原以为张家丁页多来看看贾琏,所以她听说张家来人并不太在意,只在心里猜测,到底是张家时刻关注着贾琏,还是邢氏吃里扒外的跟张家有所勾连,若是前者,说明她这一步走的并没有走错,若是后者,那邢氏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以为老大不在家,就可以无法无天,真的没有人能够管她吗?   让下人去打听,还不等有个结果,就听说张家夫妇气呼呼的把贾琏抱走了,贾母大急,带了王氏就冲进了大房,进门就骂邢薇和贾赦。   邢薇心里才刚窝了火,自己才过门几天啊,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为了能够生孩子,不惜喝苦药,可光做这些有什么用?屋子里好几样避孕绝育的药可比这个狠的多了,即便是身体健康的都不见得会躲得过,何况她这原本就有了状况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何况她这受害者。   什么婆媳关系,什么妯娌和睦,前提是先保住性命再说。邢薇气哄哄的不等贾母骂完,就把被孙太医检测出来带着脏东西的物件一股脑往贾母和王氏身上砸。   贾母气血上头,这个儿媳妇真是要翻天了,做错了事情婆婆骂几句还敢还手?“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大呢,我要开祠堂,我要请祖宗,休了这个泼妇,休了这个断我贾家子嗣的东西。”   “哈哈哈,休了吧,休了的好。”贾赦披头散发,衣服搭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系了根腰带就出了来,一边狂笑着,一边说道:“母亲最好开祠堂请祖宗,一起把我也给赶出去,省的我碍你们的眼,也省的一些人整天惦记着我不死不死的,想方设法的算计我,算计我还不算,还带着我的妻儿,麻烦你们花银子费心思的淘换那些东西,脏了你们的手,还是直接把我赶出去的清静。”   “你说什么?”听得贾赦的“胡言乱语”,贾母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王氏,见她满脸紫涨,对邢氏扔出来的东西也跟躲瘟疫一般退避三舍,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孽障,畜生,混账东西······”,也不知道贾母是骂谁,话未说完,就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贾府自然一片忙乱,邢薇和贾赦只好一边派人去请太医,一边让人抬了软榻,把老太太给送回去,自始至终,王氏跟个隐形人一样,默默的跟在后头不吱声。   孙太医又被贾府给请了回来,他给贾母号完脉,很是恶趣味的在她人中上掐了一把,道:“老太太这是气急攻心,民间有个土方子,只要在人中上掐一把就行,很是不必请大夫的。”见老太太还是不肯睁开眼睛,只好道:“看来老太太这是痰盂蒙心,我得换根银针试一试,只这银针太憨粗,老太太岁数大了,恐怕受不了。”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了根跟纳鞋底般粗细的银针出来,银晃晃的,看着都吓人。   老太太却在,这时候“嗯”了一声醒了过来,孙太医嘲笑般的看了贾母一眼,把那粗粗的银针往箱子里一扔,转身就走。“没病请什么太医,当我是你家的奴才使唤不成?”   太医愤然而去,贾母尴尬无比,干脆装死不做声,王氏根本就没敢进贾母的屋子里来,贾赦和邢薇对视一眼也不做声,母、子、婆媳三人各自寻思,沉默无语。众丫头婆子都是人精,又见了听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想到莫名其妙失踪的前任,这会正在惶恐,见得这般,一个个早吓的手脚扎撒,其中有一个“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吓了贾母一跳,“作死的东西,还不滚出去。”一帮子下人急忙抬手的抬手,搬脚的搬脚,把那人给抬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三人,似乎空气都沉闷了起来,贾母终于也熬不住了,先开口道:“老大,看在我的面子上,翻过去吧,我岁数大了,活不过几年了,等我去了,随着你怎么处置都行。”   “母亲,难道我真是你抱来的不成?”贾赦难过的开了口,质问道:“张氏和瑚儿的事情我都没有追究,母亲还要让我退让到何处?您老要真是看我不顺眼,何不直接开了祠堂赶了我出去的好?”   “算我求求你了,不看在我和你二弟面上,也想想两个孩子。”   “孩子,在老太太眼里心里,即便张氏是外人,我的瑚儿就不是您的孙子了?”贾赦冷笑一声,“您以为即便您能够做得了我的主,还能够拦着张家不发作,以前他们是没有证据,现在您还能挡着人家不说话?”   贾赦说了这些,也不跟老太太告辞,拉了邢薇就走。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路,贾赦突然开口道:“我打算去求个官做,等老太太的寿辰过了就外放出去。”   “嗯,只要老爷走的时候带上我就行,”面对突然的自由,邢薇也没有了高兴的力气,“我们还是去张家看看琏儿吧,刚才他也吓的不轻。”   那奶娘果然是张家的人,见太医给贾琏诊脉说是无事,巧妙的引着他去鉴定有着脏东西的衣物,此举引得张捷和贾赦的震惊,一番彻查之下,王氏的野心完全暴露了,张家这次证据在手,还不知道会怎么发作,贾赦除非真的打算和贾母、荣国府决裂,否则此刻不去拦着,发生的后果是谁也不能够预料的。   两人迅速打包去了张家,对于这个许久不上门的曾经的姑爷,张家的门房倒也没拦,一路通报下,两人直接被请进了老太爷的书房。   张捷和景氏陪坐,上手一个颇有年纪的老太爷,仙风道骨一般坐着,听得贾赦进来,纹丝不动。想必这就是张氏的父亲,贾赦的祖父了,果然见贾赦倒头便拜,“不孝婿贾赦万死······”一语未完,自己先抽噎起来,邢薇也只好跟着跪在一处。   “唉,”贾赦跪了许久,哭声也跟个孩子似的由开始的抽噎变的大声嚎啕起来,邢薇赔跪在侧,劝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好默默无语的听着,只过了不知道多久,上首的老爷子,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先起来吧。”   邢薇才默默的扶着贾赦起来,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跪的久了,贾赦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了一般,邢薇急忙帮他借力,勉强的扶着贾赦起来,扔到张捷身边的椅子上,邢薇长嘘了一口气,景氏也起来,示意邢薇在她身边做了。   “你就是邢氏?”张家老太爷根本不看贾赦,直接问邢薇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邢薇看了贾赦一眼,见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开口,只好道:“老太太想息事宁人,我和老爷虽说不想放过王氏,可碍于老太太,当真不好十分追究。”   贾赦和邢薇包括张家人都十分清楚,贾母再看贾赦不顺眼,也不至于真的想要贾赦的性命,张氏和贾瑚的死,贾母虽说难逃包庇之罪,可真正的罪魁祸首绝对是王氏。   “哼,史氏,王氏,真是好毒的心肠,”老爷子咬牙切齿的骂了她们一句,又道:“就算是把上次的事一起都翻了出来,倒霉的丁页多就是王氏,史家、王家,贾家半点事情都不会有,史氏和贾政丁页多也只是落个教媳不严的罪名。”   老太爷真狠,这是要把贾,王,史三家一网打尽吗?“琏儿大舅刚才走后,我们老爷已经求老太太开宗祠把他赶出去了,只是看样子,老太太是绝对不会松口的。”邢薇自然是要表明自己和贾赦的态度,张家都做了这样的打算,要不是顾念着贾琏,绝对不会跟他们知会一声的。   这大概也是看着贾赦也是“受害者”他们才网开一面的,邢薇可是听说了,自从张氏死后,贾赦可是连张家的门都进不去的,送的礼物也都被人扔了出去。   “不过,我们老爷刚才也跟我说了,想要出去活动一下谋个实缺,寻个外放什么的。”贾赦身上是有爵位的,只不过是虚职,以他父亲的人脉,想要谋个实缺应当不难,可张家既然已经打算谅解贾赦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够拿人家当外人,有什么安排也说出来,听听老人家的主意,总比他们两眼一抹黑的瞎折腾的好。   这是要上进了?张家老太爷扫了贾赦一眼,黑黑瘦瘦,胡须留的比他都长,看着比几年前还不堪了,“他为何事出门几月不归,是在谋外放?”   “这倒不是,”邢薇想了一想;“我爷爷留了一个玻璃方子,我给了我们老爷,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在忙这个。”邢薇并没有想过玻璃方子的出处能够瞒一辈子,张家敢想着把贾,史,王三家一网打尽,绝对是有一定的能力的,与其等他们查出来,还不如自己说出来的好,至于邢家那里如何解释,也得到时候再说了。   “玻璃方子?”张捷吃了一惊,问道:“你爷爷从何而来?”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调皮偷看到爷爷藏东西的匣子,后来爷爷出事,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邢薇不得又把谎话说了一遍,信不信只能由他们去想了。   张老爷子咳嗽一声,似乎不满于儿子的追根究底,“邢絯曾经做过海州知州,”海州临海,码头颇多,西洋人行商多在此周转落脚,大概就是那时候机缘凑巧得来的东西,只这邢絯够沉稳,得了那宝贝居然秘而不宣,——刑絯似乎是病逝,会不会有其他的隐情,张老太爷又看了邢氏一眼,即使真有,当时她也太小,不一定会知道真相,不过听说自她祖父去世之后,她父母也很快去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隐情,谁也未知。   看着邢氏柔柔弱弱的,居然能够把自己和几个弟妹平安养大,倒是真的有几分韧力。   自己的女儿嫁给贾赦的时候,因路太君和贾代善还在,贾赦多少还有些看头,若不然就算是路太君碰死在自家门前,他也不会同意老妻做主把女儿嫁给贾赦。谁知道自从路太君去了,贾赦慢慢的就溜逛起来,把贾代善也气的撒手不管,女儿好强,生怕父母家人担心,从来不肯回家诉委屈,他们还以为贾赦尚可,女儿也过的开心,只想着等他出了孝帮着谋个实缺,正正经经的干一番事情来。   张家文人脾性,虽说不愿意以权谋私,可给贾赦寻个官做,却也不是问题,老太爷文人脾气上来,参了太子一本,正在闭门思过,就传来女儿和外甥去了的消息,老太太受不住刺激,当时就晕了过去,老太爷也吐了血,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不能给女儿和外甥报仇,折磨着他们日夜难安。   却没有想到,被他们已经放弃或干脆视作敌人的贾赦在娶了邢氏之后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这是说自己教育失败,调教了十多年引以为傲的女儿连一个泼妇都不如?还是说贾赦天生贱皮子要这样的厉害人管着?   可看邢氏这样子,也是个温驯柔弱的,对贾赦也是言听计从,说话还没有自己女儿当初有底气,她又是如何令贾赦乖顺听话的呢?想到那玻璃方子,张家老太爷又忍不住瞪了贾赦一眼,还以为他为何变了脾性,原来是利欲熏心的蠢货一个,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把好好的女儿嫁了他?   邢薇那里知道“自己”祖父曾经任过什么职务,不过张老爷子都替她找好了出处,自然要就坡下驴,“我们老爷辛苦了这几个月,算是把那东西给折腾出来了,才刚还说,这东西利太大,恐怕自家担不住,想要匀给老太爷两股,请您老人家帮着看顾一下。”张家要跟史,王,贾三家斗法,必然缺不了银子,人家都把自家给摘了出来,不支援支援,实在是没有眼色。   红楼梦中贾家被抄的几条罪状,在诸多楼迷们看来,都是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可抓可放,在封建历史的长河中,比贾家行事过份的不是没有,偏偏贾家被当了出头鸟······。   除了站错了对,还是四大家族不识时务的结果,可安知其中没有张家和四大家族不知收敛,惹下的仇家的推手?   “这个?”景氏听的看了邢薇一眼,原本男人讨论事情,根本就不会让她这个女人在场,尤其是公公在的场合,她更是应该回避。可老爷子不愿意跟贾赦说话,还想要观察邢氏的人品,才让她也陪坐,前后听了邢氏的话她都没有动容,毕竟有老爷子和丈夫在,还轮不到她插言,可听到刑薇愿意出让玻璃方子的两层股份给张家,怎么能够让她不动容。   ☆、人心(纠错)   打击猪队友就是拯救自己,这份钱出的真是心甘情愿,在这个世界不管什么原因的的单身女人都不好过,有个不成器的丈夫,不求他给自己富贵,只要他能够让自己平安度过余生,也好过寻求娘家保护,贾赦解月兑的简易途径就是月兑离贾家,她或许能够帮助贾赦做到,可代价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张家出谋划策,绝对能够让贾赦全身而退,邢薇不过出点钱而已,何乐而不为?   何况,这些钱不过是贾赦拿走的那部分,邢薇忍不住笑,反正自己手里最终留下的不会比原来少多少,——张家人的人品不至于比贾赦低,会平白无故的拿走人家的东西,绝对会给价值等同或超过的东西作为补偿。邢薇恶趣味的想,贾赦“拿走”自己“娘家”的东西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羞愧,甚至更起了让自己生子完全霸占的心思,如今自己先斩后奏的给了张家,算不算是报复他一下下?   邢薇用十分恳切和倾慕的眼光看着张老太爷,眼角的余光不忘留意着贾赦,果见他的脸瞬间憋的紫涨,一双眼珠子差点都快暴出来了,嘴唇诺诺着不敢开言,最后到底是怨恨的看了邢薇一眼丧气的低下了头,可见其心底的挣扎。   景氏却忍不住看了邢薇一眼,原本男人讨论事情,根本就不会让她这个女人在场,尤其是公公在的场合,她更是应该回避。可老爷子不愿意跟贾赦说话,还想要观察邢氏的人品,才让她也陪坐,前后听了邢氏的话她都没有动容,毕竟有老爷子和丈夫在,还轮不到她插言,可听到邢薇愿意出让玻璃方子的两成股份给张家,怎么能够让她不动容。都说财帛动人心,她也一样,男人有一身的傲骨,节气,却不能当饭吃,当银子养家活口,他们只管需要的时候找账房支银子,那里知道她们这些妇人们每日里为了银子差点愁白了头。   小姑子出嫁带走张家阖家财富她也只体谅公婆心疼女儿,可自从小姑子去世,公公被贬,婆婆坐下了病她才知道,银子短缺的艰辛,为了给婆婆攒银子买药材,丈夫外放浙江,家里才稍微好过些,可张家到底是有自己的底线,——老太太那里倒是不愁了,可她还有儿女未曾长大成人,处处需要金山银海去填。   若是蝇头小利倒也罢了,毕竟那是人家邢家的东西,贾赦可以心安理得的据为己有,他们张家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可那是玻璃方子,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区区两成的利润,可以让他们张家从此衣食无忧,丈夫在也不用违背祖训昧着良心伸手捞钱,子女的婚嫁也会跟她姑姑一样十里红妆。   张捷也忍不住看了邢薇一眼又急忙转开眼神,忍不住也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张家儿郎做官历来清廉,所以才能保证他们在文官中泰斗的地位,父亲能够做帝师,仅仅靠资历和聪明肯定不行。   张家人几世积攒的财富只嫁一个女儿就变的精穷,让他不得不玷污张家的祖宗;可他知道,不说盯着张家的人极多,只说人心本贪,伸出手容易,缩回来就难了,他也极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的惰落下去,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来钱的门路又不用损害自己的原则······。   “咳咳,”贾赦知道自己不得老丈人喜欢,他的目光跟一股股的带着杀意,贾赦躲避不得,只好闭心静气的减少存在感,突然听到邢薇说什么分给张家两成股份,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顿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欲待开口阻拦,却反省过来这是在张老太爷面前。   张老太爷人老成精,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见了贾赦的样子,早知道邢氏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提出给两成的股份给自家。   若是旁时倒也罢了,他的时候不多了,报仇的事情除了他儿子们还真是办不来,可是办事情离了银子那里成?再者这也不仅仅是为了一口气的事情,若单只如此,大不了他死了去下十八层地狱给女儿、外甥去赎罪。   参奏太子原本是他职责所在,上本的那一刻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原本以为自己铮铮傲骨不惧生死,就是子女们的安危也没有放在心上,——张家儿女何时惧过?   可女儿和外甥的死却令他清醒过来,为了不值当的人失去自己的亲人,他又是何苦来哉?若真的用阖家老小的性命换来一国储君的改过自新倒也罢了,可太子却因为圣上的屡次宽容愈加的放肆起来,自己的浩然正气反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说,还给家人招来了仇怨。   太子肚量极小,瑕疵必报,为了一己私利私底下磨搓了多少官员百姓数不胜数,自己还得罪了他,能够幸存至今也只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现在有圣上在,太子还不敢发作,自己老了并不怕死,可留下的儿孙们呢?若是自己能活到太子登基让他砍上几刀,他或许也就消了气,说不定会放过他们,可就怕自己都等不到那个时候。   张老太爷常忧常虑,太子不堪为君,可圣上又顾念发妻嫡子,张老太爷怎么能够看着未来的百姓深陷与暴君之手与不顾,为了家人,为了社稷,为了天下的百姓,他不妨不忠、不义、不孝(违背祖宗的誓言不在朝廷中站队)一回。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张老太爷是真的需要银子,若不然他不会放任儿子出任地方,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身处官场,能够做到全然干净的能有几人?   现今拱手送上大笔的财富,他如何能够拒绝?“丫头不必管他,你且坐下,我来问你,你们这股份是如何分配的?”   当着明白人不敢说假话,邢薇一五一十的把她和贾赦商量好的“股权”分配给说了出来,“就那点子出息,都说好男不吃分家饭,你一个大男人,连媳妇娘家的便宜都不放过,我怎么瞎了眼睛,找了你当姑爷,我的媛儿啊,都是为父害了你。”老太爷早就不满贾赦,如今扒开他那份贪婪的外衣,越想越替自己的女儿不值,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父亲息怒?”张捷见老太爷伤心的不能自己,急忙上前又是抚月匈又是拍背的试图让老太爷冷静下来。   邢薇一脸的尴尬,只好躲到景氏身后减少存在感。只有贾赦无处可躲,不得不出来重新跪到老太爷面前。   “先前你娶媛儿的时候保证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张老太爷提起往事,又是一阵捶月匈顿足,“还以为你就算是你不成器,至少有个爵位能让他们娘们衣食无忧,可你却好,把他们娘们的命都看顾不住,如今又娶一个好的,连人家娘家的东西都想染指,你到底是有多么的混账。”   张老太爷把贾赦好一通喝骂,最终重新做了主,分配了玻璃坊的股份,邢家和邢薇占四份,张家两份,由张家代献给皇帝两份,剩下的两份给了平郡王。   平郡王是贾赦原来在琉璃厂认识的,平源坊的后台老板。   本是现今皇帝的四皇子,皇后的养子,太子的左膀右臂。   贾家是从龙起家,贾赦也有抱大腿的习惯,可他手中没有人脉,——贾家的人脉因为他的浮夸无能,被贾代善给了贾母史氏,好容易认识了平郡王,自以为是的上去巴结,可惜人家不鸟他。   这次他在祖母的庄子上兴建玻璃作坊,听说隔壁的庄子被太子赐给了平郡王,刚好在此地,贾赦急不可耐的就上门,献宝似给了人家两成的股份,老爷子如今要重新分配,他不得不把这茬说出来。   张老太爷瞪了贾赦半晌,真真是没有了责骂的力气,摇头失望道:“你连你媳妇都不如。”老爷子提出给皇帝两层干股,邢薇兴奋的两样发光直点头,可见她是个明白的,抱郡王的大腿有皇帝的粗?还上杆子抱太子的粗腿?   这个愚蠢的贾赦,作死也不要拉上别人。   “老夫脸皮厚拿两份想必你也不敢有意见,送给圣上的两份是为了替你挡住那些牛鬼蛇神,你非要不知好歹的拿着人家的东西送人,就拿自己的那份去好了,——其实要不是邢丫头心软,你一份也别想有。还有,邢丫头那里剩下的也不许你在打什么主意,一个大男人,妻子娶了,儿子大了,不思着走正路挣钱养家,尽想着些邪门歪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小心我前后总账一起算,你还跪着干嘛,还不滚出去给我反省。”   张老太爷留下了邢薇,“丫头,你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老爷子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我再不明白,真的是跟我们老爷一样糊涂了。只是,”邢薇笑问道:“为何老爷子依旧答应给了平郡王一份?”   “主要还是那个混账已经答应了,要不然当然可以不给,”老爷子气道:“给了平郡王,不给圣上更是说不过去,不过好在这平郡王是紧跟着太子的,——圣上极为疼爱太子,即使有些微词,也不会说什么,即使老夫买不起也知道,这玻璃是个稀罕物,卖价极高,不说你家,就是搭上老夫也不一定能够抵得住那些王爷郡王们的贪占的,送给圣上一份,既能挡灾又能堵祸,”老爷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邢薇道:“这东西的来处你最好还是告诉邢家,虽说他们只得了其中的两份,可他们并没有损失多少,不说这东西邢家现在保不保得住,为人处世并不是只看眼前利益的,要知道,你爷爷大概得了五六年至死都没敢动这东西,可见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够留得下,何况现在的他们。”老爷子目光如炬,直烁人心,“为人有私心没有错,可为了些身外之物伤害了血脉亲情却是不值当的,你以前做的极好,所以才能够得到弟妹们的尊敬,千万不要因为更大的利益就迷失了本心,另外,我回头上折子的时候会以邢家和贾赦的名义,你就是想要隐瞒也是瞒不住的了。”玻璃方子本是邢家的东西,虽说刑薇姓邢,也没有不经邢家同意就给了贾赦,不过就邢家如今的情形来说,邢薇借荣国府的势做玻璃原本没有错,错在她并没有给邢家留合适的股份。   这次的股份事件,张老爷子早看出了邢薇的本质,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跟贾赦齐心过日子的打算,否则她不会轻易的把贾赦的东西白白送人,自家和贾赦比起来,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毕竟虽说挂在贾赦明下,将来也会有她的子女一份,送给了自己,可就没有了她半分——就算是她不能生养,只要打算安心跟贾赦过日子,也不会把属于丈夫的财富拱手送人,毕竟她比贾赦年轻那么多,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那些东西绝对会回到她自己手里。   若说邢薇因为看不上贾赦或者因为无子女的原因不打算跟贾赦过一辈子倒也罢了,女人大多都不会真的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儿女和娘家才是她们真正的依靠,可邢薇却也没有给邢家留股份,她甚至至今瞒着邢家这东西的来历,——嫁妆没有子女的妇人时候嫁妆终是要还给娘家的,可其中的变数谁又能够预料分明?   何况,这已经月兑离了事情原本的性质,明面上是怕贾母刁难,实际上呢?   老爷子就不大明白了,邢薇瞧不上贾赦倒可以理解,为何连娘家兄弟都不信任?她以前不是可以为了他们自梳不嫁人的吗?难道真的是人心叵测,南橘北枳,环境改变人心?   截止至今,除了刑薇隐瞒刑家这一条外,张老爷子还是十分欣赏刑薇的,有担当,能吃苦,有韧性,大方,爽利,政治目光长远,要不是局限于女子身份,假以时日,成就比自己只高不低。   为了家人牺牲自己,嫁给了混账贾赦,又拯救了自己的外甥,——单这一条,就够他提点警醒刑薇的了,他可不愿意刑薇为了钱财失去了亲情、人心,那才是她将来真正的依靠,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   何况,依他来看,刑薇似乎并不是那么看重钱财的人,否则,再跟贾赦闹别扭,也不至于把将来必然属于自己的财产转手送人,她或许只是因为某方面的原因暂时的迷失了心性,自己只是在关键的时候给予提点,应该能够让她迷途知返。   张老太爷拿人手短,也是人老多思,爱惜人才,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他还考虑到贾琏。   贾赦已经是废物点心一个,若是还不改,他是不放心把贾琏送回贾家教养的了,可是贾琏毕竟姓贾,早晚有一天要还回去,有那么样的一个父亲,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若是他这个继母靠谱,又是个没有子女的,还能够管住贾赦,——说起来,倒真是几好合一好的事情。     ☆、心魔(纠错)   邢薇和贾赦一路沉默着回了家,荣国府里早就血腥一片,大房的下人们也胆战心惊的关紧了大门和跟正房相通的角门,任凭那边的亲戚朋友们苦苦哀求也不敢轻易开门。   不是他们冷血无情,只是因为贾母大开杀戒,连他们都可能随时没命,那里能够有心思去拯救别人?听得贾赦和邢薇一起回来,一个个如见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扑到二人面前磕头求救。   贾赦和邢薇吓了一跳,就算是主子,过去再得他们尊敬,也没有得到过他们如此的尊敬过。问清楚了缘故,二人只是让人堵好大门,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一院子下人虽说依旧心惊胆战,可到底主子们回来了,有了主心骨,心安不少,听了贾赦的话,堵好了门,躲进房间瑟瑟发抖去了。   却原来,贾母早在贾赦问她如何处置王氏,而她选择了包庇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这个长子质问的底气。贾母后悔自己送走了贾琏,失去了对贾赦的控制,更后悔自己替贾政娶了王氏,——说她是蛇蝎毒妇也不为过,自己早就警告过她,可依旧挡不住她那颗贪婪的心,如今她咎由自取,还要连累的她也不得安宁。   贾母自认为贾赦虽然不会再听自己摆布,可介于自己和家族的名声他或许不会把王氏做的事情闹出去,可张家却不会,要不是王家因为守孝远在金陵,她这会儿是顾不得什么珠儿、元春失去母亲会如何如何了,直接一份休书把王氏丢出门去了事。   可王家远在金陵,即使把王氏现在赶出门去,张家也不见得会改变心意,——送王氏去见官,史氏自己还没有那个魄力,那样得罪的不仅仅是张家,还有王家,甚至贾家,到时候她也可以接到宗族给的休书,被扫地出门了。   贾赦甩袖子出门后,贾母打叠起精神来,亲自让人把王氏关进了祠堂,吩咐人不得错眼,日夜看守着,即不能让她跑了,也不能让她自己了解性命;又让人去找贾政回来,然后才开始大规模的清除下人。   荣国府血腥一片,底下的人,人人自危,贾母也连着几日没有睡上个安稳觉,常常半夜惊醒,梦里全是贾家被抄,自己被捆,贾政和珠儿拴成一串······贾赦和邢氏站在一边看热闹,笑的白牙森森仿佛要吃人一般。   一宿一宿的合不上眼睛,令史氏华发早生,悲惨的是,王氏的惩罚没有动静,贾政的官却被撸了个干净。   说什么擅离职守,出了损失,谁不知道是张家背后做的鬼,可明知道又如何?心疼贾代善临死前好不容易替贾政求的官,这么轻易就没有了,他们母子只能守在屋里责骂王氏出气,却还要小心不要逼的紧了,让她自寻短见丢了性命——还要留着她给张家出了气,或许就不会再牵连他们。   忽一日有客上门,竟是娘家史鼒哥仨给她庆贺生日,贾母才知道原来今天竟然是八月初三,自己的寿辰。   这才知道,王氏为了显摆当家的威风,早就把请柬送了出去,这个蠢货,不是早就吩咐过她又不是什么整生日,不必大办,一家人聚聚就可,她没事下什么帖子?   贾母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别说什么酒席桌面,就是厨房里面连新鲜菜蔬都没有,这几天风紧,她可是下令关门闭户过日子,除非必要,所有的主子和下人都不许出门,厨房里早就把存菜用完了,倒也来人请示过她,想要出去采买,可她害怕有漏网的下人泄露了消息或干脆借机逃走,并不许人轻易出门。   史鼎还小,进门给姑妈磕了头就要去找表兄们玩耍,贾母寻思了半晌,放了他去找贾赦,贾政书呆子一个,史鼎正贪玩的年纪,从来不喜他,贾赦虽说从小令长辈们头疼,可正好让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们欢喜。   贾赦和邢薇正互不搭理。   贾赦的股份被瓜分的一干二净,碍于张老爷子,他还不敢跟邢薇理论,只好埋头生气。邢薇是因为张老爷子的话在思考人生,——她到底是穿越红楼来看戏,还是要彻底的融入红楼做一个实在的人?   史鼎来了,两个人都犯了嘀咕,去或不去,还真是个问题。   至今为止,张家只把贾政的职务抹掉,其他的动作一概没有,不仅贾母,就连贾赦和邢薇都在等那最后一只靴子掉落,可张家就像是遗忘了仇恨般,再也没有了动静。   贾赦自己是没有勇气真的跟贾母撕破脸的,要不然妻儿惨死的时候他就做了,不会等到今天。   邢薇叹口气,吩咐人找来毛衣,幸亏贾赦三个月不在家,自己闲来无事,早就把它织好了,如今拿来当礼物倒也顺手。   “老爷,你的礼物呢?”邢薇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把玻璃坊给送了出去,可玻璃制品好像至今未见?   贾赦眼白一翻;“爷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有了,那里还有什么资格拿人家东西去送礼?”   邢薇被气笑了,“老爷说什么见外的话,我的还不是你的,虽说那是我的嫁妆,可我一介妇人,出门不方便,也不会什么管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得委托给老爷,”见贾赦跟她直翻白眼,又哄道:“老爷别想不开,心疼你那股份,你如今可金贵了,你还不知道呢。”   “老爷我穷光蛋一个,金贵什么?”贾赦嗤之以鼻,丢财又丢人,被老爷子骂不说,股份还被抢了,关键是他还不敢反驳,求告都无门啊。   “难怪老爷子说你蠢,”邢薇笑骂道;“你怎么忘记了那股份如今都给了什么人?圣上,平郡王,张家还有我,这些人谁会真心腾开手去打理这个玻璃房?他们都是日理万机的人,再说就是有时间,他们也不会亲自来管这点子东西,丁页多派个账房到时候查账收钱罢了。这玻璃坊从头到尾可都是老爷在策划,打理,又在老爷的庄子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老爷更合适的管理人才了,”见贾赦听了进去,邢薇又道:“老爷也别心疼这些股份,老爷子可是替你铺了天大的路,只看你懂不懂得抓住机会了。”   “圣上?”贾赦这才想起来,玻璃坊的股份被张老爷子送了两成给谁,“若是能让圣上知道我,就是把荣国府都舍了,我也肯啊!”他费心尽力的巴结平郡王,还不是想搭讪太子,可如今不过两成的股份,就跟圣上成了合作伙伴,——贾赦又厚脸皮的把邢薇的嫁妆算作了自己的东西。   “亏了啊,”早知如此,何必巴结平郡王,若不然,自己真的跟圣上算是股东合作了,不过,想开了得贾赦也骄傲自豪起来,“爷这就去玻璃坊。”给自己做事有钱赚固然欢喜,可给皇帝打工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啊!不尽心尽力可怎么行?   “今天还是别去了,赶紧让人去把给老太太的礼物预备出来,咱们先去给老太太祝寿吧,老爷可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做出失礼的事情让人说嘴。”   “那是,老爷可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给圣上丢人。”贾赦大手一挥,吩咐人快马去平源坊取礼物,过不多时,去的人回来了,说是去迟了一步,那画刚刚被人高价卖走了,掌柜的还让带话给贾赦,原听了贾赦的话只摆不卖的,可贾赦许多天不去,又说过初三才用,最迟初二必派人去取,结果这都初三了,还不见人去,寻思着恐怕用不上了,又想着他家就是出这个的,必不少这个,恐寻了别的代替,也用不上了,加上那玻璃屏风刚上市,人们稀罕的狠,吊了几天胃口,价格都炒上天了,买主多少还有些后台,实在丁页不住才给卖了的。掌柜的还说让他尽快送玻璃画过去,有顾客已经预定了的,好几十块呢,另外还让过去取银子,似乎不少的样子,去的人也做不了主,只好尽快的赶了回来回给贾赦。   贾赦这下傻了眼,原本想要出风头的,这下好,被人给卖了,偏那平源坊后台足,他又不敢去闹,这可怎么是好?玻璃作坊倒是他家的,可回来的急,他也没有带东西回来,现在去取,晚了不说,谁知道有没有比那个还好的烧出来?   原来贾赦当日拿了配方,先去请了太医,又去了邢家,再去找了工匠讨论挖窑开炉试烧,虽说都是生手头一次操作,可架不住邢薇看的书杂,记忆又好,把制作玻璃的流程写的比较详细;古代工匠们的智慧也不可小窥,举一反三屡次实验改善下来,玻璃还真让贾赦给折腾了出来。   虽说到底因为技术不成熟和某些杂质提炼不纯的原因,玻璃成品根本达不到洋人贩卖的那样光洁透亮尽如人意,可到底是出了产品。贾赦为了向人宣告自己的成绩,顺便在贾母的寿辰上扬眉吐气一回,别开生面的出了个主意,用玻璃作画,不仅稀奇,刚好还可以隐藏那些瑕疵,这可比那些洋人制的东西有些意趣还更符合国人的品味。   工匠们听了十分感兴趣,用足了心思,没有几天就按照贾赦的要求,做了几幅出来,贾赦挑了一幅最好的,预备给贾母做寿礼。只贾赦嘚瑟惯了的人,如何肯等,又新巴结上了平郡王,只想让他早日肯定自己的成果,那玻璃画就被贾赦拿到平源坊展示去了。   原只想要摆放几天,造造人气,可不曾想又让人给卖了?可贾赦也埋怨不着人家,那掌柜的是平郡王的人,听他的语气,还是知道自己送了股份给平郡王的,再说人家也卖了不少银子让自己去取,唉,只好自己另外想礼物了。   贾赦头疼,史鼎却被表兄和表女叟弄的一头雾水,艳羡不已。   古人重节,避男女,史鼎只跟邢薇见了礼就远远的逼了开去,并没有听到贾赦和邢薇的话,只远远的看着表哥表女叟的音容笑貌,表女叟一会儿就把表兄哄的笑逐颜开,青葱少年不禁也有了情窦初开的时候,自觉可惜了邢薇的容貌和温柔,却配了贾赦这堆牛粪上浪费了青春好年华。   懵懂少年怀柔情,不觉就生了遐思,不觉见忽然被人拍了一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贾赦,“赦表哥,做什么呢?”   “喊你半天也不理我,你小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时间短处,贾赦重新从库里挑了礼物给贾母,命人抬了,喊了史鼎去给贾母祝寿,却将这小子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傻乐,喊他也不理,只好亲自过来叫他。“走了,去给老太太祝寿。”   “赦表哥送给姑妈什么?”少年总是那么好奇,打算先睹为快的知道贾赦送给贾母的礼物。   “不告诉你,一会儿就见了。”不过是一件够大个,看着似乎气派好看,却并不怎么值钱的摆件罢了,贾赦如今可没有心思送贾母什么浪费银子的东西了。   “小气什么,在金贵能比过我们卖的玻璃画,那可是花了我们三千六百两银子。”史鼎不服气道,很是不屑贾赦的保密态度。   “哈,我道是谁,冤大头在这。”听说玻璃画卖了个好价钱,贾赦还在好奇到底有多少钱,这下知道了,就那么小小的一个炕屏差不多大的东西,就卖了三千六百两,果然是平源坊的掌柜,够厉害。   邢薇在后面听的笑不可抑,史鼎听得好听的声音觉得丢了人,跟贾赦斤斤计较着闹了起来,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贾母的房间。   果然见那炕屏已经被摆在了贾母常坐着的紫檀镶金雕五彩祥云榻上,贾赦一双眼睛就被系在了上面,挪不动了,这可是他的杰作,能够被卖这么高的银子,可见是十分成功的,真是令人自豪的事情,可惜这一屋子的人除了邢薇,都不能够分享他的喜悦,简直是太憋屈人了。   刑薇也十分好奇的看着那玻璃画,说是玻璃,却并不通透,若不是工匠巧妙的利用它的杂质配了图形,真的是没有什么看头,在刑薇看来在,这玻璃画的价值跟它红木框要差多了,至少那镶嵌金线突然在前世的话,比这好的玻璃制品要买回来这一屋子。   可谁让如今这玻璃稀罕呢,刑薇听得贾母夸史家兄弟孝顺,心里不多好笑。   “老太太大喜,儿媳妇来迟一步,还请赎罪。”突然王氏的声音传来,令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平静。“这是儿媳妇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弃。”王氏十分乖巧孝顺的样子,亲自捧了托盘,把它举到头丁页上,奉到贾母面前,贾母伸手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红绸,一抹幽色的光线折射过来。   “黑珍珠,这是黑色的夜明珠,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众人惊叹起来,原来是一颗鸽蛋大小的黑色的珍珠,这么大的直径,称为夜明珠也不错了。   贾母把珠子拿在手里,眼睛闭了片刻,方才睁开,看了面无表情的的贾赦一眼,又从刑薇脸上滑过,见他们都不做声,半晌才道:“你有心了,起来吧,快到饭点了,你去安排一下,别慢待了你兄弟们。”   ☆、争执(纠错)   王氏临走前挑衅的看了邢薇和贾赦一眼,虽说十分肉疼她压箱子底的极品黑珍珠,若不是她嫁来荣国府,又是死缠烂打的跟家里讨要,怎么会到她手里来?可相对于关禁闭来说,自由还是可贵的,那东西虽然金贵,可不过是一颗珠子而已,让老太婆先保管几天,早晚还不是她的东西?   贾赦自认为自己是有身份的人,才不会跟她计较,邢薇知道张老爷子在下极大的一盘棋,王氏哭的时候在后头,也懒得和她较劲,只有王氏在看到邢薇和贾赦的无动于衷之后,冷哼一声,很是傲气的走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老大这是真的有了底气了,搁在往日他早就跳起来了,这个王氏也真是欠收拾,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   可是贾母也不好如何处置王氏,王氏一旦死了,张家的炮火就会转移到她和贾政身上,···其实已经波及到贾政了,可贾母还是心存侥幸,最少留着王氏,还有王家可以帮忖贾家,王氏若真的出事,贾家可是这个援手都没有了,说不得还得多个仇家。   看到贾赦和邢薇还肯来给她贺寿,贾母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些,贾赦到底心软,可惜······。   史鼎眼馋的看着贾母手中的珠子,顿了一下,过去就把邢薇身后红钥手里捧着的礼物给掀开,见不过是一件毛茸茸的衣物,很是失望,又要动手去揭贾赦的礼物,贾赦不等他动手,自己揭开了道:“不过是个鼎,我看老太太打算修佛堂,刚好用得上。”贾赦到底气不顺,暗讽贾母包庇王氏只罚她跪祠堂。   贾母尴尬的笑了笑,“老大有心了,”史鼒似乎觉出了贾赦母子之间暗潮汹涌,他自小身体不好,心思比兄弟们敏感许多,看了贾赦一眼,不明白表兄为何在姑妈大寿提起什么佛堂,另外姑妈待表兄的态度也跟往常大不相同,似乎有些惧怕巴结?“姑妈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想要修佛堂?”作为娘家嫡亲的大侄子,自然时刻记得替自家的姑奶奶撑腰。   “没什么,没什么,”贾政却在一边接了话,“母亲不过是突然想起来的,修不修的还没有决定呢,······”语焉不详,十分有些引人遐思。   “二表哥,我不过是问问,老太太虽说年纪大了,可还没有到吃斋念佛的年纪,”   “怎么?大表弟害怕我欺负了老太太?”贾赦冷哼一声,“你可别忘记了,那可是我‘生母’,你有我跟她亲近?”贾赦到底是破了功,自小史家兄弟因为贾母的关系,向来跟贾政亲近,只史鼎最小又淘气,大人不让做的事情偏要去做,所以每次来,总要找机会跟贾赦“勾搭,勾搭”,因处的多了发现,这个表兄除了会玩些,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为何他的姑妈和父母们都视贾赦为洪水猛兽般不肯让他们去亲近?   史鼎果然出来声援贾赦:“姑妈喜欢就行,大哥你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大表哥是姑妈的亲生儿子,还能欺负了姑妈不成?”大表哥都被赶到马厩去住了,你还没有眼色的说姑妈被人欺负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史鼐也劝他大哥道:“咱们是来给姑妈祝寿的,高高兴兴的多好,你没事提这些事情干嘛?”大哥从小身体不好,喜欢读书,书读多了人也傻了,看不清形势,贾赦明显是被欺负的那方,从小到大,见到的还少了?在姑妈的寿宴上撒撒风有什么关系,若是真的没有丁点脾气,那还叫人吗?再说毕竟这只是小事,自家有什么立场跟他张目?   “礼物也送了,寿也贺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贾赦却还是惦记着玻璃作坊的事情,从小到大被人品评过多少次都记不清了,不说别人,就是眼前这三个表弟,舅父舅母就以他为反面教材处处惊醒敲打。   都说亲舅如父,就算是自己有父母教管,可若是你当舅父,舅母的平时见到外甥淘气也督促管教一下,气的狠了,拉来打一顿也不是不可以,听不听的是一回事,好歹也算是尽了你的一份心,得到懂事的时候,自然会承你的情,可他这些舅父,舅母可好,避的远远的不说,还明朝暗讽的耻笑他,好似他如瘟疫一般,造成这三个孩子牙牙学语时期就瞧不起自己,贾赦不止一次的想,自己在混账,又没有闹到他们家去,犯得着让他们比如蛇蝎吗?   贾赦才不愿意跟这些人搅合在一起,自己如今可是跟圣上搭伙做买卖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耽误了。   “大表兄,你不要太过份了,”史鼒是真的怒了,他们哥仨来给姑妈祝寿,整个荣国府冷冷清清,若是没有打算过倒也罢了,毕竟也不是什么整生日,可许多天前他们都接到帖子了,荣国府应该是有准备才对,可现在呢,不说小戏没备,就连他们这长子,长媳的都得三请四催的才过来给亲母拜寿,这倒也罢了,为何非要在贺寿的时候提什么佛堂?   那有亲子盼望自己母亲进佛堂的,这不是不孝是什么?姑妈可是史家人,他们史家人丁兴旺,女儿也不少,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史家的男人对姑奶奶的遭遇坐视不管,回头还不让人耻笑?   就连史鼐也急了,拦住贾赦道:“今天可是姑妈大喜的日子,大表兄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会儿去办,你走了算是怎么回事?你可是一家之主,你不是要留在家里招待客人的吗?”史鼐也是生气了,他哥轴就轴吧,倒也没大错,那有在母亲生日的时候暗示自己母亲该上香拜佛的,也就是大表兄这样不着调的才办的出来这样的事情。   “笑话,你们见过住马棚子的一家之主吗?你们上门可有谁想起来先去见见我这个一家之主,可不是谁住正堂你们找谁,在你们眼里,那才是一家之主吧?”贾赦一甩袖子,“爷还有要事要办,才懒得理你们。”贾赦似乎要把多年的郁气都发散出来,直把这些年被史家人的怠慢都发了出来,爷如今可是有底气的人了,还在乎你们?   贾赦说的却是实情,不仅他住在马棚子里,连史家来人,也没有人先去他那里过一趟,都是直奔贾母处,当然,到贾母这里必须先进正堂荣禧堂,可不就是先去“看”了贾政?史鼐憋的脸红脖子粗没的话说,史鼒憋了半晌才道:“真真是不可理喻。”   “算了,也是我的不是。”贾母叹了口气,招呼史家三兄弟道,“你们且自便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省的不自在。”若是往常,史家三兄弟自然就各自找个去处待一会儿,史鼎一般去贾赦那里,史鼒和史鼐多半会去找贾政看书、聊天,他们几个年纪相差相对小些,平时也读过几本书,多少能够聊几句。   可刚才贾赦说了那些,他们自然不好再跟贾政一处了,史鼎虽说依旧坐不住,可两位哥哥刚跟大表兄起了冲突,他在没有眼色也看出来事情不对,自己拿不定主意,跟着哥哥们总是没有错的。   姑侄几个默默的坐着,实在是相对无言。   贾母那里有心情说话,虽说她都做祖母的人了,可史家是她一辈子的靠山,贾赦如今连史家都没有了半分顾忌,唯一剩下的那点母子情也给她消磨的没有了半分,她今后怎么办?   史家三兄弟见贾母神游海外,根本就没有心思款待他们,加之贾政也因了刚才贾赦的话把脑袋缩到脖子里,连话也不愿意跟他们说,荣国府又一片冷清,也不知道厨房里备下了饭菜没有,哥仨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史鼐开口道:“姑妈,我们忘记了,走的时候父亲交代过,让我们早些回去,还有事情要吩咐我们去做。”   三兄弟刚出了荣国府大门,就见一队热热闹闹的人往荣国府蜂拥而来,还以为是来给贾母祝寿的,三个人忙拍拍衣袍,脸上换上淡淡的笑容,束手而立,一副帮忙迎客的架势,哥仨反应很快,幸亏还没有走开,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在姑妈的寿辰日饭都没有用提前离去,以后也不要见人了。   哪知道那些人看也不看他们,越过他们直奔贾赦的那扇黑油大门而去。   “这是?”哥仨傻了片刻,想到贾赦指责他们没有先去拜见贾赦,他们又愣在当地,“再等等吧。”原本作为嫡亲的舅家表弟,哥仨去贾赦的院子里帮忙招呼客人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们刚才还跟贾赦争吵过,这会儿过去,不是让贾赦瞧低了他们史家吗?   哥仨又在外等了许久,还不见贾赦和那些人出来,史鼎耐不住性子,“别是从内院过去了吧?”   “不会吧,”史鼐也犯了嘀咕,“我好像看到有许大人,他怎么也不会从内堂过去,”许大人可是有名的迂腐文臣,最重规矩礼仪的,如何会从后宅内院过荣国府的正堂,那可是会遇见女眷的。   “不好,”史鼒却惊呼一声,“这许大人是来传旨。”许大人极迂腐,最是看不惯一些官员家的奢靡浮华,嘴上又是个没有忌讳的,无意间得罪了许有那想多人,只他并不在意,偏圣上也喜欢他的性子,把他提到身边做了给事郎中,虽说官不大,可隔三差五的让他去传传旨以示恩宠,一般人介于圣上,也不敢小瞧他官职低,轻易不敢得罪他。   毕竟他可以轻易的见到圣上,关键是圣上又信他的。   只这人也不知是真迂还是假迂,常常被人当做枪使,想要整人或是别有用心的,常常使了他替圣上跑腿传话。   “大表兄家摆香案了,”史鼒的话音才落,史鼎就叫了起来,原来他到底是耐不住,跑了贾赦家大门处偷看,传旨官员到来,看大门的小厮们早就跑去看热闹了,那里还有人看门,史鼎只往里走几步,越过影屏就看见院子里跪了黑压压的一地人,急忙跑出来给两位兄长报信。   “糟糕,”这是有人要整荣国府,还是贾赦借机闹腾?若是传旨给荣国府,也该进荣禧堂,在正堂摆香案,否则便是对圣上和贾家的祖宗不敬,若是给贾赦,如何不等贾家的人到齐?两兄弟对视一眼,史鼐道:“大兄回去禀告父亲,我留在这里打听消息。”   “我也留在这里。”史鼎虽说还不大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两个哥哥严阵以待的样子,让他看了就揪心,自家也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会隔三差五的接旨领赏,父亲当家后甚少再摆香案,听说荣国府也跟他们家差不多,姑父去了后,这传旨官也几乎就没有来过。   有圣旨来荣国府,似乎并不是十分稀罕的事情,毕竟贾母曾经是圣上的乳母,若是圣上突然感性一回,在乳母寿辰之日发个贺信什么的,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圣上曾经有过八个乳母,这几十年过去,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荣国府的史老太君,另一个是江南甄家的甄老太君。   甄家住的太远,身份也低,圣上虽说看在他母家的份上已经抬举了他们,却也不好太折节下交,——毕竟甄家原来只是圣上母后家的家奴才而已,后来被放了出去做的官,身份上就跟贾家的赖尚荣差不多,做的太过了会让人耻笑。   八个乳母中身份最高的当属贾母,即是史侯爷家唯一的嫡女,又是荣国府未来的女主人,——剩下六个,有的跟甄家一样,有的就是急于往上爬的小官之妻,毕竟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谁也不会为了巴结别人把自家的儿媳妇送进宫里去,丢人不说,还有秽乱宫廷的嫌疑,毕竟宫里的所有女人,不管是她不是乳母,都算是皇帝的人 ,事关贞,洁和家族名声,他们家就是想要舍一个媳妇巴结圣上和皇后,也得看人家儿媳妇的娘家同意不同意。   所以史氏进宫路太君才会愤怒之极,若不是顾念圣上和皇后,绝对会让贾代善休妻,史家敢闹,她还要找史家要个说法,他们是如何教导的女儿,竟然不禀婆婆和丈夫,擅自做主入宫,你可还记得自己已经是贾家人?   在乳母的寿诞之日送点子礼物表达一下孺慕之情,也不为过,太后早就去了,虽说乳母身份差些,可到底也有个母字,圣上年纪渐长,似乎就越发的儿女情长,顾念旧人,完全淡忘了年轻时候的雷霆万钧。   只给贾母送贺寿的话也不该去贾赦屋里,更不会派这许大人来,这不是来贺寿,这简直是来拆台报仇的嘛。   功勋之家浮华奢靡早就司空见惯,因是承爵世袭之家,家中违制之处颇多,认真纠一处的话,说不得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就拿贾家来说,贾代善已经去了好几年,可贾家至今依旧挂着荣国府的牌匾,因贾母还在,勉强也算是说的过去,可是承爵的继承人住马厩,早晚应该分家出去的二房占了正堂,这是什么意思?这还不说荣国府处处摆设的违禁违制摆件,有些就是连贾赦都用不得的,可贾政却顺手拈来。   还有那宅子,早就在贾代善去的时候就该请礼部的人来查验,该推的推,该改的改,荣国府至今依旧是当初建府时候的老样子不说,后来为了住的舒服些,又从周边圈了些地,增增减减的又起了房子,修了院子,——就是不受宠的王爷住的地方也未必有荣国府大,吃穿享用就更不用说了,有些龙子凤孙受奴才挟持连饭都吃不饱……。      ☆、眼药(纠错)   功勋之家浮华奢靡早就司空见惯,因是承爵世袭之家,家中违制之处颇多,认真纠一处的话,说不得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就拿贾家来说,贾代善已经去了好几年,可贾家至今依旧挂着荣国府的牌匾,因贾母还在,勉强也算是说的过去,可是承爵的继承人住马厩,早晚应该分家出去的二房占了正堂,这是什么意思?这还不说荣国府处处摆设的违禁违制摆件,有些就是连贾赦都用不得的,可贾政却顺手拈来,若他爹还在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偏偏他爹早就去了,要不是贾母还在,他早就分了出去,凭他那六品小官,就是住的大门连双驾马车都过不去,那里敢随意穿衣,任意摆席?   还有那宅子,早就在贾代善去的时候就该请礼部的人来查验,该推的推,该改的改,可荣国府至今依旧是当初建府时候的老样子不说,后来为了住的舒服些,又从周边圈了些地,增增减减的又起了房子,修了院子,——就是不受宠的王爷住的地方也未必有荣国府大,吃穿享用就更不用说,有些龙子凤孙甚至受奴才挟制,吃不饱穿不暖,过的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不说,连性命都时常受到威胁,此乃题外之话,说的远了。   毕竟这时代不管做官还是百姓,吃穿住行皆有定制,不管你是祖宗留下的还是经营有道,只要你身份不够,就不能够随意使用,吃,穿,用,住,行,哪一样过了都不行,言官员,监察,甚至一些不怕死的百姓泼皮都可以随时举报······。   百姓或许还好些,只要不张扬,家里有钱关着门享受多买几房小妾传宗接代,只要不闹出来,那是民不告官不究。   可那些官员们就不行了,几品官住几间房,几进的院子,开多大的大门,坐什么样的马车,穿什么的布料,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规定,包括他娶妻纳妾都不能随意,皆是有条件规定的。   他违制了,你言官不举,就是失察渎职,有徇私舞弊之嫌疑。   可对于功勋之家的违制违规之处,圣上和大臣们是心知肚明,却集体失声不语,毕竟那些都是功臣之后,似乎理所应当的享受祖宗带给他们的福利,他们若是剥夺了人家的福利,便有卸磨杀驴的嫌疑,再者,自古官家忌武将,这些武官的后代们吃喝玩乐安于享受总比整戈练马勤于上进的好。   大家都装聋作哑的集体遗忘了,可事实和东西都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若是没有人提起,无人追究倒也罢了,若是有个人提了,且还抓住不放,这不管在私下还是闹得开来,总是得有个人出来说句话不是。   人家许奎许大人不管对错,可以风闻所奏,只要提出来就是职责所在,何况他又是个迂的,从来参人都是有理有据,并不凭空冤枉人,——只这样更是苦了当事人,连一个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他来了贾家,贾家又是一头的小辫子等着人家抓······。   史鼐急的团团转,狠了狠心到底是进了贾赦的院子,史家跟贾家早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就算是如今撇清,也已经晚了些。   何况事情到底如何,还没有发做出来,他们若先澄清身份,也显得史家薄情寡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毕竟实在不行的话,他们也可以壮士断腕,毕竟,贾母只是史家的出嫁女,也已经出嫁几十年,有儿有女替公婆尽过孝了的,即不再七出之列,早就算不得是史家人了。   即使有了最坏的打算,也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打听清楚了才好做应对不是?   可等了半天,所谓的圣旨只有三个字:“好好干!”   “嗯,”就连贾赦都一头雾水,他问许大人道:“没有了,不是该有个·······”他比划着圣旨的模样,十分的尴尬,他从贾母那里回来正要去玻璃坊,在门口遇到传圣旨的,急忙命人摆了香案,自己高兴的跑去沐浴了,——可见期望有多高!   结果,却连个圣旨边都没有见到,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没有了,确实没有了,”许大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上前几步,悄声问贾赦道:“恩候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没?”许奎不是没有替圣上传过口谕,可像这样三个字的少见,尤其是给贾赦,京城谁人不知道贾赦差不多是个宅男,圣上传旨让他好好干,好好干什么?许大人的职业习惯令他好八卦,——没有人不爱打听的,否则每天干巴巴的一本正经,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趣啊!   贾赦嘴角抽了抽,“那个,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好好打理玻璃作坊嘛,圣上就不能给个圣旨意思一下,这三个字可让他怎么给人显摆去?   “恩候能够透露透露吗?”许奎大开八卦之心,虽说贾赦有他老子留下的面子在,可自从他老子去世,这小子在圣上面前几乎就“沉寂”了,偶尔的圣上念叨一次荣国府,还是提的贾政,可见这位圣上的“奶兄”在圣上的心里是非常的没有地位的。   “喝茶,喝茶,”贾赦怎么说?圣上这三个字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说出去,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贾赦顾左右而言他,忙着把话岔开,忽然想起来,“你来荣国府就这一件事,圣上就没有吩咐你做别的?”若是还有别的事情,这许大人如何会这么有耐心等他沐浴梳洗?还这么有心思八卦别人的事情?   “啊,荣国府还有什么别事情吗?”许奎被贾赦问的一愣,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掏问不出来,不过据他今天观察圣上的情绪来看,圣上的这位奶兄大概是要翻身了,自然要跟贾赦先打好关系。   虽说许奎迂腐,能够混到圣上近身随伺的,没有点子察言观色和提前烧冷灶的本事怎么行,得罪人的事情他做的多了,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真的把闷棍砸到他头上来,除了有圣上做靠山,有理有据不冤枉人之外,适当的透漏透漏消息还是必须的。   只今天他的消息滞后了,荣国府还有其它事情发生,而自己不知道?   贾赦笑而不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失落,圣旨风光如何,只能拿来在祠堂里供着,可母亲的生辰日,圣上却压根没有想起来,似乎,大概,肯定,母亲并没有她自以为的那样,在圣上心底有多么的重要?   这可是压了他头上十几年的紧箍咒,连他祖母和父亲都忌讳得了不得的东西。   荣国府绝对有什么事情,许大人正要再接再厉的刨根究底,就见史鼐突然出现了,“今日乃姑妈寿辰,能得许大人光临,史鼒替姑妈不胜感激。”   “喝,”这位是主人还是客人?许大人见贾赦黑了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圣上宣召入宫的路上遇到的张老太爷,这位好像自几年前圣上贬斥之后,就淡出了朝堂,除非圣上宣召,从不主动入宫。   今天自己来这一趟,似乎是入了张大人的瓮?否则自己问了半晌,贾赦都不说今天是他们家老太太的寿辰?“这个,真是不好意思,下官还真是不知道,下官只是奉圣上的意思来给恩候传一句话而已。啊,时间不早了,下官还要去给圣上汇报呢,想来圣上还有其它的意思,你们忙,下官先走一步了。”   许奎一溜烟进了宫,原他只是借口离开荣国府,后来想了一想,还是入了宫,圣上未必不知道今天是贾家老太太的生日,偏他装作不知道,还在自己去荣国府之前暗示自己只找贾赦传话即可,——一般传圣旨,不管是不是口谕,只要是圣上的话,都必须是郑而重之的,阖家在场不说,地点是十分有讲究的,——主人家的正堂,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随便传旨的,偏还是圣上的意思。   许奎被圣上免了礼,起来第一句话圣上就问,“贾家今天如何,热闹吗?”   圣上果然知道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只是为何片字不提?可许奎根本不敢去问,上位者的心思那是不用去猜的,吩咐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该你知道的,不用打听,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绝对离死也不远了。   “下官只在贾赦院子里转了转,并未到荣国府正院,不过下官并没有听到鼓乐之声,另外,下官去的路上连个客人都没有见到,荣国府大门口也十分的清静,只见到史侯爷家三位公子在,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是刚来,反而是要离开的样子。下官给一等将军宣完了圣上的口谕,二公子史鼐突然出现邀请下官去给老太君贺寿,只是下官惦记着圣上恐怕还有吩咐,急忙赶了回来。”   “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你这就在去一趟,替朕给老太太送点东西,”张家老太爷一大早进宫,唱念做打的表演了一通,最后递给了他一纸合约,却是刑家和贾赦献给他的玻璃坊的股份。   贾赦原配和长子去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张家的门,可见张氏和贾瑚的死绝对有些内情,可张家息事宁人不予追究,他也不好越过张家去过问。   再者,上位者最是忌讳武官和文臣抱团,贾赦军功世家,虽不能领导四王八公却也是一荣俱荣,在娶了老太师的女儿,得了文人的青眼,这两人若真的是过的和睦白头偕老了,呵呵,到时候头疼的就是他徒鹏了,“朕倒是不知道老师何时原谅了恩候了?”   “说来话长,······”张老太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头几天在贾琏身边发现药物开始,说起张氏,说到贾瑚,才说起贾赦来:“老夫就那么一个女儿,生她的时候老夫都四十多岁了,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血脉,就是看在这棵苗苗份上,也只能原谅他了,”张老爷子哭的老泪纵横,“早先老夫当然埋怨贾赦没有保护好女儿和外甥,可却没有想到,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邢氏家里传下了这个玻璃方子来,老夫替他们做了主,分成了五份,圣上,平郡王,老夫,还有邢家和邢家各一份。”   “朕就算了,为何会给平郡王一份?他小小年纪如何认识的恩候?”   张老太爷不信圣上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圣上问了,他自然又把事情学了一通,“贾家事事以皇家为先,贾赦混账玩意一个,根本没有见圣颜的机会,好不容易见到了平郡王,可不就急巴巴的送了一份上去。”   “要不是老师说,朕居然不知道老四已经在外面置产了,”贾赦和圣上同年同月不同日,还略微长那么几天,要不然贾母也不能够去给圣上做奶娘,可圣上大婚早,太子已经十三岁,眼看也要大婚成亲了,平郡王位四也已经十二岁。   皇家无稚儿幼子,平郡王从小生母早逝,被抱给了皇后养,也是被皇后当做太子的左膀右臂培养长大。平郡王小小年纪就会有这么一个爵位,自然也是皇后和太子使了大力的。   “这个老夫原先也是不知道的,要不是贾赦顽劣,总在琉璃厂溜达闲逛,如何会知道这个,”皇家的事情张老太爷并不想参与,他前几年铮铮铁骨了一回,误伤了自己的女儿,悔之晚矣,“玻璃作坊旁边的庄子,据说太子殿下赐给了平郡王,要不然贾赦也不会‘偶遇’平郡王”。贾赦动作太快,一听到平郡王的消息急忙就上门献礼了,要是多耽误几日,太子平郡王这条线,他绝对搭不上,毕竟他这次为了玻璃也算是废寝忘食了,不回城里,如何邂逅平郡王?   不过既然敢接人家的好处,就要有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太子?”圣上自然知道张老太爷对太子成见极深的,不是他包庇太子,只是几年前太子才几岁,还没有定型,犯些错误也在所难免,何必就上纲上线的揪住不放,何况,太子几乎是他手把手的教养长大,张老爷子把太子的事情闹得满朝皆知,不就是公开打他的脸,说他不会教儿子,或许,就是说他昏庸?   圣上不是不知道张老太爷的心思,这是变着方的给太子上眼药呢。   可老四如何会有平源坊,还敢轻易的接下玻璃坊的份子,而且至今也没有给自己提起过?这平源坊是到底是太子的还是老四的?老四又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太子平白赐给他一个庄子,而太子又何来的庄子可以信手给人?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产业?   这玻璃坊的份子是在老四手里还是给了太子?   张老太爷成功的在圣上心底种了一根刺,转头又说起了别的,“老夫想着那混账既然有心思做事情了,不如就给他求个情,求圣上给他个官做做,也好让他多经经事情。”   “老师是说,这玻璃方子是刑家献的?”圣上却顾左右而言她,问起了玻璃方子的来历,张老太爷只好就刑薇的话跟他聊起了刑家。   ☆、说开(纠错)   圣上又派了许奎给贾母送东西贺寿,张老太爷很快就知道了:“一把拐杖,一柄戒尺,一串佛珠,一套书,一盒珍珠”这是除了大房,贾母和荣国府二房四位主子皆有礼物,且对号入座的,拐杖给史氏,戒尺是贾政的,佛珠就是王氏的了,书和珍珠则是两个孩子的了。   张老太爷冷笑一声,圣上自然喜欢看他们文臣和武将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享太平,否则他早就会明公正道的贬斥史氏和贾政,令他们反省和搬离荣禧堂,或者干脆给荣国府分家,那才是真的救贾家,贾政,让史氏安心养老活百岁的。   虽说臣子家里的事情不好干预,可圣上是谁,那是史氏奶大的,他若插手荣国府内务,即便言官大臣们看不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当事人不出来喊冤就行。   贾赦不会,贾政不敢,剩下老太太也是指着圣上享福的,贾家宗族只会当做是圣上不见外,是他们天大的福气,——这才是真的救贾家,即便张家真的要寻贾家报仇,也会留下老太太和贾赦,只找贾政的麻烦。   孙太医的检查结果,不相信圣上不知道,既然非要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只希望他不要后悔自己把火烧到他头上就行。   贾母欢天喜地的接受了圣上的赏赐,请了许奎上座奉茶,又打听了圣上只是给了这几样东西,摆明了没有贾赦那边的份,心里高兴无比。   圣上这是给她撑腰来了!   “老太太赎罪,刚才许某走的太匆忙,把圣上的话只听了一半,——好在还来得及,还请老太太赎罪,在圣上面前多多替许某周旋周旋。”许奎满头大汗,一脸惭愧的样子,一句话就把跑了两趟荣国府定性为自己的失误,可这话谁会信,圣上的话除非没有说,只要他开口,谁又敢只听一半就跑?可今天确实是来了荣国府两趟,又不能说圣上是明知故犯,或者是得了提醒才记起贾母的生辰,做臣子的自然有时刻替圣上背黑锅的准备,所以许奎十分虔诚的对贾母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贾母心里有数,当然不敢去想是圣上故意所为,更不敢去问为何许奎第一趟来荣国府却去了贾赦那里。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或许贾赦真的通过张家告了自己的状,不过,似乎没有成功,否则圣上日理万机知道了她的生日便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这天大的荣幸也只有圣上的亲外祖母才享受过的荣光,如今落到自己头上。   自己奶大的孩子什么脾性,贾母当然清楚不过了,那最是忌讳人顶撞,跟他对着来的,张家大概仗着有理又有些地位,态度强硬了些,犯了圣上的某些忌讳,于是圣上便想给他们个教训,又不好十分的责备他们,便抬举自己这边,好打张家的脸。   提起来竟是荣光无比的了,贾母心里高兴,在听得这许奎十分的上道,急忙表态道:“这个自然,许大人那里像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忙的事情多了,总是有那么些个不周全的,这有什么,没有耽误事情就行。”两人各个心思,却都心知肚明,哈哈两声揭过不提。   贾赦刚才还得意洋洋,现在见贾母当场就把圣上的礼物给分了,却没有他们大房任何一个人的份,心里的气那是蹭蹭的往上长,邢薇看他在暴走边缘,急忙在他耳边说了八个字:“戒尺劝诫,佛珠吃斋,”只是贾政也兴奋过度,根本没有理解圣上的意思罢了。   贾赦听的明白,瞬间冷静下来,再看贾政王氏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觉好笑,这些人自认为聪明,果然是过了头。   贾赦越发的看不惯这些人了,这些东西除了是圣上赏的听着荣光,却也值不了几个钱,等他把玻璃坊打理好了,有多少买不回来 ,当然意义自是不能够比的。   贾赦看这些人得瑟的样子十分的碍眼,不顾听到长子报信赶来跟老太太商量的史侯爷在场,当场跟老太太告辞,“老太太赎罪,先前圣上宣旨,让儿子好好干,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儿子只好舍小家顾大义了,”前后两场宣旨,前喜后晦,贾赦那里还有心思留在这里,刚好圣上让他好好干,他多么忠君爱国的一个人,自然是要好好听话的了。   贾母就知道这贾赦会出幺蛾子,她无奈的看了许奎一眼,许奎也只好点头,圣上确实让贾赦好好干,干什么,谁知道?再者什么时候干不行,非得在自己母亲寿辰之日去?可圣上今天对待贾赦和贾母的态度十分的可疑,他才不会无事去参和阻拦,只点头摇头证明贾赦说的是事实就行。   贾母眼睁睁的看着贾赦去了,史侯爷并未阻拦大外甥的“无理”行为,他还要寻机会好好问问姐姐贾赦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处处反常,可姐姐却并无作为,怎么会留着贾赦在家里碍事?   贾赦有圣上的口谕护身,走的潇洒,刑薇却没有这样的护身符,只好留下伺候贾母,可贾母如今看着大房的人就堵心,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你去帮老大看看,别拉了什么东西,耽误了圣上的差事。”贾母才不相信贾赦会给圣上做什么事情,圣上定是迈不过张家的面子,给他一句话安抚一下而已,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长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邢薇巴不得走人,回到家里贾赦已经不见了人影,正要卸妆休息,就听得人说邢家来人了,只得又打起精神来。   “你们怎么来了,”邢家来人很全,邢德全,魏氏,二妹邢芸,小弟邢忠都到了。   “今天突然接到贾家的帖子,说是老太太的生辰,这不着忙着买礼物,来的晚了些。”王氏早就算计着给邢家发请帖,却故意使坏,跟史家不同,她告诉人定要在贾母寿辰之日才送到,即不给邢家和邢薇求救的机会,又让他们不得不为了礼物伤脑筋,倒是候不管是来的晚了,还是礼物见不得人,都是要落人耻笑的,这还是邢德全和邢忠凑巧在家,要不然还得现派人去书院喊人。   因王氏早早的就安排了下去,因此贾家虽然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邢家到底是在贾母生辰当天才接到的请帖,来吧,把阖家东西卖了买的礼物恐怕贾母也看不上,不来吧,姐姐在贾家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一家人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凑了个三千两的银封给包了来,这是几个月来邢家挣的所有银子了。   邢家这几个月的生意,实在是不错,要不然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除去一家老小的吃喝,哥俩的笔墨纸砚等净落这么些个银子。   邢氏接了银包,掂了掂,笑道:“老太太那里缺这个,倒是把你们给我带的点心给老太太送去也比这个强啊!”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只是自己不讨老太太的喜欢,现在就是把个金山堆到老太太面前,也不见得会博得一笑,所以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的自己留在手里花销来的爽快。   “这个可以吗?”邢家闹心了一上午的问题在邢薇这里竟然就是个笑话?兄妹几个瞪大了眼睛,魏氏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太简薄了些?”   “怎么会?老太太上了年纪,什么东西没有见识过,这些金啊银啊的在她老人家里反而是俗物;这些点心在你们眼里看似不怎么值钱,可在这京城后院就金贵了,并不是拿不出手的东西,老太太又上了年纪,平时就喜欢这口,如今拿去贺寿,反倒是比那些阿堵物来的跟合人心。”邢薇作为儿媳,跟老太太生活了几个月,知道老太太的喜好并不稀奇,兄妹几个听了邢薇的话,俱都放了心,一帮人跟着邢薇去给贾母磕头贺寿,一圈子见面礼下来,比送出的点心赚多了。   贾母原本是知道邢家的情况的,并没有跟邢家人争长短的意思,跟先前一样,挥手打发了刑薇招待邢家人。   邢薇刚好也跟刑家人有话说,又领了他们返回大房,安排人去准备饭菜,命红钥和喜翠在外面守着,正襟危坐的咳嗽一声,道:“原本打算瞒着你们,等过的几年你们有了自保能力才说的,可事情有变,我如今不得不告诉你们了。”   张老太爷的话邢薇思量了好久,人确实要有所选择,得和失只在人的选择,先前她私心太重,选择留银子自保,如今却也想开了,原本她就是多活一世的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早该看开了,只要人活着,比银子还重要的东西比比皆是。   她来到红楼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自认为也没有做过什么,可红楼却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原本提都没有提过的张家冒了出来,平郡王,圣上,这些手眼通天直接定人生死的人物都跟自家邻居一样,在耳边如雷贯耳。   也不知道贾家是否还会抄家,邢家是否真的是她最终的依靠,可私心会改变命运,却是一定的,只看如今的贾府一样,就知道了,王氏若不是太贪,如何会害了张氏,若不是心不足,怎么会把手接着伸到大房来,连自己和贾赦都不放过。   贾母若不是私心作祟,也不会把贾赦越推越远,如今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若是贾政孝顺或者有些担当,贾母或许还值,可惜,贾政跟原著差不多,事事都躲在女人身后,连贾赦都不如。   她们贪的东西虽说跟自己不同,可殊途同归,都是私心若的祸,张老爷子教训的是,不要为了所谓的银子把血脉亲情给丢了,尽管先前她不想承认,可是这具身体真的是跟邢家兄妹血脉相连,很不必要为了银子把先前的付出统统抹杀。   再说,自己只不过起了点贪念,差点就被贾赦分走了一半的利益,明知他起了坏心也不敢则声,虽说后来被老爷子重新划分了,自己名下的份额变的更少,可她得到的似乎更多。   “大姐,”兄妹几个见邢薇如此郑重,不约而同的开口询问,却被邢薇挥手示意不要出声,从给贾赦方子提到了邢絯的小匣子,再由贾赦三月未归,说到贾琏被突然送回,再查出来房里的药物,直到张家老爷子做主分了股份,并由邢家和贾赦的名义送进宫等等,邢薇没有丝毫隐瞒,连老爷子警告她的话都没有保留:“只我先斩后奏的先拿了邢家的东西送人,如今却也由不得我了,你们要怪就怪我,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邢家兄妹几个瞪大了眼睛,这三千两银子拿来给贾母贺寿,他们不是不心疼,可忽然听说自家拥有会生更多银子的作坊的股份,还是跟圣上一样的份额,——他们不是做梦吧?   兄妹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邢德全开口道:“爷爷的小匣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几个更小,更是不知道了,都说有缘者得,说起来那本就是姐姐应得的东西,”邢德全看了邢芸和邢忠一眼,“若是没有姐姐,我们几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姐姐嫁入荣国府,嫁妆寒薄,被人瞧不起,却依旧想方设法的照顾我们,”现在若是有了这些股份,应该能够直起腰杆,日子也好过些,何况邢薇到底是伤了身子不能生育,若是再没有些嫁妆护身,那一天被荣国府扫地出门也未可知。   邢德全起身郑重的给刑薇鞠了躬:“姐姐已经在圣上那里给邢家留了名,就是姐姐做主把这股份全都献了出去,我们也是毫无怨言的,爷爷和邢家还要感谢祖宗显灵,让姐姐调皮看到了这些东西。”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并不一样,虽然他们也知道无钱寸步难行,可是注定要科举的人最注重的还是官场的人脉,邢薇只一个玻璃方子,就替他们邢家靠上了圣上,平郡王和张家。   皆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就是邢薇真的把股份一分不留,他们也是没有半点怨言的,至少邢家在圣上那里留了名,于他和邢忠将来做官就等于是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不知道会减少多少阻碍。   何况还有两成的股份给他们留下,姐姐已经帮他们弄了个点心作坊,如今他们都能够存三千两银子,将来还能存下更多,妹妹出嫁,邢忠结婚,绝对不会少嫁妆,缺聘礼。   玻璃作坊的份子对他们说来说,已经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了,有,过的更好,没有,他们也饿不死,反而是姐姐的牺牲和苦心,令他们感怀在心,终身难忘。   邢德全表了态,邢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看向邢芸和邢忠,他们皆和邢德全一样,用感激的心情看着邢薇,虽说不全明白,可他们也知道自己如今跟圣上成了合作伙伴,跟贾赦一样,这天大的荣幸已经不是多少股份来衡量的了。   “弟妹?”邢薇又问邢家的女主人,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更没有让她回避,他们姊妹们因为有血缘关系,容易谅解“自己”的行为,魏氏就不一定了,至少自己拿了她子女的财产送人,最不能原谅的是她才对,毕竟作为长子媳妇,邢德全可以分得家产的大半,如今却只能够和弟妹们分享其中的一成。   “我听相公的,”魏氏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完了似乎害怕邢薇多心,觉得自己口不对心,又补充道:“我舅舅和舅妈让我跟相公一起听姐姐的话,说,让姐姐最不会害的就是相公和我们了。”魏氏的舅舅和舅妈是刑薇做主接到身边来的,虽说当初也有过约定,替他们养老,可是刑家都搬到京城了,还肯兑现当初的承诺,魏氏舅舅和舅妈就时常在魏氏耳边念叨刑薇的好,他们知道,不说为了自己养老,就是为了外甥女自己过得好,他们也得提醒没有主意的她跟大姑姐打好关系,免得日后邢德全发达了,嫌弃她的时候没有人给她撑腰。   ☆、嫉妒(纠错)   邢薇暂时是无法理解当代人的皇权意识的,就像邢家人听说玻璃方子是以邢家的名义送的圣上,就立即对邢薇除了感激就是感激,那个她似乎可以理解,毕竟邢家此时正处在低谷期,得到贵人的看重,似乎比金银更为重要些。   可她并不理解为何贾母和王氏又重新嘚瑟了起来。   邢薇不信连她都知道的那些东西的寓意,贾母、王氏以及贾政会看不出来?贾母还罢了,她年纪还不算大,整天拄着那御赐的拐杖不离手,仿佛自己真的老态龙钟了一般。   王氏更夸张,自得了那佛珠就真的在自己院子里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供上了佛像,换下了鲜艳的衣服摘了金饰,连脸上掐媚的笑容都收了起来,一副端庄肃穆,慈悲为怀的模样。   贾政如今没有了差事,圣上又给了戒尺,他有没有领会精神邢薇不知道,只知道贾政倒是会利用资源,拿拿戒尺去教训儿子了。   荣国府一片祥和,只除了贾赦和邢薇。   贾赦又恢复了贾母寿辰前成月不归的劣态,甚至变本加厉的连每天派人给贾母请安和给邢薇捎带东西的行为也都减免了,要不是邢薇还惦记着他的衣物换洗,隔三差五的派人送过去,贾赦似乎真的跟失踪了一般。   邢薇自己却正召集人手准备过去荣国府大闹一场。   早先贾赦在家,大房的月例银子王氏并不敢拖欠,自得了圣上的赏赐,贾赦也彻底不归家了,王氏的胆子渐渐的大了些,头一个月大房的月例迟了五天才给,第二个月又晚了半个月,这是第三个月,都月底了,月例银子还不见影。   邢薇如今是真的不差银子了。   贾赦的以厂为家不是没有回报的,玻璃作坊的产品质量那是大大提升,各种新式样的货物上市就月兑销,价格还越炒越高,说到这里,邢薇是无比佩服前世今生国人的购买力的,不过作为股东之一,她的银子也是蹭蹭的增加,可惜此事到底是瞒着贾母和二房的,邢薇也不好把银子搬回家过眼瘾,只能数着银票开开心。   如果过得去邢薇也不打算闹腾,就连大方的下人们也没有因为欠发工资有多大的意见,她如今不差钱,平时的打赏也大方起来,大房的下人们平时得的赏赐比那些月例银子多多了。   可王氏的行为越来越过份,昨天景氏来访,问邢薇为何不去昨天欧家的聚会。   自从张家认了贾赦,邢薇分了张家股份,景氏就把邢薇介绍给了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只要景氏有请帖,必然会带上邢薇参加。   邢薇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前世打工做到管理层,并不憷人,偶尔的还会妙语连珠逗人发笑,关键是脑袋里总是会冒出些新点子来,让人耳目一新,很快的,邢薇就被那些贵妇人们接受,偶尔景氏不得空的时候,也会有帖子送到荣国府来,邢薇单独出行。   邢薇原不是好热闹的人,前世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有时候加班通宵连轴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节假日对她来说是奢侈,如今有钱有闲还有人伺候,她何必非要带着一张笑脸去奉承人。   人和人虽说都是相处来的,却也因为时代所限,从来都无法平等,贾赦虽说出身荣国府,可他只是一个末等的将军,还是虚职,景氏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搁着,所接触都是文官二三品以上人家的女眷,就是皇室和公主、郡主们也视她为座上宾。   莫说这一等将军听着似乎也很威风,品衔也高,只文官向来看不起武将,同等的官衔武职也比文官低半级,武将除了在打战的时候金贵,其他时候就是粗俗无理的代名词,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被文官家眷孤立、疏远、嘲笑。   张家和景氏本是好意,邢薇开始也很好奇这种贵妇圈子里的生活,跟着她去了几次,可一堆贵妇圈里就邢薇是那个见人就行礼,逢人必低头的,她又不是很有上进心,更不耐烦这种低头讨好被人娱乐取笑的掐媚奉迎,渐渐的邢薇就不大喜欢去了。   奈何邢薇的风趣诙谐、不卑不亢倒是得了那些人的喜欢,邢薇不去,还会专门派人来请,邢薇磨不过情面,贾赦也不在家,长日无聊,隔三差五的也会去上一次解解闷。   往常倒也罢了,个人都会有些事情要做,不去参加聚会只要提前知会一声,也不是不可以,只这次欧家的聚会却是有些个名头,邢薇未去,就落了个刻薄小气的名,把她前一段时间好不容积攒的好名声败坏殆尽。   却原来今夏雨水多,京畿两地的沿河百姓多少有些灾情,京城的贵妇人们也忧国忧民,有人发起了募捐筹款的活动,用于救助那些受灾的百姓,地点就在欧家。   每次与会者都踊跃参加,即使有急事去不了,也会派家人送去银子或者物资。   往年这样的事情也有,单看老天爷如何,次数、日期、地点也不固定,都是临时发起,起捐既没有底价上也没有封丁页,单看个人心意。   募捐会以善为名,博的就是个名声,历年来成就的人不少,跌倒的人不是没有,今年出风头的就是邢薇了。   因为阴雨连绵,又恰好赶上小日子,邢薇懒得出门,上次的聚会就没有参加,邢薇就错过了欧家这次的募捐会,甚至一点消息她都不知道。   原本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发生,出于礼貌和诚意,这样的活动绝对不会拉下任何一个参加过这样聚会的每一个人,邢薇上次缺席,欧家派人送了帖子来,荣国府留下了帖子,人却没去。   人不知道王氏扣着不给邢薇,只说邢薇小气寡恩,又把她刚嫁进荣国府时候得的名声都重新翻炒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又是京城贵妇云集的大会场,那就是八卦传播的集散地,还不等这些人散场回家,邢薇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景氏原也因为婆婆的病没有参加这次的聚会,不仅她,因为给婆婆伺疾,家里其他的女眷们也都没有去,可他们的银票和物质并没敢少,早早的就送了过去。   身为文官泰斗,这样的风头张家可出不起,何况张家如今也不缺银子了,虽说那股份银子老爷子大半留在了手里办大事,可多少还是匀了她一些做家用开销,尤其是张家占有玻璃坊的股份,去玻璃坊拿货都是出厂价,那可是跟买棵大白菜一般的,拿去送人却是金贵又受欢迎,——张家光这一项开支就节省了大笔银子。   贾赦原是不肯要这些成本价的,早先不知道,生产出来成品他才明白,原来制造玻璃的成本竟然如此之低,国人的银子都让西洋人赚了去,还傻乎乎的以此荣。   可张家坚持,说这玻璃作坊到底不是一家的产业,拿的出厂价已经够占 便宜的了,再连成本价都不给,实在是不好让贾赦跟别的股东们交代,贾赦听的也是,虽说不值几个钱,可这是态度问题。   收了钱不说,还以此为例,不仅他自己带头遵守,以后即便是圣上派人来拿货,按册记录不说,至少也要拿个出厂价来才让发货——,此举就此流传下人,以后都为例,不仅免了玻璃作坊的下人们为难,倒是免了一些人楷圣上的油,他们倒是不怕出了几个钱,只是贾赦那册子,谁知道那天会不会流到圣上手里,万一追究起来,这东西都送给了谁,你又有几个胆子冒着圣上的名义去拿东西?   景氏一得到风声立即登门,询问邢薇为何未去,得知前因后果,景氏很是气愤,如此因为争一时之气而罔顾家族名声与不顾的人真是少见,景氏提醒邢薇不要轻视此时,必须立即弥补善后,才气愤而去,。   若是此前,邢薇或许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反正贾家自己都臭大街了,他们不在意扣人家送来的帖子,被骂的人不仅是她邢薇,还有贾家挡在前面。   只如今为了刑家邢薇也不能坐视不理,她不仅仅是贾家的儿媳,还是邢家的女儿,邢薇就不明白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连她都明白,为何王氏这个依靠家族生存的本土人士会不知道?   等景氏离去,邢薇一边派人去欧家送善款赔罪,一边招呼下人去正房找王氏理论,当然,她并没有忘记派人去通知贾赦,毕竟此事闹到如此地步,并不仅仅是后宅家务事了,这早就上升到了家族荣誉上面,她怎么能够不告诉自己的丈夫,荣国府的当家人?   邢薇刚入出了穿堂门,贾母就得到了消息,更别提王氏这个当家人了,她得慈眉善目的在荣禧堂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听人汇报完,松开捻着的佛珠,挥了挥手道:“去把大房的月例银子捧了来,刚好可以让大夫人捎了回去。”   低头看了看佛珠,王氏不由得冷笑起来,王氏你巴结上了张家又如何,老太太寿辰上的赏赐,老太太和二房人人有份,单单就没有大房的份,圣上已经摆明了立场,二房当荣国府的家名正言顺,这月钱我想什么时候给你就什么时候给你,你又能如何?   冷眼看着一身艳俗的邢薇进得院子,王氏并不起身,只淡淡的道:“还不给大夫人看座!”   “不必了,”邢薇冷笑道:“我还以为弟妹吃斋念佛了人也有些个长进,却不知道弟妹狗改不了吃屎,不,这么说你连狗都侮辱了,你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之前,也得想想你的子女可是贾家人,他们长大要不要娶妻嫁人,你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混账行为,害的到底是谁?”   “大夫人说什么?”王氏自然是不肯认的,“不就是最近一个劲的下雨,庄子上的收成都淹没了,账房上银子不凑,大房的月例银子送的晚了些吗,至于大夫人有的没的说一大堆。”   “你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当没有这件事发生了吗?愚蠢之极的东西,来人,”邢薇一眼声,“把那门房的人都给我拘了来,不管谁是不是当班,只要是在门房当差的,一个不漏的全都捆了送到这里来,另外,把二门往里传话的婆子也捆了,都给我看好了,少了一个,唯你们是问。”   大房的人应了一声,呼啦啦的都去了,片刻间,荣国府里又鸡飞狗跳起来。   荣国府除开大房的下人们如今是胆战心惊,生怕贾母和王氏再次大开杀戒,可不妨贾母和王氏刚安生了几个月,邢薇又闹了起来。不过想到邢薇和贾赦对大房下人的保护,一干人除了当事人,俱都没有抵抗,乖乖的束手就绑的被串了一串给带了来。   邢薇动作大,贾母不大一会儿也撑着拐杖赶了过来:“刑氏,你做什么?无缘无故的又闹腾什么?”   邢薇起身给老太太见了礼,笑道:“正等着老太太过来,您先坐好歇会儿,等人绑齐了一起说话。”   贾母气的直哆嗦,顿了顿拐杖却无话可说,她不是王氏,心里又不踏实,对上贾赦和邢薇总觉得心慌气短难以安宁,所以听到贾赦又不回家了,她倒是松了一口气,顺便免了这邢氏的请安问候。   狠狠瞪了王氏一眼,这个蠢货,定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了邢氏和大房,且还被人抓住了把柄不说,事情定还不小,要不然这邢氏就连上次的事都没有追究,为何这次会大动干戈的又抓又捆。   简直是冤孽,自己怎么会给政儿娶了这么个败家媳妇,不知道收敛不说,还越来越蠢。   贾母心里忐忑着坐了上位,王氏只好在一旁站着相陪,为了显示自己的委屈,自贾母来了之后,她就低眉顺目的没有出声,如今见贾母瞪她,王氏心里更是委屈,这邢氏进门不问青红皂白的便拘人捆人,老太太不给她撑腰不说,还拿眼睛瞪她。   不过想到欧家的那张帖子,王氏也犯了嘀咕,不过是一张帖子而已,至于让邢氏这么大动干戈不成?王氏这就是文臣和武官家的教育和生活方式,以及交往圈子不同所造成的了,她没有接触过文臣,又因为贾母不出门交际的缘故基本上也封闭在后院,几乎不知道外面贵妇圈里的各种社交活动,前一段时间见邢薇频繁跟着景氏出门社交,心里起了膈应,只不过邢氏是由景氏带着的,她再不满也只能够压在心里。   后来见邢薇无景氏带领,自己也可以接到邀请,心里才真正的不平衡起来,明明自己才是荣国府的当家夫人,连圣上都承认了的,这些人为何眼睛瞎了看不见,只找那破落户。   偏巧欧家又送来帖子,王氏脑袋一抽,就命人拿去烧了。   王氏以为自己死不认账就可以了,毕竟那帖子烧成了灰,连证据都没有了,邢氏知道了的话,丁页多就是暗地里生生生气而已,可自己扣着她的月例银子,她绝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毕竟是人都知道,邢家穷的要出嫁的女儿养,这邢氏就是看在银子份上,也只能够乖乖的认了。   可贾母的态度却让王氏意识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王氏习惯性的又捞起佛珠捻了起来,心情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心里又有了底气,自己可是有圣上支持的,邢氏又能拿她怎么样?     ☆、防线(纠错)   这里本是王氏点卯安排家事的地方,因为靠近荣禧堂和贾政住的院子,被王氏拿来做她安排家事的地方,因在正房边上,地方倒是不小,只是因为王氏要彰显自己管家理事的地位,整个正厅只摆了一张桌案,一把椅子。   椅子让老太太坐了,邢薇和王氏都只能站着,王氏扮委屈,站着才表现的更可怜兮兮,邢薇却不然,束手而立,脸挂不屑,光那架势就把绑着进来的下人们吓了个一哆嗦。   大户人家的秘密从来瞒上不瞒下,王氏做事并不隐密,荣国府前后两次大“清除”,全是受了她的连累,王氏每天做出一副菩萨样,其实早就在他们心中上了黑名单,现在她站在那里看上去委屈似乎受了冤枉,可看在下人们眼里那完全就是心虚,再看刑薇和大房的下人们嚣张的气焰,谁是谁非还用说?   若是可能,他们当然更愿意到大房去当差,可自从上次贾赦和邢薇屋里发现药物之后,大房拒绝一切来自荣国府正堂的东西,包括调换补充下人。   虽说大房的下人自动和荣国府的下人们划清了关系,可并不耽误他们自己互通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大房连着两个月月例延迟,这个月更是连影子都不见,大夫人隐忍不发,并不表示会置之不理,这妥妥的是王氏自己找死,那里还有脸摆出这样一幅样子出来,只不知道这次主子们斗法会不会又连累他们下人。   邢薇看院子里跪的一片,心里也有些抱歉,这些人都很无辜,就因为自己和王氏,被毫无尊严的捆了过来跪在那里,闭了闭眼睛,邢薇十分庆幸自己穿过来成了“主子”,至少还有自由。“都带过来了?”   陈嬷嬷上前道;“夫人,门房六个人,回事处四个,二门的婆子六个,一共十六个人。”陈嬷嬷是贾赦后来给邢薇的,邢薇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她还算老实,就提了她起来在自己身边。   想了一想,邢薇道:“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受了鱼池之灾,因此,我在此承诺,如果你们说出我需要的东西,我会答应你们一个条件,那就是或者放籍回乡,或者调到大房当差。”邢薇自然知道荣国府的下人想着跳槽,可大房一个是不需要那许多人,在一个,二房塞过来的人她也不敢用。   这个时代奴才背叛主子都是会被人唾弃的,她既然要人家为自己服务,就得给人家应得的报酬,人说无利不早起,她给了机会,抓不抓得住,就看这些人自己了。   果然跪在地上的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那些还立着的,恨不得此时自己也在他们其中,这么轻易就能够去大房,为什么他们就没有这个机会?   “老太太,大夫人这明显是诱供”,王氏急忙跟贾母申诉,她一听邢薇吩咐去捆门房和回事处的人就知道邢薇是要追究欧家那张帖子的事,可她想着过去了好几天,且已经没有了证据,也就没有很当做一回事,可现在听邢薇如此许诺,心里不安起来,虽说不大知道下人对她的印象,可平时她训话的时候,这些人的反应可没有这么强烈。   邢薇听了冷笑一声,拿眼角瞟了王氏一眼道:“行得正坐的端,害怕人诱供不成?”回头对着院子里的下人们道:“你们也听见了,我接受举报不假,只是却不会姑息诬告,若是有人说些有的没的,二太太会不会追究我不管,我这里只要让我查了出来,绝对送官,······所以,你们且想好了再说。”   贾母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道:“老大媳妇,到底是什么事,闹得这么个架势,让人知道了笑话?”王氏扣着大房的月例银子不发,贾母是知道的,毕竟上两个月时间只是延迟,最后到底是给了的,这次却一直不发,可王氏拿着下雨庄子里遭灾为借口,贾母也想试试刑氏的反应,才默许王氏如此。   贾母不止一次的回想荣国府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似乎荣国府月兑离正常只从邢氏嫁进门开始,贾赦以前混账归混账,却也并不离谱,外边传的他屋子里人多些,他们这些勋贵人家的子弟中,贾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且除了严氏是贾赦自己找的,其他两个妾都是她赏赐的。   贾赦在她面前跟无什么大错,不过是说话生硬一些不讨人喜欢,她就不明白了,她们母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闹到如此地步了?   王氏早先以为这刑氏出身低,不生养,来了荣国府就可以低声下气的任她揉捏,可她却忘记了,刑氏幼,龄当家护弟,坚持让弟弟们读书上进,这些连那些大人都未必能够做的圆满,可是刑氏做到了。   自己一叶障目也以为刑氏是个好拿捏的,却不料邢氏个破落户因为不生养,反而没有了顾忌,为所欲为的挑唆贾赦跟自己闹腾。   老太太想了许久,能够拿捏邢氏的,如今也就只有邢家人了,邢家两个男孩读书,一对姑女叟开个点心铺子能够挣多少钱,眼看着两个小的岁数也起来了 ,到了婚嫁的年龄,就不信邢氏会不缺钱?   贾母没有从事过商贾之事,底下的铺子为了贪污挪占都是少报盈利,导致贾母从来不信邢家的铺子会那么挣钱,短短几个月时间,扣除一家人的吃喝花销还能拿出来三千两银子出来给她贺寿。   想到自己上次寿辰,邢家不过拿来自己家的点心凑数,可见真是穷的狠了,连个不像样的礼物都买不起,一个月两个月的邢氏或许能忍,这不三个月了,她就闹腾了起来。   可是老太太越听越糊涂,邢氏要银子丁页多找王氏或者账房,为何要找看大门的和回事处的人,他们又犯了邢氏什么事?   这不得不说邢薇如今关起门来过日子是行之有效的,大房的下人看到了跟着贾母和王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一个个的也学着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见刑氏不缺银子却也素衣裸妆,在外人面前也学着哭穷,从来不说他们在大房得的打赏银子比月例多。   因此也导致了贾母的判断失误,还以为邢薇是找王氏讨要月例银子来了,可事情明显不是这样,贾母瞪了王氏一眼。“喊打喊杀的像个什么样子?简直有矢身份。”   邢薇冷笑一声,道:“来不及了,老太太,现在不是我不怕丢人,且现在丢人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连您啊,荣国府啊,甚至整个贾氏都臭大街了。”   “混账,”贾母听了大吃一惊,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怎么会牵连到荣国府自从知道了名声的重要性之后,贾母是十分的小心谨慎,虽然她依旧目光短浅屡屡犯错,可老话说的好,有种人是永远看不到自己,只看到别人,“王氏,你又做了什么?”   “冤枉啊!”王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能干什么事情出来,邢氏她污蔑我,借机报仇。”   “报仇?我有什么仇要找你报?”邢薇冷笑着,“既然你说我污蔑你,刚好,来人去请族长和族老们过来,还有别忘记了请二老爷来做个见证,本来这事就已经不是一家之事了,他们也应该知道知道,正好来评给礼,看是不是我污蔑了你。”   邢薇话音未落,就有几个站在那里看热闹的荣国府的下人撒丫子就跑,“回来,”贾母急呼,可惜那几个人生怕跑的慢了耽误了邢薇的事情,根本就装作没有听见,飞也似的没有了人影。   “放肆,邢氏,你以为我不会让赦儿休了你?”贾母厉声道:“你为了一点子私怨,家丑外延,还有没有妇德?还顾不顾荣国府的声名?”   “老太太的心不要太偏哦,”邢薇冷笑道:“好似我多么的无事生非,祸家乱宅似的,”又拍着心口求告道;“您还是快让我们老爷休了我吧,免得我那天被人害死了,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肆,当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贾母色厉内荏的喝道:“不要以为老大护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们老爷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护着我,老太太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因为身处红楼不得不憋屈了几个月,对于贾母的偏心她也忍着,主要也是贾母针对的人不是她而是贾赦,还因为贾赦在她心里没有地位,无法产生共鸣感,所以,贾母如何贾赦,她无所谓不说,甚至还会在心里看热闹说活该。   前世看多了婆婆、媳妇吵闹打架甚至对薄公堂的,邢薇怎么忍也不可能对婆婆有多么的敬畏,如今贾母算是“惹”着她了,且还是无理,她怎么会让对方白骂而不还回去。   “你竟然敢骂婆婆,你忤逆不孝。”王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太太教训,就是大老爷也在一旁听着,偏就你胆大丁页嘴?”   “是啊,母要儿死,儿不得不死,”邢薇冷眼看了王氏一眼;“我不是老太太生的,我还有被休,和离,下堂的选择,干嘛要自己找死。”又对着贾母道:“都说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老太太把我们大老爷逼急了,您可想过,他会做什么呢?上书推去爵位,离开荣国府?分家?自请出族?月兑离母字关系?自裁?或者干脆把这荣国府还给圣上,一了百了,谁也得不到的干净?”   “他敢?”邢薇一连串的问话把贾母气的直哆嗦,她知道自己的偏心,可第一次有人在她耳朵边上亲口告诉她,且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煎熬为何贾赦会变的如此之多,也回避着可能的后果,现在邢薇明晃晃的告诉她,贾赦或许会两败俱伤,或许会放弃她们的母子之情。   她是一个母亲,还没有狠毒到食子的地步,尤其是在贾赦两度离家不归之后,她知道,自己早就在贾赦心里没有了什么地位了,听到邢薇的话,条件反射的喊出一声“他敢?”却未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恐惧,后怕。是的,贾赦是什么性子自己最了解,逼急了,恐怕真的会做出两败俱伤的事情出来,老太太喊出那两个字之后,整个人的脊梁骨仿佛都随着那两个字踏了下去,人也是老了十几岁般,即使坐在椅上也两只手紧紧的抱着拐杖,手上的青筋暴着如一条条蜿蜒的青龙般狰狞可怕,老太太头耷拉着倚在拐杖上,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嘴唇哆嗦着,闭上了眼睛,再无了言语。   王氏听了也吓的不轻,大老爷无故生死或者自裁而亡,他们都将会面临可怕的结局,她要荣国府和爵位的心情虽然迫切,可是却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名声和性命搭出去,否则她为何万般筹谋算计,何不请人一刀结果了贾赦省事儿?“有老太太在,荣国府还轮不到贾赦做主。”   “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们老爷孝顺,老太太才能够做着荣国府的主,容你在这里作威作福,”王氏情急间连大老爷都不叫了,直接喊贾赦的名讳,邢薇冷笑道:“可要是把我们老爷逼急了呢,王氏,你可想过,你会如何?”贾赦再被 逼的走投无路也不会把贾母如何,丁页多是修一个佛堂把贾母请过去吃斋念佛,可王氏就不一定了,她手上有人命,还是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罪魁祸首,贾赦把她送官,代弟休妻都是轻的,就是请家法直接杖毙或者千刀万剐也有可能。   “我们老爷不是没有脾气,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对你一荣在忍,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生了一儿一女,你以为有二弟在,我们老爷就会在乎你,怕了你?”邢薇步步紧逼,彻底打破王氏的心理防线,自己和贾赦不跟王氏计较,可这人太恶心,跟个甩不掉的蚂蝗似的,吸了血不算还要往肉里钻,势要把人往死里逼,让人烦不胜烦,这一次邢薇下了狠心,即使贾母包庇,也要把王氏打入谷底,永世不得翻身。至于什么贾宝玉,算了吧,反正生出来也是祸害丫头,连累黛玉和宝钗的,那块破石头还是不要现世的好:“即使我们老爷肯放过你,张家肯吗?张氏和贾瑚的两条人命你能还会来吗?你以为你真做的很干净没有人知道?笑话,雁过留痕,人过留声,只要做过,绝对会有痕迹出来,张家不跟你计较不是放过你,而是决定对你一击必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邢薇说罢扫了老太太一眼,果然见她身体震了一下,可见,张家的决定对她也是个震撼,邢薇说出来,就是要打破贾母心底的侥幸,贾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贾家内务,把王氏惯的无法无天,这样的人留着,即便贾家不被圣上忌讳,都要让她给搅合败了。   邢薇心里早就接受了邢家兄妹,可对于贾赦,还是有些若即若离,可现在她也开始为贾赦打抱不平起来了。       ☆、掌家(纠错)   贾赦直到第二天才赶回来,那时候邢薇已经搬了账房的账本看的头昏脑涨。   王氏彻底被关,贾母心灰意懒不愿再沾手家事,只有邢薇来管理荣国府了。   昨天的宗族会议开的非常顺利,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形式。贾母刚死了婆婆和丈夫没有几年,又被贾赦和邢薇接连打击的没了脾气,如今族里还有几个年长辈大的,什么事情还不到十多年后贾珍看荣国府脸色说话的时候,虽说贾珍还小,自己没有主意,可他的母亲还在,老付氏交代他,以各位族老长辈们的意见为准,所以,别说史太君就算是贾赦今天站在这里,只要族老们不给面子,贾珍也不敢徇情。   族老们看不惯史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以为得了圣上的青眼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路太君活着的时候就不孝婆婆,对丈夫也不体贴,残害庶子,···只路太君和贾代善并不肯声张,他们也懒得管。   只这史氏越做越过份,把个亲生儿子整的离家不归,偌大个荣国府,放着正经主子不用,竟让偏枝来管理,可不如今出了大乱子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动则已,请则令行,族老们明正典刑,首先,贾政必须搬出荣禧堂,那不是他住的地方,免得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其次,王氏是休是罚,还需等贾赦回来再议,毕竟,他才是苦主——邢薇虽然是原告,当总归是女子,族老们并不大卖她面子。   只贾母还是在最后关头保了王氏,越发的令邢薇好奇王家到底给了贾母什么好处。   贾母开了口,族老们也不好说话,想着反正贾赦还未回家,且先让贾母顺意了如何?只警告了贾母,即关就关紧些,再出来祸害人,可是要前罪后责一起追究的,到时候是谁也无法再求情了。   于是这荣国府的当家大权如今就落到了邢薇手里,贾政那里也开始腾地搬家了,——贾政也得了警告,若是等到下一次族老开会还未搬家,那时候就不是腾地儿,而是出族了。   虽然贾代善死前留了话,史氏死前,不许两个儿子分家,可是贾代善可没有说过也不敢说,假如贾政犯了族规、家法,族里不可以惩罚他,所以即使满心不愿意,贾政也不敢反抗,只趁着贾赦还未回来,急忙着人打包,收拾行李,他可是知道王氏当这几年家没有少弄东西,万一贾赦回来再收拾露了痕迹的话,他可就不敢保证这些会不会让贾赦给收了回去。   邢薇心中有数,却也懒得管贾政的小心思,在族老会上,可是让贾政的自私无情再无遁形,不说王氏绝望伤心,连着贾母都对贾政失望不少,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想着一双儿女份上,贾政多少为王氏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王氏最终也不会等到贾母开口保下人。   贾政只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王氏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不知,不晓,偌大个活人在家里仿佛是个哑巴,聋子,只他到底是贾家人,族老们也不可能真把他如何,贾赦不在,贾代善也有过益阳,他们还能如何,只严重警告了事。   这样的人,别说贾母失望,就是刑薇也鄙夷的不行,胡乱给贾政指了个院子,又安排人手除关了几个王氏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并没有大动,又学着原著中王熙凤协理荣国府的章程,暂时的把荣国府的指责事物做了安排。   荣国府的下人虽然奸滑,可邢薇的名声早就出去,早在大房的时候,她就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奖罚严惩,做好本职工作有奖,偷奸耍滑、玩忽职守者严惩不贷,杜绝私下里拿主子事情寻开心,严惩把主子们不该说的事情告诉外人···等等,皆是针对荣国府下人们严重的口风问题立的规章制度,大房的人也遵守的很好,所以才有许多的赏赐领,也不稀罕那点子月例过日子了。   那时候大房并无什么财务上的问题,不过每个月到荣国府领了月例拿回去发到个人手里,丁页多就是小厨房会有一些财务往来,可那管事的又是贾赦的亲信,很不必邢薇多交代什么。   现在邢薇当家,只把这个拿来添减了一番又做了制度张贴出来让人记住,不怕死的就贪,不贪的年底有功重奖,只看到时候谁不晓事的犯到她手里再说。等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就命人把荣国府的账册搬了过来,——这是一个穷人突然升级成暴发户的必经之路,请大家暂时理解。   当然,前一天绑的又举证王氏的下人们,邢薇也做了安排,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或放籍,或提拔,或调到大房当差,只如今邢薇当了家,跳不跳槽似乎没有了意义,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依旧选择了依附贾赦和邢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冒着背叛主子的风险才得到的福利,如果轻易丢弃了是多么的可惜。   如今也被邢薇安排了人丁页了王氏的人,更让荣国府的下人们坚信,跟着大房有饭吃。   贾赦还未进荣国府的大门立即便感觉到跟往日的气氛不同,下人们早早的就围了上来,请安的,问好的,牵马的,放凳的,一声声“老爷回来了,”直让人感觉到他们才是娘老子亲人?   贾赦依旧是风尘仆仆,只是这次却没有再留那么长的胡子,可见这回常住作坊,并没有上次操心劳力,却跟往日的华衣锦服大不相同,把邢薇让人送的便于做活穿着的棉麻布料做的衣服就这样穿了回来,看他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因为过于忙碌,但他这一身出现在大街上,绝对会让人跌破眼镜。   不说医者相貌,就是人的气质也似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他身上总是有掩盖不住的风流倜傥,可现在再看,除了落魄沉稳些,竟然还带着沧桑?   “老爷回来了?”邢薇起身迎道:“家里发生一些事情,不得不请老爷回来,”邢薇又道:“说来话长,老爷是先去洗漱换换衣裳,还是先听我讲?”   贾赦伸手看了看身上穿的衣裳,眉头一皱,道:“先说吧,一会儿再换。”   邢薇遂把自己前一次漏了没有去参加聚会,和张家大女叟来告诉她的事情及她请了族长和族老们的事情一起说了。   “这么说,你把老二他们赶出荣禧堂了?”贾赦笑道:“可以啊,爷想了多年的事情,你不过几个月就干成了。”贾赦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邢薇,先是“领”回了贾琏,又让王氏露出了原形,这才几个月,又把二房的管家权给夺了不说,还将贾政赶出了荣禧堂。   “谁稀罕?”邢薇冷笑:“要不是他们行事太恶心,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以为谁都愿意当荣国府的家啊,一家子主子不过八个人,是非却一大堆,要不是王氏行事太过恶心,她也有了跟贾赦过下去的心思,才不愿意参和进去呢。   贾赦冷笑一声,对邢薇的话不置可否,又道:“老太太如何?”   “没如何,只是又把王氏保了下来,真要在后院给她修佛堂了。”据说选址就在后来薛家人住过的梨香院旁边,梨香院贾代善住过,自他死后就一直封存,贾母现在暂时还不敢动。邢薇好奇道;“你可知道王家到底给老太太许诺了什么,为何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保王氏?”如今这形态,贾母绝对不会因为两个孩子和贾政而保王氏了,却不知道王家有什么值得贾母惦记的?   “王家?”贾赦手指头敲着桌子,沉思默想半晌方道:“爷如何知道?”却又道:“还不唤人打水来给爷洗漱?”   邢薇撇了撇嘴,就知道他不愿意说。要不是这次宗族会,她还不知道只要贾母在贾政永远都不会分家出去,当时真是失望之极,按照贾母的寿命,至少还得近二十年熬,这还是原著中有抄家之事,贾母受惊,若是家宅平安,这老太太还不知道会不会长命百岁,自己至少还得容忍二房二十年——即使贾母真的在八十三岁上死了,他们顾念自己的名声,也不好立即就把一母同胞的兄弟分出去,他自己搬当然不说了,否则怎么也得等到三年满孝之后,里外里的,可不得二十年?   邢薇一想到这些,就失了拿到荣国府的兴奋,吩咐人给贾赦预备梳洗的东西去了。   贾赦洗完也不迟疑,直接奔贾母之处,母子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他出来后贾母便叫了太医。   邢薇也不去管,倒不是她心狠或不孝,只她知道原著中这老太太且的活呢,再者,这许多事情也怪不得贾赦,都是老太太自己做的,还怎么让人同情?   “老爷,咱们什么时候搬家?”邢薇只问贾赦什么时候搬家,大房住的地方太窄了,不说贾琏回来没有地方住,就是这几个小妾和众下人们一起挤的也闹心。   说来也托贾赦的福,他一走几个月,邢薇既不用每天去跟贾母请安,也不用跟这些妾室们置气了,早先她们也想跟刑薇较较劲,挑衅过几次,可惜邢薇并不搭理她们,几个人也闹不起来,等到王氏事发,这几个人竟然沉寂起来,过后只求邢薇帮她们请了一回大夫,具体查了些什么出来邢薇也没有打听,只这几个人此后是真的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次连贾赦回来也没有出门了。   “以后再说,等他搬空了,爷找人收拾一下再说,”贾赦才不想急赤白脸的住进去,好像自己多么想那荣禧堂似的,只他是荣国府的当家主子,住在那里是必须的,若不然,老二住过的地方,他还真不稀罕。   “老爷最好抓紧些,我想在家里办个聚会,你知道,这次的事情影响颇大,我自己倒是不在乎,只怕连累了琏儿和邢家,所以想办个赏花会什么的,最好也搞个慈善拍卖,也好挽回一些形象。”这也是邢薇必须把王氏关起来,又打压贾母的原因,她们婆媳两个不晓事,给自己平白无故添了多少麻烦。   “这个倒是要紧,”贾赦想了想,“且不忙着收拾,更不着急搬家,这样刚好,让人瞧瞧,好彻底的让爷也翻个身,”贾赦是不怕丢人的,从小到大他真的被骂惯了,只是二房脸皮厚,从来自以为是,他明着不好说什么,还不做些事情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贾赦可是已经知道了贾政这次的表现的,简直是连王氏都不如,起石马王氏敢作敢当,他却只知道缩在女人后头······。   这得多大的怨念才会有这种想法啊!既然贾赦说了,邢薇也想多嘴,只是想着贾政这人还真的需要贾赦这样的人来“照顾”若不然换了个面矮的,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既然如此,邢薇就着手安排聚会的事情,首先是通知贾母,她要开慈善拍卖会,并把自己拟好的大致流程给了贾母一份,让她心中有数,至于参加不参加,并不强求,只别到时候故意拆台就行。   在来就是开始调教训练荣国府的下人,给他们制统一的服装,文明礼貌用语,接人待物规范流程等等,这些邢薇在前世被“培训”了不少次,这次请教过嬷嬷又添减了教学流程,等后来嬷嬷们教导的时候,看起来还不错。   又请人把花园子简易的修了修,邢薇就开始下帖子,最先收到的当然是张家,然后邢家,欧家,等只要跟邢薇有过来往的景氏介绍认识过的人家都收到了。   贾母开始并不过问,后来突然有一日叫邢薇过去问:“为何没有给史家请帖,再有,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怎么都没有收到帖子,他们就也算了,为何连隔壁的宁国府都没有请帖收?”却是质问邢薇来了。   邢薇听了冷汗一冒,“老太太,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媳妇初掌荣国府,那里知道这些,再说,媳妇为什么办这次慈善会,还不是为了给王氏描补,媳妇以为这些都是文官们之间的活动,以前这些勋贵活动媳妇即没有参加过,也没有被人请过。怎么着这次也是让人家拿东西出来,不是空手过来就行的,贸然的请了,人家来是不来呢?”这个却是是邢薇的错,可邢薇最早已经把流程都给了老太太,也大致的说了行动计划和请的人,你老人家不提,谁知道还要请这些勋贵之家,这些人早先有聚会可都是给王氏下帖子,她们都瞧不起自己;再说了,邢薇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贾家一起要倒霉的,虽说原著中也有北静郡王保住了,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干卧底的,自家如今跟他们疏远还来不及,还要上杆子不成?   贾母虽说因为前事不爱出门,可四王八公之间的联系还是有的,路太君在的时候,交际当然广些,既有文臣也有武将,要不然怎么会给贾赦娶了张氏回来,可路太君去后,这些文官就跟贾家断了联系。   四王八公出身虽说不同,可大家都是助过太祖起事的,也说不上谁嫌弃谁,贾母自觉跟他们绑在一起才觉得安全有身份些,怎么会自断臂膀,家里开聚会居然连他们也不通知?   ☆、求助(纠错)   细一追究起来似乎又是贾母的错了,放着正经主子在家里,让王氏个偏枝出去应酬,可让贾母拉下脸来给邢薇道错,那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这老太太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总是有能耐蹦跶起来。这次以为揪到了刑薇的小辫子准备闹上一场,却不料,追究到最后反而又是她的错:“有旧例在,你不会看吗?”   “说到旧例,媳妇这里刚好有一大堆的问题请教老太太,还请老太太教我,”邢薇当然知道有旧例可做参考,可她就是选择性的遗忘了勋贵之家的发帖之事,现如今自然不能承认是故意的了,人嘛,谁不会无事找碴,老太太总是包庇二房,现如今还不死心,不把她弄哑了,回头在慈善会上再给自己闹事儿,难道自己再办一场澄清会?   “老太太管家多年,当然知道这账房是重中之重,媳妇着人看了账本,看的真是令人眼花缭乱,收到的礼物也跟库房对不上,各房领银子连个原因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下人冒领啊,还是主子借公贪私,哎呀,媳妇也不是想要指责谁,只是举个例子说一说,就说我们老爷把,现在不在家开销少倒也罢了,早先在家的时候一个月领一千两银子丁页了天了,可二老爷呢,不说早先有差事的时候每个月都是三五千两的往外拿,就是现在不当差了,依旧五六千两打不住,儿媳就不不明白了,二老爷整天介不出门在家里,他做什么花用了,用那么多银子?”   邢薇自然知道贾政拿银子做什么去了,他没了官在家里丢人,领了银子去走关系去了,只是他的永不录用是圣上发的话,有几个人有那么大的脑子敢给他谋官,可人家也不说办不到,银子照拿,只让他等,反正银子也不是他个人的,贾政就跟淌水似的,今个一千,明个三千的往外领。贾母当然也是心里有数,邢薇拿了这话又有贾赦来做对比,显然就是来跟她算账来了,脸憋的紫涨却说不出话来,邢薇又道:“还有珠儿和元春那里,本来他们的月例银子在王氏那里,王氏关了,自然有老太太照顾他们,媳妇就不明白了,为何账上还有他们三五百银子的开销,他们一个个小孩子家家的,还需要应酬出门不成?”这个钱早先当然是王氏派人领的,如今也不知道是那人领顺手了还是浑水摸鱼,居然还敢去领,邢薇早就给了人机会,他们自己不想活,也不怨得她一起发作人,只是无缘无故的,邢薇也不愿意折腾,即贾母发话了,这事刚好拿出来作为缘由,正好可以清理人手又可以堵贾母的嘴。   “谁这么大胆?”就差又被儿媳妇指到鼻子上骂偏心了,贾母是真的怒了,可她又不好发作刑薇,只道:“给我查,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拿我的孙儿做伐子。”   “是啊,我就纳闷了,琏儿可是明公正道的继承人,每个月的花销最多不过就是月例银子,从来都没有多领过一两,为何二房的两个从生下来到现在一共领了不下一万两,他们这是打算从小攒私房嘞。”邢薇嘲笑的看了看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自己当初看了这账本告诉贾赦的时候,贾赦也愣了半晌,他知道王氏当家会贪,可没有想到却贪的这么厉害,依这速度,将来老太太归西,荣国府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有什么?   可让他跟贾母讨要,他做不出来,跟老二要,那个无赖他还真不想见他,再说如今他也不缺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了,反正如今是邢氏当家,王氏以后再也贪不了的了,就算是送给两个孩子养家的了。   邢薇听了也罢了,二房的银子她争回来的最多也是入库,除了月例银子也不会多给她几个,她又何必得罪人,可这事也不会就此抹去,知道早晚贾母会找事,可不,这就用上了。   老太太也知道二房这银子拿出去容易,拿回来就难了,再说如今大房当家,以后二房再也难留些私房了。虽说贾母头几天对贾政失望一些,可那究竟是儿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太太没两天就选择性的遗忘了,再者她如今也就这一个儿子可靠了,贾赦明着暗着都跟她作对,她在不抓着贾政,老了可怎么办?   尤其贾政现在落成这样,她再不偏帮些可就真过不下去了。老人都有打劫过的好的儿女帮衬日子难过的儿女的习惯,贾母也是,总觉得贾赦得了祖宗的爵位和产业,贾政亏极,多给他些银子帮补,免得有朝一日自己去了,贾政连个卖院子的钱都不够,——贾赦跟贾政的关系恶劣成那样,贾母相信自己不在了,绝对不会帮助贾政一把,只有趁着她还活着,让贾政捞足了,以这种心理,明知道王氏手脚不干净,却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料王氏胆子太大,名目众多,又被大房给抓住了把柄。   孽障,孽障,为何给老大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如今可好,处处跟自己作对?   贾母没有了话说,只是依旧安排着:“不管如何,赶紧的把这些人家的帖子送了过去,别让人家笑话咱家忘本。”又挥了手让邢薇出去,这是连话都懒得和邢薇说了。   邢薇行了礼告退,思索着如何给这勋贵人家下帖,左右没有主意,邢薇想了一想,去了宁国府。   老付氏对贾珍的事情上糊涂些,可对别的事情比老太太清明多了,且堂兄弟隔房之间难免的因这样那样的事情会有些矛盾,老付氏和贾母也是如此。   贾母自持身份和辈分,总想压着老付氏一头,在宗族里多些话语权,偏老付氏是族长宗妇,又是长房长媳,对贾母从来不买账,邢薇知道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想着老付氏对这些事情总是有些经验主意的,跟她请教应该错不了。   “你倒是稀客,”老付氏听说邢薇来访,十分的意外。等邢薇给她行了礼忙着打趣道。“可是有事来求我?”   “大女叟子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莫非竟然有透视眼不成?”邢薇也笑着,携了小付氏的手跟老付氏打趣道:“还不是在那边听得蓉哥儿的笑声,心里欢喜,专门过来看看。”两位付氏如今的关系虽恶劣不到她跟贾母一般,却也除了贾蓉几乎没有了话说,果然提到贾蓉,两位都笑了,小付氏打趣道:“喜欢,你自己也赶紧的生一个。”   “唉,”邢薇叹气道:“你那里知道我的苦楚。”   邢薇放了小付氏,去依偎在老付氏身边,求道:“还请女叟子救我。”   老付氏诧异道:“如何?”虽说荣国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可王氏到底知道替自己遮掩,且前后又打杀了两批下人,剩下的那些即便想要乱传也没有了那个胆子,老付氏又一向厌恶贾母,对荣国府的事情也不大关心,因此对邢薇的话也很有些不解。   在她心里,贾赦这新娶的媳妇够厉害泼辣,不说别的,短短几个月,不仅抢回了贾琏,连贾政都被赶出了荣禧堂,——还有贾赦,从小贪玩那是连路太君都头疼的,如今竟然也知道做些什么事情了,且还如此成器,大概都是托了这邢氏的福。   早知道这么能干,就是给珍儿娶了回来,也比如今这个强,偏史氏还不知道她的好,没事找事的把这孩子给逼到了自己这里来求救来了。   老付氏一直看不上贾母待贾赦如仇人之子一般,对他关注自然比贾政多些。宁国府族长之家,平时的交际应酬比荣国府多多了,置办礼物那是常事,偏前不久宁国府的买办居然碰到贾赦压货往平源坊去,于是便给了个优惠价,老付氏这才知道,原来那玻璃居然是贾赦做出来的。   再派人一打听,知道了玻璃作坊居然各有邢家和邢氏的股份,仔细一想,这其中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老付氏再知道这些,更是差点捶月匈顿足,这刑氏不仅有福,还带财呢!这要是自家娶了回来,再也不愁后代子孙了,不说别的,跟圣上成了合作伙伴,害怕将来无忧?   可笑史氏居然全被蒙在了鼓里,还在家里跟邢氏闹腾,老付氏也不会主动过去跟史氏说,一心也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跟邢薇套套近乎,看有没有办法给珍儿也弄些好处,这不,瞌睡遇到了枕头,还想着呢,邢氏就上门了。   老付氏因为厌恶贾母平时无事也不登荣国府的大门,可她本人跟邢薇又无仇无怨,平时遇上,也都是礼遇有加,若不然,邢薇也不一定会想到她头上来。   邢薇如今有了更贾赦过下去的心,对贾家宗族的前途便也有了忧患意识,贾赦在能干,也不能够凭一己之力来挽救他们与水火——这个时代是讲究连坐的,贾赦如何能干,被族人连累了,除了说他倒霉,还真无法替他开月兑。   若是贾珍是十多年后的样子,邢薇或许也就放弃了,可现在的贾珍,除了风流些,基本就跟白纸一样,由着他母亲来安排指画,关键这位老付氏还算是明理的,当然,前提是贾珍给她多生几个孙子的情况下。   偏物极必反,贾珍屋里人不少,至今却也只有贾蓉一个根苗,邢薇似乎听说,前一段时间宁国府也请了大夫彻查,——老付氏大概听说了王氏的事情,也担心小付氏给贾珍的妾室们使手段,结果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小付氏洗清了冤枉,也委屈的不行,这也是她们姑侄儿、婆媳原本应该同心却也闹的如此之僵的原因。   老付氏的心病除了儿子不能多生孙子之外,也就是贾珍的不长进,小时候还罢了,怕他夭折了,捧在手里养大,担心跟他父亲一样读书多了移了性情,也不拘着他读书,偏长大了才知道,这是误了孩子的终身。   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疼,老付氏明知道贾珍这样不好,也不忍心去苛责,他身上又有爵位,将来饿不死就行,只好把希望寄托到孙子身上,偏小付氏如今只有了这么一个依靠,把儿子把的死紧,老付氏想看上一眼都不大容易,------。   所以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大女叟子容禀,”邢薇虽知道宁国府的根结所在,可现在的立场和时机不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把自己入门之后荣国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跟老付氏求助,本就不是外人,也不怕丢人,且老付氏身为前族夫人,现族长母亲,她有权知道这些,才好做最好的判断。邢薇并没有避着小付氏,这位虽说不得婆婆喜欢,可她身份在那里搁着,老付氏都没有驱赶她出去,可见是容忍了她在家中的地位,将来自己也还是要依靠她的,最好如今打好关系。   您说贾珍的续妻尤氏,那最少也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且,按原著中的描述,哪位跟这小付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且她还有那么一个继母和姐妹,邢薇如今存了改变贾珍免得贾赦孤军奋战的心,怎么可能明知道还让她进门,连带着连她的便宜儿子都有被引坏的可能?   “如此说来,你是不想请勋贵人家了?”老付氏出生勋贵人家,自然是想不明白邢薇为何如此,单单的因为跟婆婆对着干,也犯不着这样,要说为了讨好张家,那张家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可看刑氏的举动,跟张家虽然有些联系,也仅限于女人之间,张家的立场应该影响不到刑氏的决定。   “大女叟子可知道为何我太婆婆给我们爷娶了琏儿他娘?”刑薇自然不能够说自己知道原著,清楚贾家将来的命运,只能够从其他地方找借口。   “你知道为何?”路太君的睿智那是得到老付氏公婆一致肯定的,老付氏还记得自己婆婆去前叮嘱自己有事情都跟路太君多请教,这也是老付氏看不上史氏的原因,按说她是长辈,怎么着也不容得做小辈的看轻些许,可史氏就是有那个能耐,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睿智聪明的老人不去请教,自己瞎折腾,把个尊贵的荣国府当家夫人弄成了保姆下人。   刑薇看了看小付氏,示意她清场,等屋中只剩下她们三人,小付氏又示意外面也很安全,刑薇才轻声道:“鸟尽弓藏。”      ☆、同心(纠错)   老付氏吓的一惊,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小付氏也急忙过去搀住自己的婆婆,婆媳两个紧紧的盯着刑薇,几乎异口同声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说完,忽然意识到相互之间这么贴近,又条件反射的各自分开,因为太猛,好悬摔倒在地。   邢薇急忙伸手拉了她们一把,三人借势都站稳了,邢薇也不放手,只轻声道:“我只说一遍,以后再也不提了,这也是张老太爷的忠告,听不听的由着你们,反正出了这门我是不认的,”邢薇郑重其事的道,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把张老爷子拉来垫背,反正那位老人家身为帝师,又跟路太君有过实际的接触,若是路太君没有过什么许诺或者安排,他们也不会把心爱的小女儿嫁给贾赦。“我们太夫人一直想要改换门庭,不让我们老爷习武从军是其中之一,给老爷娶文官女更是,不料,我婆婆她,----不过,我们老太君从及早的时候就渐渐开始疏远勋贵们了,这从哪些旧例账册就可以反映出来,我们家还回去的礼物,只得他们八成。”太直接了肯定不行,路太君行的是慢慢疏远之策,当家主母谁不是人精,明知道你“瞧他不上”还上杆子巴结不成,况勋贵人家从来都是傲气凌人的,不直接打上门,已经算是顾念老交情了。   “原来如此,”老付氏算是明白了为何路太君在的时候,跟那些老勋贵们为何会走动的会越来越少,先她还以为路太君年纪大了懒得走动,或者嫌弃媳妇入宫给人做了奶妈子嫌丢人不愿意出门,原来还有这么一说。“要不是你婆婆回来,你们家现在恐怕跟他们也断的差不多了。”老付氏叹息一声,路太君也隐晦的点过她,可惜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是,他们出身不同,从始至终都知道抱着皇帝不放松,却不知道,人心思变,这次变的不是自己,而是人家。   包括公婆都看清了的道理,自己却还没有明白,否则他们也不会逼着贾敬读书,甚至明知道他喜好丹药却也不很加阻止了,可惜公婆死的早,她什么都没有学会,如今亏得有邢氏指点才知道,若不然,宁国府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谁知道?“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办?”断的太快了也不可能,温水煮青蛙她们也没有那个手段,他们也没有一个文官的亲家可以帮着指点迷津,如今可就指望着邢氏来出主意了。   这婆媳二人都把邢薇当做了救世主一般,只怪邢薇才入门几个月,就把荣国府的大权接手不说,单从老账册里都能够窥出路太君的蛛丝马迹,关键她还靠上了张家,那可是帝师,说是圣上肚子里的蛔虫也不错的,有他指点着,荣国府绝对不会走错半步,宁国府只要听话,紧跟着荣府就成。   邢薇没有想到自己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这对婆媳吓成这样,这也是家里男人不成器闹的毛病,女人到底是关在内宅,在能干接触的事物也有限,局限了眼光的长远,她若不是多活一世,知道剧情的发展,一开始就掉进了温柔乡里成了贵妇人,如今恐怕也在沾沾自喜的做着美梦。   且她还得感谢自己穿越的时间极好,不说十年八年之后剧情开始的时候,就是三年五载的,贾赦和贾珍等人都定性难改,张老太爷作古,她就是有天大的忍耐,也不见得能掰正贾赦----邢薇极明白,贾赦会改的这么快,完全是张家老爷子的功劳,贾赦怕他可比任何人都甚。   同理,没有老付氏,贾珍这里,邢薇也不敢动心思,那小子,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斜着眼睛看女人成了习惯,那次宗族会上,怎么瞧着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呢?   邢薇当然不会跟这对婆媳说这些,只要她们知道了怕就行。“原来老太太没提我也没有太在意勋贵们会如何,我先前并没有跟他们多打过交道,老太太说了,我也意识到突然断了不大可能,尤其还有史家在,可就这么被他们牵连了又实在不甘心。”八王四公里面虽说贾家还划归其中,可贾家如今却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因为男儿们不成器或志不在此,大概也有先人们的原因,如今也渐渐的被人家疏远了。   那些人大多依旧活跃在朝堂,抱当今的大腿不算,还在寻下家,圣上正当年不说,如今又是和平年代,不会因为意外身死,你这么折腾,不是给圣上点眼药吗?偏人家都习惯了,也认为太子十分的名正言顺,他们靠上去,不仅不会得罪圣上,还会得到表扬?谁让圣上从里到外的都那么稀罕太子呢?他们却不知道,这位圣上大概是自开过以来头一位长寿皇帝——原著中当了太上皇的大概就是他了。   老付氏和小付氏到底见识比别人多些,经过刑薇指点,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乱世中长子金贵,可惜天下承平了,事情就会有所改变,只这些人依旧认不清形式,自家也该寻寻机会跟这些人撇清关系了。   “这可如何是好,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撮而就的,若是突然的就那么断了,也太······”丢人不说,还引人怀疑,圣上希望这些武官们划清界限,却绝对比不希望有人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否则他不就是一个昏君了?且同盟之约就被他们这么轻易的断了,以后谁还敢与他们结盟共患难?   “现在就给勋贵发帖子,我也不是做不到,”荣国府地方够大,多些人,多开几桌罢了,并没有多大的事情“只我怕她们打起来,到时候就难以收场了。”文官和武将的经历眼光政见各有不同,连带着她们的家眷也很难坐到一起。   文官家眷们组织的这种慈善活动,在功勋之家就是沽名钓誉;武官家宅之乱、儿孙不成器,从来就被文官家眷们嗤之以鼻;这些都是女人们时常聊到的话题,包括穿衣打扮,她们都有各自的品味,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刑薇就是有天大的调和能力,也不敢贸然的把她们都放在一起。   不说别人,自己当初还有景氏带着,就被人明朝暗讽的耻笑过多回,那时候自己并不以为自己是贾家的一份子,对那些话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如今心境不同了,再回头想想也是生气,自己都受不了的事情,你打算让谁去忍让谁?   要不是时事所逼,邢薇真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偏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如意,自己又极倒霉的成了邢夫人,就只好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和耐心尽量的去安排调停。   “大不了把她们分开,”小付氏月兑口而出,却见婆婆和邢氏都看着她,急忙道:“我胡乱说的。”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是,分开她们是个好主意,”邢薇道,“只是,如何分,都在荣国府的话,无论如何也分不开的。”荣国府地方够大,却不好真的把客人隔开,连个照面都不让人打,这不合礼仪,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小付氏见邢薇肯定了她的意见,才含羞道:“我说是咱们两府一起办,这样分开就不会有问题了。”荣宁二府本是同脉,一同举办慈善会既不会让人笑话,还会令人夸赞,还解决了眼前面临的问题,关键还让从来没有招待过勋贵的邢薇可以月兑身出来招待文官家眷们,再者,宁国府也参与了进来,里子面子都有了。   老付氏看了小付氏一眼,都说一孕傻三年,这丫头生了孩子反而机灵了,到底是有了儿子,知道处处给他捞好处,点了点头,道;“回头你过去帮你婶婶的忙,家里这边就不用你管了,”这是要小付氏借机跟文官家眷们打好关系,宁府也要迈开重要的一步了。   不止小付氏兴奋,婆婆终于肯定她了,以往这种家族式的活动,她几乎都是被排斥在外的,“娘放心,我会好好跟着婶婶学的,”邢薇也高兴,孤军奋战总是寂寞,多拉一个同盟肩上的担子似乎都轻了几分。“那您这边可不又······”刚才还说跟勋贵们渐渐摆月兑关系,这样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放心,”老付氏心有成竹的笑了笑,“我已经有了主意,你到时候只管多照应着你侄儿媳妇些,我就承情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宁国府也就行动起来,这次由她们发帖,虽然帖子上也注明了宁荣二府合办,却也注明勋贵人家的活动地点在宁府,文官家眷在荣府,不止贾母没有了话说,就连接到帖子的人家也十分满意。   宁府作为族长之家,人口也简单,可花园子却是祖辈们开府时候就修好了的,虽说没有后来的奢华大气,却也不丢人,下人们也经常应对一些酒席宴饮,有老付氏坐镇,虽然晚了许多日子,可事情有条不紊的都安排妥当了。   两府同时宴客,还是慈善会,这是自荣宁二府自开府以来都没有的热闹荣幸,邢薇有了小付氏帮忙,又有景氏带队帮衬,办的虽说不算是出挑,却也绝对的成功,尤其是贾赦后来送回来几件玻璃制品,把宴会直接推向了高潮,不为别的,这次邢薇没有按照往常的惯例,大家把各自的东西拿来了直接入库即可,而是推出了拍卖会的形式,大家有喜欢的,价高者得,变现成银子出来,直接就可以拿来给人做慈善了----省的入了库的东西将来变成银子,多了少了的多一道手续不说还惹人猜疑。   大家头一次经历这样样的拍卖形式,有的人家为了出风头,拿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不错的,尤其是一些清贫的文官家眷,这样的聚会多了,有些就开始掏老底或嫁妆了,一些个东西因为这样的捐赠流落了出去,实在是有些心疼也丢人,既然有收回的机会,不约而同的,又会出些银子给重新买回去。   原来捐了入库的东西大多送给了当铺折价变银,实际上所得的利益很少,即见原主有出银子买自家东西的,也不跟她争,——于是便花了少量的银子又重新买了回去,(当然,比当铺给的要多些)于是大家各自欢喜。   宁国府事先得了邢薇的流程单子,走的形式差不多,四王八公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为了面子也拿了不错的东西来,又各个都是有钱的主——因此,虽然接到帖子的人不多,可也办的轰轰烈烈,最后所得的银子总价值反而超过了荣国府这边,过后又被勋贵们耻笑了一通。   邢薇倒也顾不得这些了,自己这次聚会举行的还算是成功,大家也参加了她和贾赦现在的住处,如贾赦所想,宴会还未举行完,贾政的伪君子形象已经传了出去,自然也知道了上次邢薇未参加慈善会的原委。   贾母原来是要出来见客的,只听说勋贵人家都在宁国府,她也不愿意见老付氏,最终还是未去,只勉强的出来露了一面了事。   这也坐实了贾母偏心的传闻,这种时候,就算是婆媳之间有些什么,为了家族名声,也不会当众拆台——贾府真是奇葩,邢薇被贾母厌弃可以说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可宁国府的姑侄婆媳也闹意见,真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参加过聚会的人很快就发现,这小付氏竟然像荣国府的媳妇般,日后但凡刑薇出门,必小心谨慎的跟着一起,举止虽说有些小家子气,却也并不令人讨厌,想到她有那么一个婆婆、丈夫,同情心泛滥的女人们也渐渐的接受了她,以后再发帖子,也会再给她一张。   老付氏手拿请帖,脸上泛起了苦笑:“咱们荣宁二府,以后竟要靠女人不成?”想到宁府的贾政、王氏,老付氏又给小付氏道:“珍儿房里的人,你看着不老实的就发落了吧,留下的也给她们灌碗药,你再多容几日,等过几天,我见了赦哥,求他帮着给珍哥寻个差事,剩下的就可以都打发了。”儿子多了又如何,荣国府的兄弟俩可是一母同胞,可看二房干的事情,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现在珍儿就这么一个蓉儿,万一生出庶子来,隔了娘肚子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老付氏想想都觉得后怕,别为了莫须有的孙子再把这个现成的给折了进去,荣府的贾瑚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再说了,那些贱种子肚子里出来的东西,那有她的蓉儿金贵,怎么着那也有她付氏一半的血脉。   小付氏跟老付氏的矛盾倒不全是为了给贾珍女人的多少,主要还是贾珍其他女人肚子里生不生孩子的问题,小付氏早就想开了,只打算一心养儿子的,却不料突然柳暗花明起来,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惊喜,小付氏哽咽着叫了一声,“娘,”扑到在老付氏怀里痛哭起来,本来就是姑侄,从前两人也是极为亲密的,说开了,便比先前还觉得更进了一层,老付氏拍着小付氏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是担心蓉哥单薄,想他多几个兄弟帮衬,你是知道的,咱们靠武起家,就怕那一天他突然被拉上了战场,若有个万一,苦的还不是咱们,若是有个兄弟,他也不用非要亲自上战场了,”老付氏顿了顿,“不过我也忘记了,如今已经是平和年代了,很用不着我们,像咱们家这样一个儿子却也刚好,不落得人猜忌不说,咱们的蓉哥将来也好娶媳妇不是?”不管是勋贵还是文官,那家里只要有庶子女的,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纷争,像宁国府这样,每代只有一个,婆婆、媳妇又和睦的,将来给孙子找媳妇,也多一个筹石马,应该不会再发生他爹娶媳妇时候被人嫌弃,不得不回娘家聘娶侄女的事情了。   婆媳两个说到给蓉哥娶媳妇,不约而同的又笑了,小付氏也知道婆婆并不是嫌弃她,再说,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在蓉儿身上,她比老付氏更用心,想了想,道:“娘,我想回头求求婶婶,让蓉儿去张家陪着他琏叔叔去读书。”   ☆、族务(纠错)   邢薇知道小付氏的心病,他们婆媳爱贾蓉的心是真,可贾珍却是是被养坏了,并不会教育儿子,今天有了机会,当然愿意让儿子享受最好的教育。   可那张家老太爷?说实话,不仅仅是贾赦怕他,邢薇自己何尝不怕他,虽说自己行的正,做的端,除了隐瞒穿越身份,编了个蹩脚的“爷爷的匣子”之外,自己真的还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当然,隐瞒邢家留股份给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本就是穿越身份,不相信任何人,留财防身。在自己看来,并无什么问题,可老太爷那谴责的目光直透人心,自己差点就真的把底儿都掀开给了他。   想来想去,还是贾赦这样的“糊涂蛋”好些,只要有银子拿,什么都不问。   前世时候看书,不少精明的枕边人都发现了“主角”的身份却装聋作哑,有良心的,真爱的还好些,最终都有了好结果,有的反而被人揭发,白落了穿越者的财富不说,还把人逼的生死不能。   邢薇不敢想自己假如穿越成张氏,会不会被张老爷子看透。   当然,自己也没有那个好命,也很庆幸穿成了邢氏,至少,大家闺秀们养成的那种“范”自己就做不来,离邢家姊妹也远,省了穿帮的危险。   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邢薇先应下下次再见景氏的时候,给景氏提提,请她先给张老太爷打个招呼再说,毕竟贾琏如今是由张老爷子亲自带着,贾蓉想要陪着贾琏,必须得到张老爷子的首肯才行。   好在贾蓉还小,小付氏并不着急,别说张老爷子亲自教,就是将来能够附学在张家学堂她也愿意第啊。   邢薇笑了,道:“你不提这个我倒是忘记了,你可知道咱们的宗学如今如何了?”   小付氏不解,宗学都是族老们管理,她那里知道,邢薇看她一脸迷蒙的样子,笑了笑,依旧道:“你可想过珍哥是族长,蓉儿将来要接他的班的,族里的孩子们将来成器不成器,有麻烦了,族长都是逃不开的。”   族学办好了,族里的孩子们有了出息,不仅族里可以借光,相反的,族长的麻烦事也少了,名声有了,好处有了,为何不多督促督促族学呢?尤其现在老族老们还在,族学里风气应该还算是可以。   原著中的贾代儒如今还在读书科考,虽说年纪很大了,可也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并不算是什么的。“另外,咱们族里也出了几个读书人,虽说考的成绩不怎么样,可到底也有了出仕的资本了,咱们何不出点子银子帮他们捐个官做,只要他们不贪赃枉法,怎么的也比吊死在一棵树上强?”邢薇说着指了指皇宫方向,小付氏便明白了邢薇说的是贾代儒,他孙子都有了,还在读书科举。   若是家里过的去,不缺他一个人吃饭也没有什么,想他读书上进总比贾敬炼丹的强,可他家本就是庶出偏枝,产业有限,这些年的老底吃下来,如今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儿子病成那样,吃药都是宁荣二府帮衬的。   其实这都是贾珍该考虑的问题,可贾珍那里有这个眼光和担当,小付氏感激的给邢薇行了一礼,回道:“等我回去跟娘商量,回头怕还是要请你。”邢薇既然提了出来,怕是不会吝啬几个银子的,贾家跟着来了京城的几房族人,如今可都靠着荣宁二府吃饭,平时有个什么事情,荣宁二府也是一同掏银子,她倒不怕掏银子,反正族里是有进项的,可以往花了银子就花了,这次不仅会有好名声,还是对族人有利的事,为何不肯呢?   没几天老付氏便招了邢薇过去商量,两个女人也没有大主意,索性又请了族老们过来,几个族老年事已高,古板保守,原本见是老付氏和邢薇请,预备甩了袖子就走的,——这族里什么时候尽由着女人当家做主了,还把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料听了老付氏的话,一个个的顿住了脚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族里的青年子弟的前途问题,已经是他们现在的心病了,在小一辈的他们已经管不了,也不去想了只那些正当年的,还有几个读书的苗子,可惜贾代善去的早,这些人还没有顾得上安排,就那么撂下了,如今贾家的当家人贾珍和贾赦,一个比一个无能,比说让他们提携别人了,就是能管好自己都不错了。   还以为他们就要带着遗憾入土的,却不料如今这两个当家夫人却有这么大的志向,几个老人默默的落座,听完老付氏和邢薇的意思,又是羞愧又是高兴,家族之兴,贾家幸甚。   在她们印象里,女人都是守财奴,只进不出的,除了对子女们大方些,就是丈夫们想要用些银子还得找借口,当然,这是他们穷家小户的经验之谈,可荣宁二府的这两位当家主母把自家的银子贴补族人,这也太大爱无边了吧?   要知道,贾代善去了没有几年,族里有前途的年轻人还是不少的,又积攒了这么几年,如果都在这一二年里把他们送出去,那花费可不是三五万两打得住的。   问题是还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浪费了这些银子。   他们并不是贾代善,如今充着族老,也不过是仗着年纪大些,辈分高些,要不是贾源和贾演发达了不忘族人,把他们的祖父辈们接了来,他们如今也不过还是金陵的庄稼人。因见识不同,眼光到底有限,早先贾代化和贾代善还在的时候,族里的所有事物他们都是听声跑腿的,尽指望着贾代化哥俩安排,他兄弟二人尽皆去了,整个贾家便都踏了,他们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尽管这两位当家夫人愿意出银子,可具体的安排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   族中子弟书进了学的也有那么几个,书读的好不好,他们也只听老师说,可是说到给他们捐什么官做,这几位就抓瞎了。邢薇也是一叹气,这里头的学问多着呢,有会读书的,却不见得会做官,书读的不好的,反而能干一番事业。这些前世见了一大把,为此还有一个笑话流行:读出来的博士生给辍学的小学同学打工,月薪两万。   邢薇提议道:“咱们不懂,咱们家有懂的啊,把他们送过去,让他考察个几个月再说。”   谁懂,贾家唯一还算得上出息的如今在山里炼丹呢,众人都看向了邢薇,她难道说的是贾赦?贾家族老们自上次断案荣国府以后,也听说了贾赦如今长进了不少,可具体长进到什么样子大家心里也是没有谱的。   “林如海,林姑爷啊,”林如海娶了贾敏,跟贾家是掰不开的了,贾家男人如今不行,不找他找谁?   “啊?”大家听了大吃一惊,求姑爷?不过,似乎也只有这一途了。   老付氏也下了决心,“等我去找我们老爷,让他写一封信给林姑爷,”又交代邢薇,“你也找你们老爷,给林姑爷修书一封。”   邢薇点头应下了,这个时代即是这样,男人跟男人交往,女人跟女人打交道,虽说这是贾敬和贾赦全程并没有参与,可事到临头了,都还得拿他们做借口。   几个族老也商量了一番,“回头我们也去两个,亲自去求姑老爷。”林如海探花出身,一出仕便青云直上,如今已是扬州知府,虽说也有祖上的余荫在,可若说他本人没有点本事是没有人肯信的,让他帮忙识几个人应该不是问题吧?   唉,人家也是少年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的,自家呢?说到贾家的事情竟然也跟戏文里唱的那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他几房没话可说,单贾源,贾演这一支也真是跌宕起伏,这哥俩本是父母双亡在家里过不下去在在外闯荡,不想跟了太祖打江山,当初阖族老小差点没有被他们吓死,好悬没有开会把他们除名,谁想这两人运气滔天,不仅没连累族里,反而还成了大功臣。   原以为这一支会葬送在贾敬、贾赦手里,谁知道胡乱娶回来一个媳妇竟然有天大的智慧,比阖族的男人都强,眼看这贾家竟然还要比以往还兴盛起来了。   族老们给老付氏和邢薇抱拳行了个礼,摇头走了——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真是愧对贾家列祖列宗。   老付氏和邢薇相视一笑,再去看躲在帘子后头的小付氏,三人大笑起来,这几个老顽固,竟然给她们抱拳行礼了呢?   即决定了,没过几天,贾家即包了两艘大船,把一干愿意弃学从官的年轻人都送去了扬州,当然,贾敬和贾赦的书信已经早在几天前就由快马专程送了过去,这也算是强按牛喝水了,不管林如海答不答应,这两船人送了过去,他就得安排的妥当了。   老付氏和邢薇让人帮忙当然不会让他搭银子,随船去的不仅有半船的礼物,还有两万两的银票,——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带着半船的礼物过去赶鸭子上架,也不能够让人家搭上银子替你办事不是?   族里有前途的年轻男人都走了,老付氏和邢薇的家里也热闹了起来。   原来,族里还有许多读书不行,早早就辍学了的,也有一些自认为没有读书的天份压根就没有念过几天书的,如今知道了老付氏和刑薇的“侠义”行为,都来给自家孩子求前途来了。   老付氏和邢薇即已经操了这份心,也不在乎这些了,先跟人聊了聊他们的小子,对孩子有什么期望,从仕,从商,有什么忌讳的?大概了解了一下各人的要求,回头又商量了一下,干脆从商号里聘了老掌柜和老帐房来对这些人进行专门的培训,有实在不通这个的,又找了酒楼,让他们去后厨学厨,再有干不了的,便派去了庄子上,——除非是真的不想干,否则荣宁二府的产业还是有一些的,请谁不是请,只要这些人不胡乱贪占挪用,想着姓贾不劳动,有了营生嚼用,反倒省去了每年到府里领利是钱。   邢薇心里想的却不止这些男孩子们命运,她又找到宁国府,对那婆媳二人道:“虽说一家门户当家立业的都是男儿,可女儿家若是嫁上个好姑爷,对家族帮助也是巨大的,”比如林如海,不管他愿不愿意,毕竟把贾家的人都留下了,有两个额外出挑的,也被他留在了身边调教,剩下的,有的送去了书院,有的托人去做了书办、幕僚,实在不行的,也给送了回来,其中就包括贾代儒,这些人见读书并不是他们的出路,便随了家人的请托,不是做了账房,就是做了买办,因为读书识字,学起来十分上手,过不几年,有的也攒下一些钱,自己做了掌柜老板,总算是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不管这些人前途如何,总之林如海算是尽心了的,贾家阖族都承林如海的情。现在一提到姑娘们的教育,老付氏婆媳二人那是深有感触,都道:“极是,极是。”她们冷眼所看,贾家未来十几二十年的前途指着男人真是堪忧,贾赦如今算是慢慢立了起来,贾珍等人不提也罢,等贾琏和贾蓉长起来,还很漫长,再者,托到那时候不是给他们增加负担吗?这几个女人得到了族老们的肯定,又不愿意儿孙受累,竟然比那些男人们还担心家族的前途起来。   这次安排的对象是女孩子们,并不十分需要跟族老们商议,几个人大致决定了,便着手安排下来。   古代女子教育无非就是针黹女红,琴棋书画。邢薇打算等自己住的院子腾出来做女校,除了请老师教导这些,在加上一些律法和家庭教育课。   这个时代的姑娘嫁了人,无非就是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养育子女,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做的好了不见得被夫家承认,出了差错,轻者骂,重者打,再过了被人休回家也是有可能的。教律法和家事者引戒王氏和王熙凤姑侄,姑娘们底子薄,即不能够嫁过去被人欺负,又不能够糊涂做了违法的事给家族蒙羞。   像贾家这样,面临后继无人的状态,除了让族里的男儿们立起来外,走姑爷路线也不失为一条捷径,只这贾氏同族的姑娘们到底不是荣宁二府的嫡系姑娘,再不学些东西撑脸面,将来就是有好的因缘,人家也不一定肯就配。   说到这里邢薇又跟老付氏打听贾赦的几个异母妹妹们的情况,邢薇这几个姑子们命好也不好,说好呢,是她们几乎都跟着路太君长大,说不好呢却是在贾母手里发的嫁,又是趁着路太君孝期,一股脑的跟扫大街似的就被赶了出去,不光嫁妆寒碜,就连人也是贾母胡乱指的,这几个姑奶奶自出门以后,大概是记恨贾母,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包括她们的父亲贾代善死后,都没与回来祭奠。   老付氏听了也是叹气,忍不住埋怨起贾母来:“再看不顺眼,也都养那么大了,不过多吃两年饭,费几幅嫁妆的事情,偏她就那么绝情,怎么着也是叔公的亲生骨肉,——也就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她们不回来,叔公明知道不妥,却也不拦着些,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掉入火坑。”贾母固然有错,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却是贾代善的态度,他居然明知道贾母不安好心,也让几个女儿就这么嫁了出去。   ☆、提亲   邢薇从来没有见过贾代善,这位在红楼里出场却也颇高,名声还是不错的,可从老付氏这里却听到了贾代善这样的负面消息,仔细一想,倒也错不了多少,那个人应该是个耳根子软且不辨是非的。   嫡亲的长子因为亲母的诋毁他都可以失望透顶,几个庶出的女儿还能在贾母口里有好名声?嫁了出去省得碍眼惹事还免得丢他的人。   这幸亏贾赦是儿子,路太君护得也紧,要不然恐怕也得落得跟他的这些庶妹们一样的下场。   好在老付氏多少记得些这几个庶妹们姑爷的家乡,——这又不得不提起贾母史氏,她竟然把庶出女儿们的婚贴都给烧了,好在老付氏这里还有印象,邢薇便安排人去找,红楼中这些人从始至终的都没有露过脸,也不知道现在境况如何了。   邢薇连贾氏族人都花银子帮扶了,没有道理不去管贾赦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妹,不求他们帮扶自家,只希望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何况这从头到尾花的都不是自己的私房,不过是拿荣国府的银子替贾赦买好,给自己贴金罢了。   过不几天,魏氏带着二妹邢芸来了,魏氏满脸带笑,邢芸却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跟往常大不相同。邢薇问起,魏氏就笑道:“大姐,有人来给咱家二妹提亲来了!”   “啊,”邢薇吃了一惊,再打量邢芸,大概这一年吃的好了,心情也不错,个子猛串不少,已经到自己鼻子高了,她才十三四岁,将来绝对比自己要高不少,又加上整天帮着做活,烤饼,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的健康强壮,面色红润,绝对的“宜家宜夫”的宜男相:“还怕二妹随了我,不想,竟然跟个小子似的了。”邢薇叹了一口气,原身除了面相好,肖肩员身矮个子,典型的娇小玲珑的美人一个,又道:“不曾想眼一眨就有人提亲了呢。”   邢芸带着羞意被女叟子拉了过来,女叟女叟打趣她不好意思反驳,听见女且女且说起别的,她还蛮高兴,觉得女且女且体谅她,不曾想,回头也打趣她起来,邢芸自然不依,猴到邢薇身上闹到:“女且,你也说人家。”   这两个小的,几乎都在原身怀里亦母亦姐般长大,跟原身关系都极好,对大嫂魏氏别看每日生长在一处,却没有跟邢薇这般亲近,邢薇笑着搂了她,抚着头,拍了背,安慰了一番才道:“回去跟德全说,咱家的姑娘以后都留到十八岁才嫁,早定亲可以,出嫁一定得等到十八岁。”却是跟魏氏说的,也是给邢芸听的,这丫头有一种对婆家对陌生未来的恐惧,生怕家里早早的把她嫁了出去,让她自己去面对未知的生活,听到邢薇的话,果然立即就顺服了下来,只还趴在刑薇怀里找温暖,邢薇也由着她。   魏氏脸上的笑僵了僵,问道:“大姐,这是为何?到时候只怕没有什么好的了,”她倒不是当女叟子的不愿意多养小姑子几年,说实话,这邢芸在家里做活可是当男孩子使的,比她干活都利索,也不偷懒耍滑。正因为她心疼小姑子,才寻思着当下的女孩子们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岁出嫁的比比皆是,若是拖到十八岁才出嫁,只怕好的都让人家挑走了。   邢薇点头笑道,“知道你是为她好,只是我说的却也是有缘由的,”邢薇叹了一口气,“我们女儿家嫁了人就要侍奉翁姑,睦邻妯娌,善待小姑,抚育子女,要是嫁给长子,说不定还要学着管理家事,所以,自嫁人那一刻起,就没有个清闲,给人家当奴才丫头却落不得个好,我只想着她们在家多享几年福,”怕魏氏多心,又道:“不止咱家芸儿,你和众儿媳妇将来的女儿,孙女们一样,回头我让德全写进族规里去。”   魏氏听了低下头,深有感触,却听到邢薇说起她的女儿,委屈的低下了头,她大婚也有两年了,却迟迟不见开怀,这会心里正不好受。   邢薇自然是知道她的情况的,又道,“还有极为重要的一条你回去学给德全和忠儿说,这男孩、女孩不到十八岁身子骨都没有发育完全,太早大婚对身体不好,其实有些发育迟缓的过了十八依旧未能长好,可时事如此,我们也奈何不得,”过了十八再不婚嫁,就难免会让人说闲话了,“男孩子还差些,只要不沉迷与此,保养得当,于寿数上并无大碍,可女孩子就不行,若是生子没有发育好,生孩子的时候骨盆或者张不开,难产一尸两命也不是少数。”邢薇自然不会坐看弟弟妹妹们因为早婚早育弄坏了身子,如今邢家也起来了,到了有女不愁嫁的时候,何必非要急赤白脸的给男孩娶媳妇,把女儿嫁出去呢?邢芸听的身子僵了一下,魏氏也白了脸,她也不过十八岁,邢薇急忙道:“你们也别害怕,毕竟只是少数,可我们邢家儿女们都金贵,损伤一个我都心疼。”魏氏听的满面感激,这家规一旦写进邢氏族谱,受惠的将是她的儿女子孙,真是用什么话都形容不出来心中对大姑姐的感激之情。   见邢芸还僵着身子,又安慰道:“芸儿不怕,你可见过有几个农户家的媳妇生孩子艰难的,俗话说的有得必有失,咱们如今日子好过了,我也没有让你们搬家,为的不仅仅是方便挣钱,还想让你们记住咱们曾经过的苦日子,你虽说少时受些累,可这在将来可都是福慧,别的不说,你每日里劳作,身子骨比别人健康多了,等到了生养的时候,不仅胎儿健康好养活,就是你也少危险。”见邢芸又在她怀里扭骨糖似的扭了起来,不禁笑道:“好,好,知道你害羞,不说了,不说了。”   “知道还说,”邢芸被刑薇打趣的不行,终于抬头回了一句,见魏氏也在看着她笑,又把头埋进邢薇肩膀里。   邢薇笑骂道:“再过半年都超过我了,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又对魏氏道:“看,不管多大都还是孩子呢,怎么能够让他们去陌生的家里侍奉翁姑?多留几年是几年吧。”   见魏氏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不禁笑道:“你也别担心咱们家的姑娘会留在家里嫁不出去,我的事情是特例,不也嫁出去了,”想想也笑道:“你大概也知道了为何张家会有人上门给芸儿提亲了吧?”   这个自然,魏氏抿着嘴笑道:“大姐对族人可真是好,我们那边都传遍了,还有许多人都劝我们说‘何必在这里做什么饼子卖,只去荣国府住着就行,那么大的院子,怎么着也会有你家一间的。’”魏氏学的十分生动,逗的邢薇和邢芸都笑开了花,这个媳妇这一年虽然辛劳些,可在家里做生意,抛头露面的,见的人多了,胆子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可不曾想昨天就有人来探我的口风,问咱们家芸儿的婚事,我和相公商量着,怎么也得问问大女且的意思,今天就带了芸儿过来。”邢家的女儿们都是好强的,虽说事关邢芸的婚事,魏氏也不敢自专,昨天等人走了,就跟家里人说了,当然包括邢芸自己,邢芸除了害羞,人也变得恍惚起来生怕家里答应了来者的提亲。   邢薇点头,笑道:“多谢你们还想着我,按理说我嫁出门的姑娘在也不该管家里的事情,只是我们幼年丧父丧母也没有个指点的人,姊妹几个商量惯了的,”不管那个时代,出嫁女胡乱插手娘家的事情是被人指责的,尤其邢德全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岁,魏氏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再这样下去,会被娘家弟弟弟媳妇嫌弃的,被外人笑话的。   魏氏急忙道:“大姐说那里话,不说别的,要不是今天问了大姐,说不得我的儿女们以后就少享几年福了,”魏氏红了脸:“我在这里替他们谢谢大姑疼爱他们了。”听了邢薇说的生孩子至少得在十八岁以后,魏氏心里的事情也放下不少,自己翻过年才十八,就是在晚上一年生子也不怕的,一想到女儿们可以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每一个当母亲的都十分开心。   听到魏氏替还没有影的孩子谢邢薇,忍不住连邢芸也笑了起来,抬起头在邢薇怀里冲魏氏做鬼脸,嘴里做着:“羞不羞?”的口型,这是报复她从昨晚上打趣她到今天呢。   果然还是个孩子,怎么放心这么早就让她出门伺候那一大家陌生人?   邢薇点了而芸一指头,“虽说心疼你小不让你这么早出嫁,可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许跟你女叟子淘气,”忍不住也打趣魏氏道:“得给你侄子侄女们做个好榜样才是。”   “大女且,”这下魏氏也恼了,忍不住娇嗔道,把邢薇和邢芸都看住了,这弟妹每日里任劳任怨,她们也都习以为常,如今再看这模样,居然也是一个美人坯子,一年的劳作加上接人待物,不仅胆子大了,就连五官也都张开了,身量似乎也比以往高了些,不在那么含胸低头的小家子气,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邢薇欣慰的笑了,原本还怕她撑不起邢家,不想真是环境改变人,看来当初的决定是真的不错的,“好了,不笑了,不笑了,咱们说正事。”邢薇一本正经的道:“你们既然听说了,我也就不说了,我只说我为何这么做的原因,”看了魏氏一眼,邢芸见大姐要说正事了,急忙过去老实的做好认真听,邢薇对她点点头,道:“前一段时间王氏截了我的帖子害的我名声败劣你们大概也知道了,虽说已经平息了下去,可毕竟影响极为恶劣,我不做点什么,等别人的笑话来掩盖它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索性自己做些事情来,弥补这些。”邢薇语重心长的给魏氏和刑芸道;“看似我这次费钱又出力的,还不是为了血亲,可是你们知道这些都是总是荣国府甩不开的族人,他们越贫我们将来出的银子越多,等他们富足了,我们反而省力了不说,且还多了个帮手来分担我们的负担,多么一劳永逸的事情。”   见魏氏和邢芸点头暗忖,显然是听明白了不少,知道她们在这一年里成长不少,欣慰道:“其中的道理你们想想就能明白,我只不过是把以后几年的银子集中到一年花,以后若干年要操的心一次都给想到了,”又对邢芸眨眨眼,“又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银子,反而落了个好名声,你们认为值得吗?”若不是邢薇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救助族人,邢家怎么会有人去登门给邢芸提亲,可见有人已经发现了邢家女儿的好处,想要先下手为强。   邢芸又看着魏氏道:“早先咱们在族里被人欺侮,可现在形式不同了,咱们即不怕他们了,日子也好过了,在他们心里恐怕想着咱们会报复回去,可是你们却不要这么想。”早先邢家女且弟被邢氏族人欺负的时候,魏氏一家因为住的不远,也听说过,知道邢德全至今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打算早晚要报复回去,还以为邢薇也会和他们一样的心态,不想,邢薇又说出了别的意思。就连邢芸也噘嘴道:“大姐,咱们不能回去报仇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邢芸幼年遭逢不测,记事早,一想起幼时姊妹们受的欺凌,恨不得立时杀回金陵去报仇雪恨。   “仇当然要报,但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报法,”邢薇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她虽说来的晚,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有原主的记忆,原主一个十二岁的幼女,艰难的撑起一家子生活,是多么的不易,族人不帮就罢了,还侵占抢夺,这事即使放在别人身上也会打抱不平报复回去,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了多方面的考虑,还得忍气吞声:“名声好的好处你们已经知道了,就是为了咱们自己,将来的孩子们能够寻个好媳妇,好婆家,咱们也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报仇固然雪恨,可是也会落得个气量狭小的名声,何况那些都是族人,你再如何又能把他们赶尽杀绝?要是当真这样做了,岂不是被人唾弃,在这个世界上再无容身之地?   魏氏和邢芸想了想,也只得叹口气,邢芸狠狠道:“便宜他们了,”仍回心有不甘,可见幼时的记忆有多么深刻。   “那倒不足,”邢微笑道:“报复人的方式有下午多种,其中有一种叫做:我过的比你好,气死你!”魏氏和邢芸听了面面相窥,她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报仇法,不过在想一想邢薇说的场景,确实,原来自己被人欺负的走路都避着他,如今他却只能躲着自己,还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回去报复,可不想想就解气?   ☆、教弟   “大姊,咱们如今是不是就可以气死他们了?”刑芸在刑薇身边难免孩子气,禁不住又跑了过来猴在刑薇怀里,刑薇笑道:“还不能。”见刑芸一脸的失望,笑道:“咱们现在只算是刚刚有些起色,还不到气死他们的地步,等你哥哥取了官,荣归故里,再把往常都帮助过咱们的穷亲戚都帮助的过的比他们好千百倍,那才是真真的气死他们了呢,而且,到时候就是他们说咱们不顾族人,忘恩负义,也没有人会信他们的。”刑家小姊妹几个被人欺负,当然也有人镶助了,要不然早就凭刑薇再泼辣,也不可能抵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人。   “极是,极是,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他们了,李伯伯,周大娘,还有寻儿儿姊姊,”这些都是帮助过刑家的恩人。刑薇点头道:“咱们现在虽说好过些了,可离家乡远鞭长莫及,再者德全明年还要考试,等再过三年,他好歹中了举,必会回乡祭祀祖宗,那时候你们在看看,谁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不必吝啬,都搭把手。”又对魏氏道:“虽我说要报仇,可也不能一竿子都打死,有些时候适当的舍些小钱,反而能够换来以德报怨的名声,那可比报恩更能得人心,你回头好好思量,不懂得的问德全,他要是也不明白,就去问问你舅舅、舅妈,老人家对这些个事情,总是深有体会的。”以恩报恩固然回名,可以恩报仇呢,绝对更得人心。刑薇担心弟妹们真的回家对那曾经的仇人视而不见,万一在落个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恶名,可就一片苦心都白费了,可她知道弟妹们心中的恨,只有交待给魏氏,她到底不是亲身经历者,相对来说仇恨轻些,再者,这也是考量一个当家主母的气度和行事手段,还有处理事情的经验积累。   魏氏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刑薇对她的信任,也是把家里这些事情郑重的托给她了,不觉觉得肩上的担子都重了几分。   “那些都还远,怎么的也有时间去考虑,”刑薇又笑道:“咱们家如今不同往常了,不说顾得温饱,拉吧一两个人也不是问题了,等明年德全考试过了,你们在住在那里就有些不合适了,回去就想想,有那家里确实困难,人又不错的,就把她请到铺子里,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将来也不可能把这个经营一辈子,还不如教给了别人也好多救几个人。”邢德全倒底是要做官的,就是现在刑家的点心铺子不开了,光玻璃作坊的份例都吃不完,只刑家兄妹劳作惯了,不肯丢开那里,刑薇也觉得还不到时候搬家,便由着他们去了,只让他们把银子拿去置办了庄子田地,如今刑家也已经算是小有资产的地主富户了,只是吃喝穿戴和往常一样朴素,附近的邻居根本就不知道。   魏氏听了抬头迟疑道:“大姊,咱家搬了家,可不可以把那院子让给我舅舅他们。”魏氏的舅舅、舅妈怕拖累外甥女,虽说一直在刑家帮忙,可总是客居的身份,从来不肯搬到正房去住,干活也是领工钱,并不肯拿分红份例。   刑薇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让不让的,他们养你那么大,德全帮他们养老都是应该的,说起来我该代表刑家人感谢他们,当初刑家那样情况他们都不嫌弃,把你给了德全,后来我出嫁你还把嫁妆都贴补给了我,这一世的情分,那里是用金钱来衡量的,说起来,就是亲生父母也不为过了。”   刑薇见魏氏红了眼睛,又道:“舅舅、舅妈见外,可你也得多劝劝他们,正经的跟着你们住才好,德全总是要出仕为官的,这样跟你们见外,外人知道了不说他们客气谨慎,反而会说德全不知道孝义。再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德全到底年轻,有许多事情没有经过也没见过,舅舅、舅妈住在一处,不仅能够帮你照应家里,还能在关键时候指点他一下,省的将来犯了错误,大家都后悔莫及。”   “大姊,”魏氏这下是真的滴泪纵横了,舅舅、舅妈待她的好怎么用言语可以形容得完?刑家如今日子好过了,她也想着回报,可惜舅舅、舅妈比原来还谨慎了,生怕她做的多了会惹的刑家人嫌弃,可大姊如今都这样说了,相信舅舅、舅母也不好在说什么。   刑薇也知道老人家的顾虑,又一笑摇头道:“先前光说了咱们家女孩的事情,这男孩我也有要求,一起说给你听,也好让你心里有数,先前只说女孩子最好十八岁出嫁,男孩们大婚的岁数倒不好真的规定,因为毕竟媳妇来自别家,人家的规矩和咱们不同,咱家也不能那么死板,为此就不娶媳妇了不成。”刑薇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自己最多只能管到刑家,包括贾家的事都不敢做太多的主,至于听不听的进去,也看他们自己了。“媳妇娶进门自己可以早疼几天,生孩子的事情就不必催,等她们长好了身体再说不迟,另外,我打算让咱家的男孩子们过了四十无子才纳妾,”魏氏听的一怔,忍不住双眼直愣着看向刑薇,就是刑芸也满脸的憧憬羡慕,这可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儿的期望梦想。   刑薇抚着刑芸的头到:“你不幸生成了女儿生,咱家最多只能多留你几年,在婆家受气了,让哥哥女叟女叟们去给你撑腰打气,别的是真的管不了了。”转而对着魏氏道:“你也看到了,贾家一母同胞的都起了不少纷争,在看看京城里那些有庶子庶女的,有几家能够安生?再说男孩跟女人到底不同,就怕添香移了性情,咱家底子薄,可就指着这些男儿们发奋图强,经不起这些人来闹腾,”刑薇又笑了笑,“只是如此就要偏劳你了,多为我刑家生几个侄儿、侄女,免得他们孤单寂单。”   “只要是真的如此,就是生到死我都愿意。”魏氏也顾不上害羞了,一脸通红的道,说完也觉得梦浪了,低下头片刻又猛的抬头道:“相公和忠哥能肯?”这个世界到底是男人做主,刑薇就算是当惯了刑家的主,可这事关到两个可以正经当家做主的男儿们的利益,他们会肯?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跟他们说,”刑薇语重心长的道:“告诉你也只是想让你放心,刑家贫贱之时娶的你,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数典忘宗的事情,就是将来忠儿娶了妻,这刑家的当家主母还是你,当然,你也要打起精神多学些东西才行,德全的前途已经是定了的,以后少不得要开府立宗,你就是宗妇了,单会些以前的东西可是不行。”刑家已经到的这一地步,就是现在就给刑忠娶妻,出身也必比魏氏高,魏氏跟着刑家过穷日子还没有问题,刑家越是富贵了,越是担心被刑家嫌弃,刑薇这番话算是给她吃了定心丸,无论什么时候,除非她自己放弃,刑家绝对不会嫌弃她的。   刑薇自然是要留姑女叟二人用饭的,饭时见刑薇又有喝药,魏氏顺嘴问了一句:“大姊的身子如今调理的怎么样了?”刑薇的一番话把她说的心花怒放也觉得肩头沉沉,刑家长房的子嗣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无形中她把生儿育女的责任就放在了首位,知道刑薇一直在喝药调理身子,免不得也想看看大夫,若是自己的毛病,也好早日调理调理。   刑薇真的忍不住露出了笑颜,关了王氏,吃药也安全多了,连着几个月下来,刑薇自感再来月事的时候身上舒服不少,太医复诊了也说是已经见了效果,只道需要继续坚持,因此刑薇如今喝汤药都成了茶水般没有了感觉,“太医说已经好了许多了。”   “真的?”刑薇的病可是刑家人的心病,听说真的有了起色,魏氏和刑芸忍不住替刑薇开心起来,魏氏道:“相公和忠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刑芸拍手道:“大姊,你给我生个小外甥来玩儿啊。”   “美的你,生孩子是给你玩儿的?”刑薇又叹了口气,“指着我这里,还不如催着你女叟子快些。”这便是说只是有了起色,什么时候可以怀孕生育,还是个问题。   魏氏和刑芸便哑了声,片刻魏氏道:“只要有希望就成。”刑薇有了后,贾家跟刑家的关系才能够更紧凑,刑薇的地位越高,她在娘家的发声权也越有权威,至今为止,这位大姑姐做的事情大多都极为公正,并没有把娘家的东西往婆家捞,这次更是损害男儿们的利益为了弟媳妇们着想。   刑薇也是如此想,要不这几个月大刀阔斧的为了贾氏宗族做事都极有劲头,单单一个贾赦还不能够让她如此卖力;为了贾琏?人家有张家操心,还轮不到她;只有为了自己肚子里可能会生个软糯糯的孩子出来,想想就是一身的干劲。   邢德全和心中的第二天就急忙的赶了过来,刑薇急忙令人放桌子摆饭,“就知道你们会从学里赶回来,先去洗漱,有什么事情等用过了饭再说。”   邢德全和刑忠如今都在城外的书院读书,昨天魏氏和刑芸回去了就托了人给他们报信,这哥俩个一得知这个消息,书也读不下去了,急忙跟先生请了假就往城里赶,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到了荣国府。   刑薇早料到他们会来,早就着人预备了他们喜欢的吃食,一见到人先吃过饭在说话。   姊妹三个团团坐了用完饭,刑薇便挥退了下人问起哥俩的学习情况来。   说来刑家人坚信不疑的认为邢德全下次考试会中,再过三年绝对榜上有名并不是凭空臆想。   邢德全如今跟着张老太爷的孙子做同学,拜了名师褚祝山为老师,他自己又肯学,这一年时间虽短,可学问长进不少,刑薇虽说只能问一些浅显的问题,诸如,学习吃力不吃力,老师教的听不听得懂,学堂的饭菜如何,穿衣暖不暖之类的,可看他哥俩的气质,绝对不能跟一年前相比了。   问过了邢德全又问刑忠,原本他比刑芸还黏糊刑薇的,可这才不过几个月时间,这小子就正襟危坐的,比他大哥还严板,“唉,”刑薇叹了口气:“忠儿长大了,不喜欢姊姊了。”   “怎么会?”刑忠终于破了功,大姊总是有一万个理由让他从成熟到幼稚,“大姊,你又逗人家,人家都这么大了,你给人家留些面子嘛,同学们会笑话的。”刑薇笑道:“笑话的是人家,又不是我弟弟,我担什么心。”   “哎呀,大哥,你看大家,一肚子的歪理,”刑忠跟邢德全告状道,邢德全也笑道:“大姊连我都教训,教训教训你又怎么了?”   姊妹几个玩笑了几句,刑薇就把昨天跟魏氏说的话也跟邢德全和刑忠说了,这毕竟是刑家的家事,自己一介出嫁女贸然替他们做决定确有不妥,可纵观历史和现实,这又不是一个小问题,自己既然已经拿他们当做亲人来待,明知道却不说,不提醒他们,总是心有不忍的。   邢德全和刑忠听了也沉思良久,刑忠却年纪小耐不住先开了口:“我同学里就有两个是庶子。”刑忠读的还是初级班,许多同学一起,人员复杂,什么人都能够接触到,会有庶子也不足为怪。   刑薇点头,指点他道:“他们能够进书院读书,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刑忠想了一想也道:“他们中有一个的姨娘在家里都可以当家做主,另一个却是家里就他一个男孩。”   “这就是了,”刑薇又道:“家里主母厉害的,有几个愿意让庶子出人头地去抢他儿女的风光的;主母有男孩的,又有谁会那么大度的让自己孩子读书的机会让给庶出的?”贾赦当初也算是用心了,给邢德全和刑忠找了如今的书院读书,可他人脉有限,这兄弟二人只得在外院就读,等跟张家搭上了关系,邢德全便被调到内院去了,刑忠因为年纪小,还暂时在外面混着。   “纳妾未免就会生子,咱们家里做不出来让人家独守空房,绝人母性的事情,可你们的嫡妻为你管家操劳养儿育女,比她们付出的更多,你把时间分给了妾室,难免就会忽略了妻子。妾室生了子女,你觉得妻子不会全心全意的待他们,甚至会苛责他们,你便想要一碗水端平,多帮扶他们些,可你这边一碗水端平了,对妻子和她的子女们便也不公了,你想过吗?这个世界即是如此,一母同胞还不能够公平以待,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分家出去只得小部分,庶子比次子更不如,那里可能跟嫡子平起平坐,可在你们男人的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亏了那个你都心疼,可你想过,你妻子和她生的孩子们的感受吗?”   “再者,为母则强,你以为你那妾室就是一朵小白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跟妻子相比,处处都在劣势,可现实却也未必,有你的看重,她在后院甚至比你的嫡妻更能够呼风唤雨。德全大些,可还记得咱们母亲的遭遇?”男人和女人思考的角度不同,刑薇从他们的思想出发,又剖析女人的心态,总能够让他们认识到其中的厉害的。   “大姊,可是魏氏跟你说过什么了?”邢德全却这么问刑薇。   “可见你这心里已经开始偏了,若是真的有了妾,在生了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刑薇气笑了,“前天有人来给小妹提亲,魏氏那里敢做主,便问到我这里,我说咱家的女儿们都要长到十八岁才能出嫁,便又提到了男孩们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都是我提的,你倒是想让魏氏操心这个,她懂吗?”魏氏农女出身,从来没有经历过后院纷争,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天生的,尤其对于枕边人的变化,可她却不敢说,若不然昨天听到了刑薇打算立家规,竟然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一个同安共苦过的妻子现在只能靠家规来约束丈夫,保证自己和孩子未来的利益,可见······刑薇知道邢德全可能是真的变了,要不然怎么会先怀疑魏氏挑唆的她呢?    ☆、偷听   见邢德全低下了头,邢薇知道他有了羞愧之心;“我是受够了这妻妾纷争,才不愿意你们也受这个苦,你只看到美人添香,小鸟依人,却从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像忠儿说的他那两位同学的情况,你可知道,这后院没有什么大、小,妻妾之分,只有东风压倒西风,或西风压倒东风,女人们的争斗其实半点不亚于男人,甚至更为惨烈,关键的是她们不动手则已,动手倒霉都是你的家人。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你可还记得咱们父亲是不是也曾有过生养的,可有几个活了下来的?再有,咱家遭难的时候,父亲的那些红颜知己,又有几个都跟了过来同甘患难的?”又问刑忠,“你同学们情况你还知道多少?只有一个儿子的那个,他原来是不是并不是独子,姨娘当家的那个,他嫡母的境遇是不是极惨?”   邢忠听得早就惨白了脸:“大姊,我没有跟他们特意打听过,只听他们偶尔的说起过,小时候似乎过的也不好,还羡慕过我,虽然没有父母,可如今过的比有父母的都不错的。”又跟邢薇保证道:“我长大了就娶一个,再不纳妾的,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被人家挤兑,就是生了庶子出来,矮人一等我心里也不舒服。”   “你明白就好,”邢薇叹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庶出的本来就不能够跟嫡出的争锋,就连次子和长子都不一样的待遇,你还能如何?”又跟邢忠道:“你别觉得你大哥将来会很得邢家的大半的产业心里有什么不平,他肩上的担子你可明白?”   家里只要有两儿子就会有产业上的纠纷,长子和次子必然有一个会分出去过,邢忠如果心有不平,刑家离乱不远亦。   邢忠挠头道:“我没有想过啊?大哥?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他到底还小,还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从小被姊兄护养着长大,那里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分家出去?   “大姊,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纳妾,跟忠儿也不分家。”邢德全似乎终于下了决定,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了动心的人,男人总是这样,以为有了真爱就可以把嫡妻,责任放在一边。在他们心里妻妾共存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个时代没有妾反倒让人笑活。不过既然他愿意保证不纳妾,这茬就掀过去了,邢薇也不愿意在寻根究底。   “分不分家的还得看缘分,树大分杈,分家单过未必不是好事情。”邢薇笑道:“一则说明你们子孙繁茂住不开了,另一个,人多了是非就多,离的远了反而亲香,何必非要把性子不同的人拘在一处,”又问邢忠道:“你可有信心不靠祖业自己打下一片产业养活一家子人?”邢忠身份所限分家时确实吃亏些,可他将来婚事决对能他弥补回来,再说古话说好男不吃家饭,历来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邢家兄弟若是因为这所谓的袓产起了内讧,她邢薇可认给出去,也可毁了它。   邢忠正是热血当头的年纪,闻得此言自然立起身保证道:“这个自然,女叟女叟和女且女且都能挣钱养家,供我和大哥读书,还能剩下银子来,我长大了再不能养家枉为男人。”   “是了,德全,你看。”邢薇指着邢忠道:“这才是我们邢家的好男儿呢。”邢德全大了心思多了,邢忠还是懵懂单纯的时候,邢薇拿刑忠来教育邢德全,邢德全自然听得出来,愧从心底来。   妻子和妹妹在家挣钱养家供他们哥俩读书,大姊为了邢家明知是火坑还要嫁人,自己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被迷花了眼睛,真是枉为邢家男儿。   姊妹几个又聊了些别的事情,最终送他们哥俩出门的时候,邢薇又语重心长的点了他一句:“你只要想着,咱家已经不是魏氏嫁过来的那时候,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那些人会跟着你,图的是你的人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邢德全上了马车,心里还泛着嘀咕,姊姊知道了?还不等他寻思明白,就听得刑忠问他:“大哥,我一会儿路过锦晖斋我给二姐买个簪子,上次回去见她还戴着大姊送的呢。”   邢忠听了又是一愣,二妹还戴着大姊送的首饰,魏氏呢?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衣裳穿戴,就听邢忠又道:“大女叟好像连大姊送的首饰都没有舍得戴,头上还插着以前常带的那个木头簪子呢。”那木簪子还是结婚后邢德全送的,他自然记得,还以为魏氏如今有了金的银的早该把那个给扔了呢,毕竟那簪子还是自己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大哥,你身上还有银子吗?我怕我这里的不够,哎呀,忘记刚才跟大姊要一些了。”刑忠又叫了起来,十分沮丧的样子。   邢德全又是一惊,银子?自己身上哪里还有银子,虽说如今日子家里并不差钱,可他们兄弟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每次回家拿的银子并不多,学里花钱的地方虽少,但难免有些打赏什么的,多少还要备些使用,但最近他的开销多了些,总感觉囊中羞涩。   邢忠却又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刚才大姊问我那两个庶出的同学,我还没敢跟她说呢,他们竟然舛错我去偷大姊的东西,你说可恨不可恨,那可是我亲大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我用得着去偷吗?”   邢德全不由得心虚的看了刑忠一眼,总觉得这小子今天的话都有来处,句句都是针对他的。   邢忠却眯着眼睛开始数自己手里的碎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来异常。   邢德全却不知道,他的事情在邢忠那里已无遁形。   邢德全最近被同学邀请出去“长见识,”早就传到了刑忠耳朵里,他哥俩都在书院读书,邢忠在外院,同学们更复杂一些,他课业稍微松,行动也相对自由多了,邢忠甚至还偷的跑过去“参观”过邢德全去的地方,恰好也遇到了一件令他十分气愤的事情,那里据说很得他哥青眼的女子,正被人吩咐着去套他哥的话,要他哥想方设法从大姊那里去弄玻璃配方来。   邢忠从小被刑氏养大,对邢氏的感情比邢德全相比那不是重的一星半点。这也不是说邢德全对邢薇不好,只是因为两人的成长环境大有不同。   邢德全小时候过着少爷的生活,有丫鬟嬷嬷照料,跟父母都甚少亲近,何况姊妹?后来家变,邢氏又一心要强,处处护在前面,只逼着长弟读书,外面的事情也少让他参与,他说是经历坎坷,却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心境上没有多少改变。刑薇所说的妻妾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小题大做,虽然他母亲也因此吃了不少亏,可这个时代如此,街上卖烧饼了有了两个钱都想着买个妾回来,何况他曾经的官家少爷?   邢忠就不同了,邢氏到底年少,照顾一家子人多有疏忽的,邢德全读书不用提,邢芸还要照顾家务,那有时间整天看着邢忠?小邢忠就基本上是被放养的,从家里偷跑出去被人欺负辱骂更是常有的,可他回家从来不说,还整天笑嘻嘻的哄着姊妹们开心。   为了别人笑话他大姊泼辣、不能生育,邢忠跟人打破了头,回家只说是自己调皮爬树掉下来摔的,邢忠长于乡野,更倾向于农家的那种相濡以沫的一夫一妻,虽说他现在还朦胧不懂,可对家人的感情相对于婆子丫鬟伺候长大的邢德全来说要深厚的多了。   邢忠逆境中长大,心眼比邢德全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知道了哥哥被人引诱,有心跟大姊说,又怕她伤心,只等着有机会揭开那些人的丑面让哥哥醒神,却不料大姊料事如神早就发现了哥哥的改变。   不过大哥似乎应的十分勉强,邢忠不得不拿话点他一点。   邢德全那里知道这个刑忠人小鬼大,包括邢薇都知道邢德全答应的有些勉强,这人刚尝到“爱情”的滋味,怎么可能轻易就断?所以才一再的拿话去点拨他,希望邢德全不要被所谓的“爱情”迷花了眼。   邢忠又自言自语般的道:“早先他们也没见和我多好,突然就喜欢找我玩,我觉得他们过的比我还惨,就同情他们一些,浪费时间哄哄他们,却不料竟然会挑唆我去偷家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我可得离他们远些,别跟着他们学坏了。”又问邢德全;“大哥,你说庶子什么的是不是都比别人多个心眼?让人做坏事都弯弯绕绕的先把你先套进去?”   不等邢德全回答,一拍掌又道:“亏得大姊整天要被这些妾室庶子算计,想想都替她心疼,回头二姐找婆家,怎么得也不找这什么有妾室庶子的了。”   邢忠并没有下车去给邢芸买什么簪子,还一直遗憾道:“花二姐挣的钱给她买礼物也太不够意思了,等我回头挣了钱再给她买好的。”等回了家,邢德全便特意看了妻子魏氏的头上,果然还是当初送她的那个簪子别在了头上,又看魏氏一年的羞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是怕他,就听得邢忠喊叫起来:“大女叟,二姐,我们家要有家规了,大哥和我以后就是宗长了,以后不管多久,邢家的子孙行事都得看大哥和我的意思了,若不然,他们就是不孝。”很是威风炫耀的样子。   魏氏和邢芸便笑了起来,刑芸戳了刑忠一指头,“看把你美的。”一番笑闹,打破了魏氏和邢德全之间的尴尬。   魏氏上来问邢德全道:“在大姊家吃过饭了,要不要去洗个澡,是今晚赶回去,还是明早再去书院?”听得邢德全说明天再走,便极为开心的道:“我这就去买菜,去给你爱吃的去。”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邢德全看她一脸的欢喜,禁不住也笑了起来,到底是少年夫妻,也有恩爱的时候,魏氏是读书少些,可人真的很是淳朴、善良,帮着自己养家糊口,从来都是任劳任怨的,就是当初把嫁妆都搭了出去,都没有半点怨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家人用过了饭,魏氏又说起邢薇交代过的话:“大姊说让我们把这里先安排安排,等明年你过了考试,就搬新家。”   邢芸又补充着:“大姊说等搬了新家,让大女叟劝着舅舅、舅妈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一起有个照应不说,还免得人说大哥的闲话。”魏氏感激的看了邢芸一眼,她自己是不好意思说这些给邢德全听的,自己也给舅舅、舅妈说过,可他们却表示,等搬了新家再说,这是等邢德全开口呢。   邢德全道;“等我去跟舅舅、舅妈说,我就是过了考试,还得在书院住几年,忠儿也是,换了新家地方大,恐怕不安全,有舅舅、舅妈陪着,我们也放心些;再者,咱们如今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很不需要你们和舅舅、舅妈劳作了,等回头搬了新家,咱们也买几个人,让他们也跟着享几年清福才是。”如今邢家住的地方不大,后院还有作坊,生怕被人偷学了手艺去,连个人都不敢雇佣,好在舅舅、舅妈在前面铺子里帮衬着,要不然单这姑女叟两个住着,是真的害怕。   一家之主开了口,魏氏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刑忠和刑芸摆弄刑薇送他们东西去了,这小两口小别新婚自是有一番契阔自不必提。   第二天读书的时候邢德全精神总是无法集中,心里想着婉娘,总觉的十分亏欠,晚上到底是抽了功夫出了学院,左转,在左转,往右一点,就是婉娘住的院子,邢德全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进去了。   这里是有名的暗女昌寮馆,邢德全被同学们舛错着来过两次,这婉娘便是这里的女支女,据说祖上也是做官的,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这里,邢德全听说她的遭遇,多有同情,偏这婉娘似乎对邢德全一见钟情,对邢德全十分青眼相看。   再有魏氏脾气绵,邢德全跟她大声说几句话都有一种吓着了的感觉,魏氏读书也少,邢德全跟她更无甚聊的,邢德全少年心性,那里被这样的美人恭维过,几次三番的就掉进了美人乡里出不来了。   刑薇拿了那许多话来说什么妾室,庶子的,其实邢德全至今还没有想到要不要纳这婉娘回家为妾,虽然感觉对这婉娘的心思不大一般,可婉娘的身份到底是个忌讳,邢德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动这样的心思。   何况现在大姊似乎已经知道了些许,他就是有心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一想到拿着妻子挣的钱来找小妾,邢德全恨不得扭头回去,可若是不这么说的明白了,总觉得不是君子所为,犹豫间,到底还是入了婉娘的屋子,却不见婉娘的人影。   这私寮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小姐还是雏女支,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刚才在外面遇见他,便领着他进了门,自己却道婉娘吩咐的事情还未办,就自己去了。   邢德全想着婉娘或许在内间休息,有心进去却总觉不妥,以往或许不会介意,可是自己是来说永别的,再进去似乎就唐突了佳人,正犹豫间,里面却传出了话语声,却是婉娘和一个男子的在对话。   邢德全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离开了自己,婉娘并不是无所托的人,正抬步要走,却听到隐隐约约的一个邢字,邢德全便住了脚回转两步仔细去听。   ☆、代养   邢德全病了,病的很重,他却不愿意送回城里在家养病,书院里的大夫也给邢德全看了,并不传染需要隔离,刑忠便央求跟邢德全同宿舍的人暂时搬出去住,自己就在邢德全那里住了方便照顾。   邢德全烧的糊涂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大姊”,“喜娘,”“对不起”,可稍微清醒些就叮嘱刑忠千万不要告诉家里人自己生病了。   邢忠猜到邢德全生病的原因,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回家养病的,见他身体还算是可以,书院里的大夫也没有说病情加深什么的,便也默许了邢德全的要求,只雇了个老苍头在自己上课的时间帮忙照顾邢德全。   邢德全只是心里窝火高烧了两天,年轻人恢复的快,没有两天又活蹦乱跳的好了起来,刑忠也搬回了自己的地方,邢德全也复课苦读,兄弟二人继续往常的日子,那两日的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却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每一件事情都被人整理成册往上呈报,邢忠买通小丫头让邢德全撞破婉娘的事情也在其列,当然还有后来邢薇说服贾赦改制荣国府,更换大门牌匾之类。   圣上表面上不在乎刑家的股份银子,可疑心和习惯使然,早就吩咐了人监视邢家姊妹,尤其是邢薇,他怎么可能放着一个坐拥“宝匣子”的人在民间发大财,尤其丈夫手中还有兵。   可刑薇不仅仅劝贾赦趁着修院子的时候改制,换牌匾,还让贾赦赶紧的交兵符。   这可是上位者最爱听的消息了。   对于这个“爱名”(名声),“重利”(银子),“不孝”(贾母),“不睦”(王氏),的贾邢氏则是更有兴趣了。   邢薇却不知道这些,原本看同人的时候,就有许多网友指出荣国府违制,逾建之事,原来她是管不着,也懒得管,如今都打算过下去了,这些可都得尽早处理了。刚好,贾赦不想就那么着住进贾政曾经住过的地方,非要矫情的修修再说,邢薇就等一等,把被王氏毁了的名声在立起来,最快最有效的莫过于在族人里大行好事了。   她倒是想过去街上施粥,舍银子的干脆,可又记起书上说过此举有收买人心的嫌疑,反正族人都是贾家的,谁家有事情解决不了最终也会求到荣宁二府帮忙处理,还不如提前帮他们解决了,一举多得。   这不名声回来了,邢家首先得益,然后贾赦也兴冲冲的不用人请也从作坊回来了,还给邢薇带了一套几乎没有杂质的玻璃首饰。   邢薇看着这亮晶晶的通透的跟前世几乎没有两样的玻璃,心中莫名的也轻松起来,一直以来这位荣国府的当家人就把自己撂在了庄子上,家里的事情都由着她来折腾,倒是没有人干涉的感觉非常不错,可女人总是女人,缺个商量拿主意的,心里总是少那么几分底气,再说,就像她跟邢芸说的,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不心疼,可心里总是不那么踏实,如今这银子的主人回来了,自己原以为要遭到一番质问的,可看起来,自己似乎得到了承认和鼓励?   贾赦还在那里沾沾自喜,“都夸爷办了件大大的好事,就是爷爷和父亲都没有爷有魄力,眼光没爷长远,”见邢薇瞅着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说自己占了她的功劳,急忙道,“······哈哈,邢氏,干的好,以后继续,爷永远支持你。”   邢薇嘴角抽的不行,勉强拿手摁住了,问道:“可办事都是要花银子的?”   “没事,有二房每年花的多吗?以后控制着二房花银子,嗯,只给他们月例,嗯,最多再给五百两就行,其余的一分银子也不许多给,不行,一会儿我得亲自去账房上交代一下,最多一年除月例外领二百两银子就够了,不够的让老二自己出去挣钱,未必他有手有脚的连侄子、侄孙们都不如?爷如今还打工挣钱呢,那里有那个闲钱来养他?”贾赦这个心里是真高兴,自己被父亲从小骂到大,如今走在外面都说自己比父亲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比祖父都能干,这个心里怎么不欢喜,在一问,啊喝,都是邢氏干的好啊,尽给自己脸上贴金,唉呀,这样的媳妇怎么也得表扬一下的,于是急忙设计的图样,让师傅们做了一套玻璃的首饰出来给刑薇,如今这玻璃金贵啊,加上又是爷亲自设计,“研究”出来的玻璃,意义重大不是?   “老太太那里可不好交代”,贾赦说的话糙理不糙,没道理以后贾政就要待在家里就指着月例吃饭,要是他不多领银子倒也罢了,邢薇还不差他二房几家几口一年几百年银子花,就像先前说的,反正花的也不是她自己的私房。讨厌的是他依旧每个月往外领银子,账房上也不敢很管,邢薇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过一次,老太太干脆撕破脸跟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那是他父亲留个他的,你一个外人也想管着不让他花他父亲留给他的银子?”贾政自然不想在家里待着,依旧每个月花银子出去打点,依旧拿银子出去打水漂,可依旧没有长记性,好在除了贾政这里,王氏和两个孩子胡乱领银子的情况都控制住了,就像贾母说的,人家花的他父亲的钱,邢薇真的不好很管,如今这父亲的另一位儿子回来了,他不让花,想必老太太会给个另外的说法了?   邢薇等着贾赦去碰一鼻子的灰,这混蛋拿了自己的“业绩”就跟理所当然的一样,贾赦就在那里大声咧咧:“没事,一会儿爷跟老太太说去,不成就分家,看老爷子分给他的银子能够让他往外拿几天,这真不是自己挣的银子不心疼,拿爷的银子出去养闲人,分了家他愿意拿都给人家爷爷管不着,也懒得管,只要别回来找爷哭就行。”贾赦越说越生气,“连珍哥都知道跟爷找事做,未必他连珍哥都不懂事,还得待在家里等爷养活?哼,有养娘老子的,爷还有连弟弟一起养的?”贾珍到底跟着贾赦去作坊“做活”去了,老付氏倒是心疼呢,可惜贾赦如今一个是能量不行,自己都找不到官做,再者他也没有觉得在玻璃作坊做活丢人,既然老女叟子看得起他让给贾珍找事情做,那还不跟着自己“沾沾光”?老付氏也知道贾珍不可能一开始就做什么官,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再者,那玻璃作坊也有圣上的股份,贾珍只要肯干,早晚会得圣心,跟着贾赦在作坊里磨磨性子也是不错的,因此,一个妾室女人不带,贾赦一应下,立马打包就把贾珍给送了过去。   或许是歪打正着,贾家男子都有怕“长辈”的习惯,贾珍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也不敢十分闹腾,贾赦见他做不了什么,就胡乱指了个师傅,让他跟着学,贾珍再如何,也不敢驳了贾赦的话,也只能在作坊里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们打下手,没办法啊,贾赦好歹算个技术工,会画图,会设计,能跟着师傅们研究配方比例,可贾珍什么都不会,只有从小工做起。   言归正传,贾赦说的还真是在理,刑薇也期望起来,这二房留在府里,还真是跟个小偷一样,处处得提防着,心里累啊。   贾政拿银子跑关系,谁知道他都接触什么人,银子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就是那关在院子里的王氏都不老实,整天着不是想儿子女儿就是给老太太赔礼道歉,哭天抹泪的诉冤枉,要是她肯承认错误或者给自己赔礼道歉说不得会宽恕她几分,让她看看孩子什么的,毕竟任何时代让坐牢也都有让亲人探视的权利不,可这王氏不,死鸭子嘴硬,从来都叫嚣着说是自己冤枉她!说贾赦栽赃陷害!   自己犯得着冤枉她,贾赦的老婆儿子是自己害死的?嗨,就冲这女人冥顽不灵的态度,就不能够放她出来咬人。贾母大概也知道这一点,除了对贾政那里死护着以外,对王氏只要不害她性命,也就由着邢薇处理,当然,贾母是不会有邢薇的好心还想着让她看看孩子什么的。   如今那贾珠和元春被贾母教养的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母亲,另外,老太太似乎在替贾政踅麽二房。   邢薇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贾赦,贾赦笑道:“哈,可见这是亲儿子不是,当初爷还没怎么样呢,跑到金陵给爷娶了你,这回她儿子真的臭大街了,看她有什么能耐给他娶个好的回来?”   见邢薇拉了脸,急忙哄道:“爷又没有说你不好,只是这老太太心眼不好连老天爷都要跟她作对,看吧,等她给自己娶个孝顺儿媳妇回来。”贾赦这是不打算阻止和干涉了。   也是,王氏关了,贾政虽说也有妾和通房,可在外面总归算不得“正经人”,贾政还等着求官做,贾母就是冲给他多拉条人脉的心情也得给他找个二房回来啊。   “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这内宅的事情你不管是吧,甭管寻回来个什么样子的,以后还不得让我费心出力?要是再来一个跟王氏一样的可怎生是好?”邢薇明知道拦不住,可也想着跟贾赦发发脾气,这小子如今太嚣张,他的母亲、弟弟,弟媳妇跟自己淘气,偏偏自己走的一干二净,万事不管,都来找自己的晦气。   “也知道你为难,可老太太在一天,这家就分不了,爷也没有办法。”贾赦如今也知道后院并不像以前以为的那样风平浪静,可后宅牵涉的甚多,他也头疼。“爷知道你辛苦了,爷补偿你,你喜欢什么,爷都买给你。”   “不过是花银子罢了,太没有诚意了。”只是,“这通白透亮的东西你打算让我在什么场合戴出去?搁着老太太百年的时候拿来用刚好?”   “哦?”贾赦愣住了,自己只顾兴冲冲的给邢薇准备礼物,却忘记了这玻璃制品太素净,除了在家里玩着戴戴,出门还真没法戴。   邢薇原本想要敲贾赦一笔的,只是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说到银子刚好想起来个事,一直想要问你,为何咱们账上每年总有十万两银子被莫名提走,账房上说是老太太吩咐的,说是干什么用也不知道,我查了老账,好像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有,祖母当家也有这笔支出?”邢薇大概已经猜到了这笔银子的去处,谁让她有“先见之明”呢,可她还是要从贾赦嘴里知道“真相”,这或许才是贾家被忌,被查抄的真正原因。   “啊,那个啊,”贾赦顿了一下,看了邢薇一眼,最终还是和盘托出,“这是祖父手里留下的兵,一直都是荣宁二府供养着,当初商量好了的,荣宁二府各摊一半。”   “咱家十万,宁府十万,两府加起来一共就是二十万两,那得养多少兵?”邢薇如今当家,自然知道如今这银子的购买力,再说还有原著中刘姥姥说的农户二十两过一年,那可是曹大大的原话,按照她们家五口人来算,苛捐杂税加上人情往来的,这二十万两银子算下来至少能养四万人,这还是在他们没有任何别的补给的情况下,若是还有别的来路补充,这人数还得增加,当然,也不排除底下有隐瞒多报吃空饷的。   四万人的部队在人们心里或许就是一个数字,十万二十万两银子在有钱人家或许也不算什么,一场大的战役光伤病折损的恐怕也不止这些,可在这和平时代,四万人就足够威胁到一个皇朝的安全了。   那可是兵,自古以来养兵两千就够谋反的了,——贾家有四万私兵养着,虽然只是代养,可总归没在皇帝手里,他不多想才怪!   贾家只抄家没有杀头已经算是上面开恩了!   见刑薇脸越来越白,嘴里说着什么“谋反”的话,贾赦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道;“又不是咱家的,不过是替圣上照管着罢了。”   “喝,你真敢说,”邢薇指着贾赦的脑门道;“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吧,还在这里说什么替圣上照管,”邢薇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跟贾赦求道:“你还是快写给我一封休书,放我走吧,你喜欢那股份,大不了我都给了你,你放我自由好不好。”事到如今,邢薇自然不是真的想离开贾赦,可如今贾赦着态度,大大的成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意思到自家养兵有什么不妥,邢薇不给他来记重拳,他如何肯入心,能够听得进去,毕竟,他家的出身不一样,就是靠这些兵才得来的一切,要是就能够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根本就不用留在他手里,在贾源,贾演,贾代化那里早就该处理的妥当了。   ☆、公案   贾赦气呼呼的拍着桌子,吼道:“你别起那离了我的心,爷知道你看不上我,可你命不好嫁了我,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你就认了命吧!”说着甩了袖子走了。   贾赦想了又想,“邢氏做事蛮靠谱的,她虽然有些别的心思,可这事情难道真的很严重?”他自己想不明白,寻思了又寻思,去找贾敬了,这一根同生,贾敬也考了进士的,总归比自己想的明白多了。   可贾敬似乎除了炼丹对其它的一无所求,见他说起这个,从身上掏了个东西扔在贾赦手里道:“早该物归原主了。”就闭上了眼睛,任凭贾赦如何嘶吼,也再不发声了。   只贾赦不知道,在他又一次甩了袖子离去的那一刻,贾敬睁开眼睛望着远处的白云叹了口气,半晌,才又重新闭上,只这次却如释重负般,肩膀也都轻松了起来。   贾赦没有讨到主意,又生了一肚子的气,只好袖了那物去找张老太爷,这老爷子他是见一次怕一次,若不是万不得已,真的不想登老爷子的门,只老爷子见了那物也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便骂:“你作死不要连累我的琏儿,”就把他给哄了出去。   那物贾赦自然认得,上面一个大大的“符”字在不认识他也就是瞎了,贾敬如同甩破烂一样的给了他,可这烫手山芋落到他手里可怎么办?老爷子的态度也十分肯定,那是要命的东西,似乎比邢氏说的并不差什么。   贾赦叹了口气,自己果真跟老爷子说的,是个榆木疙瘩,连个女人都不如,刀架在头上还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每年府里出银子帮人家养着,原以为是上面信任,却不料是催命——。   想到贾敬扔的那么利索,又咬牙切齿起来,他恐怕也早认识到这东西的可怕性,只是却从来不说,还把这要命的东西丢给了自己,他是轻松了,可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邢薇甚至借此要离开自己,贾赦急昏了头,去书房里翻找半天,抱着个小盒子扔到邢薇面前:“这个给你,以后再也不许说离开爷的话了,要不爷跟你没完。”   现在邢薇早也没了离开贾赦的心,她都忙到这一步了,腾地给别人,她傻啊她?掂掂那古朴的雕花小盒子,好似除了盒子的重量,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摇晃摇晃,也没有响动,邢薇撇撇嘴;“老爷糊弄我。”一副戴不出去的玻璃头面,一个空盒子,半点诚心也没有。   “你不要还给爷,”贾赦自打把盒子扔给邢薇的那一刻起,心里早就疼的不行了,这可是他的全副身家,怎么脑袋一热就拿了出来呢?说着就上来要抢,邢薇眼疾手快的抱在怀里,“老爷都给了我了,怎么还能在拿回去?”避开贾赦,打开盒子,哇,里面是银票,邢薇高兴的一股脑全倒出来,底下发黄还盖着官府大印的这是,地契?   邢薇高兴的两眼发光:“老爷你真好,这是把你全副身家都给了我了?”   贾赦白眼一翻,“知道还问?”气呼呼的:“爷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以后再敢说离开爷,爷打断你的腿。”见邢薇一副财迷的样子贾赦也略微放了些心,有喜欢的就行啊,就怕她真是什么都不爱,油盐不进。   “那是,爷这么疼我,怎么的我也不能离开爷不是。”邢薇心里乐开了花,贾赦果真是富二代啊,这银票还罢了,不过十几万两而已,可这半匣子地契可值大发了,庄子,铺子,田产,这得有多少产业啊?都是源源不断的银子生银子,“这都是祖母留给你的?”   “嗯,”贾赦十分沮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啊?就这么着的把祖母留给他防身的东西就都给了邢氏了?“爷可先说好,只是给你保管着,将来可都是要留给孩子们的。”说到这里,贾赦眼睛一亮,“你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太医说已经有了起色,让坚持吃药就好。”邢薇头都没有抬,在那里计算贾赦的身家。   “你赶紧调养,回头给爷多生几个儿子出来,这就都是他们的了。”邢氏张嘴就跟自己讨要休书,还不是没事整天惦记这个,等回头生了儿子,看她还会不会生出离开自己的念头?   “这个自然,我比爷还想生呢。”刑薇美滋滋的,有这些产业,多少儿子不敢生?   贾赦见邢薇数地契的嘚瑟劲十分反感,那可是他的东西,如今落入了邢氏手里,以后自己还能再看一眼吗?“得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数那些,先帮爷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再说。”贾赦手一翻,把贾赦扔给他的兵符丢到邢薇面前。   邢薇拿来左右上下,翻来覆去的看了,“这是兵符?”这东西可真是稀罕,内宅妇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吧?不说内宅妇人,一般人几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的,许多人为他坏了性命,可到死也不可能见它一回,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名啊!   可惜没有相机,没法拍照留个纪念。   看这磨损的程度,“这东西你都日夜揣在怀里的?”   贾赦眉头一皱,“谁稀罕这玩意儿,这是敬大哥哥的。”   原来去找了贾敬,想来也是,按说贾敬才是贾家的领头人,可惜他退居二线了,就把贾赦推了出来,贾珍还没有长成,如今也归了贾赦管,这荣宁二府如今似乎都是贾赦在“当家做主”?他行将踏错一步,可就会坏了贾家一族老小的性命,想来贾赦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才会如此紧张害怕。   荣宁二府分领,这兵符想来也是一家一块了。“你的呢?”   “我没有,老爷子临走的时候没有交到我手里,想来在老太太那里。”贾赦皱眉,这可麻烦了,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程度,老太太还不把这东西当传家宝,藏的越紧越好,会给他?说不得临死的时候给贾政,到了老二的手里,那东西还能有个好?以他现在求官入迷的程度,说不定以为这是自家的东西,拿去给自己换官也有可能,这还是好的,若是真的在想个什么从龙之功,那可就灭家祸族了。   贾赦光想都是一身冷汗,幸亏邢氏早早的想了起来,要不然再托下去,可就麻烦大了去了。   “你得让老爷子对你失望到什么程度,连这东西都不让你接手?”邢薇对贾赦可真是无语,对贾母的贪权也理解到了一定的程度。原来还好奇她为何一直像打不死的小强,隔几天总是会跳起来蹦跶蹦跶,原来心里是真的有底气,手中有兵,是真的不慌啊?   可就她这觉悟,还真是把贾家带到了坑里一辈子爬不起来了。   “爷是没有办法的,你去想吧,”贾赦破罐子破摔,把难题丢给了邢薇,“别给爷说你办法,三天,爷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拿来了,爷就给圣上还回去,过期不候,爷不管了,管他什么抄家灭族,反正有你陪着。”贾赦耍完赖就过来扯邢薇,“爷许久没沾女人了,今天你得好好伺候伺候爷,爷的身家可都给了你了,不伺候好了,爷可是要收回去的。”   别说,贾赦自从入了作坊,就洁身自好起来。   作坊修在他祖母的庄子上,庄子里不是没有女人。大户人家的规矩,府里的小丫头大多都是从庄子上选上来的,因为那是路太君的产业,自从贾母当家以后,就再也没有从那里挑过人,如今“积攒”的大、小姑娘可是不少的。只贾赦也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看不上乡下丫头的姿色,总之从来没有惹出桃色新闻来,不光邢薇,就是她的两个贴身丫头私下里都问过邢薇,是不是老爷有了新欢,或者被王氏那药伤了身体,不然为何一改秉性?   要不是偶尔的贾赦回来还是化身为狼,折腾的她起不了身,连她都要怀疑起贾赦的身体来,别自己治好了,他在坏了身体,自己生孩子的梦想可不就完了?只是见他依旧活力十足,也才放了心。   邢薇心里其实是偷着乐的,谁愿意跟别人共享一个男人,无关情爱,只男女关系中的这种自私占有欲就不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尤其现在贾赦都把“私房”交给他了,也做出了这种“专情”的表现,她在不趁机做点什么,还真是枉为女人了。   邢薇十分配合,两个人淋漓尽致的折腾了一场。   贾赦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攒的都交待了,也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比邢薇这个女人强十分,十分卖力的把邢薇又折腾的起不来身。   等第二天邢薇睁开眼睛,贾赦已经不在房里,唤丫鬟来问,说是又回去作坊了,他是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甩手给邢薇了。   邢薇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人都跑的没影了,打架也得找到人啊。   “去,让人把赖嬷嬷的小孙子给我绑了偷偷关起来。”邢薇吩咐着,贾赦留的人手如今都十分听话,不止原本大房留下的下人,就连新投过来的荣国府的老人,邢薇不说指哪打哪,最少没有看不清形势偷跑去跟老太太和二房告密的。“不,绑了送去给老爷,他知道该怎么处理。”邢薇改了主意,让你逃,你就是逃到天边姑奶奶也有能耐让你沾一身。   都说贾敬不顾家,只知道炼丹,可人家知道把这要命的玩意儿贴身藏,老付氏到如今恐怕都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不用担惊受怕,可贾赦倒好,把这么麻烦的事情丢给女人就不管了。   跟贾母要兵符,那是想也别想,要想拿到那东西,只能够走歪门邪道,知道贾母放东西的地方的除了赖嬷嬷在无他人,别说贾赦只给了他三天时间,只这玩意多留在自己手里一天,就如同捧着个太祖一样,邢薇也愿意早早的把它交出去早安心。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的院子里就炸了锅,邢薇挑眉,这些人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好了,值得嘉奖,顺嘴吩咐了红钥一句赏,就带着陈嬷嬷,喜翠和碧痕一起去了贾母处。   邢薇如今即要管家事多,贾母也不喜邢薇,并不愿意多见她,闹的如今没事邢薇都不必登贾母的门。   贾母见她来了,眉头皱皱也不理,继续问赖嬷嬷:“都找过了,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走到那里去?”赖嬷嬷就这么一个独孙孙,看的比命都金贵,丢了自然心疼,赖家人找不到孩子,急忙就来告诉了赖嬷嬷,赖嬷嬷那里有什么办法,自然是找她的老主子出力了。   赖嬷嬷就哭:“说是读书放学回来在外面玩儿,有货郎过来,他去看稀罕,一个错眼不见,就丢了,八成就是让那货郎给拐了去,还求老太太救救我那乖孙子,赖家可就这一颗独苗苗。”赖家子孙薄,赖大只有一个赖升管着荣府,赖二也是一个儿子赖兴,在宁国府当差,这堂兄弟两个至今为止,只有赖尚荣一个男孩,被两家看的跟眼珠子一样,贾母也知道赖尚荣在赖家的地位,更要收买赖家人的心,经过岁月的洗礼和几次大的清扫,如今她身边得用的也就赖嬷嬷一家老小了,自然要可心的替他们着想,于是早早的就发了话,说是除了赖尚荣的奴籍,好让他有读书上进的机会,偏这赖尚荣也有那个命,稀里糊涂的读了两天书,成绩竟然比他的那些主子们都强,眼看着当真有那做官的命,赖家人更是把赖尚荣看的比什么都金贵,这可是比给他们家除籍还要好的恩赐,自然非常感贾母的恩。   可偏偏的这独苗苗如今丢了,算是掐了赖家人的五寸。   赖家如今也是呼奴唤婢的,赖嬷嬷让人把看护赖尚荣的小丫头给压了上来,问道:“你倒是仔细说说,那货郎长什么样,老太太这就着人去报官,也好让官老爷有个查证。”   小丫头才不到十岁,早就被赖家人逼问过几次,如今已吓的话都说不清了,只知道趴伏在地上死命的磕头,把赖嬷嬷急的上去又掐又咬的,恨不能当时就要了她的命。   邢薇看不过去了,这丫头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出声阻拦道,“既然知道是货郎拐了去,想必外面看到这货郎的不止一人,随便找几个来,不比这小丫头说的清楚明白?”大概是真的忙中爱出错,赖嬷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连这点子道理都忘记了,可见这赖尚荣在她心里的地位了,邢薇也算是放了心,还就怕你不担心。   急忙又招了几个“目击证人”过来询问,都说是货郎不过二十来岁,看上去黑黑瘦瘦,没有什么异常,见赖尚荣白白胖胖的穿戴不错,大概以为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恐怕才起的歹心。只因这类的货郎常出现在人前,也没人注意这货郎有什么不妥,只看他掏出来几块蔗糖分散给围着的小孩子们吃,等孩子们一哄而散之后,他也挑了担子走了,要不是后来赖家找人,大家都不知道赖尚荣可能被货郎拐了去。   ☆、圈套(改错)   一在问下去也就是一桩无头公案了,因为大家都是说,根本就没有看见那拐子有否拐了人,即使告到官府那里,也只能等先找到货郎再说,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偷人,还得抓到现行或者他自己承认。   想来人都走了这许久了,靠他本人承认也是不可能,抓现行更是虚无缥缈,要不然的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家庭报孩子被拐。   要不是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连邢薇都觉得那拐子真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信以为真,她忍着笑,只把人都驱赶了出去,安慰赖嬷嬷道:“您别着急,这不是发现的早,咱们赶紧寻人才是,再说了,就是万一寻不回来,赖升家的年纪不大,再说他屋里人也不少,给你老再生个十个八个的还怕你抱不过来呢。”这就是赖嬷嬷家的积威甚重了,赖家虽说是奴才出身,却仗着贾母的势在贾府作威作福,他儿子原配不算,小妾、通房都有几个,跟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差什么的,只这赖家可能坏了风水,不说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就连女儿也才只得了一个,也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原著中后来也在“外面”嫁了个好后生。   虽说现在贾母势微,可她身份在那里搁着,撕破脸跟贾赦、邢薇闹起来,也没人撑得住,因此若不是十分有理,邢薇也不跟她十分计较,赖嬷嬷算是贾母身份的代表,看在贾母份上,就是贾赦和邢薇也得给她几分脸面。   赖嬷嬷在贾赦手里吃过亏,也知道如今大房今夕不同往日,并不敢在他身边咋呼,可她待邢薇就差多了,她知道贾母十分不喜这个媳妇,若是太给邢薇好脸了,恐怕会惹的贾母反感不喜,——赖嬷嬷几次大清扫都保住了性命,没有点察言观色的本领怎么能行?   如今荣国府的下人都巴着大房,只有这赖家人依旧唯贾母命是从。   就是这次不用着赖嬷嬷才动她孙子,邢薇也早就计划着要把赖家人一网打尽了,这贾母如今还蹦跶的这么欢实,赖家人功不可没。   “太太,您行行好,······”赖嬷嬷其实想说让邢薇出手救她孙子一命,只是贾母坐在上头,她也不敢在说下去了。她可是看到了邢薇的手段,不说把贾赦拢住手里,就连族人、族长那个不是对她赞不绝口的,只因她家早就跟贾母绑在了一起,贾母倒了她也落不得好,——她帮着贾母做过太多事情,就是贾赦和邢薇放过她,贾母也不会饶了她的性命。   贾母听得这话也十分刺耳,都知道这年头孩子一旦丢失就等于坏了性命,很难在跟亲人团聚的,可人家正在伤心头上,你就这么说,可不是看人家笑话诅咒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吗?“不会说话别说,你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贾母如今对邢薇是越来越不假以辞色了,待邢薇自然不如这贴身老嬷嬷上心,一句话喝退了邢薇,又去安慰赖嬷嬷,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住了,言语里也是劝着让赖兴加油造人。   赖嬷嬷悲从心中来,要是赖兴有那个本事,这赖尚荣都十来岁了还是他哥一个,他们至于把他看得比命都金贵?只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她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伤心,渐渐的止了泪,辞别了贾母出门。   赖嬷嬷思索半晌,还是趁着无人偷偷闪进了邢薇院子里,邢薇正在院里赏花,这院子眼看着就要腾出来做女校了,住了这一年半载的也是有了感情,尤其这是她的“出身地”,怎么的也是有个特殊的意义,原本想着要不要给了贾政住得了,只一想到这里就舍不得。   做女校也算是让她有个心灵寄托,好歹也算是办了件好事不是?   原著中贾母把一屋子姑娘们当个玩意儿养着,高兴了喊来逗闷,不喜了丢给李纨和王熙凤,说是有先生教课,也只是隔三差五的上课,“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想她堂堂老太君,难道不知道时下的姑娘们早早的就要学习管家理事,再不济针黹女红都得过人,要不然将来到了婆家,可怎么让人满意?   也是,原著中贾母似乎就没有打算把姑娘们嫁人,要不是贾赦贪财把迎春许了中山狼,恐怕到底也要挨到贾家抄家,探春能够“嫁”出去,也是机缘凑巧被和了亲,完全没说贾母帮着孙女们张罗人家的事情的。要不书中有湘云订婚,邢蚰烟定亲,就从来没有提过贾家的姑娘们一个关于相看的情节的,贾母甚至坐看着贾赦卖女儿,并不加以阻拦,要知道,迎春的婚事和探春的婚事不同,贾母如果强势些,迎春绝对不会就那么嫁给中山狼丢了性命的。   邢薇如今可不会坐看这些姑娘们在走原著中的命运,女校只是个开始,让贾母再无驾驭贾家人命运的可能,贾探春再也不可能被人卖了换和平!   包括黛玉的教养一直遭红楼迷们的诟病,您老心心念念的把人家小姑娘接来,然后连住地方都不给准备,再然后就那么和您那好吃胭脂的孙子养在一处,黛玉入贾府的时候已经七岁了吧,都说“七岁不同席”,连宝玉都感叹他们“同吃同住”在一起,——从一开始您就没打算让黛玉嫁给旁人对吗?这是从小培养他们“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既然如此,您何不早早的就替他们定了亲事,以至于王氏不满,贵妃“指婚”,让宝钗瞎搅在里面误终身?   邢薇前世可是妥妥的黛玉控,倒不是因为贾母耽误了黛玉而黑贾母,只是好像穿到这里那一天,她想翻身就必须和王氏成对头,——大房和二房似乎是天敌,奈何贾母支持王氏,所以必须和她对立起来,若是能够拉拢,贾母可是最大的靠山,无事谁愿意得罪她?   其实不光如此,要是可以,邢薇还真不想参与到这荣国府的管家理事中来,每天闲着吃喝玩乐,荣国府又不缺她的月例钱,生个小包子,自己生不来抱养一个也可以啊,邢薇也不是那种非自己血脉不养的人,实在不行,等个几年,把黛玉养在自己身边也能够打发时间啊!——实在闲的慌了,弄个铺子挣点子私房钱,可不比这每天起早点卯骂人的强?   可事与愿违,王氏蹦跶的太欢实,——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容不得邢薇后悔,剧情已经被她篡改的毫无雷同点,贾母如今安之一隅只等她这最后的雷霆一击了。   邢薇想的出神,赖嬷嬷已经跪到了面前,“太太救命!”她顾不得院子里许多人在场,当场求救起来,她的孙子拖不得,在托下去,更是找不到了。   “赖嬷嬷啊?你这是什么意思?”邢薇装作刚才看见的样子,急忙问道:“唉,你孙子不是丢了吗?赶紧去找啊,他又不在我这里,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附近能找的都找了,赖家撒出去的人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可见靠自己的力量是真的找不到了,若是官府介入,也不说挨家挨户的搜寻,只把这附近的巷子堵了,或者把着城门口,总是能够保证把人留在城里,好歹也多个救援的机会。可这些非有身份的人办不到,老太太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可她大概老了不爱操心了,也认为赖嬷嬷儿子还年轻,一定还能给她生出更好的孙子来,所以并未打算下死力气去找人,唯有赖嬷嬷却不愿意为了那没影的孩子放弃这现成的孙子,——不试一试,如何能够死心?   天底下跟史氏那样亲孙子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到底还是少。   邢薇轻叹一声,去扶赖嬷嬷起来,“你老人家先起来在说话。”   赖嬷嬷那里肯,见邢薇似乎松了口气,急忙又磕头又祷告;“太太您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降临,求您帮帮我赖家,赖家一家老小给您当牛做马,······”。   邢薇噗嗤一笑:“这荣国府替我当牛做马的还少吗?”   赖嬷嬷涨红了脸,知道邢薇这是嘲笑她先前对邢薇的怠慢无礼,可是,“太太,您只要愿意帮我,我这里有——”说着左右看看人,这是准备拿消息来交换了。   邢薇笑了笑,“我又不缺什么的,”旁边红钥给赖嬷嬷搭梯子,进言道;“太太,您也站了半天了,何不到屋里喝口水?”   邢薇身边的人都知道邢薇这是演着“请君入瓮”的戏,一个个的忙着扶人的夫人,清场的清场,不一刻邢薇和赖嬷嬷都到了屋里,邢薇坐着,赖嬷嬷依旧跪了不肯起身,坚持跪在地上回话。   邢薇也不在客气,只点了点头交代喜翠:“去,让人拿了老爷的帖子到衙门,知道怎么说吗?”喜翠学了一番,大意就是荣国府走丢了重要的人,还带着目击证人去描述嫌疑货郎的身形等等。   看到喜翠去了,赖嬷嬷似乎放松了神经,跪在地上的姿势也松软下来,整个人都抽了筋一般没了形,邢薇笑了笑,吩咐红钥,“给赖嬷嬷上茶,”却决口不提让赖嬷嬷起身。   赖嬷嬷也不好起来,人家刚派人出去给自己办事,自己许诺的东西还没有兑现,她那里敢起,再者,跪在地上身形低些,也好思索思索到底拿什么来“报答”太太的“恩情”。   邢薇也不逼她,只在一边喝茶比耐心。   等了许久,赖嬷嬷开口道:“老奴知道大房里原来谁都是二房太太的人,”邢薇嗯了一声,赖嬷嬷便报了一串的名字,陈嬷嬷听了便要出去吩咐抓人,邢薇挥了挥手,“以前的事儿了,他们如今不是知识时务了?便放过他们一次,等回头调到庄子上去就行了。”陈嬷嬷听了也顿了顿,跪下替他们道谢道:“老奴替他们谢谢太太的大恩。”不管如何,也同事了一场,尤其是坐看这些人如今是真的跟大房一条心,若是算回头账也真是绝情,陈嬷嬷心里惦记着邢薇的情谊,却记着赖嬷嬷的“无情”,原来只要有自己需要且看重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来交换出卖。   邢薇点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房原来混成那样,下人攀高枝才做出“背主”的事儿,若是可以,他们也是不想的,或者,心里有鬼的人早在看到赖嬷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乱了心,自己也不是非要打杀人的人,又知道他们确实改了的,何不就此放过他们,那也是无数条人命。   邢薇轻描淡写的放了人,却把赖嬷嬷难住了,原来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邢薇满意,她也可以交差走人,却不料,人家似乎早心有成竹,根本就打算追究的。   赖嬷嬷眼珠骨碌碌的转,想着还有什么既不犯老太太的忌讳,又不能够让邢薇满意。   “太太,先太太的死和二夫人也有关,还有瑚少爷落水,也是二太太安排的人。”赖嬷嬷是不敢说贾母的任何事情的,绕来绕去似乎也就出卖二太太王氏最为合适,至于为何挑了张氏和贾瑚的事来说,只因为赖嬷嬷认为邢薇巴上张家,似乎关系走的并不算近,何况依她为奴才多年的经验来看,二太太王氏做的并不十分严谨,若是张家下大力气去查,事情早晚都无遁形,何不早早的告诉给邢薇,让她去给张家卖个人情?   邢薇点点头,“说。”   于是赖嬷嬷便把王氏如何安排人去服侍贾瑚,又寻机会引开人把人推进水里,引得张氏早产,产婆那里也收买好了,只要张氏临产,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只是原本似乎是想要一尸二命的。   邢薇听的都冷了心,半晌放问道:“事前老太太可知道,可有过防范?”   赖嬷嬷沉了心,知道邢薇果然还是冲老太太去的,王氏被关,根本就不被人家看在眼里了;“这个,老太太根本就不知道。”   “行了,你去吧。”邢薇挥挥手,吩咐陈嬷嬷道;“去追去了衙门的人,就说咱家不过丢了一个奴才秧子,犯不着使唤衙门里的人。”邢薇打着哈欠扶了碧痕,“忙活半天了,去歇会儿。”这是对赖嬷嬷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了。   赖嬷嬷急了,确实,自己也是在敷衍太太,人家怎么会满意,急忙跪爬几步抱住邢薇的腿,哭道:“太太饶命,太太救命,老奴才都说,都说,”哭着就泪流满面起来:“老太太先前是不知道的,可是瑚少爷落水惊了先太太,先太太也突然难产,老太太难免不会起疑心,要知道先太太怀相一直不错,······只事到临头,先太太已经是保不住了,老太太急忙出手才留住了琏少爷。”   “即便她不知道,还救了琏儿性命,可她也难逃纵容之罪,”路太君在世贾母一直都没沾手管家,等路太君去了,贾母开始挤兑张氏,张氏因为贾代善还在,还能够跟贾母明争暗斗抵抗一番,后来贾代善去了,张氏完全没有了靠山,勉强撑到王氏进门。   她一个人对这贾母尚且吃力,贾母有了王氏更是如虎添翼,加上张氏后来又怀了身孕,才不得已把管家权给了贾母,贾母便转给了王氏,王氏才有机会安拍人手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贾母不能够预判吗?她完全知道王氏的野心,可她从来不加以阻止,反而在事后包庇,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大房的人命做儿戏。   ☆、反噬   邢薇对老太太的心思大概是猜到几分,对王氏的作为也大概知道,只张家要找王氏报仇,自然不能没有证据,这番跟赖嬷嬷斗智斗勇,自然不是为了这陈年旧案,可是,邢薇提高了嗓音问道:“都记下了。”   从隔壁传出来一个男声,“太太,都记下了,”邢薇道;“拿来让她画供。”邢薇自然不会就这么没有准备,早就安排了人在旁边听着,赖嬷嬷的一言一行都被人记了下来,她想抵赖都不行。   赖嬷嬷似乎察觉了些什么,一听声音即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要逃出门去,邢薇阻止人去拦她,只轻轻吐声,道;“赖尚荣,”三个字如同定身咒一般,就把赖嬷嬷定在了那里,赖嬷嬷回过身来跟邢薇嘶吼道:“太太,求你放过我小孙孙吧,他还小。”见邢薇只是微微笑,并不否认,赖嬷嬷倒像是安了心,在太太手里,至少还有个下落,这可比在拐子手里强多了。   邢薇挥了手,隔壁的人拿了纸张过来,赖嬷嬷也不再抵抗,乖乖的画押按了手印,邢薇挥手把人都清场,只剩下赖嬷嬷和她二人,主仆两个仍旧不做声。   赖嬷嬷知道,邢薇这番作为,必要知道比先太太还要紧的事情,在她心里,除了邢薇想要对付老太太,找她的把柄以外,也就没有别的事情会来招惹她了,可老太太就是她的护身符,她那里的事情她怎么敢说半分?   邢薇也在等,只等两人之中谁更有耐心。赖嬷嬷果然坚持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吼道;“太太别忘了,我那小孙孙已经被老太太放了籍,早就不是奴才身,老奴只要能够从这里出去,太太就不怕落个强抢良人的罪名?”赖嬷嬷笃定心性邢薇并不敢要她的命,否则也不至于绕圈绑了她的孙子来要挟。   邢薇冷笑一声,既然让你知道,就是让你有个念想,要不然尽拿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来糊弄人,贾赦只给了三天时间,那里有功夫来跟你作耗;“哦,老太太答应放了人,你可问过我这当家主母同意了吗?”贾母即使是荣国府的老太君,张口放个人没有不妥,可是奴才都有奴籍,不去衙门里消籍可是什么都白说,当然,赖升或许得了话就去给赖尚荣消了籍,可只要这荣国府的当家主人发了话,这籍消不消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完全可以说是是奴才私自办理,废了那文书。   赖嬷嬷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们是奴仆,本就处在劣势,生死自由全看主子的心思,大房若是真要和老太太过不去,——看赖嬷嬷失了精神气,又道:“就算是他是良籍又如何,他若是有个偷盗的祖父、祖母、背主的父亲、叔叔······你说,他这辈子还有读书科考的命吗?”这就是奴才的命运,邢薇又一次感谢穿越大神没有把她丢进奴才堆里,邢氏的命运虽说悲惨些,可是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可是成了奴才呢,千万分的努力或许只因为主子的一句话就被重新打入谷底,做的好的是主子的功劳,做的差了被主子责罚敲打,也是,生了小主子的姨娘都可以被当家主母提脚卖了,他们这些奴才又比那些姨娘们强几分?赖嬷嬷能够在荣国府如此有地位,还不是仗着贾母的身份?可贾母并不能够保她一辈子,那老太太如今自身都难保了,她又算是什么人?   赖嬷嬷早就料到贾母去后自己小命难保,可从来没有想过邢薇竟然不等贾母去就拿她来开刀,还牵连到她可怜的小孙孙头上,就连她其余的家人也都没有一个人能保住的,若是赖尚荣真的没了性命她也就拼的一死跟邢薇同归于尽,可是现在知道赖尚荣还在,还顾忌她的儿子,孙女,赖嬷嬷倒是没了那个胆子。   “太太大费周章的不过是要老奴帮忙扳倒老太太吧,明告诉您,老奴做不到,大不了了一死,”赖嬷嬷做出一幅大义灭亲的举动来,起身就做势要去撞墙。   “你撞吧,大不了我再去找别人,”邢薇吹吹手指甲,“老太太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伺候的人。”   赖嬷嬷听的松了口气,听邢薇这意思,并不是要老太太的性命?   邢薇便道:“不过是老太太藏了我们老爷的印信,我们老爷不愿意去跟老爷要,只想找个人去把它给偷出来,想来想去,也就赖嬷嬷知道老太太放东西的地方,于是就委屈你那乖孙子一下了。”邢薇自然不会说是偷兵符,刚好贾赦的印信也一直被老太太“保管”着,想必老太太重要的东西大概都存在一处,赖嬷嬷恐怕会把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给捎带出来。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邢薇自然不敢全依靠赖嬷嬷,这老乞婆太狡猾,若是使了掉包计,可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万一在露了消息给贾母,以后在找那东西恐怕就不易了。   只邢薇肯定不会这么说,把事情轻描淡写描画过去,把赖嬷嬷着实气的够呛,不过是一个官印而已,却把他们一家人折腾的够呛。可见这事不关己或者是奴大欺主的心性使然,赖嬷嬷居然不把这贾府人如今赖以生存的“保命符”看在眼里。   自古以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赖嬷嬷孙子在人家手上,到了这一地步也不愿意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大老爷贾赦什么品行她一清二楚,这续太太邢氏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似笑面菩萨一个,实际上心黑手辣处处算计人心。自己早就被她瞄上了,不说别的,只过来大房这一趟在老太太那里也已经说不清,别说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就是她真的不肯,回头那东西丢了恐怕也是逃不了栽给她的命运。   到时候她那小孙孙会不会被放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赖嬷嬷叹气不止,只低头告饶:“太太什么时候要?”   “明天,最迟明天早上,”邢薇伸出了两根手指,原来还以为有一场硬战要打,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只要付出的代价够大,这世上就没有不能够背叛的东西,赖嬷嬷可是老太太的左右手,这不一样被她“策反”了,或许,在她心里,老太太用来“左右”荣国府的“东西”并没有她孙子的命重要?   赖嬷嬷出手马到成功,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是尽力,赖嬷嬷把老太太装着印信的小盒子一起给邢薇抱了来,拿在手里给邢薇看了一眼,问邢薇道;“太太,我那小孙孙?”   “你回去看看,自然已经回家了。”邢薇从她手上硬夺过来,打开盒子仔细看看,里面只有一个官印,可看那盒子的厚度,应该是还有夹层,邢薇也不言语,挥手让赖嬷嬷退下,赖嬷嬷满心不舍和期待的离开了邢薇,直奔家去,回去一看,果然她孙子赖尚荣已经坐在家门口,可是看上去却呆呆的。   赖嬷嬷吃了一惊,急忙过去抱住了摇晃,不住声的呼唤着;“荣儿,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赖尚荣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看是最关心他的祖母,便大声嚎啕起来,“祖母?”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赖嬷嬷拍着他的被安慰着哄了半晌,赖尚荣才好了些,家里人守着的人也早就听到声音赶了出来,见机忙问:“这几天你去了那里,家里人都急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爷爷,父亲,叔叔都还在外面找你,这会儿都还没有着家。”又急忙吩咐人去唤出去的人回来,只说赖尚荣自己回来了。   赖尚荣憋着嘴,看似又要哭,赖嬷嬷忙骂道:“回来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她自然不敢说是邢薇派人绑的赖尚荣,她跟邢薇的“交易”前后她也不敢跟家人说,老太太固然是她们的保命符,可贾赦夫妻才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人,要是知道他们跟大房对上了,或者他们成了大房和老太太争斗的“池鱼”这一家老小还怎么能够安心?要是给露出马脚或者让老太太看出来,他们就要提前丧命了。   赖尚荣却终于哭着说了出来,“大老爷,大老爷。”   赖嬷嬷心底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原来她一直想着,若是邢薇单独行动,她或许会到老太太那里哭一场,不求将功折罪,至少也要告诉老太太加以防范,可现在知道了贾赦也参与了进去,她却没有那个胆子了,贾赦和邢薇的地位能够一样吗?老太太知道了邢薇要对付她,或许拼了命也会休了邢氏,大老爷却不能了,——老太太的荣华富贵还系在这个儿子身上,她怎么肯,怎么敢去跟这儿子拼命?   大老爷万事不管的在外逍遥,如何又跟赖尚荣搭上了关系?还待要问,赖嬷嬷已经挥了手,“行了,都去吧,他也累了几天了,让他洗洗好好歇歇,在吃点东西睡一觉,缓缓神。”众人才看赖尚荣身上,果真几天没有换洗过了,灰呀,泥的一身。   赖嬷嬷以为自己不过是掩饰的话,却不料果真被她言中了,赖尚荣被扔到贾赦那里,贾赦会让他待着享福做少爷?只吩咐人看着他好好干活,活不干完连饭都没有得吃。那庄子是路太君的,人自然都向着路太君和贾赦,知道这是贾母的“忠仆”的小孙孙,赖家的宝贝疙瘩,可不使了劲的使唤,连夜里都点着灯不让他休息,因此,赖尚荣这一共“走失”了不到一天半时间,来回路上耽搁一共算上,这半天一宿时间只吃过一顿饭,还是临走时后给的带着嗖味的馒头,赖尚荣原本不想吃的,可是那些人只吩咐他吃了赶紧上路,也不告诉他要去哪里,赖尚荣半大小子了,被绑来的时候是被人弄昏了的,不知道反抗,这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要被送走,他怎么能够饿着肚子跑路,说不行路上会找到机会逃走,可是没有力气怎么能行?   虽说见到了贾赦赖尚荣心也安定几分,可他也知道贾赦和贾母不对付,自家又是跟着贾母行事的,要是贾赦起了坏心害他,也不是不可能,若不然他怎么会好好的却跑到这里来了?这也是他忍着困倦支持下来的原因,   所以赖尚荣一直存了逃跑的心,却不知道那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京城里来,赖尚荣便忍了性子,等着马车进了城,却又发现路越走越熟悉,最后竟然把他丢在了荣国府的后巷子里。   赖嬷嬷不让别人问,她自己自然会打听,从孙子强压不搭后语的话里推测出不少事情来,暗吸一口气。原来外面一直传大老爷出息了,他们还不信,也没有当回事传给老太太知道,原来竟然是真的?路太君的庄子上到处都是玻璃?那可是金贵玩意儿?竟然是大老爷做出来的?难怪大老爷总也不回家门。   赖嬷嬷吩咐人再去打听,还交代最好走远些,到人家不认得他们是荣国府的人那里在问。   原来知道贾母和贾赦关系的人当着他们谈论到贾赦的事情的时候大多不会很详细,导致他们对贾赦的消息并不灵通,这也造成了贾母对贾赦的事情一知半解,早先还猜测过贾赦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   打听的人很快便回来了,于是贾母便知道了贾赦如今跟她那乳儿子成了“一路人”,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你可打听的清楚了?”   “我们出去找我家那淘气小子的人回来说的,我原来也不相信,又让人走远了些问了,原来京城里早就传遍了,就老太太不知道而已。”赖嬷嬷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被邢薇胁迫,她跟着老太太几十年,若是就这么认命也早就活不到现在混不成老太太身边第一人。   给贾赦和邢薇使绊子那还不容易,她可是知道老太太的心病,一则大老爷不服管教,如今更是渐渐的离了心,二则二老爷没有了官职没有银子傍生,如今大老爷有那么大的产业,老太太不会想着让二老爷分一杯羹?   “哼,”贾母冷哼一声,都说父母在无私产,这贾赦默不吭声的弄了这么大的产业出来却连她都不禀报一声,“去着人告诉老大媳妇,让老大速速回来一趟,你告诉那人,就说我老太太说了,要是老大不会来,回头我就上顺天府衙门告老大忤逆不孝。”手里有了证据,老太太底气很硬,贾赦越来越不服管教了,贾母早就想着敲打敲打他,只是从前大多都是王氏惹事,贾政糊涂犯在人家手里,让老太太想要追究都没有底气,如今可好,终于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了。   邢薇袖子下的手里正摩挲那两块令牌,见赖嬷嬷眼里含着的毒液微微笑着,“正好,我这里也有事要请老爷回来一趟,这就派人去,”她早知道这赖嬷嬷不会那么老实,所以等她出门就急忙自己拔了头上的簪子找盒子的机关窍门,乱七八糟的一通捣鼓,终于让她找到了另一块兵符。   大概是古代人都认为这样藏东西安全,也或许老太太笃定自己屋里没有不放心的人,居然真的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在了一起,或许贾母抠门就只置办了这么一个带机关的小玩意?不管如何,邢薇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安了心,吩咐人去把留的后手都招回来。   她怎么会完全放心赖嬷嬷不使诈?找派了人暗中跟着赖嬷嬷,看她在那里掏东西,一旦东西不对,立即就会把那一屋的东西合并搬空,然后再放一把火,总之自己捞不捞得到再说,也要让老太太手里占不到便宜。   ☆、质问   邢薇原来也怕这老婆子“狗急跳墙”或者“忠心为主”,所以贾赦本给了她三天的时间,而邢薇只许了赖嬷嬷一晚上的功夫,都说夜长梦多,万一这老乞婆有了时间思索改了主意,那她这一番功夫可就白费了,因此连夜的,邢薇派人去庄子上提人,反正那半大小子在那里跑不了,赖嬷嬷若是敢坏事,大不了回头再去抓人。   却不想这老婆子还没有吃够教训,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回来挑衅了,邢薇看她转身,问道:“赖嬷嬷,你没有问问,你那小孙子的手,如今还拿得动笔吗?”接赖尚荣回来的人可是说了,赖尚荣被压着干活,手上可是没少流血划拉口子。   赖嬷嬷身上一怔,要不是为此,她也不至于这么气愤,那孩子才几岁,半天一宿的连个觉都不让睡,一直干活到天明,要不是她行动的快,这会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还好手上的伤不碍事,要不然赖嬷嬷能吃了邢薇,孩子的手若是真的坏了,他的前程,他们一家人的希望可都毁了。即便如此,赖嬷嬷也恨不能过去扇邢薇两个耳光,骂她一顿出气,只形势比人强,那到底是主子,她只能恨恨的瞪了邢薇一眼转身离去。   邢薇冷哼一声,吩咐道;“去,把赖家做过的事情都收集起来,不管大小好赖,只要他们家有参与的,我都要详细的知道。”打蛇打七寸,原来还以为你孙子就是你的脉门,现在看来,你跟你那主子一样,也是打不死的小强,既然如此,等着瞧。   早在赖嬷嬷过来之前邢薇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叫贾赦回来做什么,如今大房在荣国府的地位可不能够等同日语,尤其是邢薇早先的待遇和如今的“温和”“大度”,令荣国府的下人都极力挽回早先对邢薇的怠慢,时刻找机会给邢薇递消息卖好,留下好印象。   邢薇虽说不鼓励,可也没有阻止,因此,赖嬷嬷还没有出门,邢薇这里已经得了好几条消息,赖嬷嬷跟老太太告状老爷在外面有营生,赖嬷嬷说老爷置产,赖嬷嬷······,邢薇自然知道赖嬷嬷不会这么甘心被自己利用,可她却没有想到赖嬷嬷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反击。   贾赦才没那么听贾母的话,知道邢薇找他回来,猜着便是东西得手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连夜使人出城去接赖尚荣回来,其实在看到赖尚荣的那一刻,贾赦就知道贾母手里的东西保不住了。   只他到底也是有些侥幸,以为赖嬷嬷到底跟了老太太几十年,如此都会“背叛”的话,他们这些做主子的人身边还是有谁可以信任的?   只是事实太残酷,不过半天时间就有人来催他回去了,还说老太太发了最后通牒。   头都保不住了,还管你什么最后通牒?   贾赦急忙往家赶,拿了邢薇手里的两块令牌就奔了张家,张家老爷子见了两块东西也不吃惊了,他早知道贾赦的意图了,邢薇的举动不说都掌握,可也绝对关注着,贾赦会有这个“魄力”归还这要命的东西,邢氏绝对功不可没。   张老爷子一介文官,又是“保皇党”,早就对勋贵们手握兵权起过戒心,劝谏过圣上早日收回以安民心,奈何圣上另有打算,张老爷子只好默不作声,可他却知道,这东西勋贵留的时间越长,保住性命的机会可能为零。   原来一直以为这兵符只在贾敬手里,毕竟他家是长枝又是族长,却不料贾家兄弟如此“患难与共”,竟然把这东西都肯平分。张老爷子无数次后悔把女儿嫁了贾赦,直到看到这东西才是真正的寒心,自己糊涂到什么程度,居然忘了贾家有这么一把刀日夜悬心?   贾赦拿出了两块令牌直接求老爷子想办法递给圣上,他本人并没有随时见驾的特权的,等到递牌子进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者他在糊涂也知道他们八公家族手里大概都是有这东西的,他要是就那么明公正道的“还”给了圣上,那七家说不得会跳起来要了他的命,毕竟像他这样“不贪”“不占”的人少有,他可不敢去以一挡七的跟他们拼命——这一刻贾赦是真的不糊涂了。   张老爷子也知道其中的道理,袖了令牌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入了宫,圣上等他许久了,他也猜到贾赦就是缩头乌龟一个,家里的事情缩在媳妇后面,外面的事情都听张老太爷的命,想到史氏,圣上感叹这老爷子可真没让人失望,可他也是在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刻才能够真的放下心,心中暗自长嘘了一口气。   贾家的动静早就在他案头放着呢,包括邢薇使人偷贾母的令牌,只令他心里也是各种五味杂陈,贾母史氏?没想到这东西已经在她手里几年时间,别说老爷子意外,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张老爷子也不说话,见圣上沉默无语只默然告退,只回来的路上,他心里是真正的开始敬佩、思索起邢薇来,有胆有谋,知进退,预见鲜明快准狠,知人善用,收买人心,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要是个男人,将来又是一个权臣的料!   贾家的令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献了上去,上面两个声响都没有,张老爷子也没有个明示暗示的的,只贾赦却傻乎乎的乐开了花,连走路都轻的了几分,——项上的头颅总算是保住了。   只有邢薇心中暗叹,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可怕,只最可怕的危机贾家已经过了,邢薇也顾不了旁人,如今真是无事一身轻,只丢手来处理其他的遗留问题了。   见贾赦从外面甩手回来,拿了账本跟他一起去见老太太。   贾母知道贾赦回来压根不去见她就出了门,气的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昔日老封君的尊贵,又支使人安排车马出门说是要上顺天府告贾赦忤逆不孝,她房里人除了赖嬷嬷早就都认清了形式,一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只跪在地上碰碰的磕头没有一个人敢去传令,赖嬷嬷也知道老太太只是虚张声势的吓唬贾赦和邢薇,只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劝老太太“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去叫二老爷来。”   贾赦和邢薇如今对这种场面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两个人默默的行了礼就找凳子坐了看老太太主仆表演,屋里的下人除了赖嬷嬷也早就有眼色的起身各干各的去了。   贾母早也折腾累了,见贾赦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十分的无趣,自己返身坐了回去,只抱着圣上赏赐的拐杖把地剁的咚咚响,质问贾赦道:“老大,父母在无私产你可知道?”   “知道,”贾赦根本就不看贾母,自己手上把玩着新做的一个玻璃把件,心里感叹这东西也就看着通透,其实手感实在比古玉差远了。   “那玻璃作坊的事情你如何解释?”贾母心里的小算盘巴拉的十分响,老大闷不声做了这么大的事出来,还瞒她这么久,可见是真的心虚,自己只要下力,定能够从他手里分一杯羹,然后让他在把老二安排进作坊去,这些荣国府有钱又有权,昔日的辉煌定能重现了。   “没什么可解释的,不过是邢家献给圣上的配方,在我的庄子上建作坊,我帮着打理而已,”贾赦轻描淡写的说着,把邢薇给他方子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通,老太太的心思他如何也猜不到,这内宅妇人为何对权利有那么大的野心?这世上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少见,可像他这样一事无成的男人也满大街,可他从来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可以划归到那样少部分万展雄心的人群之中。   “邢家?”贾母眼角扫了邢薇一眼,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娶这么个丧门星进门才是她的不幸,“邢家若是有这么个家底,还至于在乡下穷困潦倒的卖女求荣?”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   被老太太讽刺,邢薇也懒得“辩解”她如何说,其实要不是邢薇穿越者的身份和经历,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大的“财源广进”,前世即使知道玻璃配方,她一个穷小老百姓买不起地,雇不起人,就算是勉强做起来了卖的还不知道够不够成本,——那玩意已经烂大街了,新手谁还投资这个?   这辈子若不是嫁了贾赦,她也没有胆子敢拿出来“变现”,这玩意在这里利润太高,风险太大,她一介平民百姓把它弄出来,完全就是小孩子抱着金元宝上街,等着找死的节奏。   这不,原本还以为荣国府够强硬,结果还不是被上面分了一杯羹。   这几个月下来,所有知道实情的人几乎都变相的探问过邢薇,可不可以在玻璃作坊占一份股,其中包括宁国府的付氏婆媳,只邢薇把问题都推给了圣上,说是做不了主。   问的人虽然有所不满,可到底不敢做什么,也都不约而同的隐瞒着贾母卖邢薇的好,平时也尽量跟着邢薇打好关系,指着下一次邢薇再有发财的点子都分一杯羹。不止她这里,包括邢家都有人探听过了,只邢家人推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事情都是邢薇做主,他们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因,这才有邢德全被人“下套”的事情。   邢薇早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她对外那一套说辞早晚会传出去,只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跟他们不同,竟然不肯相信,也是,媳妇的嫁妆她没法沾手,儿子的私产就有文章可做了。   可惜,老太太注定要失望了。   “要不您进宫去问问圣上?”贾赦心里倒很是庆幸,自己身上幸亏没有股份,要不这老太太胡搅蛮缠一番,他还真是说不清,经过这么多事情,他可是十分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给老太太和贾政一分半分,要不爷不会说让邢薇拿钱去给族人都行,最少那些人见到自己都还有个好声,知道夸自己奉承两声,这亲母和亲弟呢,除了喝血就是要命。   唉,在他们眼里,真是钱、权比人亲。   贾赦在眯缝着眼睛去看老太太脸上五彩盘一样变来变去,余光扫到赖嬷嬷,这老乞婆还留在这里作甚,等着看老太太骂爷呢,还是攒足了劲给老太太再捅上一刀?   赖嬷嬷似乎没有看见贾赦,只留意着门口,见到贾政来了,早早的就出了声:“老太太,二老爷来了。”老太太似乎被贾赦的话给堵住了,不管那玻璃坊有没有邢家的份,都已经在圣上那里备过案了,没有也变成了事实,她如何敢真的去过问,再者,贾家的人脉资源,物质产业她都一清二楚,知道包括贾赦手里留着的路太君的遗产里都没有跟玻璃有半分相关的东西,这玻璃方子若不是邢家的,她还真无法说清来处?老太太与邢薇交往了几回,从来没有占到过好处,下意识的也不愿意跟她搭话,只盯着贾赦来问,总是希望他顾念一份母子兄弟情。   看到蹒跚着进来的贾政,老二不过在家里才待了半年时间,头发都灰白了,跟他哥比起来,更是大了十岁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兄长,贾母的慈母之心更甚。   “老大,就当为娘的求你,给你兄弟一条活路吧。”贾母使起了哀兵政策,上面既然都知道了,她去顺天府也告状也无门,只会让人笑话她想侵占媳妇的嫁妆,再者也知道了她跟长子不亲,如今贾赦也算是烁手可热的人物了,自己在外面说的话定不会如先前的那么灵,包括圣上那里,拿人手短,如今也用得上贾赦,怎么再会给自己多少面子去驳老大的威风?贾母不禁思量,要不要把那东西献上去?在圣上心里,兵和银子,想必总有一个轻重吧?自己如今也只剩下这一个保命符了,若是在失了圣心,可是在荣国府再无立足之地了。   “母亲,你不必为了儿子求兄长,让母亲为难,”贾政住的近如何会等到贾赦和邢薇来了之后才过来,这人听壁脚习惯了,早在赖嬷嬷挑唆的贾母发火的时候就听到了,赶过来偷听。无他,邢薇恶趣味,当初搬家给他随手指的院子便是原著中贾琏和王熙凤住过的地方,那里离贾母住的地方极近,老太太房里有点子动静他只要有心都能知道。   也因为贾母和小儿子一块住着,邢薇每天来不来给贾母请安,将来贾母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说她不孝,这是要避小叔子嫌不是吗?   “老太太这话说的,仿佛我们老爷待兄弟多苛刻似的。”邢薇冷笑着,最看不惯这种假装好人装可怜的了,要是你真的可怜倒也罢了,荣国府如今是真不缺那几个银子来养闲人,可你看你们办的事,处处冷刀子扎人,老太太早就是没牙的老虎,只能在后宅作威作福,闹不出多大的阵仗,只这贾二老爷令人可恨,家里家外,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贾母不知道玻璃作坊的事情是大家一致瞒着她,可邢薇却不信贾政不清楚,只这小子装的好像一无所知,更是令人可恨。   贾母用尽千般手段好歹也有颗慈母心,可这政二老爷真是披了张人皮,满嘴的仁义道德,却是一颗假仁假义的心。   “二弟,你家里就那么些事情,也没见你出去过几回,为何花销就那么大,账上的银子都支了不说,还跑去国库支银子,支就支吧,为何你不写自己的名字,反而用你哥哥的的印签?”邢薇甩出账本来质问,老太太她早就不想管了,反正她在后院也折腾不出来多大的事情,只这贾政却令人可恨,每天不弄出点子事情来真是不安心。   ☆、借刀   贾赦一听便暴跳如雷起来,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急忙抓起账本就看,邢薇早就用朱笔权了记号,偌大的一个数字刺的他眼睛生疼;“二十万两?”   老太太也吃了一惊,“老二?”她也知道贾赦在账房上控制了贾政的银子,知道贾政跑官不凑手,私下里没少贴补,可是却没想到老二又跑去国库支借,这些银子花下来,到底能够卖个什么官,就是卖了官,一辈子能够挣的回来吗?   就连老太太也知道贾政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老大有多么的吝啬她可是一清二楚,账房上只许例银以外的给二房二百两,她有心替老二争一争,只奈何二房做的那些事情?邢氏那里她还敢争辩几句,可贾赦,她是真的不敢惹了。   老太太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就见贾赦挥手连声道:“去,快去请族老好族长们来,老爷我要请家法,分家。”   贾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分家意味这什么他当然知道,可是借银子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以前他不是没有借过,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追究过,导致他如今已经成了习惯,加上大哥控制他银子那么厉害,他头脑一热就支出了个大数出来,还一下子都送了出去,满心以为这下子总是能够把事情办成了吧,只要官位到手,看家里谁还敢不拿正眼来看他?   可谁料事发的这么早,“老太太,母亲,”贾政抱着贾母的腿就哭,哽哽咽咽的看着好不可怜。   贾母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上次族老们已经警告过一次,那次还是看着是王氏犯错,老二只是受过牵连,这次却是老二自己糊涂,这连求情都不好劝的。   唉,糊涂的孩子,都是被老大给逼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到国库支银子:“老二,一共借了多少,母亲帮你还上。”如今也只有这一途了,要不然还真是平不了老大的怒火,也希望族老们看在自己帮他还了的份上,在放过老二一回吧。   “二,二,·····二十万两。”贾政吞吞吐吐的说了个数字,贾母也惊吓的普通一声立起来又坐了下去,二十万两?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那可真是铸个金人都够了,你一辈子能够挣那么多银子回来,有那么银子存着还有必要出去做官?   “怕是不止吧?”邢薇冷笑着,“我可是着人问了,前前后后二老爷一共在国库里支取了六十五万八千二百两之多,这二十万两只是这几天才支的,那三十五万两八千二百是老太爷去世之后这几年陆续支的,我怕弄错了,还专门着人问了,这三十五万两多银子可没有我们老爷支的一分,而且,二老爷支就支吧,为何不写你自己的名字,都是用我们老爷的印签?您也别不承认,您的签名总不是我们老爷代写的吧?”这夫妻两个真是个败家玩意,搂了家里的银子还不满足,还跑到国库里去支借,真以为那是自家的东西,不用还的吗?   “我没有借过那么多,”贾政辩解道,只想到自己从王氏那里拿到的印签,也哑了声,难怪整理王氏的嫁妆的时候会发现那么多的银票,原来还以为她是在管家的时候偷攒的,却不知道她的手也伸的那么长;“是王氏,都是王氏着人去借的。”   “老二啊,你?”老太太失望的拿手指着贾政,王氏虽说有错,可是老二这动不动拿王氏丁页缸的作法是真的让人寒心,不管是不是王氏做的,老二头上都戴着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而且,这银子是妥妥的赖不了,问题是自己的嫁妆加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的私房都还不了这笔银子啊!老太太心中一急,眼一番就晕了过去,把赖嬷嬷急的急忙唤道:“老太太,你怎么了,老太太,你可是醒醒。”就连赖嬷嬷都没有想到贾政会捅这么大的窟窿,而且还会牵连到印信,她偷偷的看了邢薇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笑,果然,邢薇和贾赦一起过来帮着搀扶贾母,邢薇道:“老太太,您还是把那印信还给我们老爷吧,放在您这里实在是不让人放心啊。”老太太真晕假晕的还没有人去细看,因为老太太前科不是一次两次,就连赖嬷嬷都以为老太太这是缓兵之计,不过大家真的伸手抬不动了才发现,这次老太太是玩真的了。   贾赦急忙叫人;“快,去请太医。”又一脚踹翻了贾政道:“滚到一边去。”贾政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眼看着他哥把母亲抱到后面卧房里去,贾政有心跟着,又怕贾赦的窝心脚,只不过去,又担心他母亲的身体真被气坏了,那也可是他在荣国府最后的保命符了。   正犹豫间老付氏婆媳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厅堂只有贾政一人跪着,又闻得里屋里“老太太”“母亲”的呼唤声,急忙提了裙子也往里面去了。   贾母是真的被气晕了,六十五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老二已经吃过无数次的教训,怎么还不明白,人家要是愿意给他事情做,还等他花到这个程度?原来是不愿意看贾政失落的样子才不忍心点破,想着不过是花点银子让他也好有个念想,却不料,如今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贾母昏昏悠悠的从梦里醒来,睁开浑浊的眼睛找到贾赦的手,求肯道:“老大,娘求你,别分家,老二出去,更没人管教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老二更在她心底一些,加上他这脾性,是真的不放心让他出去过啊。   孙太医也在一旁点头,贾赦只好忍住气,应道:“老太太放心,老二依旧跟着你住着,只是你以后可得看好了他,还有,那印信你可得还我,再留在你手里可不成。”随便谁都能拿了他的印信去支银子,这可不行,老太太昏迷的这一段时间他也想了,老二这脾性分出去可还是真不放心,即便老太太去了他也还姓贾,出了事情还得他这个亲哥兜着,他要是逼急了杀人放火还得连累自己,还不如由老太太看着,还能省点心。只是,“那国库里的银子他也得帮着还,这个您不能拦着,得让他长长记性。”贾赦坚信贾政手里有银子,至少王氏的嫁妆和多年攒的私房都在贾政手里,只是他就不明白了,贾政到底做了些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动那么多银子,而且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那人也真敢接手那么大的一笔银子,还敢敷衍贾政,不给他官?他就不想想那银子的数额早就不是给不给官做的问题了?   时下制度并不禁止捐官,贾家的儿郎们上次在邢薇的提议下成功的也补了几个官,当然都是低级的,没花多少银子,但捐官都有个限度,因为大家都知道,捐官的人水平有限,只能从低级开始,且最高不能够升到从四品以上,因此,捐官的银子也是有上限的,当然,这是官方说法,因为排队捐官的人实在太多,还有那些商家想要改换门庭不怕花银子的,所以都可着劲的找关系托人,因此,这银子的数额也越来越大,可这事既不是公开的,也不是绝对的,一般的小数额收也就收了,没等到缺事主也不敢吱声,可这二十万两,可就不是小数目了,他既然敢收,那就得保证给贾政一个官做,毕竟贾政虽然人不靠谱,可他毕竟是荣国府的人,——但是,贾政早先被撸,却是因为得了个圣上的“永不录用”,因此,这收银子的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贾政一个结果,偏偏他还敢收?   自家这荣国府的招牌就这么好欺负不成?   贾赦气呼呼的冲了出去又踹了贾政两脚才问:“你把银子都送给谁了?”   贾政嘴角流着血,抱着肩膀躲在一旁,面对雷霆圣火的贾赦,他也不敢敷衍,急忙回答;“太子,太子的人。”   哈,也就他有这个胆子敢不尊圣令,也只有他有这个“面子”让贾政这个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掏银子。贾赦忍着气再三询问;“有凭据吗?你可见到了太子本人?”   贾政吭吭哧哧的回道;“没见过太子,不过收银子的都是太子詹事府的人,胡詹事,刘詹事,还有王詹事,他们倒是给过条子。”   “那有什么用,不过是几个詹事,到时候随便一句话或者一个死人就可以说不知道。”贾赦气的又踹了两脚贾政才返过身去问邢薇:“现在该怎么办?”他是真的被贾政给气糊涂了,这样的人怎么跟他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简直糊涂透丁页。   老付氏早就知道了今天荣国府发生的事情,这一刻稀罕的看着贾赦问计邢薇,邢薇的能耐她早知道,却不知道如今贾赦连这许多大事都要问她拿主意了,偏邢薇还道:“还是得分,不然外人不知道他跟咱们没有关系了,以后他若是拿着荣国府的招牌出去办事,谁会不给你几分面子?”贾赦的名气如今越来越响,可他整天躲在作坊里轻易不见人,邢薇推的一干二尽,老太太也在后院躲清静,荣国府里有机可乘的大概也就是这二老爷贾政了,万一他真的闯下天大的祸事来,荣国府是担还是不担?   “这个?只有对不起老太太了,”贾赦心一横,不能让他一个连累整个荣国府,拿定了主意,又对老付氏道:“大女叟子,麻烦您去帮着我跟族老们说说去。”这等分家大事怎么也得跟族老们说个清楚明白,尤其是贾代善临终的时候有过遗言,贾母再不分家,怕的就是贾赦顽劣没有人管教,却不料他老人家没开天眼,这屡次闯祸的却是他的好儿子贾政。   老付氏点头应下了,这贾家同气连枝,贾政若是惹事大了,荣国府倒霉不说,就是他宁国府也得跟着受牵连。   贾家的族务如今可以说是由老付氏和邢薇代管了,小付氏也跟在一旁学着理事,族老们原来是不肯的,只是经过几次事情后发现这贾家阴盛阳衰是肯定了的,不说贾赦和贾珍没有那气量和远见,就是他们也都落伍没有那个预见了。   老付氏才不会给贾母和贾政留脸面,她把前因后果都讲的清楚明白,荣国府的分家已经成了定局,贾政连个辩驳的可能都没有,他已经很庆幸贾赦没有把他赶出去,贾家宗族也没把他出族。   只是看着他屋里搬出来的除王氏嫁妆以外所有的东西他还是肉痛,这可是他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啊,这一下子都消失殆尽。   留下这些贾赦还是意不平,要不是邢薇来一句:“没的说咱们荣国府贪污媳妇的嫁妆的,”贾赦说不定真的敢拿了王氏的嫁妆去添窟窿。   为怕夜长梦多,贾赦又点了府库里的银子,风风火火的带人送去了国库,临了还在国库外面贴了大红纸一张,“荣国府已分家,贾政和贾赦再无干系,谁以后再借银子给贾政,荣国府再不承认。”这才是贾赦还银子的最终目的。   银子总是要还的,既有先前帮着圣上养兵支借的,还有这次贾政王氏捅的大窟窿,全都是他个冤大头来承担,偏他还不敢支一声,再不这样来出口气,他还叫贾赦吗?他干脆改名叫窝囊得了。   贾赦马不停蹄的又拿了分家的凭据到户部立档,也在那里张贴了和国库差不多的一张榜单,只不过添减了几个字而已,意思大致相同。   这下还不等贾赦回转家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荣国府的家务事,史家派人来问,听过转身就走了,他们是舅舅家,怎么荣国府分家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让他们做个见证,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还十分庆幸幸亏没有人来通知他们。   只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撇清关系还是嫌丢人 ,明知道贾母卧病,却没人补送个礼物来探望一下。   贾母这次是真的病了,孙太医说是轻微的中风,邢薇不仅暗叹,命大的人真是顽强到底啊。   贾政倒是依旧在原处住着,只为了保命,整天伺候在贾母身边尽孝,真的恨不能以身代替贾母生病,从这一刻起,他是真的知道了贾母对他的重要性。   荣国府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老太太却有些微的不便而已,因为赖嬷嬷没了,她居然偷盗,把她保存的重要东西都顺走了,——她这是看荣国府背了一身的债务,老二又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打算自己找门路去吗?   老太太一怒之下,命人把她直接打死,赖家人也捆的捆,卖的卖,连家都给抄了,只老太太却没有从赖家收回来的小盒子里找回她想要的东西,想要追问,赖嬷嬷却已经被打死了,老太太心里不免又添了一桩心事。   ☆、爵位   贾赦一不做二不休的接着去找礼部改制,这是邢薇特别要求紧急去办的,虽说心里有些不舍,可是听媳妇的话错不了,看二弟被分家出去了,老娘也再没了话说。   咳咳,贾赦可不是高兴贾母生病发不了声,只是老太太太偏心,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疙瘩的,如今老太太被他心爱的儿子气病了,贾赦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报复解气的。   至于他贾赦一个子没花着还得归还国库的那么一大笔库银?贾赦表示现在很高兴,并不那么心疼,一个是贾赦本人是真不缺银子,二来荣国府的家自从张氏死后就不是大房来当,贾赦潜意识里有些荣国府并不是他的感觉,三来,张氏当家的时候也算是公正,根本就不往自家捞银子,她是个讲究气节的人,如何会为了那几两铜臭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第四个麽,当然还给国库比让老二贪污了的强,其实主要还是第五,跟老二划清了界限不说,老二这次分家还没有得到一两银子。   爽啊爽,贾赦想想心里便是出了那么一口的恶气,族老们听得贾政办的事情,又听得老付氏帮他们分析的原因,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冷气,早先还说贾家阴盛阳衰,放到贾政这里,简直就是两口子一对败家玩意儿?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然这荣国府多少钱财够他花败,贾家人那天被他连累到午门都有可能。   一干人等迅速主持了分家,大家都一致的忘记了给贾政划分荣国府的财务,笑话,不说王氏捅的窟窿,单他贾政的一笔二十万两借银他分家都要不完,——荣国府财产虽然雄厚,可是功勋田等御赐必须留给长子继承人的不动产除外,总共拢出来的财产也没有多少,偏次之顶多只得家产的三成,这二十万两借银早已经是超过了,谁还会再给他分家银子?不追究他的责任已经算是开恩了。   贾母也自是不敢吱声的,那时候她也刚才醒来好转些,正还怕族老们真的把贾政出族了,好在大家还算开恩,心里想着大概也是她跟贾赦求情的话起了作用,只是儿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缓过几天老太太又开始惦记贾政,好在这次分家根本就没有提她个人的嫁妆和私房,到时候都留给老二就是了,等她闭了眼了,他爱怎地便怎地吧,自己也真是管不了了。   贾赦可是从来没有惦记过贾母的私房,从小就被贾母不喜,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贾母不会给他什么东西,再说,自己得了祖母的全部私房,似乎也该让二弟占些便宜。   只这次荣国府的事瞬间闹的轰轰烈烈,贾赦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先是气哄哄的跟贾政划清关系,再后来逐个接受人们的慰问——先前还以为贾赦实在不近人情,家务事张扬的满城风雨,等听了贾家仆人们的解释,才知道贾赦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人。   唉,真是家家都偶有本难念的经,自家的跟贾家一对比,似乎还算好的,一个个的一边安慰贾赦,一边安慰自己,心里却把贾赦骂了臭死,个个都打算回家清清库银,——这蠢小子带头还了账,他家金山银海都知道,可自家要是银子方便谁还会来借库银,可,唉,这蠢小子一还账,谁知道要连累多少人?活该他蠢!   贾赦带头还了银子又要求改制府邸,风声闹的太大,礼部不敢耽误,即刻上报,上面留中不发,只不过一宿过去,库银又多了小半层,原来是一些人也跟风还了,不过这也是那些跟风借银的人使的手段,——别人都借他不借,你这是标榜自己与众不同吗?其实他家里不说过不去,实在也是挤挤并不缺这些银子。在种人最有眼色,见有人带头还了,急忙也把借的库银还了回去。   剩下的无非就是两部分了,一些人是真穷才借,如今是真的还不起,另一部分便是真心不打算还的,——到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有往外出的,就跟那代养的兵一样,养时间长了,就是自家的了。   第二天,算上贾赦还库银的那天,应该是第三天,贾府就接到了旨意,收回贾赦一等将军爵位,御赐贾赦为荣国侯,荣国府不必改制。贾代善当初未加继承父亲的国公爵位,贾赦这虽然降了一等,却是侯爵,依旧算是他这一辈儿里领头,最为风光的一个了,尤其他先前还是一个浮夸,这都能够承爵,在四王八公里算是极为打眼的了。   这下荣国府山下满门欢喜,才刚取下来放了一天的荣国府牌匾又重新被挂了上去,千响的鞭炮把炸响了半个京城,几乎到晚上才停歇,整整开了三天的流水席接待前来贺喜的新旧宾客们,这还是邢薇拦着,要不然依贾赦的嘚瑟劲没有半个月打不住。   荣国府的热闹把隔壁宁国府的老付氏也羡慕的够呛,她不知道贾赦这爵位真正的来因,——上交兵符!只以为贾赦这是因为清还了库银,急忙也招呼管家点府库,——宁国府的管家早就换了人,荣府查抄赖家之前,邢薇就跟老付氏打了招呼,把宁府赖家人一起捆了,她虽说看不惯这个世界的奴仆上下不尊制度,可也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这个世界讲究同姓同根,她借贾母的手弄死了赖嬷嬷,虽说宁府的赖二只是他小叔子家,可是谁知道这小子以后会不会找自己报仇雪恨,再者,这赖二家的也不是那么清楚的人,随后被查抄的财务里面也不少宁国府的东西。   贾赦可比邢薇小气的多,邢薇也不是多么心慈手软的人,赖嬷嬷死有余辜不说,赖家人被邢薇丢给了贾赦,却是被她牵连的,可邢薇也不觉他们有多么的无辜。   这个时代讲究连坐不说,也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他们既然享受了赖嬷嬷带给他们的荣华,就该有心理来承受她带给他们的灾难?何况这些人也都不是多么无辜的。   就说那赖尚荣,现在看着小,似乎被家人牵连十分委屈冤枉,可是再过个十来年,原著上他不是还上杆子的“检举”贾家人的罪证,枉他还是托贾家人的洪福做的官。   对于这种转头就出卖主子的人,不先把他一巴掌拍死了,还等着他反咬你一口不成?   新换的管家自然是个识时务的,急忙便去清查了一番,又拿来宁国府的账本仔细翻了,回老付氏道:“还了借银府库里还能剩下三千两来。”   宁国府军功起家战争财发的足,后来得的功勋田、铺子什么的也多,宁国府人口又少,除了在族人身上花些个外,基本上没有大的开销,尤其现在贾珍还小,老付氏当家,最大的开销人情往来上趋于平衡,剩下的一家人虽说也是穿金戴银,可主子到底少,花销有限,——总归是收大于支。   其实老付氏只知道荣国府的欠债是王氏和贾政作的,并不知道其中还有早期替圣上代养兵时借贷——那时候刚刚建国收兵,贾演、贾源手里有银子也不敢真出钱去替老圣上发军饷,只等着老圣上那一天开口收回去便罢,只这老圣上也有意思,不知道是国库紧张,还是信任或是试验“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再者或许打着相互牵制的心,一直不肯“杯酒释兵权”,这一拖下去,老一辈人去了个差不多,就是老圣上自己也归了西,——都是常年打战,身上多少都带着伤,留下来的凤毛麟角却也被俗务缠身。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换了皇帝,国库的银子支借起来也不如先前容易了,这些人便开始动用自家的库银,时间久了,就成了惯例,这圣上也换了,老一辈人也去了,代养的兵渐渐的就成“私兵”,也没有人提归还事宜了,也真亏了这兵分散代养,每家负担不算多,另外一个,这些养兵的人家,也都是战乱起家,家家底蕴丰厚,且先前老圣上赏赐的功勋田、庄子、铺子多,——只这么多年托下来,人口多的人家,也很有些吃不消了,于是有的也跟贾政一样,又恢复了从国库支借银子。   老付氏接手的时候就每年都有这么大的一笔支出,还以为这是贾敬在外面胡闹的支出,反正每次提银子都是他的人——她真正当家接管账本,还是公婆都去之后从贾敬手里接的,这些缘由贾敬又不肯告诉,因此老付氏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老付氏咬了咬牙,“你套车人去把库银还了,另外,你回来便去请老爷回来,就说家里没有银子了,老爷在山上的开销撑不下去了,只有请他回来陪着我们娘们过苦日子了。”   贾敬听说到没有什么二话,包袱款款的真回家来了,库银见底他倒是不心疼,只这桩心头大石终于被搬开了便不用躲在深山做行僧,只是见老付氏日夜等着圣上下旨不觉好笑,却又无法跟她解释原因——他自认自己没有贾赦的气魄,更没有邢薇的智慧,只能够躲在无人处一个人承受,如今贾赦升官得了圣恩,那也是他应得的,贾敬并没有一丝的不平,——或许真的是丹药吃多了,或许也是天性如此,反正贾敬的骨子里淌的血似乎和贾家人不同。   贾赦却觉得“自己”这一番折腾没有白费,心安理得的穿着紫袍满府折腾,“这里,给爷推了,那里,来人,给爷把树刨了,回头买个假山回来······。”即便不用改制,贾赦也不愿意就这么住进贾政曾经住过的房子院子里,请了人看了风水,在宜动土的日子里,贾赦终于动工开始整修院子了,似乎为了显摆自己钱多,他把自己想得到的地方都修整了一遍,邢薇想着自己在家的时候多,再者,让贾赦去去火倒也好,便由着他去了。   邢薇只说把现在住着地方留作族人女校,让贾赦一起顺带着修合适了,贾赦听了扬眉浅笑,贾母私下里跟他说过,让他把房子腾出来给贾政住,他这里正满心不愿意呢,媳妇这里就给他解决了难题,真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贾赦是越来越满意邢薇了,虽说大出血掏空了库房还银子,可是把老二分家出去了,还得了父亲的爵位,这下子就算是老太太打着让二弟承爵的希望也完全没有了可能,而且就连张老爷子那里也得夸夸他,再也不能说他无能了。   贾赦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爵位是他还了兵符得来的,在他心里,那确实是皇家的东西,他代养花了银子还不回来他心疼,占了人家的兵却是不该的。   只如今有了爵位,他便什么都不说了。   先前老太太还跟他商量,说老二住在他后头未免憋屈,再者,他又要娶二房了,跟着老太太住一起,怕是不大方便。贾赦正不好拒绝,只说现在还没有腾出来就给混了过去,这下好,做了族人的女校,她有能耐去跟族老们讲究去。   贾赦乐哈哈的走了,邢薇却接到老付氏的邀请去了宁国府,老付氏如今也不跟邢薇客气了,只打过了招呼便入了正题:“廊下五婶子着人带了个话来,说是你婆婆给你们家二老爷说了户人家,如今老太太病了,这事情该怎么办,人家姑娘家问起来了呢。”   “五婶子?”邢薇疑惑着,她倒是知道贾母在替贾政相看人家,只是以为她在功勋人家里挑,毕竟那些人家庶女多,给贾政挑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贾母向来眼光高,怎么会通过族人找媳妇?   “说是庄子里的邻居家的亲戚,”,老付氏解释道:“五婶子不是跟着孩子去了庄子上,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几个人,头几天那户人家来了个亲戚,跟她打听你们二老爷的事,后来又说是老太太托人跟她们提的亲,怎么如今就没有了动静,五婶子也没敢说老太太病了,只托人带话回来问问,看你打算怎么办?”   邢薇这才想起来,这五婶子守寡多年,生了个儿子也十分老实,没有什么读书的天份,在铺子里也干不了,只能在庄子里跟老农学种庄稼,只五婶子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跟着儿子一起去了庄子里。   “别是那家人姓尤吧?”邢薇试探的问了问,自家的庄子大多是勋贵田,跟皇庄近,皇庄张家是尤二姐的夫家,亲戚里面可不是有个尤家?别问邢薇为何会想到尤家,只这尤氏也算是她的“ 天涯人”,印象自然深刻。   “这个倒是没有问那么清楚,恍惚着是这个姓。”老付氏也没问邢薇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以为是从贾母那里知道的,只是细想了想,确定了对方的姓氏。   邢薇便摇头道:“这家人不行,”贾政娶二房她拦不住也没有道理阻拦,可这人选必须经过她认可,别人不知道,这尤氏绝对不可能让她进门,原著中她过的还不如邢氏,简直就是面团,任由贾珍揉搓,就说儿媳妇的身份可疑,做不了她的主不说,娘家异母姊妹也可以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这个时代名声固然重要,可是太过了就成了面团了。   “你是?”老付氏还以为邢薇想要阻拦贾政娶妻,二房人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邢薇要是真的阻拦,也不是说不过去。   “能卖女求荣的能是什么好人家?何况这户人家未必是老太太亲自选的,说不得是二老爷自己认识的人家自己求上门来的。”贾母眼光高着呢,根本就不会看上尤家,另外,她也没有那个渠道跟尤家认识,反而是贾政或许有机会跟皇庄上的人认识,或许,他也根本就不认识,这尤家人或许从那里听说了贾政这个冤大头,又知道如今贾家的事情,才想着浑水抹鱼,卖女求财。     ☆、二房(公告)   老付氏吃了一惊,“二老爷自己选的?”   邢薇摇头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又大致说了一下尤家的情况,“只冲着后娘的人品我都不会给二老爷娶这样的姑娘进门,”尤氏进门不能规劝贾政和贾母倒还罢了,至少她也不敢出头跟自己为难,可这尤家的继母母女三人却是个麻烦,别回头再给她添上无数的事情来。   “你说的倒也是,”在没有人有老付氏理解这名声对一家人的重要了,知道了邢薇没有不给贾政娶二房的心,老付氏也放了心,贾家好容易到了这一步,可真是经不住一点子风雨了,若是回头传出了邢薇阻拦贾政娶二房的话来,又不知道要经过多久做多少事情才能挽回形象。“只你可有什么人选?”既然挡不住,就尽快给贾政娶了二房在屋里,贾政如今似乎是真的改了,整天在贾母屋里侍疾,他倒是多少挽回了些名声,可到底是男子不方便,也让邢薇难堪,——那有现成的儿媳妇不伺候婆婆,反而要儿子端屎端尿的。   外人可不管贾母和贾政的所为,也不会理解邢薇的苦楚,只会说邢薇不孝,——人总是这样,如今大房强势,自然的就会同情起弱者来。   何况贾赦还库银可没少招人恨,再知道贾家有这样的事情出来,这还不可劲的编排人。   邢薇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也托起老付氏来:“您总归比我认识的人多,我也求您件事,只要这姑娘自己肯,也是个清楚明白知道好歹的,我愿意替我们家二老爷求来做了二房。”   虽说嫁给贾政就等于入了火坑,可勋贵人家庶女多,在嫡母手里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的女孩子也不少,说不得真有这样的姑娘肯嫁。   老付氏听了一默,随即也点头道;“既然你肯出头,说不得我也去帮二老爷跑跑腿。”她跟邢薇想的一样,与其让老太太挑选,何不自己找人,至少这姑娘的人品性格都可以掌握,总也比老太太他们自己挑的强些。   贾母给贾赦别有用心的挑了邢薇来惠及贾家,可老付氏去不相信贾母给贾政挑的人会再也这么的好运,而且知道底细的都晓得贾母当初是不安好心,否则生育上有问题的邢薇根本就进不了贾家的门,至于贾母的眼光问题,老付氏也是感叹,她还以为能娶来个好拿捏的,却不料被鹰啄了眼睛。   老付氏大包大揽,没几天就给了邢薇回复,这也是勋贵武官人家庶女多,交情老几乎都知根知底,不过半个月时间就给了邢薇预备人选,竟然不止一个,这又从另一方面说了贾母的偏心,这些姑娘既然连贾政都肯嫁,当初配给贾赦又成什么问题?   其实不光勋贵武官家多庶女,文臣家庶女也不少,只不过文官家重名声,胳膊折了在袖子里,绝对不会跟贾家这样“屁大点”的事情折腾的满城风雨,自家的人跑出去坏自家人的名声,再者贾政如今的名声这样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和老爷们的面子,当家主母也不会把庶出的女儿嫁来荣国府给贾政当二房,即便当初换了贾赦,这些人也不见得肯把女儿嫁过来坏自家的风骨。   也就是勋贵家规矩欠缺,庶女多不值钱,当家主母相对来说不那么在意声名,所以才有可能在她们家里寻到合适的人。   老付氏也算极为用心的了,不光列了姑娘们的名姓,连她们嫡母脾性,父兄的爵位官职情况都做了备注,尤其是姑娘年纪,个人兴趣,喜好,排行,在家待遇等,真真是详细的相亲案底。   不仅这些,就连上次五婶子说的隔壁庄子亲戚家的情况也让人打听了,竟然跟邢薇猜的不差:那尤氏继母跟太子府的人有万牵连,听说了贾政这个冤大头,于是想着把前边的女儿卖一笔银子的。只太子府的人不肯保媒,她便想到借亲家张家的身份去攀贾政,却不想隔壁就是贾家的庄子,于是就假借贾母的招牌诈亲。   荣国府的情况她打听了一些,当家主母和老太太不和,想必即使她去问老太太,大概那也不会不认,…她可是问清去太太多偏小儿子,急于给他定门亲。   却从来不想她那女儿是不是被推进火坑。老付氏一想到这种人就恶心,幸亏这邢薇是好的,明明跟二房不对付,还愿意给他找个好人,既这样,她总不能不尽心。   “大女叟子不去做媒实在亏了。”邢薇打趣着,跟着一起看,随意抽了一张,吴家,其中有个吴天佑好耳熟,他家庶出妹妹,庶出侄女都有,仔细一想,邢薇把这张挑了出来,再想了一想,又把倆家姓周的也给摘了出来,原著中元妃省亲中可是有提到周、吴两姓妃子省亲,吴家这位将来大概是要出一个贵人的了,只这姓周的却是有两家,邢薇也分不清到底谁家也会飞出金凤凰来或者只是凑巧同姓,只她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索性便把这两家都挑了出来,再把四王八公的旁支庶出都剔除,剩下的却只有三户稍微低等些武官家的姑娘了,老付氏看了一笑,指着后挑出来的,问道:“这几张我大概明白,只这是为何?”   邢薇笑道:“这吴家几辈子都有庶出女儿,可见当家主母也是个软弱的,主母太过软弱,庶女们反而缺了斗志,这秉性上怕难免软弱些;周家这两家女儿少,只怕这庶女也是当做嫡女看的,恐怕是不会随便嫁人。”   老付氏笑着点点头,确实,自家都打算与勋贵撇开关系了,何必再给贾政娶四王八公的女儿,虽说只是出嫁的庶出女儿,可到底是有些关系,这周吴几家剔除的虽然勉强,可也算是说的过去,拿起剩下三张仔细看了看,“你相中这个韩蕊了?”   邢薇笑着点头,总结她的经历道:“姨娘是韩大人在任上私自纳的,五岁的时候跟着姨娘回的韩府,不到一年姨娘便去了,并无亲兄弟,嫡母势强,借口守孝把她送到庄子上,十岁上被接回韩府,跟着祖母过活,三年前祖母去世,今年十八还待字闺中。”单看这“简历”就知道这韩蕊心性坚韧手段不俗,连嫡母都十分忌惮,至今都不肯给她找婆家。   “只这太厉害了,与你不是?”这要是不对付起来,还不够邢薇喝一壶的?   “无妨,荣国府已经分家。”两房分家已定,贾赦、邢薇也没有分贾母私房的心,两家人可以说是没有利益之争,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贾政无人弹压,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这韩蕊有心计,有手段,想必可以应付贾母,更可以跟贾政周旋,再说,二房还有一个王氏需要她来应对,太面了这三个人早晚会把她逼疯,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这倒也是,只要是个明白的就行,”老付氏拿了那张纸,“等我去跟这韩家试探试探,只是,恐怕你要破费些个。”韩蕊嫡母把她拖到十八还不给相看人家,这是打算了留在家里磨搓的,想要她许嫁,只怕会狮子大张口的索要嫁妆。   “这个倒不一定,你只说明白许给谁,还不定她倒搭银子白送呢。”邢薇开玩笑道:“只是在这之前,我想见见这韩姑娘。”只看资料大概知道这姑娘的脾性,可这人到底如何,还真的面见才好,另外,这也算是她把一个姑娘推进火坑,——心里想来总是那么不落忍。    只是想见这韩姑娘并不是那么容易,她嫡母防范甚严,邢薇也不想先惊动她嫡母再找她,生怕激起她强烈的抵抗情绪,或者在邢薇心里,嫁与不嫁还是想给她一个选择。   好容易等到韩家有一宗喜事,却是韩蕊的嫡长兄得了长子,这也算是长子嫡孙,自然是要大办的,邢薇早就有心“偶遇”“结识”了韩夫人,韩家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给邢薇递帖子的,邢薇预备了一番,便带了礼物上门恭贺。   宴席上难免人多可以钻空子,又是都准备好了的,没费多大功夫邢薇便成功的跟韩家庶女韩蕊见了面,这韩蕊似乎已经失去了前几年的锐气,整个人呆若枯木,正在自己住的小院子里洗衣服。   邢薇看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好开口了,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比强盗还要可恨,韩蕊倒是发现了邢薇,开口问道:“客人怕是走错了地方,还请回头左转,在往右,过了一条廊道就会看见人,随便一问就可以了。”说话条理清楚明白,并没有抓着人便诉委屈,求帮助。   邢薇深吸了一口气,机会难得,错过了或许自己或者她都会后悔,便开口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是荣国府贾赦的续娶妻子邢氏,我们家老太太想给我们二老爷贾政聘娶二房,我挑中了你,不知道你肯不肯?”   韩蕊愣了一愣,眼睛便盯着邢薇由溜圆渐渐眯成了一条缝,“二老爷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挑中我?”她并不盲目的答应,却知道自己能够被相中的原因。   邢薇越来越满意,大致把两房的纠纷说了一下,“我调查了你的情况,需要你帮忙我在老太太和二房人中间平衡我们的关系,另外,尽量看住二老爷,别让他给我们惹下祸事。”   这就是明晃晃的交易了,韩蕊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处?”   邢薇一愣:“至少现在你能够离开这里,另外,我保证,只要你能保证做到我要求的这些,你的孩子们我能够帮他们有个好的前程,至少,男孩子有书读,可以正常科举,女孩子有丰厚的嫁妆,嫁个好人,嗯,当然,他们的婚配人选都由你肯定。”   韩蕊笑了笑,“不过是二房,他们又能够有什么好的出身?”挥手跟邢薇道:“你走吧,我还要洗衣服。”即不答应,又不说不肯。   邢薇知道事情太突然,也决定等一等,看资料就觉得这姑娘可行,再见了人更是满意的不行,只是想到了贾政,真是,自己作孽啊把这么一个美人嫁给那么一个混账。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邢薇都失去了耐心,几乎就要放弃了,韩家那边却传来消息说要把大姑娘配人,原来,这韩蕊排行老大,韩家排二的嫡出姑娘才十五,原本韩夫人并不着急,不过最近有人给韩家二姑娘说了们亲,男方略微大些,想要着急成亲,这勋贵家在不讲究,也没有把长姐留在家里着急嫁二妹的,不光说出去不好听,却也是对二妹有些妨碍。   这世道谁家若是真要把姑娘留在家里,无非就是跟邢氏原来打算的那样,自梳不嫁或者出家为尼,却也都要举行个仪式广而告之一番,可这韩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够这样处置了庶长女,就急忙托人想要把她给嫁出去,只是这韩蕊被韩夫人给托大了些,了解底细的也知道她恐怕是没有多少嫁妆的,人也是个古灵精怪的,更知道韩家大多不会为了她给姑爷谋什么福利的,即便有人提亲,也实在条件不堪或者续妻或者商家小户,再有给人当二房妾室的。   邢薇实在不愿意看到这姑娘就这么被她嫡母给“卖”了,咬牙托了老付氏去提亲,那韩夫人早就对邢薇示好亲近,听说荣国府想聘娶她家大姑娘给二老爷贾政,心里便是一喜,果然没有什么条件的便应下了婚事。   邢薇这边便告诉了老太太,一个是让她高兴高兴,身体应该会好些,另外有些事情还是要老人出面才方便些,再者,到底是给贾政娶二房,王家和王氏那边还要如何也得老太太去解决周旋。   贾母听说倒是吃了一惊,她早就在京城给贾政踅麽二房,奈何人家一听说是贾政都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搭理她,这才把事情撂下,这还是分家前,现在贾政的名声还不如从前,邢薇居然可以在京城给贾政寻到合适的二房?   老太太当然不肯相信,赶紧使人去打听,结果虽然差强人意,却也算是配贾政绰绰有余了。   就是贾政自己得到了消息,也是诧异邢薇会这么好心,得知韩蕊的情况之后,也没少跟贾母告状:“那韩氏就是被韩家抛弃了的,韩家又是武将,对儿子的前程也无甚帮助,她那嫡母又跟邢氏亲近,回头娶进门来还不跟她一条心?”   贾母何尝不明白,可是她早就对贾政娶二房的事情是无能为力,韩家姑娘说来有些不足,可是配贾政真是绰绰有余,至少,那姑娘却是有些个手段,恐怕能够看住老二,要是能够拉拢过来,或许还能跟大房那里替老二挣得些好处,至少,这姑娘大概比王氏强。   老太太满心纠结的给贾政娶了二房进门,韩家嫁庶女,又是二房,还要尽快办了免得耽误二姑娘的婚礼,所有的手续都办的急,不过三个月时间,贾家就帮贾政娶了平妻。   这韩姑娘到底是有手段的,竟然在最后关头以死威逼,令她嫡母父亲跟贾家商议改二房为平妻,其实在人们眼里,二房就是平妻,还有这平妻在商户人家常用,大多是商人住处不固定,在常住地另外娶的“二房妻子”,因为正妻不在身边,当家理事也做嫡妻一般,有些“二房”有手段的,除非死不进主家门,一生荣光于正妻无二,就连所生的子女也能够跟嫡妻子女分得一样的家产,当然,商家规矩还不如武官勋贵,勋贵家宅乱是因为他们有出兵打战的义务,随时会面临牺牲,为了传宗接代,才会在在家在军队置妾生子,可他们妻便是妻,妾再可心,待遇名分上怎么也不敢越过妻去,只听说续娶,就没有平妻的,否则就有百官纠察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这商人却不怕,反而心安理得的享受齐人之福。   这韩姑娘便学着商家之名,给自己弄了个“平起平坐”的名分,一旦王氏去世,她就是平妻正室,不会再以二房身份迎接贾政的续妻进门,她的孩子们一落地便由贵妾子女升级为平妻子女,跟嫡妻子女享有一样的身份待遇。   贾政被免职在家,终身不得录用,并不受官员身份禁忌,又是在婚娶当头,若是新嫁娘真的死了,韩家晦气,贾家也一样尴尬,贾母寻思了又寻思,还是应下了。     ☆、第37章 新人   因为是娶平妻,迎接新人的仪式也做了些许的改动,贾政始终以为韩氏是邢薇帮忙相看的,整个迎娶的过程都显得呆板僵硬,面上甚少笑容,导致夜晚睡觉的时候邢薇都不安心,贾赦被邢薇的翻身动作吵醒,不满的问道:“你最近怎么了,夜里睡觉不踏实,要是有什么不适的,赶早请太医。”   贾赦因为贾政娶妻才请假在家,自从升了爵位,贾赦就需要每天当班上朝,得到大休或者请假才能在家休息,他在作坊忙惯了,这突然的“两点一线”生活,令他十分的烦躁,夜晚在被邢薇这一牵累,白天上朝的时候直犯困,被人笑话“尸位素餐”,贾赦心里知道是因为自己还银子闹的后遗症,却也不好反驳,别人他不好说,面对自己的妻子,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再说,他也确实是关心邢薇,不说日久生情什么的,只要是个人,明知道身边躺着的人睡觉不安稳,他还不问一声,那不是冷血吗?   “没事,就是天热睡不好罢了,”邢薇不好说自己担心韩蕊,自己亲手把一个姑娘拽进了火坑,虽说如果不是她,韩夫人或许给韩蕊找一个更为不堪的人,可是或许韩蕊也会撞上大运,找到一个虽然在外人看上去条件不好,可是跟她来说却十分合拍也会对她十分好的人呢?   “睡吧,”贾赦嘟哝着,翻身拍了拍邢薇的背,天热,他也不愿意搂着人睡觉,要不先前都是拥着邢薇入睡的,只是如今入了夏,为了照顾邢薇的身体,卧房里并没有放太多的冰盆,邢薇也劝过贾赦到别处去睡,免得夜里被热醒,他本就是男的,热性重,又养尊处优惯了的,再说天不亮就要起身上朝,睡不好日子长了对身体也不好,可贾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跟邢薇过起了前世那种普通夫妻般的日子,除非有事不回家住,否则就每晚都夫妻共眠。   闹得邢薇以为自己穿越错了时空,不过,虽然嘴上也说说让贾赦到别处去睡,可偶尔的贾赦有事外出不回来,她竟然会失眠,这是一个可怕的习惯,邢薇明知道,却有些希望他永远不要改变,无关情爱,只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异世,看似坚强,日子也越过越舒心,可那种来自内心的孤独,却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   “嗯,”邢薇应了一声,抱着贾赦的胳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内疚,慢慢的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邢薇还是早早的醒了,贾赦如今要上早朝,她早就形成了生物钟,在他起来之前就睁开了眼睛,“轻点,”红钥已经候到了跟前,帮忙邢薇掀开了蚊帐,让邢薇可以悄悄的下地,“别吵醒了侯爷”,邢薇小声吩咐着,“叫人去预备早饭,一会儿侯爷起来不凉不热的刚好吃,”又问道:“二房昨晚上没事吧?”   “早饭已经预备上了,不会耽误了侯爷用,”红钥也小声回答,邢薇没有发现,自己几乎每天早起都要问一遍,她似乎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对这种饮食起居的客套问候都形成一种习惯,即便贾赦今天休息,也。“二房也没有什么异常,听说已经顺利洞房了,”虽说红钥并没有结婚还有些羞意,可邢薇特意交代身边的人去二房盯着,生怕二老爷“犯浑”,她们有什么办法,只好遵命分人过去听“壁脚”了,好在贾政有所有时代男人的通病,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或者,在他心里已经认命?   听到已经入了洞房,邢薇松了一口气,潜意识里,只要两个人有了夫妻之礼,这男女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不满的,也等于是接受现实,认了命了。   “你替他们操心再多,他也不会感激你半分。”贾赦早就醒了,听着邢薇跟丫鬟的问话并没有睁开眼睛,此时终于忍不住嘲笑起来:“有那闲工夫你对爷多上上心。”   邢薇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帮着掀开蚊帐伺候贾赦起身,调笑着道:“怎么,爷这是吃醋了,妾身伺候的爷还算是不满意吗?”   贾赦眯起了眼睛,邢薇也不知道是身体调养的好了还是生活顺遂心情好,总之气色越来越好,比刚嫁给他的时候越发显得的标致年轻,人也更水灵,有一种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感觉,可是,自己却依旧一天天的见老,两人本来岁数就有差异,这一下越发显得自己老,她更年轻,这不公平,贾赦心里不满,挥手挥退了丫头,伸手便把邢薇拉住了往怀里一按:“爷倒是真的不满,半夜不好生睡觉闹的爷也睡不安稳。”   邢薇知道贾赦向来火气旺,最近又体贴她忙着贾政的事情并没有很闹她,更没有去姨娘屋里,如今心头事了,今天贾赦也请假不用上朝便由着他动作胡闹了一通,等两人事毕收拾好了,用过早饭过去请安喝新人茶,赫然见王氏也在。   这可是隔了一年多王氏头一次露面,且是在这种场合,只王氏低着头,看不出面上的表情,只是身体明显的瘦了许多,越发显得身上临时穿上的旧日的红袍宽大几分,原本保养的极好的青丝也见几分干枯,毛毛刺刺的梳的似乎不那么光滑整洁。   邢薇看了看贾母,又跟贾赦对视了一眼,老太太放王氏出来喝新人茶,并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甚至可以说,事先并没有任何预兆,邢薇挑了挑眉,这下面人的工作还是得敲打敲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贾赦并不管王氏如何,他对着贾母抱了拳行过礼,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邢薇也给贾母行了礼,对着王氏点点头,便跟着贾赦并排坐了。   王氏站在老太太身旁,连个凳子都没有,今天是他丈夫“娶妻”认亲头一天,她却只能在这里乖乖的等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万般的委屈却无处诉。   王氏不敢说自己被关十分的无辜,但是她作恶只是冲着大房下手,得利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丈夫,可是受到惩罚的却仅仅自己。不说她做的每件事情都跟贾政商量过,却至少有些事情贾政是知道的,且少数的事情他本人也是直接参与并提供过方便的,可是,他依旧可以逍遥事外,而且还可以坐拥美人,如今更是娶了“平妻”,享受齐人之福。   自己的这一番所作所为简直都成了笑话,自己的孩子们也被立在了危险之地,可他贾政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心安理得的对着她一再补刀。   老太太对她的嫌弃她或许可以理解,自己也是太不争气了,做事没有收拾干净首尾,被人抓住也算不得冤枉,大房如此也是理所当然,自己开始布置的时候也有过失败的觉悟,只是,悔不当初,一切都是悔不当初,自己从开始就不该处心积虑的设计得到这门婚事,二妹或许嫁做商妇被人耻笑,可她背靠娘家大树在夫家过的金尊玉贵,不说丈夫尊她爱她,就连公婆平日都得让她几分,生了儿子后越发的尊贵,丈夫的小妾甚至都遣散了个干净。   可她呢?头几年掌控荣国府看似尊贵,其实只是老太太跟大房较劲的马前卒而已,平时也跟个大丫鬟一样伺候老太太饮食起居,就是怀孕也不敢停;张氏被自己斗倒了,又来了个邢氏,镜花水月一场空,自己早就该认清。   自己技不如人倒也罢了,可恨贾政抛却夫妻之情,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推,可怜可叹一双儿女,被他祖母养的只晓得自己是贾家人,却不知道自己生母还在佛堂念经。   纵观大房贾赦,说是贪花喜色,头脑糊涂人惫懒,可人家知道护妻疼子,自己的错自己担。   早先贾瑚在时,贾赦也是把他看做眼珠般,出来进去也不忘记带礼物送玩具,处心积虑的在儿子面前保持尊严,张氏怀了贾琏,没有祖母护着了,贾赦便找各种借口不让孕中的张氏去婆婆跟前立规矩,要不然为何自己足月生的贾珠反而没有那个早产的贾琏身体康健。   续妻的邢氏虽说不能生育,可贾赦从来都没有怨言,也是这邢氏有手段,一个玻璃方子把贾赦调校的团团转,甚至更搭上了张家不说,甚至跟圣上成了合作伙伴。   外面靠山足了,回头便跟老太太斗法,可她都是缩在贾赦身后让他冲锋在前,听说如今更是专房独享,贾赦连姨娘丫头都不寻了。   邢氏又早在调理身体,这生儿养女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贾赦还不把她给给供到天上去?   不说贾赦,如今荣宁二府乃至整个贾家宗族都看着邢氏的眼色行事,这邢氏到底施了什么魔法,竟然如此让人听话?   可惜自己没有那个能耐,被老太太的许诺米花眼睛,把着贾政这颗歪脖子树。   王氏想的神游天外,贾政带着韩氏前后脚进门,王氏不免抬头去看那“新嫁娘”,心里不免冷笑,自己跌倒不算,又一个不要命的扑上来,可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够在贾政这里占上便宜?   又斜眼去看贾政,这“新郎”脸色红润,果然是美娇娘滋润可心?只你心里可还记得有自己这个旧人?   再去看邢薇,听说这“新娘”是她一手促成,可是因为保护自己,专门给贾政找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她总是那么多阴险,钝刀子割肉,自己身上不疼。   再看老太太对着跪地敬茶的新妇连声的叫起,大大的红包看上去比给自己当初的都足,这下这老太婆可是称了心,可看这两妯娌联起手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干人简单的见人礼,贾政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王氏,带着新人给贾母敬茶,又给贾赦和邢薇见礼,虽然他满心的不愿意,可是俗礼如此,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心不愿的拜完收过红包,就听得贾母道:“韩氏,给你姊姊敬茶吧!”   韩氏早就看见了王氏,只是没人提起她也装作没有看见,嫁给贾政虽说是情势所逼,却也是她能够得到的婚姻里最好的结局,何况,还有这么一个妯娌帮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眼前的王氏又被关起来没有威胁,老太太跟大房不合,自己只要操作得当,她只会更心疼向着自己,——似乎,比嫁给商户,老头,鳏夫,也不差什么。   贾政——,哈哈,这个时代的女人有几个可以指着男人过好日子,一辈子奔波劳累不还是为了儿女?既然邢氏跟自己有过约定,那还怕什么,不会比以前的日子更难过多少的,只要能够生下一儿半女,自己的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只是韩氏的心思外人却是看不来任何端倪,手段却恰到好处的让人以为她驯服,听话,委屈中稍带些不满意,这种矛盾的表现却让人感觉很适合她现在的身份和境况。   委委屈屈的给王氏行了礼,又听得下人在唱报,“珠大爷,大小女且到。”   贾母立即就满脸挂笑道呼唤道;“珠儿,元儿,快来,给你们母亲···姨妈见礼。”也不知道是老太太口误,还是因为王氏在这里站着,招呼孩子们给他们生母请安。总之两个孩子先给老太太拜见过你,才过来见王氏和韩氏,然后才给贾政问好,最后又到贾赦和邢薇这里。   两个孩子转了一圈,最后眼光忍不住还是回到王氏那里,才不过半年时间,他们记忆里的母亲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原来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苍老如妇人,唯唯诺诺那里还有昔日的本性,有心扑过去哭诉一场,只是老太太在座,还有大房的伯伯、伯娘,甚至还有那么一对“新婚夫妻”,两个孩子那里敢泄漏本性?   老太太见该见的都见过你,大房的贾琏住在外家除非过年回来祭拜祖宗,其他日子都不在家里,想见也见不到,便挥挥手道:“你们也忙了几天了,这就回去歇歇去吧。”随后又对着王氏道:“王氏且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再回去吧。”   若不是邢薇听惯了老太太的话,还真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在那里,这是让王氏去清点她的嫁妆,收不收的另说,却表示至少还是有主的,新人最好别打算占有。   韩氏立即满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贾政欲言又止的,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却因为顾忌大喜的日子掉泪不合适,只憋得抽着肩膀好不委屈。   贾政也憋红了脸,老太太这话看似在敲打韩氏,却是断了他的零花钱,——分家的时候除了王氏的嫁妆,贾政是什么也没有捞着,老太太也不像从前一样他一开口就随意的给银子,只指望着那月例,哦,分家了,那里来的月例,还是老太太心疼他手边不宽裕,额外给他每个月二十两银子零花,他向来大手大脚的惯了,只这二十两银子那里够使,难免的就拿了王氏的嫁妆去变现。   这让王氏去收拾,她发现了吵吵起来,自己脸上立时就不好看不说,真要都收了起来,日后他手边可就在没有了的东西去应急。   ☆、第38章 外任   贾母不知道是给王氏留嫁妆,还是遏制韩氏动用王氏的东西,或者也知道贾政动了王氏的东西,总之王氏的嫁妆收起来倒霉的是贾政,贾赦和邢薇听了才不在意,两人抿嘴一笑结伴去了。   王氏才不会放过这个老太太给的机会,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听老太太的话,自己这次出来只是暂时的,算是托了贾政娶妻当光,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的,嫁妆留在贾政和韩氏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知道分家的原因和贾赦只给二房留下她嫁妆的事情,二房如今全部的家当就是她的所有财产,不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被贾政败去或者被韩氏侵吞周转也不是没有可能,等到她的一双儿女嫁娶,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留给他们。   因为老太太的话,贾政自然不好阻拦,韩氏虽然穷困,却也不稀罕这些东西,再说,她如今也无甚麽花销,东西留在这里,少了可是她担名声。   她嫡母只给了她八台嫁妆,看着好似有些东西,不过是把她屋子里用惯了的旧东西打包装了给带来过年,并不值钱,倒是刚刚收到的红包见面礼等,比那些可是值钱多了。   再者依着如今的形式,她手里无钱最好,邢氏许诺她的孩子们的前途和嫁妆如果兑现,她并不需要积攒什么财富,只是,当初自己并没有答应,不知道邢氏会不会赖帐?   过了一天,邢氏派人送来一包银子过来,说是给他们置办婚礼剩下的。   贾政这次娶妻,从开始的下聘到最后的酒席,自己一个子没花,老太太更是没说掏钱,全是大房贴补的,邢薇也懒得就此跟贾母开口,不看贾政的面子,只觉得对不住韩氏,也不愿意她的婚礼太寒碜了,早就预算出一万两银子来。因为韩氏嫡母卖她面子,聘礼并没有多要,只花了三千两置办东西另外拿了些库房里的东西,一共五千两左右的聘礼,这是娶二房,对方也是个庶女,已经算是很好看的了,这边再扣除酒席等花销,昨天晚上总帐出来,居然还剩下一千几百两,当然这都是因为一些不需要掏银子置办的东西压根没有计算在内,否则这一千多两银子只缺不会剩下,只是邢薇自觉心内有愧,便打包好了让人给韩氏送了过来。邢薇也知道韩氏的嫡母并没有给韩氏什么嫁妆,一个女人丈夫靠不住,手里在没有点银子,那可是真没有什么底气。   韩氏却让来人把银子带来回来,说是放在自己手里也不安全,如果大女叟果真心疼她,不妨帮她做些投资,将来好给孩子们做聘礼嫁妆等。   邢薇听了一笑,这个韩氏果然十分精明,王氏嫁妆都被贾政动了,她手里有银子也难免保不住,如此倒也好,邢薇想了一想,便打算再开一个铺子赚钱,用这钱在添些给韩氏凑一份子入股,算是自己弥补对她的愧疚之情,当然,先前对韩氏的承诺依旧有效,这事就是在贾赦那里也有过说明,对于给侄儿侄女出钱聘娶,贾赦表示并无什么压力,虽然看他爹不顺眼,可是孩子们只要不是不争气,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们成家立业,不过是花几个钱而已,他们身上到底也流着跟他一样的血脉。   贾政手里没有银子又被老太太如此打脸提醒,彻底变成了宅男,除了在自己院子里,连老太太那里也很少去了,韩氏倒是贤惠大方,不仅自己包揽了伺候贾母的活,还给贾政提了两个俏丽的丫头做姨娘,贾政便流连在美人乡里好不惬意。   二房似乎一切步入正轨,只是大房却又出了些事情。   原来贾赦每日正常上班,越来越不开心。   他原本就没有受过这种拘束,忽然就这么的每日早起点卯,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托了前一段时间在作坊劳作的福了。   可作坊里干活他是老板一把手,没有人会给他脸色看,又是技术工作,他还算是喜欢,兴趣来了搭把手,累了动口不动手,歇着有人伺候,渴了好茶好水伺候着,一个个都是围着贾赦转。   如今点卯站班就不成了,没有那些个福利不说,朝上说的话他听不懂,下朝南还尽听风凉话和受人挤兑,要不是贾赦如今脾气收敛许多,说不得架都已经打了许多。   这又不是邢薇前世上班,不喜欢大不了辞职不做,反正依着荣国府如今的财力,也不缺贾赦的那点子“工资”过日子,邢薇听他说的多了,也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的火,“要不咱们谋个缺,到地方上待些年再说?”邢薇处理好了荣国府的事情,没有了后顾之忧,也想着出去走走转转,前世工作上班到处走习惯了,如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实在是憋的慌,要不是多年前世的阅历,知道实在无可奈何,又被荣国府的“俗物”缠身,她也早就到了爆走的边缘。   贾赦早就问过了张老爷子,如何能够辞官不上朝,被老爷子一通臭骂,如今实在憋的狠了,被邢薇这一说,竟然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不能辞官,还不能够外放去地方,好似那些个主管一方的官员们都有什么“土皇帝”一说。   贾赦兴冲冲的便去找老爷子缠磨,他如今很是“懂事”,知道大事找老爷子做主,小事跟邢薇商量。   老爷子也知道他性子如此,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想到京城里恐怕水会越来越混,他脑子又糊涂,——贾赦如今可真算得上是人傻钱多,还是勋贵的代表人物,四王八公中唯一的自己挣来的侯爵,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他手中还有兵权,真是现成的“反派”角色,——一个错眼不见的在被人拉到什么阵营里去就麻烦了,可是外放老爷子也不放心,这小子家务事都处理不了,去外面做一方父母,谁能够放心?何况外面的水也不干净,若是陷入什么漩涡里,到时候鞭长莫及,救都救不回来。   老爷子想了又想,道:“你出去可以,必须带着邢氏,衙门里的事情轻易自己不得做主,跟师爷们商量了,再私下里问过邢氏再说,”老爷子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就这么放着贾赦不管,师爷幕僚都是要替他准备好的,可是这个时代如此,师爷幕僚又不了能够随时陪伴左右,另外,他们也有可能被人收买,到时候反倒对己不利,现在看来,唯一能够放心且还有些见识到倒是邢氏了,夫妻同命草,相信她不会对贾赦不利。   贾赦急忙点头,“这个自然,您不说我也打算带上她的。”贾赦也知道邢薇的好处了,自己真的不善于动脑子,带着邢薇在身旁,可是等于时刻带着个军师在侧。   “算你还有些个自知之明。”这贾赦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前后娶了两个,前面自己女儿去了,留下个孩子让自己不得不牵挂他会不会行差走错,后面这个还厉害,不光能够打理内院挣钱养家,如今还得兼着军师幕僚看着贾赦免得他犯错。老爷子啐骂道:“去处也不许你自己瞎捣鼓,等着我的信,回头自然有你的好处。”这是大包大揽的安排贾赦外放的地方了,贾赦听的明明白白,兴高采烈的回去打包行李预备出发了。   邢薇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自己会跟着贾赦外任的事情,便计划着也把大房的事物安排一番,挑出些年轻力壮身体好又机灵的跟着上任,剩下的留守人员的工作分配,职责范围都做了明确划分,又把不用带的财物打包封存,院子日常维护等都安排规整好,——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最为重要的是,她要跟随贾赦去上任,这代理荣国府中馈的事情总得找人去做。   韩氏自然是唯一人选,几个月看下来,韩氏真是个明白人,即能够哄得贾母高兴,又能够把贾政不动声色的留在屋里,待贾珠和元春也算是公正,并没有像王氏那样露出虎狼之心,——至少老太太那么宝贝这一对孙子孙女的人,都肯在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暂时委托韩氏照顾他们。   不管韩氏是不是伪装的好,也不知道她将来有了孩子会不会变心,总之邢薇跟老太太说了,要把荣国府托付给韩氏打理,自己跟着贾赦去赴任。   老太太真是吃了一惊,这个时代去地方任职带着嫡妻的倒不是没有,只是她以为贾赦会乖乖的留在京城一辈子,毕竟,在世人眼里,京城是天子脚下,所有人都打破脑袋的往京城走,偏偏他一个侯爷去地方?贾赦有什么本事贾母在清楚不过了,没有张老爷子指点,他能够弄个爵位回来?   贾母至今都觉得贾赦的爵位就是得到张老爷子的指点和托贾家祖上的恩才得到的,再者,她更是意外邢薇也会去,大房把荣国府的大权夺走也算是不容易,如今就这么轻易的又交回到二房手里?   “你看着办吧。”老太太知道自己早就做不了大房的主了,邢薇来告诉一声也是要用到韩氏,否则自己恐怕又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人,在想到如今二房的尴尬处境,老太太跟邢薇商量着:“你跟老大说说,能不能把老二也带着,好歹的帮他谋个职务,也好有个进项,免得他们拖累你们。”   带上他才是拖累,邢薇心里吐槽,嘴上却不会这么说,只道;“我们爷走了,偌大个荣国府没有个当家主事的男人也不行。”   老太太眼睛一亮,是啊,贾赦走了,贾政可不就是可以出来了?   于是也不再言语让贾赦帮着贾政谋职务了。   邢薇才不担心贾政如今会不会被放出来惹祸,就他现在那样,所有的斗志几乎都被女人磨平,贾政如今那里还有做官的心,尤其还是老太太提议跟着贾赦,他心里的死对头,——他托韩氏的福,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韩氏过门没几天就把原来伺候贾政的丫头给提了姨娘,这几人恐怕早就有了私情,若是一般人早就把她们打发了,可是韩氏却根本不担心,反而大大方方的做主提携她们,加上原本贾母给你贾政的妾,还有王氏早先抬举的自己丫头,贾政屋里人可真如书上说贾赦一般,一屋子小老婆,还好他还有些文人的“气节”并没有把手伸向院子里稍微有些姿色的丫头媳妇们。   就算是他死灰复燃,贾赦和贾政早就划清了界限,最少贾政如今在外面代替不了贾赦和荣国府,他能够惹的祸事也算是有限,再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种人有心蹦达,你不给他个机会让他一头撞到南墙上,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回头,自己如果只是担心他闯祸才守着他一辈子不挪窝,那是不是也被动太傻了些?   贾政已经算是被贾赦砍掉了爪子,在外面折腾事情也有限,邢薇担心的倒是老太太或者韩氏,就如原著中王熙凤一般,放贷,包揽诉讼等,她们若是犯浑,一样能够牵连的家族不宁,只邢薇早就跟韩氏讲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也许诺了开新铺子便给她入股份,期望她不会因为银子而胡乱出手。至于老太太,即便他们在家,能防备的也有限,再说,老太太手里致命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就算能够折腾,所行的事情应该也有限,······这次离家,也算是一次考验人心吧。   老爷子生怕贾赦耐不住性子出什么事情,安排的也快,不过三个月时间,就通知贾赦户部快有任命下来了,叫他做好出行的准备。   邢薇便也带着韩氏去宁国府拜托老付氏照顾,在交托女校的事情,她这一走最少三年,早先既然张罗了,也不能因为她走了就把女孩子们的教育事情耽搁下来。其实老付氏懂得多,又是长房、族长之家,比她撑头露面更合适些,老付氏自然不会推脱这些,她常日在家中无事,这有了正经事情做,心里正是高兴舒坦。   “你们妯娌倒是合契,”老付氏听了邢薇把荣国府托付给韩氏,倒是不觉意外,在她心里眼里,邢薇投身成女儿家实在可惜,若是男儿身,即使不再朝堂上干出一番事业也早就四海为家走遍大半个国家了,“你放心,她只要听话肯学,我自然愿意带她。”   这韩氏也算是老付氏的媒人才能进贾府的门,老付氏平时也很留意韩氏的事情,对这个自己“亲自”替贾政挑选的媳妇还算是满意,至少,她比时下许多的当家主母都强上许多,荣国府二房乱在贾政,愁在贾母乱操心,她都能够把贾政理顺了,又把贾母安抚住,主要是对孩子们还算是没有坏心,这在一般的有“后母”的家庭里,已经算是“满分”做到极好的人了。   她这些都处理的不错,这些人情世故不过是补充,稍微提点一下就可以,实在不是很难的事情,她平日里也无甚麽事情,倒也巴不得有件事情做好打发时间呢。   “你跟你们老爷说说,能不能带着我们珍儿去,”老付氏唯一记挂的就是贾珍了,贾敬从山里回来虽说不出门找事做,可也算是安分守己,除了看书就是偶尔的炼丹,老付氏跟他分开的久了也无甚话说,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冲突。只这儿子却不成,贾敬自己考了个进士,虽说不出仕做官,可看书写字却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看不惯贾珍大字不识几个,书更是没有读过几本,如今在家的时候多了,没事就提溜了贾珍去骂一顿。   ☆、第39章 买卖   贾珍从小缺少父亲管教,如今都娶妻生子女,这冷不丁的被骂来骂去,父亲要是真的丁天立地也罢了,再不济也可以跟赦大叔一样出去做事不说挣个爵位,只要能养活一家老小也行,可他不过也是在家里混吃等死的,那里有那么大的底气整天骂人?贾珍心里是越发的拧劲,现在虽说还不敢犟嘴,可对贾敬的话真是阴奉阳违,关键是人变的阴沉偏激起来,还不如贾敬不在家的时候了。   老付氏看着不行,她就怕任由下去,这父子俩反目倒是事小,别在动什么刀兵,自己知道自家人,这父子两个看着文弱,脾气上来可都是随着他们祖宗贾家人,惹急眼了都是喊打喊杀的不饶人。于是想着还不如让贾赦带来去,至少,贾赦当初在作坊里带着贾珍,虽说吃点多少吃苦头下些力气,心态上从来没有这么抵触,对贾赦的话还都是肯听的。   邢薇也知道贾敬自归家后跟贾珍的矛盾越积越深,说来这贾家男人都有一个通病;不会教养儿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惜他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榜样。   老一辈的就不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说他们也都去了,把孩子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说这一辈的由长及幼来说起。贾敬自己唯一的闪光点就是考了个进士,但他的缺点却是最多,不做官,当道士,你炼丹要是有个成绩倒也罢了,偏如今又半途而废······,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吧,你还丢不下炉子又不去好好做事。   这贾珍肯听他的才怪?   贾赦就不说了,很有自知之明,但人家有个好岳父,于是就把儿子撂在岳家不管了,除非过年才接回来一趟祭祖,平时好像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继续这样,贾琏长大了对贾赦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荣宁二府也就剩下个贾政,那更是个提不起来的,连圣上赏给他一柄戒尺到底什么意思都没有弄懂,枉费他还自称是个读书人,只是照原著上来看,他儿子贾珠会给他争几份脸面,可惜转头就叫宝玉给败了个干净。   邢薇自然不会坐看宁国府父子,矛盾越闹越僵,好在贾珍倒是真有些服从贾赦的管教,否则她还真不敢应下这个话茬。   老爷子给贾赦选的地方在金陵,扬州,苏州三界临界点的溪县,算是钻了空子,当然,贾赦赴外任也算是圣上特批的,这地方也是得到他首肯,否则老爷子再忍耐,也不能够把个侯爷给弄去当县令,何况贾赦连个秀才都不是,就算是捐官都不够资格。   一般官员任职不得回原籍,怕的就是以公徇私,偏袒族人,可这贾赦就是个混不吝,小时候离家算是在京城长大,跟贾家金陵的族人也不甚亲近,倒也不是很怕他犯浑。老爷子会选择那里,主要还是因为林如海在扬州,张捷在苏州,这一个妹夫,一个大舅子,左右两个人“帮衬”,他要是在做不好官,“便收拾收拾回家看孩子去吧。”   这是张老爷子的原话,令贾赦十分的不开心,只邢薇却也算是能够体会到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虽说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可依贾赦的品性,能够在任上不犯错,已经算是很让人满意的了。   贾赦夫妻两个开始预备行李,带着服侍的下人加上行李和给张捷林如海两家的礼物,当然,贾赦做官都到老家了,自然还有给族亲等人的物品,祭祀祖宗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就够十几马车装不完。   这次贾赦袭爵,只请客在祠堂小祭了一下,依着贾赦的嘚瑟样子,他不回去便罢,回去说不得还真的在族中大肆祭祀显摆一回,这不,连主持仪式的现任族长贾珍都带了回去。   贾珍倒不在乎跟着贾赦出门做什么,只要能够离他爹远些,他是一万个答应,老付氏虽然惦记舍不得孙子,可是也知道贾珍是离不得女人的,只好让小付氏也跟着,小付氏把儿子看到比命都重要,跟婆婆关系虽然好些,可也不会把儿子丢下,因此,他们小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和下人还有给张、林俩家人的礼物及给族亲们的礼物还有祭祀物品等,比贾赦和邢薇的只多不少。   这还不算张家托贾赦夫妻带给张捷的东西。   知道邢薇跟着贾赦上任是老爷子“特批”的,景氏羡慕的不行,长这么大她就没有出过京城,因是长媳,嫁过来没有多久婆婆老蚌生珠忙着养小姑子,她便早早的接替了家务,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外寺庙庵堂,还都是来去匆匆。   虽说如今她也娶了儿媳可以当用了,可她婆婆身体时常不好,大儿媳妇也还年轻又怀着孕,小的儿子还没有成家拴着她的心,还有女儿没有长大需要教养费心,···张家兄弟又都还没有分家,这一大家子人都得她来调停,她也不可能把家务丢了去寻丈夫,——都老夫老妻的了,说出去也丢人。   “难为你也是有心了,”张家原本想让贾赦给张捷稍带些东西,邢薇却说正好也来张家辞行,于是景氏就在家里等着,不想邢薇人亲自过来不说,还带了许多的东西,说是留给贾琏的,景氏自然知道这是邢薇变现补贴张家和答谢张家代养贾琏的谢礼。   “原本我们老爷也是要过来的,可是要带的礼物多,他忙着采买就耽误了,”知道张家人不喜欢贾赦,可邢薇客气话总是要说的,这个贾赦吧,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很容易便能够把他给划到“用人朝前不用人靠后”的行列,他需要张老爷子帮助的时候,也不怕挨骂了,死皮赖脸的上门求指点,过了难关立马找各种借口理由不登张家门,生怕挨老爷子骂。   景氏如今也算是知道了贾赦的为人,大是大非倒是清楚,只内宅和人情世故都由着自己的喜好性子来,什么事情只看眼面前的,多余的一概想不起来。   就说他儿子贾琏在张家吧,当初确实是张家硬抱来的,可这来就来了,他似乎就忘记了这么个人,平时无事也不过问,当然,逢年过节的少不了送东西给银子,可那是你儿子,你不该经常过来跟他联系联系感情?好在他还算是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过年还知道来接贾琏回家祭祖拜祖宗。   见景氏笑笑不大在意,邢薇也不很为贾赦辩解,随着时间过去,贾赦似乎出入张家门也很随意,可是贾琏生母和贾瑚的事情却不那么容易让他们忘记。   邢薇便提起一事来转移话题,这也是她今天专门过来的又一个事宜,“说来我们这一去最少三年,以后不可能每年都亲自回来送节礼,”景氏听到这里眼睛里就带着一分责备之意,邢薇见了忙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说的,”逢年过节互相送礼这是人情往来,各看心意,真正要好的人家并不会因为礼物薄寡而生嫌隙,也不会让人专程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为了节礼随喜。   “你看我们这一走几千里,可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却仍旧不能少,我想着,反正隔几天我们就要派人回来,你们不一样也要找人给大哥送东西,倒不如让这些来回送礼的人就兼职稍带些南北的货物,然后在他们必经之路歇息的地方开些铺子,即方便他们歇脚,也算是咱们多个营生挣钱给族人谋条生路。”邢薇跟贾赦商量过了,贾赦挣钱的心思比上朝、看儿子都重,一听这个提议差不多可行,立即就去挑人买船,选马车去了。   邢薇早就预备开个挣钱的铺子给韩氏攒股份,这还没有想好,贾赦这事就闹了起来,这一放就是许久,这眼看着一走最少三年,这京城里认识的朋友们原先也多有跟她打问“如何挣钱”的,推托过多次让她自己都弄的没有了意思,这次要走了,也想还一下人情。   再者这也是各方互惠互利的事情,荣国府虽然托付给了韩氏打理,可他们自己的人情往来还是少不了来回派人送礼,这时候不同前世,有托运,物流等极为方便,就是远隔重洋一个电话也可以托人帮你办理,不说什么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只过年,端午,中秋,这三个传统大节,几乎没隔个两三个月就得派人一个来回。   下人们不辞辛劳的一趟来回得几个月时间,这年头拉货都是车载马驮,行船海运,道路艰难刮风下雨极为不易,错过宿头还得风餐露宿,在弄坏了物品,也是白忙活一场。   官府倒是设有车马行驿站之类,可那是给他们这些官宦之家歇脚打尖的,不可能让这些下人也跟着受惠,与其一路上花钱住旅馆,倒不如沿路开一些自家的商铺,即安置了一些闲散的族人下人,也可以让这些亲戚朋友们多个生意进门,回头自家节日置办礼物的时候也可以多少占点便宜。   “也不知道你这脑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在别人这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了你这里就是一举多得又极为挣钱的好生意?”景氏一听便感了兴趣,当家主妇最愁的便是银子不够使,尤其像他们张家这样,家里人多亲戚多,几乎每个月都有自家人过生日亲戚家随份子的,事事需要银子开销。   尤其这下一茬的孩子们一个个长成,到了婚嫁之期,这嫁妆聘礼的,更是令人发愁。老爷子哪里虽然也给些银子给她,可这人口多了,开销大,有金山银海似乎都填不满。景氏和邢薇关系早就不一般,有银子挣更不客气了,“别人我不管,我张家是要占上一份的。”   “这个自然,我家,宁国府,你家,还有林如海家,这四份怕是跑不了,至于其他的,另外我想带着韩氏,只是她没有这个资金,专门带一份也不大合适,于是我想着让她和邢家占一份,至于其他的,就请你帮忙想想,该怎么分派合适。”   老付氏早也跟邢薇说过了有挣银子的好事别忘记了她,本是族亲,又有当初归还兵符之事后来却让贾赦一个人占了便宜,宁国府归还欠银也搬空了府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邢薇无法把他家也抛下。   是人都有私心,邢德全得了玻璃坊的股份日子将来好过,这邢忠和邢芸她总能不管,邢德全倒是答应分他们一部分,可这世上人谁嫌弃银子多,没得自己到处敛钱,却让他们连汤水都喝不到?只是让邢家和韩氏都单独占一份也不大合适,宁国府好歹占了个出人出钱的名分,张家也因为张捷在那边算是出了人,林如海不晓说,跟张捷一样,都算是当地的地头蛇,置办货物来路运输上少不了他们关照,现在不留出来,事后让他家知道了恐怕也不好说话,邢薇并没有忘记贾家还欠着他一个大人情,这次算上他算是还他几分利息。   虽说这主意是她出的,可宁国府和林如海都算是她做主给的股份,再让邢家占多了搭上韩氏那半分,她也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了,何况,她也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买卖”做,将来总是少不了邢家姊妹那一份。   景氏听了邢薇这一分配,红了脸笑道:“既这么着,我厚着脸皮给我娘家占半分可好?”   邢薇听了一笑,“都说熟人多吃半份豆腐,有便宜自家人不占,又便宜谁去呢?”   “那你这样说了,我索性再厚脸皮给我婆婆和弟媳妇们的娘家也讨些便宜,”张氏又笑着跟邢薇道,张老太太娘家也是文官,家底也不厚实,她的妯娌们跟她娘家情况差不多,家大口多的有再多的银子都不够使。再说,没得自己给娘家人讨了好处,却拉下了婆婆和妯娌们的好处,让人知道了回头说嘴,自己以张家长媳的身份跟邢薇接触良多,可说到底,她也还是贾赦的续娶妻子,走的还是贾赦的名分。而这贾赦不仅是自家丈夫的妹夫,也是他们的妹夫,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看在自己公婆和丈夫们面上,有这么一个好营生也不能拉下他们。   其实在景氏的私心里还想着为自己儿女们留的一份只是她也知道这买卖看着虽大,等着分的人却不少,邢薇先跟她说了,明摆着卖她人情,她要是太贪心了,回头是真不好见人。   “这个也是应该的,说来也是我们老爷不懂事,”邢薇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家和贾赦邢薇如今走动频繁,可只剩下张老太太对他们隔阂甚深。还有张家剩下的连个舅兄舅女叟对贾赦也是面子情。   张捷是长子当家,被老爷子压着,什么事情都得出头露面,虽然跟唯一的妹妹感情深,可他到底顾及大局不好对贾赦如何,可剩下的俩个兄弟跟妹妹感情也不差,对妹妹的夭亡也一直耿耿于怀,老爷子也对贾赦有气,对于那两个儿子待贾赦的态度就不大管,导致这两位舅兄至今跟贾赦见面就拿鼻子哼哼,拳头摩挲恨不得打贾赦一顿出出气才罢,这也是贾赦能躲就躲张家的原因。   其实贾琏在张家住这么久,张家老太太早就知道了风声,每见到贾琏老太太越发的思念夭亡的女儿,就越发不待见贾赦,连着邢薇都受了牵连。   这本是人之常情,邢薇自然不会怪罪?   张氏本是张老太太老年舍命所生,又是亲自替她选的“良人”,却不料最终白发送别黑发人,要是贾赦对他女儿一片情深她恐怕还好受些,可惜贾赦很快就娶了新人,还对邢薇越来越好,——这在那个母亲心里都受不了,自己的女儿为他枉自送了性命,偏偏自己就是那个送她丢了命的人。   ☆、第40章 托付   张家、贾家的恩怨是非一时半会的理也理不清,景氏有这心思给他们从中间调和一下倒是好兆头,至于这股份是真被她们婆媳妯娌给了娘家还是留下给自己儿女们攒私房,那就不是邢薇会过问的了。   以她和贾赦如今的财力、人力,就是一家经营这条商道也不是没有问题,如今既然拿来给景氏讨论,就是打算分她一杯羹,她要如何送人情,就是她的事情了。何况以景氏的人品和她们如今的交情,景氏绝对不会自己占了好处丢下她在那里做恶人,——这个时代背后补刀的不在少数,可更多的是那种有风骨的人,说到做到,重在承诺,言出必行,是那些人的座右铭。   当然,他们也不会毫无防备的对人敞开心扉,毫无芥蒂的待人以诚,只是相对来说,只要你选对了人,肯真诚以待,总是可以换回同样的真情!   其实在邢薇内心里,竟然有些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至少这种相对纯洁的人文环境,就令人感到放松安心,再者,人都是有惰性,喜爱享受的本性。   相对于提心吊胆生病都不敢请假的工薪阶层,如今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舒适安逸惯的住着别墅庄园,如何会选择再回去做房奴?虽说多些“自由”可也是拿青春和脸皮换来的,要是有可能谁又愿意出去抛头露面的辛苦挣钱?   贾赦姬妾满屋,也没有少她的月钱,即便原身不能生儿子,贾赦也没有休妻让她流落街头,有个继母名分在,贾琏就得给她养老,当然,前提是她自己不要太作的情况下,这个时代一个风寒耽误治疗就能要了人的命。   想想她都掉到福窝里般,何况“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她如今可以说是完全翻身做了主人,贾赦也越来越有向“忠犬”的方向发展,在荣国府可以说是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说出的话就是在贾氏宗族也有些分量,外边的人看着她也都眼里带着“星星”,——这种境遇和虚荣令她多少次飘飘然。   虽说有些对不住父母,可是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享受人生了。   景氏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一番,道;“这一家家的入了进来也剩不下几份了,这可如何分?”跟她交好的亲戚姐妹们早就跟她打听过邢薇那里可有生财的物事,早先没有还好推拖,这有了挣钱的买卖,再把人家落下,可不是得罪人?   邢薇一算,按十股分成,这些人家合起来就占了七成,剩下三层也确实没法分,不过,“这也好办,你就把这剩下的三股分成若干份,每份掏多少银子购买,将来分红多少按他们所出的份子多少计算,可多投,可撤资,”邢薇一说,景氏就大致明白了,这样自己可以依据参与人数,灵活掌握份额多少,甚至还可以给自己和子女们参几份攒些私房钱,而且因为分红人多,将来分红所得相对就少,上面即使听说,也只是当做后宅妇人们弄点子零钱攒私房,不会当做结党营私,想到别的上头去。   至于这几家大股东,因为参与头期投资,将来多得些分红也不过份,上面就算是有所猜忌也不怎么担心,因为这几家本就是掰也掰不开的亲戚连亲戚。   “那你婆婆娘家?”如此划分,就是多拉些人也不算什么,既然都给了张家婆媳娘家股份,这分红事宜再不知会一声,将来让史氏知道,又是一番故事。   “所以我要拜托你等我们走后才好跟人说这个,就跟大家说这事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也没有办法。”僧多粥少,邢薇若是早早的张扬开来,到时候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好在她认识的人也都是景氏介绍的,全托给她自己也算是躲个清净,全部托给张家人出头,贾母便理由找邢薇要股份。   景氏心里明白,知道邢薇跟贾母即使没有翻脸,也算是水火不能相容了,邢家就不说了,邢薇连宁国府和韩氏都给带上了,还有林如海这个姑爷都没有落下,偏偏不让贾母史家占半分便宜。景氏听了心里妥帖,也只是笑笑了事,她只是替邢薇考虑,免得她失礼于人,才不是想要给那老婆子占什么好处。   “不过还得托你给韩家也下个帖子,参不参与的看他们心意,不管怎么说,她们看我的面子把好好的姑娘嫁给了我们二老爷。”韩氏似乎打算跟韩家划清关系,当初新婚连三天回门都没有回去。   邢薇以为韩氏只是一时之气,时间久了也会顾念娘家人,可没有想到这次她跟韩氏提起要不要给韩家股份,可是韩氏表示,韩家跟她没有关系,并不打算就此缓和跟娘家人的关系。   可邢薇却不好真的就这么丢下韩家不管,不管怎么样,当初韩家嫁女儿,也曾经给过她面子情。   “这个不用担心,都交给我去办,”景氏自然也知道韩氏和娘家的纠纷,对于韩氏嫡母的作为她也不好做多的评价,这嫡母、妾室、庶女本就是天生的仇人,孰是孰非外人还真不好评论,“这韩氏帮你打理荣国府,你真的放心?”景氏也不免八卦一番,这荣国府的内宅争斗不见刀枪却要了不少人的命,邢薇好容易把它争了过来如今却又拱手相送,外人看来,实在是跟儿戏一般。   “不放心又怎么办?”邢薇不得不说实话,“你知道,我们老爷自己出去实在不让人放心,再说,我也确实想走出去看看,我们老爷能够外放也实在是不容易,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我可不想后悔终生。”   “也是,趁着现在你还没有拖累,出去走走看看也好,省的回头生了孩子,想出去都丢不开手。”贾琏可以放在张家,邢薇自己生下孩子恐怕舍不得交给别人,贾赦身上有爵位,这次外放已经是上面开了天恩,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说来我还要拜托你帮着照顾下我弟妹他们,”邢薇出行可以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邢家人,邢德全秋天考试,虽然过了,可是成绩并不理想,勉强挂在末榜,这也幸亏邢德全是考举子,可以申请不在原籍,若不然依着江南学子的总体水平,邢德全能不能上榜还是未知数。   邢德全自然是有些消沉,好在邢家依旧遵照早先的安排卖了新房,就离张家只有两条胡同,搬了新家邢薇便带着弟妹们正式上门拜访认门,张家对他们姊妹照顾颇多,他们也得表示感谢不是。张老爷子因着占了邢家的便宜,知道邢德全这次失利,便抽空指导指导邢德全功课,邢德全得名师指点,自觉不错,心情这才好些。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个事情,”景氏笑的十分开心,“你那妹妹的亲事你可有安排?”景氏知道邢薇在邢家和荣国府都是很有话语权的因此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询问。   “怎么,有人跟你打听了,”邢薇笑道,这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自己竟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来。   “不止一个呢。”景氏也十分高兴,邢家有钱,有“关系”,有“靠山”差的就是个“门楣”,邢德全虽说考的不理想,可到底是有了个举子的身份了,再进一步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况,有那玻璃作坊在,他就是考不考进士又有什么关系,还怕没有前途吗?   “我是打算留芸儿到十八岁的,”邢薇跟景氏讲了一番跟魏氏见过的“道理”,“你知道,我们女人的好日子也就这么几年,她小时候没少吃苦,我想着能多留几年就多留几年,何况,我们从小在乡野长大,这规矩,心态上一时半会的都跟不上,若是匆忙许了人,对方倒是不敢小瞧明着给脸色看,可背地里的嘲笑怕是少不了。”婆媳关系极难处理,妯娌之间更是你争我比,处处攀比,好的顾着面子情,不好的说不定真的口角相争互相扯皮。   “你说的也是”,景氏心有感触,自己嫁人说不上早,可也不晚,张家家风也好,自己又是长媳,早早的接了管家权利,在婆家也没有人给过自己脸色看,可回头想想,自己最快活的日子可不还是在父母跟前的时候。又道;“我不说你的弟妹们就是我的弟妹们的客套话,只说他们确实都非常好,我也很喜欢,你就放心的走吧,回头我会带着他们的。”   邢薇就是景氏给带出来的,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这个半吊子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徒弟,早就想着给弟妹们找名师的,只是这话有些说不出口,毕竟张家跟邢家只是拐弯亲戚,景氏又不是她姊妹,这下好了,连借口都不用想了。邢薇也笑道,“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说来还是得麻烦你帮着我替芸儿相看相看,你知道,这大婚晚些可以,可是订婚太晚却不行,人还是得早早的相看起来才好,没得最后好的都让人家挑走了,可不是我害了芸儿?”   这种人生大事,邢薇可不敢做主,这里的女人嫁人可不是跟她前世那样,若是看对眼了,不管不顾的什么都不想,偷拿了家里的证件就跑去民政局,实在过不下去了还有离婚再找一说。   这里讲究门当户对不说,内宅水深的令邢薇后怕至今,弄得不好了就跟张氏、贾瑚一样,不仅大人连孩子的命都得搭上,过的好的也不过景氏这样,操心劳力,风光在眼前,背后如何谁人知晓?   她能在荣国府打站翻身,不过占了个先知的光和不要脸。   贾母和王氏心手再狠,还是顾忌脸面怕丢人,她却抱着大不了一拍两散早走人的心跟她们上“战场”,那是占上风稳赢;吓唬、唆使贾赦冲锋在前,根本就没有顾忌他的脸面,一朝证据在手,王氏想要蹦跶就难,贾母又顾忌家政和两个孩子,真是投鼠忌器,各自为难。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到了她这里却是在跟贾母和王氏在比谁更丢得开手,谁手里有对方的小辫子,谁更不要脸。   要是真的按照这里后宅的套路走,她那里能够抵得上王氏一个回合,——早先她也算是谨慎小心,屋里不照样让王氏塞了东西?   她不是土著,前世职场上把脸皮丢下来被人踩惯了无所谓,可是邢芸不是。   邢薇如今身份有了才少了些人明朝暗讽,早先她可是明晃晃的被人当面讽刺过,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也遭到这样境况,那丫头可是个性子暴烈的,并没有自己这“多一世”的“历练”,要是在夫家遭了白眼,说不得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景氏可真是大包大揽,一拍手道:“这个你还真放心,刚好我也要给我们家丫头留意着,一起看了倒也方便。”景氏的女儿比邢芸小些,可女儿向来是娘的挂心肉,景氏早早的就在给女儿准备嫁妆,自打女儿生下来就不自觉的开始留意入自己眼的男孩子的家世人品。   可以说,景氏是没有去做媒婆,这要是真做起来,她手里的男孩子资料,绝对比专业人士都全。   邢薇听了也笑,“我也不让你白忙活,侄女的嫁妆我包了,”邢薇可是女财神,景氏也不跟她犟嘴客气,指着她笑道:“等你回头再有了好营生,别忘了给她带一份就行。”   “这个自然,”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   邢薇早就把女校的事托付给了老付氏,韩氏也表示愿意跟着帮忙跑腿,这里景氏又答应照顾邢家人,邢薇这正是抛开所有负担,等着跟贾赦去做父母官。   坐在马车上的贾赦却道:“不过是个七品官,”这些日子他兴冲冲的采办礼物,安排新铺子里的人手,既有人恭贺也有人说风凉话,人前他大咧咧的不在意,没别人了也跟邢薇表达着不满。   “咱们老祖宗发家之前连七品官都不是呢,”邢薇也知道他嫌弃官小丢人,可是职务高了事情多,他又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就这七品官还是圣上特批的呢,要不他一个虚职的侯爷那里有那个资格去做地方官,毕竟这个世界虽然允许捐官,可是都有前提条件的,贾赦这文没有读过几天数,考个什么功名,武拿不了抢上战场,连脑袋都是锈的需要人时常敲打。   那些笑话他的人恐怕也是基于这个心理,毕竟在京城等缺的人多的是,他一个侯爵却跑去和人家抢芝麻官,偏他身上没有任何功名,这是明晃晃的官二代走后门,抢他们的饭碗,这要是形成了惯例,以后他们这些苦读书的人那里还有前途?   那个给了方便的人他们不敢说,只有堵着贾赦吐槽撒气嘲笑讽刺。   贾赦的脾气如今可是真改了不少,搁在以前当场就得打破人家的头脸,那里会坐在这里跟邢薇抱怨。邢薇鼓励他,“虽说官小点,可是咱们老爷自己‘挣’的,却不是靠的祖宗,沾他们的光,你回头做好了,让那些笑话你的人也开开眼。”   贾赦也只好点头,嘴里嘟哝着,“怎么的我也比敬大哥强些。”贾政更是不消提。   邢薇笑道:“那是,我们老爷比他何止强百倍,他虽说有个进士,却不愿意为君分忧,为百姓效力。咱们老爷不怕吃苦,放着好好的侯爷不做,跑几千里替老百姓做事,谁要是再说闲话,你就甩到他脸上问他,有本事你也挣个侯爵回来。”虽说这爵位来的也有问题,可毕竟也算是贾赦“挣”来的,谁也不能再说他没出半分力。   贾赦也洋洋自得起来,却不在提自己的事情了,他问邢薇道;“这珍儿可怎么办?别真的回头让他去铺子里当掌柜的?”贾赦会说自己比贾敬强,就是因为贾珍不愿意受他爹的管教,宁愿跟着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叔叔混,太给他面子了,贾赦难得的也替这个好侄儿想想前途问题。   “这个啊?”邢薇也为难,要是贾珍小上几岁,她或许会建议把他丢到学堂去回炉重造,可贾珍这么大了,从小被老付氏惯的脾气也不好,一般人还真管不了他。“你先带在身边看看,看他为人处世如何,反正他身上有爵位,要是学的好了,回头大不了也补个缺。”邢薇不懂这里做官的规矩,只知道原著中贾琏、贾蓉捐官好似很容易,张口就以为补缺如街上卖个大白菜,只要有钱就可以。   贾赦也不知道里面的关窍,这两口子一唱一和聊的非常满意。   尤其贾赦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为人师表一回,便跟打了鸡血一般,信心满满立刻傲娇起来,“先看看再说。”贾赦千里迢迢去任职,拖家带口行李车都绵延了一两里路,场面很是壮观,好在准备充分,不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只吃饭休息都有安排,就连拉车的马匹、赶车的马夫都是备的双份,可以日夜不停的轮换着休息,做饭的马车也是特制,不用停车就在上面炒菜做饭。   尤其是邢薇自己坐的马车,也是特制的双马四轮,里面的装备就跟前世的房车,虽说小一些,可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少,吃喝拉撒几乎都可以在里面解决了,当然这个吃只是一个吃饭的折叠桌子,放饭菜茶水的桌子而已。   最让邢薇得意的就是这车底的特制草垫,可以减震,加上双马四级马车,一路悠哉观山赏水,困了铺上盖上被子就可以休息,渴了有人递上合适的茶水,饿了就有饭菜送过来,一日三餐不带重样的,这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好日子。   只是贾赦却耐不住这样的“磨蹭”,虽说马车不颠簸,除非阴天下雨,路不好走,一般白天就不休息,也可以赶路几十里,可这速度,在他这个会骑马的人来说,还是慢吞吞的如龟爬,耐着性子陪了邢薇几天,贾赦就提出了离队先行,“我带着珍哥先走,你们在后面慢慢行,免得耽误了交接,可就误了大事。”   邢薇也懒得管他,整天磨磨唧唧的在身边唉声叹气,这人就是不会享受,见他终于受不了了要走,也道,“你多带几个人,免得路上有事无人使唤。”   “有何超,老聂他们几个就够了,”何超是张老爷子给的人,老聂是跟过贾代善打战的荣国府的老家人,这几个都是极靠谱的,邢薇听了放心,便也没有多说,贾赦也交待邢薇,“你们白天别着急赶路错过了宿头晚上不安全,刮风下雨路上就停下等几天好走了在行,白天无聊了就把珍哥媳妇叫过来陪你聊天,自己别没事整天躺着睡觉,别睡坏了身子。”贾赦婆婆妈妈的吩咐半天,这感觉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邢薇笑眯了眼:“知道了,你也小心。”两人便各自分开了不提。   如今这年代虽说边关时常打战,可内陆还算是平稳,尤其邢薇这带的行李多,护卫的人也多,这特制的马车就有两辆,丫鬟仆人穿着也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官员富户,一般的山民百姓都不敢靠前,有心攀交的富户官员见了荣国府的招牌,有心攀交,再一打听,男主子不在,他们也不好真的把自己家里的女人弄来攀交情,这也太显眼了不是?谁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被人家瞧不起?   马车晃晃悠悠又行了三日,邢薇早过了当初的稀罕劲,整天迷迷糊糊的在马车上睡觉,连小付氏抱着孩子来打闹都干扰不了邢薇的好梦。   小付氏头两天还纳闷,这邢薇也太能睡了些,过了两天她忽然想起来,惊呼起来,“婶娘这不是有孕了吧?”她自己当初怀蓉哥的时候也是睡不醒,这路上马车摇晃着觉似乎比平时多些,可也没有跟邢薇这样,都能够除了吃饭,洗漱等其余时间都睡个不停的。   邢薇勉强睁开了眼睛:“不能吧,我这身体还没大好呢。”嘴上这样说,只是心里也在打鼓,因为路上行走不便,邢薇就考虑停了药,还打算到了南边在寻访名医试一试的,才不想,这忽然停药没多久,就怀孕了?   初出门坐马车新鲜也不大方便,贾赦很是憋了几天,没几天便憋不住了,闹着在马车上跟邢薇玩双飞,邢薇拗他不过,倒也依了几回,即怕人听见,又颠簸刺激,那种体验倒是比以往都强烈,这算算日子,大概刚好就是那几天。可是——难道是那药有问题?邢薇越想越清醒,不觉的吓出一身冷汗出来,便彻底的醒了,吩咐道;“派人去看看,前面是什么地方,让人提前去寻个大夫来等着。”   小付氏有心提前恭喜邢薇一番,可看出她面色不对,知道邢薇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这样凝重,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出声打趣。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小镇,大夫倒是有几个,却没有一个是专攻妇科的,邢薇倒不是非太医不可,民间出高手,说不得乡下还藏着神医,只要不是真的向她猜测的那样,一般的小病诊个脉应该没哟问题。   几个大夫一股脑的被请了来,都战战兢兢的在荣国府包下的镇上最大的旅店的大堂里等着,邢薇梳洗了一番,又着人重新排查了药包和日常用具,都没有发现问题,才命人请大夫上来一个个诊脉。   “这是活血散寒清淤血的,专治妇科女子宫寒血於,喝它的时候是不大容易怀孕,好在这药很对症,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停药几天就怀孕对大人和孩子应该没有问题。”几个大夫看了药包都说的一样,随后再给邢薇又诊了脉,拱手便拜:“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原来还以为摊上大事了,莫名其妙的被请了来等在那里,却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路上发现有孕,再看这携带的药包和孕妇的年纪,应该是个盼子盼的疯魔了的,一个个的连忙道恭喜,虽说虚惊一场,恐怕会得个意外的惊喜,也算是压惊了。   邢薇果然高兴,虽说接连看了几个大夫,说的都一样,可仍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了些,竟然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生怕一觉醒来都是一场梦。   还是小付氏一叠声的笑道:“赏,赏,都有赏,来人,每个大夫包一百两的红包,这是你们太太赏的,另外再包几个六十六两的,这是我赏的。”先前看大夫们的样子,大约是吓的不轻,婶娘没事,又是这么好的消息,给人家些银子弥补也不算是应当应分。然后又吩咐贾家带的下人,“你们也都有,只是路上不大方便,等回头到了地方,禀告了老爷,说不得一起给,还多几倍也不止呢,今天就先告诉客栈,给大家弄些好酒好菜,大家先庆祝庆祝。”只是可惜赦大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   贾赦身边如今就贾琏一个,虽说已经有了个儿子继承家业,可是谁家业不会嫌弃儿子少,尤其看贾赦和邢薇关系好成这样,邢薇每日里又喝着苦药不断顿的,两个人盼孩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这赏赐当然少不了,小付氏便替他们夫妻许下诺言,也让旅店操持酒菜,让下面的人也高兴同喜一番。   下面的人自然知道,红钥和喜翠更是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忙的都围着邢薇打转:“太太,您身上可有什么不适的,要不要通知老爷,咱们干脆回去算了。”这一路上颠簸劳累,别在把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给弄出个好歹来,太太可怎么受得了,好在他们行李多人也多,走的并不算远,折回去总比大老远的去任上强许多。   “不回去,我才不回去呢,”邢薇终于欢喜过来,听到丫头这样说,连忙阻止,见小付氏似乎也要劝她,笑道:“这孩子是路上来的,说不得就是离开那里老天爷才赏赐给的,我这回去,可不是违逆了老天爷的本意?”回去不说贾母王氏会如何,只这一辈子离开京城的机会就白费了。   再说贾赦已经接了任命是不能退步的了,他又是个没有成算身边少不了人监督的,自己这又有了孩子,孩子的爹更不能出问题,少不得寸步不离的随他一起。   见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不愿意,拿着谴责的眼光看着自己,邢薇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吩咐红钥道:“你去问问这些大夫,看他们怎么说。”   红钥也知道拗不过自家太太去,急忙咚咚咚的跑下楼去,过了好一气才上来,道:“我挨个大夫都问了,说是咱们太太平时保养的好,身体康健,虽说才坐上胎不久,可知道太太能吃能睡气色也好,就说明大人孩子都很好,大夫另外还说了,以后路上主意些,让孕妇多开心,跟往常一样,不必很是谨慎小心,继续上路应该没有问题。”   邢薇听了一拍手,喜道;“看,我就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一行人总还是不放心,邢薇耐不住也同意在这镇上耽误一天休息休息,等第二天起早赶路的时候,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熟人;“孙太医,你这是要去那里?”邢薇原来还怀疑这孙太医有问题,昨天看了大夫才知道他真是妙手神医,现在突然见了恩人,那兴奋的表情不亚于与贾赦重逢。   孙太医也是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见豪华的马车帘子掀开一角,却是熟人;“夫人这是要到那里去?”又张望着找贾赦,“怎么不见侯爷?”   “我原来还想着找你去复诊,只听说你有事请假出去了,还正遗憾着呢,现在可不巧的就又遇上了你,”邢薇这是真的高兴,昨天才知道有孕,今天就遇到太医,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的,只是缺个大夫,要是能够劝得他一起,可不就是自己天大的福气?忙又道:“我们老爷补了溪县的缺,我这是随他一起去上任,我们老爷不耐烦坐马车,带着人先去交接去了。”邢薇解释过了又问,“孙太医这是要到那里去?”看他这轻车简从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回老家探亲。   “说来话长,”孙太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医了,夫人客气。”见了邢薇眼里的询问,想到她也不算是“外人”,三言两语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那里是非多,我这次不幸卷了进去,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只是愧对家里人,也怕连累他们,便想着胡乱走走,也算是散散心了。”   邢薇听了了然,这宫里的事情谁又说得准,神仙打架,遭殃的往往是下面的人,孙太医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刚好可以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邢薇喜道:“说来正要谢谢孙···大哥,我昨天刚好查出怀了身孕,这正想着路途遥远怕对胎儿不好,这才出门就遇到了你,可见你跟这孩子的有缘的,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可能会有喜。”   孙太医本名孙决明,说不上是医药世家,父辈也是做大夫的出身,早年凭着自己的本事入了太医院,因为人脉浅,被人挤兑过几回,好在医术过硬,渐渐的也算是站稳了脚跟,路太君在的时候,就喜欢找他扶脉,贾赦才会请他来给邢薇诊病调养身体。   这也算是几辈子的交情了,他又年长不少,得邢薇一句大哥相称也不为过,只他听得邢薇说是有了身孕,也十分的高兴,一激动便往马车上爬,“我来给你诊诊脉,”邢薇的症状已经算是疑难杂症了,能够这么快就怀孕连他也感觉到意外,此时职业病发作,根本忘记了避嫌。   邢薇也高兴,又不是那规矩多的土著人,在说孙太医也算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又是行走在路上,身边也有丫鬟在,避不避嫌的也没有那么多说头。   孙决明扶万脉和昨天那几个大夫说的差不多,他也道:“不必很是在意,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夫人的身体好着呢。”大人高兴,孩子身体便好,孙决明是真的很意外邢薇这么快就能够怀孕,问了邢薇日常起居,也觉得大约是跟心情分不开关系。   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能够跟荣国府的这位夫人比的,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似乎每天都很开朗无忧无虑的,吃喝随心,也少忌讳。   ☆、第41章 孕事   其实邢薇的脉象并不大显,可贾家的下人把大夫们都提溜了过来,弄那么大的阵仗,就算是没有喜脉也要说“脉如走珠,只不过胎像还浅,过个几天在确诊为好”,孙太医扶脉也说脉浅,不过确实是有了身孕。   邢薇自然大喜,虽然已经确诊,可在听一次也不能够减免她欢喜的心情,邢薇乘势邀请孙太医随行,孙太医早先便道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躲事”而已,自然是满口答应。   可他答应的太快,出现的也太“凑巧”,令邢薇心里都开始打鼓,想了一想便丢开了手,反正自己如今有了一个专门的保健医生,可以安心养胎了。   自己和贾赦又没有什么背人怕人知道的事情,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考量,如果他真的派人监视跟踪自己,躲是躲不过的,有了他们反而可以证明自家人的坦荡,利用的好了或许可以借他们吓退些毒蛇蟑螂。比如眼前这位三皇子,安康王。   这位三皇子据说就是甄家,甄宝玉的那位表兄,甑贵妃的儿子,排行第三的安康王。   安康王只比平郡王大不到半岁,两个人都是圣上的儿子,一个却是王爷,一个是郡王。当然,安康王的生母是贵妃,平郡王的生母难产而亡,且平郡王生母死的时候也还是不见名传的一个低等宫妃,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在宫里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一说,两个人似乎就没有任何比对之处。   可平郡王生下来就养在皇后身边,弥补了自己的出身不足,虽说没有改玉蝶,可说是半个嫡子也不为过,这两个人的名分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严格论起来平郡王似乎比安康王还要高贵,毕竟贵妃虽然高贵,却依旧是“妾”,可皇室子孙的身份地位却到底与民间不同。   平郡王邢薇没有见过,却也听贾赦形容过,那也算是一个谦谦君子,身份俱佳的皇室子弟,这三皇子安康王却不然,一看就是那种被惯坏了的只拿眼角视人唯我独尊的恶魔王爷。   说是巧遇似乎也不是巧遇,邢薇的行李多,人多加上又怀了孕,这赶路一直都满,没过几天就被这人追上。安康王似乎是去江南甄家,这也算是必经之路,只他少年人心性突然见了邢薇的特制马车,十分的感兴趣,也不问问是谁的,张嘴就要人“征用”了给他使,要是不知道怀孕了邢薇说不得也就给了,可是她现在比熊猫都珍贵,那里肯为了一个皇子坏了自己的身体?便以贾赦不在,她一介妇人要避嫌为由,连马车都没有下去。   当然没有个这傲娇坏了的皇子行礼的了。   安康王自然不肯,瞪眼就要叫人砸人抢车。这时孙太医就不经意的闪了出来,安康王开始还不肯给他面子,似乎还叫嚣着什么“不过是个破太医,你还敢坏了本皇子的事?”   孙太医也十分无赖,可是贾赦不在,他也不敢冒险让他有孕的妻子出什么事情,只好跟一旁看热闹的皇子侍卫比划了几个手势,这下子倒好,不用安康王再开口命令打人,他自己就被旁边的人一股脑的挟持着走了个干净。   邢薇原来还只是怀疑事情太过凑巧,这下子是真的确定这孙太医恐怕真是有来头的人,什么惹了事出来躲难,不过是借口,伪造成巧遇,也只是不想让他们疑心罢了,策划这一切的也只有那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了。   好在孙太医本人也没有什么坏心,他不过是身不由己被上面派来监视他们,加上孙太医本人的医术过硬,想想似乎一路上多个大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邢薇便装作不知道,一边感谢了孙太医的“强出头”,一边吩咐人继续赶路前行。   因为前面多了个“皇子”不知道会多出多少事情来,邢薇也有孕怕路途太远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悔之不及,打问了路程,便命人绕了个远道,预备坐海船节省行程。   这年月行远路,要么坐车,要么就船,只要不晕船,张帆起航可比马车既快又安稳,何况邢薇不惜绕远选择的是海船,不仅行李人员都不会落下,就是那两辆大大的,马车都可以装下,看似浪费了时间,其实比原来要快上许多。   现在已经是秋季将要入冬,夏天的海洋气候也平稳下来,何况走的也是近海,风小浪轻船又大,一干人等在船上过的甚是平稳,除了偶尔的摇晃,竟然跟在平地上一样。   邢薇前世今生虽说是头一次坐海船,可前世新闻电视上见的多了,倒是不怎么稀罕。可随行的人里面连船都没有见过的不在少数,坐过船的也是内陆小船,最多有跟着主子上过比画舫大些船,在跟这样几层楼房高,可以容下几百人的海船比起来,那些统统都是小船了。   一干人等稀罕的不行,除了邢薇渐感孕事,身体犯懒懒得动弾,其他的人包括孙太医及小付氏都带着孩子上至最高层,下到底下的货舱,统统都走了个遍。   邢薇十分庆幸自己“留下”了孙太医,这一路上几乎每天都能够诊脉,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提前发现,也是因为欢喜和准备的充分还有舍得花银子,虽然人在旅途,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方便。   不说她这个孕妇,就是小贾蓉一路上都没有闹腾,反而在这一路上没少学新鲜的话,给大家添了不少的乐趣。   只到底路途远,单海船都行了半个月才到杭州湾,一行人又从海船换了小船,经过黄海湾,入内陆河,停至彭浦,贾赦已经在岸上等着了。   早在下海船的时候,邢薇就派人快马去苏州张捷那里,跟他报备,自己一行人会过来,未去扬州林如海处,这也是早和贾赦约好了的,张老爷子倒是给了几个幕僚师爷给贾赦,可这些人长期在京城,那里有张捷身边的人对这里熟悉?   贾赦又是个二愣子,虽说有个爵位有后台,可是万一交接时候被人阴了,到时候不知道要做多少事情弥补,老爷子实在不放心,这些事情邢薇不懂也不可能前后脚的跟着,只好修书一封让张捷来周全。因此当初贾赦不耐烦跟着邢薇坐马车一起走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了到杭州张捷处汇合,主要是来张捷这里带着他推荐的人一起去上任。   两个人原来也不是没有分开过,这次再见,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两个人只是搭伙过日子,处的好了皆大欢喜,处不好了也能将就,从今以后就真的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牵攀,想分也分不开了!   贾赦似乎也是刚赶到不久,衣服上全是褶皱,可他神情焦急,目光铄铄,一看也是等的狠了。邢薇只在甲板上见了他这样,不免心里妥帖几分,心里忽的一热,眼睛就酸胀起来,泪水不由自主的趟了出来。   身边伺候的人都忙着查看东西,乱哄哄的一片,邢薇自己还未感觉如何,就被抢上船来的贾赦见了眼角的泪,急忙的吼道:“谁敢欺负你不成?”又两眼烁烁的去看周围的人,这一次那目光里不是期盼,却有要杀人的狠气。   邢薇忙拉了他笑道:“没事,谁敢欺负我,就是看见你就控制不住。”   贾赦应该也知道了她身怀有孕的事情,听了忙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乐呵呵的道:“想我就想我呗,你哭个什么劲。”贾赦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男人谁不想儿子多好继承家业,尤其他对上邢薇不免有些“自卑”,如今可好,有了儿子,她就是对自己不满,也得忍着些,再也不可能离开自己了。   “呵呵,爷来扶着你。”见邢薇不错眼的看着自己,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的样子,贾赦心里更是妥帖:“咱们先下去,这乱糟糟的别回头撞了你。”待到跳板前,不免皱了眉头,矮了身子,双手一抄便把邢薇拦腰抱了,吭哧吭哧的给抱了下去,邢薇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也不敢动,生怕他一个憋不住两大一小再给掉的水里,却不妨贾赦一到了岸上小心翼翼的放下邢薇就吐出一句话来差点把邢薇气个半死:“你比原来重了啊,爷差点抱不动了把你摔下去。”   邢薇气鼓鼓的瞪着他,脾气上来,过去狠狠的踩了一脚只顾着低头揉肚子喘气的贾赦一脚,气道;“重什么重,不知道人家是怀孕了吗,双身子你懂不懂?”不知道任何时候女人都忌讳人说“重”吗,真是岂有此理。   “唉吆,”众目睽睽之下被媳妇踩了一脚,虽然疼的吸气,可贾赦还是嬉皮笑脸的追着邢薇道:“不重,不重,我又没嫌弃你重,不就是担心把你摔下去了吗?”   “还说,还说,”邢薇气急,又挥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就是你自己掉下去也得保证我们娘俩的安全,你敢把我们摔下去试试?”   “是,是,就我自己摔下去也得让你们没事,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贾赦从小看到大的都是那种淑女风范的古代美人,就是他妹妹偶尔的当着她哭闹发脾气,过后还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就别说张氏了,那从来都是一副端庄沉稳的样子,见这邢薇发起火来,完全一副母老虎护犊子的样,凶恶的狠,可是,越看怎么越有韵味呢?   不知道怎么的,他越是油嘴滑舌邢薇也越来气,还待发火,却觉得好似有许多人看着自己,再一看,“妈呀,不要见人了,”一头就扑进了贾赦的怀里躲着不敢见人,自己这是怎么了,跟贾赦就在石马头上大呼小叫起来,自己似乎刚才还踩了贾赦一脚,这可是大忌。   “看什么看,没看见人家夫妻吵架啊。”贾赦也知道邢薇害羞,见那些看热闹的依旧一副色眼往自己怀里瞧的样子不免骂道:“再看爷让人挖了你们的眼睛。”众人也见了贾家人的排场,早知道这靠岸的一伙人来头不小,可是这邢薇和贾赦打情骂俏的样子着实让人稀罕,忍不住就看的呆了去,再被贾赦这一吼,也都回过神来,急忙一哄而散,各人忙活各人的去了。   但贾赦和邢薇不知道,就这么一出,就让邢薇是个母老虎,贾赦怕老婆的流言慢慢的传播开来。   马车很快就从货船上个卸了下来,邢薇被贾赦给抱到马车上都不愿意抬头,大概是怀孕反应,这一刻她十分的贪恋自己男人身上的味道,这就是自己孩子的爹,自己以后必须跟他同甘共苦的人。   张捷就住在苏州衙门,虽说景氏没有跟着上任,可他身边并不缺人照顾,按照例规,景氏也给他派了个谢姨娘跟着来任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贾赦和邢薇过来虽然住不了几天,可也被她安排妥当的单独弄了一个院子出来:“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这就派人规整了。”   邢薇笑着推辞:“这已经很好了,倒是麻烦了谢姨娘。”她这次出远门日常起居的所有东西都带足了,别说张捷这妾已经预备的极好,就算是没有预备,她的东西都搬进来,那也是不缺什么的。   谢姨娘倒是想留下跟邢薇多套套关系,她知道他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早听说邢薇跟张家关系不浅,——张捷一开始上任的时候他就跟了来,张捷中途母亲生病赶回去一趟才跟贾赦关系渐渐缓和,张家和贾家早先的事情她也知道,可却没有想到两家现在关系缓和的这么快,但因为近身伺候张捷,也听说了些其中的缘故,早就想着巴结邢薇。只邢薇旅途辛苦加上贾赦寸步不离,又说了这样的话,让她也无法久待,只好惋惜着去了。   张捷早就帮着贾赦准备好了人,只等着贾赦和邢薇会和就走,邢薇有了身孕,生怕赶路急了颠簸,有些犹豫,好在孙太医说是无妨,这才又歇息几天,一行人重新赶路。   这次即使比先前还要慢些,贾赦也不说离队先行的话了,只每天陪着邢薇窝在马车里卿卿我我,羡慕的后面马车里的小付氏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还以为贾珍有赦大叔看着能够好些,谁知道错眼不见的就又改不了拈花惹草的本性,而且他还惹到了亲戚家里,可是连累的她也跟着丢人。   原来贾赦和贾珍骑马走陆路赶的急,一路上虽然有些故事,到底还算是风平浪静的赶到了苏州,这叔侄二人来了自然被安排在张捷衙门后宅里住着,谢姨娘也为他们安排了丫鬟仆妇伺候,才不过隔了一个晚上,就传出了贾珍睡了人家丫鬟的事情来。   贾珍倒是有些委屈,他睡觉好好的,谁知道半夜钻进来一个人,他一正常男子离开媳妇这么久,那里经得住她挑火,何况,在他心里也没有委屈自己的心,于是就闹出来这么一出来,——他也没有想着跟张家人道歉,甚至连贾赦都没有告诉,严格追起来,这还是张家人管教不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谢姨娘自然要告诉张捷,张捷听说不是贾赦,也没有说什么,贾家的男人裤带松他知道,在他心里,这事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只贾珍到底不是自家人,这丫头自己偷不偷的,反正又不是他的姨娘通房就行,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喊冤,他每天忙着什么似的,那里有心情管这后宅的事情,但到底是督促谢姨娘好好管教丫头们,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到底是不好看。   谢姨娘也冤枉,又不是她指使的丫头偷爬,可她也没处诉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她管教不严的错,只是贾家人临走的时候她把那丫头也打包送了过来。   要不是邢薇嘀咕,贾赦还不知道这事,在邢薇看来,住个亲戚就把人家丫头睡了,这人得多么的“急火”才干的出这样的事来,虽然不是贾赦,可到底是个丢人的事情。   尤其她现在特殊事情,听不得这种男人“偷嘴”的话题,她提溜着贾赦的耳朵警告着;“你听好了,这次是珍儿也就算了,要是你犯了这毛病,小心我把你那祸根子给剪了。”贾赦听得身上一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以前没有发现,邢氏吃起醋来是这么可怕:“珍儿偷吃,关我什么事,我可不是表现很好。”孙太医可是说了,这怀孕的女人只能哄不能骂,要不她一旦发起飙来可是会伤到胎儿,哎呀妈呀,这莫名其妙的吃连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贾赦心里不高兴只有找贾珍出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道;“以后管好你的裤腰带,别不管不顾的什么都给我招惹,在让我听说,小心把你···拧下来。”把贾珍也给吓的够呛。   邢薇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管不住自己吃醋的心,临走的时候她安排贾赦前几个妾的去处,问她们是跟着一起上任还是留在家里等几年。   除了严姨娘,那三个都表示愿意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邢薇不置可否,顾姨娘和韩姨娘都是贾母给贾赦抬举的,不是邢薇对贾母有偏见就看不惯这两个贾赦的姨娘,只是她们两个被抬举的时间有问题,顾姨娘倒也罢了,她原本是贾母的丫头,给了贾赦很是正常,只这韩姨娘,她原来却是张氏的陪嫁,怎么会在张氏去后给了贾赦做姨娘,偏还是贾母抬举的呢?   邢薇问过了贾赦,也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贾赦不置可否,倒是觉得最好把她们交给张家处理,以前他并不懂这后宅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女人狠起来真是不可理喻。   于是这两个人最后被送到了庄子上,被张家人给控制了起来,至于能不能从她们嘴里问出东西来,只看她们到底有没有做帮凶。   邢薇倒不是借刀杀人,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贾赦早就不去她们屋里了,自己这个“主母”假大方也是害人,偏她们自己选择不去,又牵涉到旧事,自己能怎么办?   严姨娘当初跟贾赦的时候不算是自愿,是贾赦跟张氏生气在外面胡混,被她家人看上阔少,暗自卖了的,邢薇问了她的意愿,既不愿意归家,又不想继续跟着贾赦,暂时还不想嫁人,邢薇想了想,把一个小庄子转到她名下,嫁不嫁人的以后再说,这些补偿总是该有的。   严姨娘也住到了庄子上,就剩下贾赦的人事丫头楚氏,这个还真不好安排,她是路太君给的人,又经过两任主母,外表看着也老实,她既然说了留在家里,贾赦也没有别的意见,邢薇便把大房内部韩氏不方便管的事情交给了她,也算是手握大权,轻易不会被人欺负了。   贾赦原本的四个姨娘被邢薇处理了仨,原来还不觉得,如今想想都来气,她也知道自己其实还算是后来者,可时不时的就是压不住自己的火气,这与人分享丈夫的感觉可不好受,凭什么自己就他一个,他却可以左拥右抱的掉进美人乡里?   因此虽然这次贾珍犯事,可邢薇还是忍不住连着把贾赦提溜起来一起骂。   她似乎隐隐发觉,即使自己不怀这个孩子,她也已经陷进去了,以前没有发现,还能容忍贾赦的几个女人在自己眼前晃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她一想起那些女人就恨不得扒了她们的皮,虽然她更对贾赦咬牙切齿,可是这个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邢薇私下里劝小付氏,“你也知道他离不得女人,晚上也放开些,把他榨干净,让他没有精力在外面招惹女人。”见小付氏面有羞色,顾不得尴尬又道:“我会叫他叔叔多给他些事情做,看他每天累的跟死狗一样,还会有这样的心思。”自己的丈夫自己舍不得折腾,倒霉的就剩下了罪魁祸首贾珍,邢薇一边舛错小付氏,一边让贾赦看管好贾珍。   贾赦听怕了邢薇唠叨,见他终于放过自己找贾珍的麻烦,急忙应下,转头就给贾珍吩咐下若干事项来,真的把贾珍忙的晕头转向那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事情。   偏小付氏也信了邢薇的话,突然改了脾性,把他剩下的点精力也榨了个干净,真正是痛并快乐着。   贾赦只是个七品县令,公事交接自有张捷和老丈人安排的人监督执行,他自己只管着适时的扣个章,露个面就行,因为地方小,其他的事情暂时也没有,就是有也带了那么多的师爷幕僚,他们商量处理好了才拿到贾赦跟前,贾赦这官做得,真是甩手掌柜的一样。   再有开铺子和带来的人,都扔给了贾珍,谁让他闲的无事睡女人,自然是精力过旺的错,还不该多出些力气磨磨脾性?   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处理,邢薇又怀孕犯懒整天睡觉不理人,贾赦闲着无事便嫌弃起自家的居住条件来。   小小的七品衙门自然比不得他京城的公侯大院,他拖家带口的人又多,许多人都安排不下只好在跟前另外租房子安置他们。   别人犹可,这贾珍就离不得很远,生怕他错眼不见在犯了什么事情,其实也是贾赦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突然换了个环境,还真是不适应,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走远路,加上媳妇怀孕,他被管的也不敢瞎行。   想到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还让他在这个憋屈的地方跟他将就,可不是委屈了他?   一动土就多了许多事情,邢薇也知道这衙门住不开,自家也不差这几个钱,就由着他折腾。只督促贾赦,看好衙门里的人,别让他们仗着权势欺压百姓,借着自家建房子拆迁中饱私囊再让自家背名声。   贾赦听的不耐烦,出去转了一圈,圈了一块空地,回来跟邢薇道:“爷自己卖地全部新建总是行的吧。”   这个倒是不扰民,还能带动地方经济,只是,离衙门远了些,将来上班可不是要受累,算了,反正在京城也是早朝点卯的,从来睡不到一个安稳觉。邢薇也不去管了,只把小付氏找来道:“你也管过家,我如今精神不济,就把这家里的事情托付给你了。”   小付氏也闲的发慌,贾珍忙的团团转,孩子也有人照看不用她费心,接了邢薇的任命很是高兴:“您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小兄弟来,里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只人不找事事找人,不过一天就接到一个帖子来,说是扬州姑奶奶家派人来问候舅奶奶,还说过一天姑奶奶回来看望舅爷和舅奶奶还有蓉大爷,蓉大奶奶。   邢薇好悬没有听明白这是谁,早先她跟老付氏商量着找贾赦的几个庶出妹妹,可这么长时间了,连个确切的消息都没有,这是:“贾敏下的帖子?”舅爷、舅奶奶的一大堆,得亏这人说话明白要不还不给人绕糊涂了?   “是呢,说是四姑奶奶家派人来的,还说四姑姑已经在路上了,这先派人来知应一声,免得冒状了。”小付氏知道邢薇如今怀孕什么事情都撂下了人也显得傻了几分,给邢薇解释清楚了,免得回头闹笑话。   “那就准备地方让她来了好住几天吧。”先前邢薇还计划去林如海家转一转的,只是因为有孕贾赦不放她远行就只好放下了,在她心里,别看贾敏是自家姑奶奶,可林如海的大名更重几分,导致她听到四姑奶奶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两天,贾敏就到了,一看到这敝旧的衙门也不免皱眉,只见邢薇热情的样子她也不好说,几个人寒暄过了,便招呼着进去说话休息。   贾赦忙着规划新居,并没有留在家里等这个亲妹妹,他跟贾敏小时候处的并不是那么和气,说起来跟他的几个庶出妹妹相比,他们一同在路太君身边长大,感情还要深一些。   贾敏皱着鼻头进了屋,不免对着邢薇抱怨几分,“大哥哥还是这么不着调,放着好好的侯爷不做,偏来这小地方当什么县令。”   邢薇听了便有几分不喜,不管对错是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当妹妹的这样抱怨,可有问过你哥哥的意愿?“我们老爷也不想尸位素餐,既然领了俸禄,自然要为百姓做几分事情,在京城里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就跟身上申请来了这么个地方,还不是想着好就近为民。”邢薇早就跟贾赦报备过了,身边有上面的耳朵探子,以后说话都小心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人都爱听,虽然听起来有些像老和尚念经。   邢薇说的话太堂皇,贾敏憋了憋嘴,到底是不好说什么,又道:“大女叟子也是,大哥胡闹你也不劝有些,娘身体不好,二女叟子又那样,怎么的你也该留下照顾她一些。”   邢薇听了这个来火,自己虽然比贾敏还小上一岁,可是自己到底是占了个长字,何况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这好不好的也该客气些拉拉交情在说话,你倒好,第一句说大哥不晓事,第二句就指责女叟子不留家里照顾婆婆,你是来砸场子的吗;“四姑奶奶一路上累了,还是先歇息歇息缓过来再说话吧。”搁在以前,邢薇恐怕还能应付她几句,现在可是忍不得半分,聊下这话转头就走,气的贾敏再后面直跺脚。   小付氏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急忙在后面劝道:“四姑奶奶先歇息再说,婶子她有了身孕,这忙活半天也受不住了,等歇一会大家好说话。”   “怀了身孕?”贾敏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吃惊道:“不是说这邢氏不能生吗?”看来她们母女私下里通信,贾母可没有说过邢薇和贾赦什么好话,这也导致了贾敏对贾赦和邢薇都不大客气。   小付氏心里也不耐烦起来,再怎么着这小姑子也不能够这么对待大女叟子,“四姑奶奶累了,还是先歇息歇息再说吧。”   贾敏满肚子的疑问急忙着人去打听,下面的人回来说:“只问了说大舅奶奶有孕才不到三个月,所以并没有派人去亲戚家里通知。”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颇多,孕妇不满三个月都不能够张扬,除非极为亲近的娘家人,一般人家都得等到三个月以后才说,邢薇倒不是这么忌讳,只她除了邢家人,也就张家和景氏还亲近几分,只远隔千里,专门派人回去说这个也不大合适,只让人在安排节礼的时候带句话就好,娘家人都如此了,她自然没有想着专门通知一声贾敏了。   贾敏听了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盼孩子盼的眼睛都绿了,汤药可是没有少喝,可是肚子一直都没有见动静,这邢氏听说是不能够生的,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   贾敏心头一急,急忙就叫人去请贾赦回来。   贾赦心里惦记着邢薇怀孕,原本一天都要回来几趟的,他只是个监工出银子的,事情又不多,只是因为在家里待着打扰邢薇睡觉,所以才不耐烦的找个事情给自己做,听说姑奶奶请,无可无不可的回到家,不想进门第一句话就听到贾敏说;“我听说大女叟子那身子是在路上怀的,大哥可算过日子了,可有不对的地方?”   “浑说个什么”,被人怀疑戴了绿帽子,是个男人心里都上火,只是对方究竟是自己的妹妹,贾赦倒底忍了,但心里总归不舒服:“你若是无事还是赶紧走吧,我这里地方小,也没有你住的地儿。”贾珍的下场就在眼前,要是让邢薇知道贾敏刚才的话,还不当面跟她大闹起来,虽然跟这个妹妹感情不深,可贾赦也还是顾她几分,他还更怕邢薇闹起来伤到自己和孩子就得不偿失了,急忙吩咐人套车,把贾敏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邢薇睡了一觉火气平了几分,也打算压压火气接待贾敏,贾赦四个妹妹剩下这一个,加上这位还是仙子她妈,虽然有些令人反感的闺阁脾气,可到底也是自家亲戚。   可是转眼就听说贾赦把人送了回去在,这是闹的哪门子?   贾赦担心的事情很快便成了真,邢薇知道了贾敏的话,气冲冲的吩咐人套车,“去扬州。”下人急忙阻拦又通知了贾赦知道,贾赦急的不行,这才不到三个月,几乎都在路上颠簸了,现在又要带着气出门,回头即便大人孩子没有事情,生下来也是个暴脾气。   贾赦骑了马正要走,斜刺里冲了一个人出来,贾赦急忙勒马,呵斥道;“什么人,没长眼睛啊?”   就听的那人怯生生的问:“是大哥哥吗?”   贾赦听的心里一动,邢薇一直在找他妹妹他是知道的,也加派了人手一起找,可是至今都没有结果,不过他也记得说是他有个妹夫老家也是南方人,似乎就在金陵地界,莫不是?   贾赦迟疑了一下,问道:“贾攸?”他们姊妹的名字攵,他为赦,大妹敦,二妹玫,三妹攸,还有政及敏。   “大哥。”那人果然应了一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哥看在姊妹一场的份上,救救你妹夫吧。”   ☆、第42章 怒火   贾赦吃了一惊,也顾不得邢薇了,急忙下马搀扶了贾攸起来,“你好好说,妹夫怎么了?”这贾攸比他小不到三岁,现在看来却比他苍老十岁不止,身上穿着麻布衣服,都洗的发了白还打着不少补丁,头上胡乱用了个蓝色的布把头发包了,剩下一双眼睛还带着些昔日的影子,只看她面带菜色,瘦的皮包骨头,扶着的胳膊都硌手,贾赦心里暗道,这得吃多少苦头才会成这样子啊?   “大哥,”贾攸未语泪先流,却也知道事情紧急,哽咽着道:“他就在工地上,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跟人起了争执,我怕他出事,···早先听人说新来的县令是京城荣国府的,就跑来试试看,···”。   被贾攸扯着往工地走,贾赦看她轻车熟路的绕来绕去,一路轻易的便超小道,走背角,轻易的躲过人去,不免得问道:“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工地上做饭,一天有三十个钱拿,还能吃饱把剩饭带回去,”贾攸似乎很是骄傲,说完了话才意识到自己跟贾赦在一起,不免羞怯道:“大哥,我,我也才来没两天···。”从小被教了十几年规矩,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她却跑到工地上来做饭。   贾赦心里酸楚,不由得攥住贾攸那磨出茧子的手,粗糙的自己都想像不出来这手也曾经给自己绣过精致的荷包扇袋,曾经最多在厨房站着指挥人如何做点心窝头,可如今她却能够挥动锅铲与人做饭。再想自己那一天挥霍的不下百两、千两,可自己的妹妹却因为挣了三十文,能吃一顿饱饭省下些饭菜带回家而欣喜若狂。“比我强呢,”贾赦笑道:“我当初跟你女叟子置气,出去连活都找不到,没有人肯用我。”   “那是,谁人敢用荣国府的大少爷?”贾攸笑嘻嘻的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她是三个姊妹里面最小的,被上面两个姊姊护着惯着,从小都很天真,小时候跟贾赦一同养在路太君身边,老人家要享天伦,根本就没有用那“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来隔离束缚这四姊妹,这几个姊妹感情自然不同。   只贾赦天性凉薄,只看得见眼面前的人,这三个妹妹被贾母在路太君丧期给迅速嫁了出去,开始贾赦也想了她们几天,渐渐的就淡忘了,要不是邢薇提起,她们恐怕早就消失在贾赦的记忆里。如今人在眼前,贾赦真是后悔不已,自己若是一直惦念着她们,即使被老太太胡乱嫁出去,只要自己私下里帮扶一把,她们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贾攸心里记挂着丈夫是,虽然和贾赦说笑着,可步子并不小,贾赦很是急切的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忽悠又行了许久,才来到一个人声鼎沸的所在。这也是贾赦有钱不在乎,这地方自然不如京城的寸土寸金,贾赦圈地的时候也没多想,只寻思这自家人多,一家一个院子回头得多少地方,就胡乱的指了一大块地,当地衙门办事的为了巴结贾赦给他留下个好印象,硬是又扩了几里地去,——贾赦带了那许多人来说上任,即使这些老油子地头蛇也是平生第一回所见,过去来了新县令,他们还敢怠慢敲打一下,可这位他们却不敢,人家即使一个老人不用,衙门里的事务也可以照常运行,他们却丢了饭碗,跟普通百姓无异。   这些人作威作福惯了的,那里还会那些挣钱的营生,只好拼着命的做事好巴结贾赦,贾赦并不懂这些人的心理,只见到他们还算是勤快,这便留下差遣。   只有的人只见过一两面,有的人即使见过多次他也没有记在心里,以至于现在面前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他也弄不清楚谁是谁。倒是中间一个刚才似乎被人“群击”的人这会儿露出真身来。“真元,你怎么样了?”贾攸一见那人就淡定不起来了,扑到那人身上嚎啕起来:“他们真敢打你,你这个傻子,怎么不跑?”只任凭她怎么呼唤,那人也不见声音。贾攸急了,回头呼救:“大哥,求你救救真元。”贾赦几步过去,得益于男孩子从小调皮,也被贾代善很教训过几回,贾赦胡乱检查了一番,知道只是皮外伤,应该并无大碍,至于为何昏迷不醒,他却也不知道了。   三妹妹哭的那么伤心,让贾赦的心都揪了起来,连忙应声又招呼人,“唉,唉”随手指了几个看起来就满身是肉,身体强健的人,“你,你,你们几个快去把爷的妹夫给抬起来送去医治,说完又怕他们送错了地方,急忙补充,“直接送到爷衙门的家里,那里有太医。”   那些人早懵了头,被自己打的人竟然是侯爷他们县令老爷的亲妹夫?这可怎么是好?在听到贾赦并没有先追究各人打人的过错,只命令先救人,几个被指到的如听到救命符般急急的跳了起来,抢着去抬人,把贾攸急的呼道:“小心点,别弄疼了他。”几个人又忙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粗苯的很,连贾赦都看不过去了,直接命令了:“一个个的都笨死了,背着,你们几个轮换着背着,小心,慢点,别惦着了。”见贾攸伸手跟在后面扶着那“真元”,让那几个人怵手怵脚的施展不开,又过来拉贾攸,“你一会儿跟大哥骑马,还能走在他们前头去寻太医。”   贾攸听了也罢,目送着几个人背着自己丈夫匆匆去远,跟着贾赦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又跟贾赦道:“大哥,这些个打人的?”   贾赦一拍脑袋也记起来,回过头忙看了一眼,见有一个有印象的,伸手指道:“你,爷记得你,去把这一帮人都送到衙门里去,少了一个,爷唯你是问,”又伸出手指头点点,跟贾攸道;“一共十二个,少不了的,咱们先回去。”贾攸听了越发的伤心起来,哭诉道;“大哥,他们一共十多个人打你妹夫,你可不能够轻易就这么饶了去。”   “轻不了,轻不了,不饶他们,你放心,这可是我亲妹夫,我还能不向着他?”一路哄着就把贾赦往回牵,这次走的是大路主道,没几步就到了工地外面,早有人牵了马等着,贾赦便自己骑了,把贾攸放在身前,急忙往家赶,半路上果然追上了几个驮着真元的人,贾攸见了忙大声道:“真元,你先忍着,我跟大哥回家安排大夫去。”声音未落,马已经窜过去了。贾攸忍不住嘀咕着:“要是让真元坐马就好了。”   贾赦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他到底伤的多重,还是人背着稳妥些。”贾攸便不再吱声,只转身抱了贾赦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   两人快马进了门,贾赦扶了贾攸下马便奔孙太医住的院子去,边走边吆喝,“老孙,老孙,快出来看个人。”孙太医坚持自己“出宫”了,一直不让贾赦和邢薇叫他太医,邢薇尊他一声孙大哥,老人家多少还当做客气,推不掉也就受了。贾赦再唤他孙大哥,自己别扭不说,孙太医也尴尬,人家到底是有爵位的人,孙太医也不好攀扯,一来二去的,贾赦便叫顺口了管他唤老孙,竟然都十分便宜。   这一咋呼便闹得整个衙门都鼎沸起来,有人便飞快的去告诉邢薇:“老爷带了个女子回来,”说完又想起邢薇怀着孕,又怕吓着出了什么事自己无法担待,急忙补充道:“那女子看上去比老爷还大,麻布衣布服,跟老爷乘一匹马回来的,老爷下马直接带她去看太医了。”孙太医到底做过太医,下人们也不好换称呼,只孙太医似乎很是坚持,当面不让人如此叫他,没办法,下人当着面叫他孙大夫,其余时候仍旧称呼他太医,这也是感他帮自己这些下人们看病。   孙太医进太医院以前也是给普通人瞧病的,只是后来入了太医院,有了各种规矩章程,渐渐的就也有了架子身份,不好给这些“下人”看诊,如今跟着贾赦和邢薇他们一起住,平时就这么几个主子,干呆着也无事犯懒,便也给下人们瞧瞧症状,开个药方什么的。这原本是在路上就兴起的,一干人等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到底是受了人家的恩惠,心里想着便有了尊敬。   邢薇听了心里便想了一个可能,不免嘀咕着也命人服侍她起身,先头她忙着跟贾敏较劲,吩咐人备车马要去扬州找她理论,被人好不容易劝了下来,这会正找了毛线给孩子织小衣服,因为心里有气,不免就胡乱扯拽,弄得毛线缠了一身。   没有办法,原身邢氏针线活也不好,她自己也没有这个“天赋”去绣花缝布,可一腔母爱如何表达,怎么的也不能让孩子穿不上亲妈做的一件衣服吧,于是便想到自己唯一能够拿得出去的“女红”,让人找了毛线来给孩子织毛衣。   等到邢薇收拾妥当了扶着人刚走到孙太医住的院子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张扬着喊道:“快,你们家姑爷回来了,快带我们去找大夫。”似乎被人拦住了,又有人补喊了一句:“你们老爷说让送到衙门来的,还有你们家家姑奶奶已经和老爷一起先回来了。”   邢薇听了忙吩咐旁边的人,“快去,让他们进来,别耽误了。”跟她猜测的果然不差,只是不知道是贾赦那个妹妹。   邢薇叹了口气,自己又带着人返回,吩咐让人安排住处,起居伺候的人手等,又让人去问贾赦:“悄悄的,让老爷去问一下姑奶奶,就看她家在那里,咱们把她家人一起接了过来,免得一会儿姑奶奶惦记家人。”知道贾赦就是个不周全的,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到前面去怎么办?   又让人去通知贾赦的几个师爷幕僚:“先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帮着处理一下。”   这些人早就得了令,知道就算是贾赦最后也得问过夫人才会最后做决定,也不敢说不尊后宅夫人的话,急忙的就去办了。   邢薇又去叫人通知小付氏,这家里又要来一家子常住,院子,吃住,随行伺候都得提前安排好了,她可不会跟原著中贾母似的,一再写信催人家黛玉离开父亲,最后却连个院子都不给安排···唉,这是怎么了?又想到了贾敏,邢薇也恼火,自己最近火气本来就旺怎么这仙子娘没事也跑来惹自己。   这边安排的差不多好了,那边贾赦也带了贾攸来见邢薇,邢薇一见到这个三妹妹,心里的火又止不住蹭蹭蹭往上冒,暗自把贾母骂了个几十声,拉着贾攸的手眼泪就嗖嗖嗖往下掉:“可怜见的。”她最近感性的很,受不得气,看不得遭罪的人。   把贾赦吓的够呛,急忙劝着道:“这不找到了吗,找到了就好。”又劝那边被邢薇吓到的贾攸:“不是你的错,她心疼你吃的苦。”这一个两个的女人对着哭起来,贾赦真是急的也恨不得跟着掉泪,手忙脚乱的劝了这个又劝那个。   邢薇倒是被他逗乐了,噗嗤一笑,带出一串子眼泪来,顺手拿了他的袖子来擦掉:“看你急的,我不哭了就是。”把贾攸又给看的呆住了。这就是她的新女叟子?怎么这么年轻好看?看脾气是个娇气的,恐怕是那家的大家小女且出身,也是,以大哥的身份地位,他能娶小家的碧玉?看他把大哥给降服了的样子心里更是犯嘀咕,她若是不喜欢自己可怎么办?   贾攸想到这里,不免的气短几分,搓着手吭哧几声道:“我出来一天了,该回家去了,两个孩子小,婆婆到晚上一个人照顾不了。”   邢薇看了贾赦一眼,见他点头如捣蒜,连忙拉了她的手安抚的道;“别着急,你大哥派人去你家里接他们去了。”刚才邢薇派人告诉了贾赦,贾赦是想不到这个,急忙回转去问贾攸了,贾攸一边担心自家相公的伤情,一边也跟贾赦说了,大概她并没有进心里去,贾赦却急忙派人去接人了。   贾攸感激的看了贾赦一眼,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了出来,嘴里只叫着:“大哥”,这种被人遗弃了的感觉把贾赦吓的直摆手:“你跟她说话,都是她交待我这么做的,我可想不到这些,还有找你们也是她吩咐的,你们慢慢说,唉吆,我有事先走了。”说着话,转身狼狈的逃走了。   邢薇看了笑的不行,拉了贾攸的手在一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来来,咱们姊妹坐下好好说话,等他们都接来了咱们刚好开晚饭。”说这话又吩咐人道;“去把给姑奶奶准备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姑奶奶坐一会儿就好梳洗了,也吩咐人把亲家奶奶和小少爷,”又看了看贾攸,贾攸急忙接口道:“大的是小子,小的是个丫头。”邢薇便道:“把小小女且的东西都预备上,等他们来了咱们梳洗梳洗就用饭。”   贾攸怵手怵脚的坐在那里,听着邢薇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心里渐渐也安定下来,她早就跟人打听过,都说新来的县长娘子是个和善的,就连县长大人也是公道好施的,盖房子管饭不说,还给丰厚的工钱,所以才说动婆婆瞒着丈夫来到工地上帮着做饭,可没想到来到这里却听人说新来的贾县长大人是京城荣国府的侯爷?天,如果没有记错,那竟然是她大哥?大哥会来这个地方?   贾攸又找人打听细问,说是张家大女叟已经去了,这是续娶的邢家女叟女叟,如今正怀着身孕,可被大哥宝贝的不行。贾攸问仔细了,自己不敢做主,便去丈夫给人家干活的地方等着想要跟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结果却看到丈夫与人争吵,看对方人多势众的样子,她顾不得许多,打听了贾赦常去的地方,贸然的跑去求救去了,还好大哥并没有不认她,竟然让她心里踏实许多。   这么多年来丈夫对她极好,婆婆也没有嫌弃过她,可是一个女子没有了娘家就跟被人抛弃一般,心里总是失落落的,尤其她少年时候还过的那么美好,看到子女如今跟着她连饭菜都吃不饱,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拖累了他们,他们一定能够过的更好   “你可知道大姊和二姊的下落。”听了贾攸所说自己的情况,邢薇也不免暗叹一番,连忙跟她打听贾敦和贾玫的下落。   她们三个大姊先嫁,二姐不过半个月也出嫁了,她是最后一个,多拖了一个月,但都是在祖母百天热孝里出的嫁。大姊出嫁的时候她哭的十分凄惨,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没能够给祖母守孝,还是为了三姊妹不久的分离。   二姊出嫁的时候她还回来看过她们,虽然只是偷偷从后门进来的,可她还记得大姊那时候面色还算是红润,可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大姊脸色就带着灰白了。她出嫁三天便要跟着相公回老家,这天姊妹三个倒是约着在她们住的地方见了一面,大姊那时候更是消瘦,可大姊一直说她过的很好,二姊也让她莫管,她从小便听从两个姊姊的话,便也没有再过问了。   如今听到邢薇问起来,贾攸便愣住了,手不由自主的往头上探去,取下来一个戴的光亮的银簪子来,摩挲道;“这还是临分别的时候大姊给的。”想了一想又道;“当初有叫真元记两位姊夫的老家地址,等他醒过来了且让他找找,应该不会丢失。”孙太医说她丈夫除了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昏迷不醒主要还是劳累过度和缺乏营养,睡一觉,歇一歇,再吃点好的补一补就没有了什么问题。一想到丈夫都被亏成了这样,贾攸无数次认定自己的决定有多么的正确,其实关键还是大哥竟然没有不认她,这个大女叟竟然比原来的张氏还要和气,本来就存了巴结的心思,见邢薇有什么疑问,只要自己知道的,就不敢隐瞒。   邢薇听了也止不住的叹气,贾母这是办的什么事?又问她:“我听说你们多少还是有些嫁妆的,还有跟着你的陪嫁丫头呢?”   这便又是一桩心事了,贾攸回忆道:“往常服侍我惯了的红儿,绿儿在祖母去后就被换了,大姊她们的一样,贴身丫头都被换了的,再后来陪嫁的都是后来换的。嫁妆,嫁妆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还在回家的路上丢失了,连着陪嫁丫头一起。我的是这样,也不知道大姊和二姊的如何,”想来跟自己的也是差不离,贾攸如今说起来很是平常,即便她这样无心无肺的丫头都知道其中有些故事,可她却依旧没事一般:“真元说丢了就丢了,我们顾着要回老家去,也没有报官去找。”没有主子的吩咐,陪嫁丫头敢跑?贾攸并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可知道如何,她的嫡母能够饶她一命大概已经算是开天恩了,何况给她选了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她已经很是知足了。   “这里离金陵贾家也不算是很远,你怎么不去找他们求助?”邢薇问道,因为自己怀孕,贾赦丢下了所有的东西,连回金陵老家都暂时搁置了,还说什么等生了儿子的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入族谱的时候在祭拜祖宗云云。   为了这个,邢薇硬是跟他较了几天劲,“要是生个女儿你就不给她上族谱了是吧?”邢薇跟他蛮不讲理的闹了两天,把贾赦吓的直解释;“女儿我一样喜欢,刚好可以儿女双全啊。”   “去过啊,可他们说我是冒认官亲,还说宗谱上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名字。”贾攸似乎不明白,瞪大了眼睛看着邢薇。   庶出子女上不上族谱,完全看父亲和当家主母的脸色,贾攸她们出生在京城,贾代善和路太君如果不坚持,她们的名字连京城的家谱都上不了,路太君虽然喜欢子孙绕膝,可她主要的心思还都在贾赦身上,贾代善更是把这几个庶女当哄母亲开心的玩物,——想来他们也不会为了这几个庶女专程派人回来给她们上族谱。   可贾氏宗族盘踞金陵多年,照顾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完全不成问题,即使族谱上没有,可这几个姑娘在荣国府长那么大,他们会没有人听说过他们的存在?会有此一说,想来也是得到什么暗示或明示。   ——邢薇已经到了要暴走的边缘了,咬着牙在屋里来回转磨,把贾攸看的直担心,不由的连忙劝她道;“女叟子不用担心,我现在过的很好啊,真元很疼我,婆婆也欢喜我,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都很乖,很听话。”看来少女时代的富贵生活在她心里眼里并不能够留下极为美好的印象,否则这样困苦的日子依旧让她觉得极美好。   邢薇先前还道这姊妹几个跟着路太君可以过大家闺秀的生活,至少不会受到贾母的磨搓,看来她还是太天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以后就好了,你哥哥如今也算是能干点事情,有他帮衬着,以后你们的日子也能够起来的。”升米恩斗米仇,邢薇并没有对大包大揽的说养着贾攸一家,实在也是她到底是出嫁女,管的太多了姑爷面子上不好看。看着贾攸一派天真的样子,想来他丈夫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到时候别闹得人家以为自己成了倒插门的姑爷就不妥当了。   贾攸点头道:“我们真元很能干,不仅能够读书,还可以挣钱养家,只是家里如今开销大,婆婆岁数大了也生病吃着药,我想着还是多攒些银子的好,才瞒着真元出来寻活计,不想还寻到了大哥,刚才跟真元说了,他还没有教训我,”瞒着丈夫出来找活,贾攸先前还是担心的,可遇到了大哥,又救了丈夫,丈夫也没有埋怨她,令她十分开心,这真是一个无忧无虑,一点小事就可以满足的小丫头。   邢薇不由的也笑起来。“好了,先去洗洗,一会儿孩子们来了,也好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娘是个多么能干的人儿。”   贾攸便听话的去了,等头埋在水里的时候,她才无声的大哭起来,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在荣国府最后那一个月的日子,原本那么疼爱她的奶嬷嬷被关在后罩房里,她却无能为力去救她们出来,她还笑着说自己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是被姊妹们护着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在那孤独无依的一个多月里,早就可以让她长大,何况,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并不仅仅是贾赦和她们姊妹三个,其余的庶出兄弟们的莫名其妙的夭折,——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去的竟是那么的无声无息,还有她们的姨娘。   贾攸自己的姨娘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了,说是难产,这还好些,至少,她并无印象,也无甚牵挂。大姊的姨娘却是有个兄弟,忽然之间就得了急诊,大姊的姨娘日夜看护还是没有保住,再然后连姨娘也去了,大姊为了她们,既求祖母又求嫡母,还求过父亲,可是,姨娘和小兄弟还是去了。   二姊的姨娘去的时候,根本就不让二姊去求人,她说那便是命!   整个荣国府最终只留下她们三个庶出的女孩,她害怕,便越傻,整日里没心没肺的笑着,藏在笑容下面的是自己胆怯的心。   大姊说过,傻子命好,二姊也说,傻人有傻福,于是她便每天乐呵呵的,连祖母看了都心喜几分。   这话大概是真的,所以即使没有分文的嫁妆,丈夫也没有嫌弃过她,即便她不会做家务活,婆婆也没有呵斥过她。穿麻布衣,做家务,跟着丈夫一起下地锄草侍弄庄稼。   可任凭她再辛劳,家里的银钱依旧不够花,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丈夫早就丢下了学业,这怎么可以,虽然过去的十多年对她来说,跟一场梦似的,可那样的荣华她也希望她的儿女们享受一下,再也不要担心这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   找回了贾攸,邢薇也顾不上去找贾敏报仇生气了,每天母爱泛滥忙着逗两个孩子开心。   可惜贾攸的丈夫耿真元伤好后就表示要搬回家去住,贾赦和邢薇一再挽留,他以马上就要过年,没有姑爷在舅家拜祖宗的道理,到底是搬走了。   这耿真元倒说的是实情,且他也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可以抛却一切的,他养伤期间还是留在贾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剩下个贾攸也是个没有能为的,他不能真的因为自己的伤而拖累家人,可伤一好就立即找借口搬走,说明这个人也算是灵活和有底线,并不是那种一赖上就甩不掉的穷亲戚。   这耿真元在邢薇的前世就是个严重偏科的,重理不重文,听说当初考举人也是勉强挂在榜尾,会想着进京在进一步,也是想去考明算科,这个科目上面管的不严,富家子弟走后门的多,加上他经史不过关,也注定考不上。   还以为娶了荣国府的三姑娘可以借借力,却不料贾攸就是被荣国府给抛弃的,好在他人还算是正直,并没有因此而嫌弃贾攸,见事不成立即带着新婚妻子会了原籍。   贾赦倒是十分喜欢这个妹夫,贾家发迹靠的是武力,唯一一个进士还在家里修仙,这女婿虽然是外姓人,可到底也是自家解不开的亲戚,等耿真元能下地,一股脑的就把自家房基地的总买办交到他手里,这样就不会在发生中饱私囊,隐瞒多报的问题,也免得不明情况的百姓说他新来的县令欺压百姓。   原来耿真元当初会被人打,就是那些老衙役们想要中饱私囊的压价少写建筑物资数量,这耿真元明知道自己恐怕科举无望了,回到乡里便认真的找了个活计,以前只有母子二人还能凑合,这有了妻子来年势必还会添人,再也不能跟往常一样靠乡邻接济了。   他好歹读过书有过功名,又不挑剔工种,便在一个专门烧砖的窑厂找了个会计的活,这活工资高,还能够在没活的时候回家照顾家里,比那些城里的掌柜,账房要松散多了。   这一次贾赦建房需要的砖石多,头两次工人们运送过来回去报账总是不对,那天他才过来追寻问题,结果就被人打了。也亏得贾攸在家听他议论过新来的县令,说是新县令盖房子给工钱不说,其他的待遇也不错,大概这新来的县令是个好的,辖区的百姓大概能过几年好日子了。   两个孩子越大越需要钱,婆婆也一年老过一年,身体也不好,还喝着药,贾攸便想趁着机会也挣些钱,便说动婆婆来到工地上帮工,谁知道竟然跟县令认了亲。   藉由耿真元的事,贾赦断了上任以来第一案,因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当堂便打了那些衙役们板子不说,辞退工作,不在录用,在在此之前,还责令他们退还当初敲诈勒索百姓们的钱,若有隐瞒未报的,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那些衙役们都是老油子了,没想到却栽在这个新县令的妹夫手里,有心报复又不敢,想一走了之也没有那个胆,又听说这贾赦是个混不吝的,这样判决还算是额外开恩等等,想了想,银子没有命金贵,便挑着捡着退还了一部分。   剩下的一些人也不敢真找他要或者去县令那里举报,这些人被惩罚已经算是平了老百姓心里的那口怨气了,不说别的,只要这新县令不是个包庇徇私眼明心亮的,以前的事情就认了倒霉也无妨。   邢薇怎么也想不到贾赦盖个房子能认回个妹妹不说,还立了口碑,年关到了,贾赦作为新上任的父母官,怎么也得过好这个新年。   打听了过去的父母如何与百姓共同庆祝新年,无非就是搭席棚听听戏,走马观花慰问一下当地贫苦百姓等。   几乎都是花了钱,需要关怀的缺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邢薇想着反正自家也不差那几个钱,贾赦也精力旺盛的到处折腾,不如让他下乡慰问孤寡,好歹也算是个“标新立异”?   众师爷和幕僚们也无人反对,这种事情其实都是程序,因为怕掏腰包渐渐的被人放弃,这新东家既然钱多,自己反对也没有什么道理?何况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来了这么久,贾赦盖房子,撵衙役,这过新年,勉勉强强的也算是一件事情,要不事情都让他们做了,也不知道这贾侯爷来做的什么县令?   ☆、第43章 奉承   贾赦便带着人和物到乡下慰问乡民去了,这一路走着就跟散财童子似的,有没有体察到民情邢薇不知道,倒是贾赦每天回来乐呵呵的,不住嘴的道:“早知道爷的银子就是给了这些老百姓也比给老二的强。”也是,给了老百姓人家还能念叨念叨他的好,贾政捞去了,王氏还想要他的命。又叫邢薇:“告诉京里,就说爷说的,除了月例什么银子也别给老二了。”   贾珍被贾赦用的跟骡子似的,倒是很有成果的,商道已经办起来了,虽然刚走了一趟货,可年礼已经随着商队一起回去了,当然邢薇有孕的消息也随着回去的人稍回去了。邢薇自然也要随信过问一下荣国府的事情,人情节礼的问候安排等等,邢薇早先问过贾赦,贾赦说自己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这信都送走了他又想起来这个,完全是被百姓们给恭维的忘了形。   邢薇笑笑不置可否,离开了就要学会放手,荣国府贾政闹腾的如何他们如今又管不了,还念叨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倒是打算十五带着小付氏和贾攸她们出去看花灯。   搭台子唱戏花不了几个钱又是惯例,贾赦也没有让它停,何况还有底下富户们的孝敬,他也看不上那些个钱,便都让人跟旧年一样安排了下去,所以不仅过年依旧有戏看,十五的花灯也照常举行。   年初二贾攸头一回回娘家门,虽然总觉得自家的礼物拿不出手,可到底贾赦和邢薇也很热情,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的吃完了饭,便约好了正月十五的行程。这年月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瞧,女人又大多关在屋里不出门,好在如今在溪县不是京城,规矩没有先前那么严谨,再少了人情往来应酬,时间上更是充足富裕显得越发冷清,还不让她们这些女人也出去散散心?   又不是出远门,邢薇也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有这么多人护着,想来也没事,关键是贾赦并不敢扫邢薇的兴,好容易最近她心情正常不莫名其妙的发火找事了,他可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在闹得邢薇旧病复发可不是无事找事?   再说一年一回的与民同乐他也要去参加,还不让邢薇去看看他的威风,他如何的受百姓的欢迎?   可惜不等邢薇他们出门,门房那边报说有客登门。这一过年节,经常有本地的富户,地主,商人带着礼物要拜见贾赦,也是因为他并没有跟以往的父母官那样,主动召集这些人聚餐,就连过年的份子钱都没有着人去捻,这些人急了,主动凑了钱来给衙门,说是为老百姓过年出的份例,贾赦收了就用到过年请戏,十五花灯节上,自己倒是没有落下一分。   这些富户看县令依旧不给他们下请帖,不得已总是提着礼物上门,邢薇还以为又是这些人,正要人照规矩打发了,却听来人补充道:“说是扬州的四姑爷林大人。”   邢薇一瞪眼,“不捡要紧的先说。”挥手让人下去,今天这灯看不成了。   林如海带着礼物专程来赔罪,上次贾敏原打算来住几天,不想却惹恼了贾赦当时就把她送了回去,连饭都没有留上一留,贾敏不等回家就气病了,林如海问的明白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都是什么事?原本好好的去探亲,却弄的像是专程去得罪人。   好容易等贾敏身体好一些,又到了过年最忙的时候,不得已才拖过年,趁着十五前后有些空,急忙带着礼物来登门赔罪。   贾赦和邢薇对林如海不仅没有意见,相反还很感他的恩,两个人安排了不用留下待客的人去看花灯,带着贾珍三口和贾攸一家子来款待林如海。   一大群人在客厅相见,因为都是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回避,林如海客气要赠送表礼,但他似乎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人,差点拿不出来礼物来,邢薇也抱歉的给他介绍,“这是三妹妹一家,年前刚找到不久,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亲戚朋友们。”   林如海笑笑,其实他很意外,看贾赦和邢薇的态度,还不是外人,这?他忽然想起来,贾敏好像是有几个庶出的姊妹,可这么多年贾敏一直以荣国府的大小姊自居,弄得他也忘记了。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出门都会随身挂一些玉佩,手腕上也有珠串等相随,林如海把身上的挂件取了,随手当了表礼,这也幸亏只有三个孩子,林如海灵活变动省了给贾珍两口子的都给了贾攸家两个孩子。林如海一边给礼物一边想着一会还的命人去速速采办礼物,这带的礼物中除了年节礼,各人的礼物里就没有这三姊姊一家的东西。   林如海虽然跟贾赦差不多大,可惜他娶了贾敏排在第四,依旧得叫贾攸一声三姊姊,更别说耿真元了,才认了个大舅子,这连襟又登了门,简直让他有些受con若惊。   几个男人道着契阔,邢薇悄悄的打量林如海,他跟贾赦年岁相当,可看他面色和容貌却比贾赦多了些风霜和担当,可是怎么也想像不到他会是原著里把唯一的女儿丢到别人家,承受着那三百六十五日刀剑风霜严相逼的父亲。   想着女人家在场不大好方便,邢薇便要带着小付氏好贾攸和孩子们回避,虽然看不成花灯,可自己娘们啊在后院乐呵乐呵还是可以的,再说就这三个孩子在,什么不做只看他们打架吵闹,一天时间都可以混过去。   邢薇刚说了告退,林如海就留人:“女叟夫人留步,这次来是专程来给女叟夫人赔罪来的”,说着林如海撩袍子竟然要下跪,吓的邢薇急忙往贾赦身后躲,开玩笑,这个时代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跪皇帝跪上官,有几个男人跪女人,还不是自家媳妇私下里跪来跪去的玩闹是个情趣。   贾赦也急忙搀扶住林如海,面带严肃的道:“四妹夫这是为何?别吓着你女叟子,她可怀着身孕。”林如海大小还是个官员,虽然是亲戚,可也没有妹夫跪岳家娘子的规矩。   林如海被拦下,便搓着手,十分的羞愧的道:“我这是替贱内给女叟夫人赔罪。”贾敏这办的叫什么事?大舅哥时隔多年终于又要有孩子了,不管男女,你当妹妹是不是应该先贺喜,送上贺礼表示欢迎和高兴吗?哪有你这样办事的,管天管地,她还管到了哥哥房里了?时间对不对的,哥哥都没有追究,还轮到你来问?贾敏不说,可林如海从下人嘴里问了出来,下人也知道兹事重大,都被舅爷给赶了出来,事情能小了,只好冒着被灭口的危险把经过都说了,好在林如海碍于是妻子得用的人,她又生病了,需要得力的人照顾,便只听了吩咐她们好好照顾夫人,让她们回去了,让这些下人们松了一口气。   贾赦听了有些担心的看了邢薇一眼,自己就怕她知道生气,还专门瞒着,偏这不识眼色的林如海又专门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挑起事来,灭火的还不是自己?想着一双眼睛便喷了火般盯着林如海。   林如海见状便又要跪,这事不说大家装作不知道,可提起来他不认真赔罪的话,以后便是连他都无法跟大舅兄一家来往了。现在两家离的不算远,按说过年贾敏总是该回一趟娘家的,可是因为年前的事情,初二她扭着不肯过年给贾赦夫妻拜年。林如海知道她病刚好些,也不好说她,他们是亲兄妹可以任性,可自己总隔了一层,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还不亲自有诚意的赔礼道歉?再说自己还有事求人家呢,态度不好些争取人家的原谅,可怎么好开口求人?   邢薇倒觉得好笑,贾敏办事不靠谱,连累的是自家的丈夫,贾赦办事不得力,倒让自己多劳心,这姊妹们可见是姊妹,都是顾前不顾后,自己想如何便如何,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和后续的发展的人,也幸亏他们生在富贵之家,有些少爷毛病和小姊脾气人们觉得很正常,要是在普通人家,早就被人打死过八百回了。   “林妹夫还是请起,我可当不得你这一跪,你要是真的跪下去,我可是要福的。”邢薇先拿话堵住他再说,自己本来就不喜人跪来跪去的,可自己命好“投身”到主子身上,你若是拦着不让下人跪,他们倒是战战兢兢的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弄得大家都不安生,所以也只好入乡随俗,好在自己到底不是土著,在问题的处理上总是记得“万事留一线”,当然这是在不危害到自家或者那人本来有改的前提下,像处置赖嬷嬷一家那样的情况,可以说绝对不会是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   严格追究起来,报复王氏和贾母到哪一步,已经算是比惩罚赖嬷嬷还严重了,可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更一步伤害,人是自私的,在相对于防范别人和伤害自己来说,她永远选择的都是自己。   至于贾敏么,又另当别论,她是出嫁女,祸害自己情况有限。再说中间还夹着一个林如海不说,还带着一个贾赦,就是不看林如海的面子,也得给贾赦几分,贾赦对这个妹妹虽然不喜,可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就是自己,当时听了确实生气,可如今想想,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一个吃不着葡萄说是葡萄酸的家伙罢了。   邢薇笑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到底是···”邢薇故意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林如海和贾赦,最后目光在贾赦面上停留下来:“是我们老爷的亲妹妹,不也就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我难道还跟自家妹妹计较?”   林如海心里长出一口气,虽然也算是听到了谅解的话,心里怎么就有那么一丝堵的慌呢?   贾赦心里美滋滋的,看,我媳妇就是大方,可不会跟小家子气的妹妹一般计较,他拍拍林如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妹夫啊,虽然那是我妹妹,我我还是嘱咐你一句,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没事的时候得好好教教她些。”这家伙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在这个时代,若果发生类似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当娘家哥哥的不是应该表达愧意,“都是家父,贾母没有教好,连累妹夫了。”   邢薇肚子里笑翻了天,强忍着,又跟林如海他们辞行,这个时代如此,外男和内妇不好轻易见面,尤其是年岁正当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使丈夫不在,身边丫鬟婆子也是一大堆的,谁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这个时代民风如此,邢薇就是不为自己,为了邢家,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也得讲究着些。   偏着林如海没玩没了,又一次阻拦道:“女叟,女叟夫人留步,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邢薇只好停下,又回头坐下,干脆的吩咐道:“我如今也久站不得了,咱们先坐下再说吧,”此话一出,引得贾赦又去瞪林如海,林如海只好搓搓手拱拳表示抱歉。邢薇知道林如海有私话想说,怕是不方便在场的人多,便又吩咐贾珍和小付氏,麻烦他们领着贾攸夫妻到后面歇息。   贾珍夫妻和贾攸夫妻也知道,几个人又告罪拜别,到后院去了。   邢薇觉得还不够,干脆把随身伺候的人都挥退,反正有贾赦陪着她,也算不得是孤男寡女的处一室,她倒是要听听,这林如海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她不让走,到底是为个什么事?   林如海见人都被清了场,心里也是一阵妥帖,虽然不是什么难于启齿的事情,可当着人面上还真是不好意思说。现在只剩下了大舅兄夫妇,虽然也有些不好开口,可事关子嗣,他也不得不说了,林如海这次倒是没下跪了,直接站到当庭,弯腰抱拳十分绅士的给贾赦和邢薇行礼恳求道:“大舅兄,大舅女叟一知道我林如海至今膝下无子,内人和我也不少看大夫,可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林如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思量着自己该不该说,偷瞄了一下贾赦和邢薇的面色,看他们倒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不由的开口道:“早先也听闻女叟夫人身有顽疾,说是不利子嗣,这次闻得喜讯,我和内人也十分高兴,只高兴之余也难免自叹哀伤。”林如海又顿了一下,似乎又在组织语言,可邢薇大概已经猜出来了,这不过就是跟自己来求医,求经验来了,这个情况在前世,在这里都遇到过不少。   不管是前世今生,谁家媳妇生养上有些困难,家里人都当做头等大事,一旦听说了谁家有过相同类似的情况却又成功怀孕生子的,恨不得阖家都去求问取经。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不像前世那样,到底有男女之分,而且男子可以纳妾传承子嗣,他们倒是不如女人上心。   因此林如海会开口跟邢薇问这个,倒是让贾赦和邢薇吃了一惊。其实说来贾敏岁数也不算是很大,可是林如海大贾敏几岁,又有老母在身后催,他本人的压力比贾敏可大多了,会出口询问也不算过分,尤其现在贾敏跟贾赦两口子置气,等她气消了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林如海拿这个来求人,也算是一举两得,一个是万一求的生子秘方,也算是解决心头一大事情,另一个也可以算是变相的替贾敏再求一次情,这也算是博得同情分吧。   果然,林如海道:“你二位也知道,我这婚后多年一直无子,我倒是不急,可是舍母年岁大了些,一直担心看不到孙子,因此才厚颜留下女叟夫人询问,可有什么生子秘方?”   林如海话一出口,两眼烁烁的便去看邢薇,他真希望邢薇吐出一个有字,可惜贾赦先不敢了,直接抛袖一甩,道:“她那里有什么秘方,就算是有,也去找老孙,她懂得什么秘方不秘方的?”妹妹不生孩子说来他也着急,跟着一起丢人,可你一个大男人拦着舅家娘子就问这个?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尤其你问完了话跟个贼似的这么看着我媳妇是个什么意思?   贾赦心里干醋吃了一大壶,邢薇不免好笑,也跟着道:“我也是吃了一年多的汤药才见的喜,”又顿了顿:“其实除了看太医,我们也没有做过什么。”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邢薇倒是能够理解林如海的迫切之心,在想到他在原著中的“下场”,似乎这才是一个正常男子,原著中的他也太冷清冷性了些,唯一的女儿一搁岳家就是好几年不闻不问,终于想起来接回来一趟,却是交待临终遗言见最后一面,在他心里或许是信任贾敏娘家,信任岳母会善待黛玉,可是你有想过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的感受吗?   外祖母固然可以安抚失母孩子的心,可相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外家人,你一个亲生父亲,是不是更可以跟女儿相依为命?   红楼同人中有许多人猜测林如海是有什么隐情,或许察觉到政见上的不妥,才不得不把女儿送到岳家去保命,可若这是真的,你不是更不应该吗?女儿只剩下你一个亲人,她还是弱龄不能自保,又没有一个亲兄弟可以自保,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不去想办法离开虎坑,离开漩涡给自己女儿留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遮风挡雨?   这样的人活该断子绝孙!   林如海也知道该去求大夫,可一个大夫是贾赦夫妻的,他要劫走自然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另一个,谁知道他们夫妻肯不肯放人,再有,这不是贾敏犯错,他要博取同情吗,其实跟所有的患者一样,除了大夫的话,他们还是想听到患者的肯定:“那个大夫果真有两把刷子,看我都治好了,你也一样能行。”   贾赦这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跟自家抢太医来了?这可不行,邢薇可是因为有了孙太医的随护看诊,才这么健康有劲,虽然怀着孕,可一样没有耽误他享受美人恩,嘿嘿,似乎比以往更带劲!嗯自己的这个福利可是也很重要,可不能让他把人接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可不现找不到人。可是对方是自己的妹夫,看诊的又是自家妹妹,这个可怎么好开口阻拦,不过,人都是有急智的,尤其事关到自己的福利的时候:“妹夫不必着急,刚好我们也说去给老亲家拜年,正好到时候请着孙太医随行,到时候不光可以给妹妹看看,也好个老亲家扶扶脉,这老孙医术好,就是那时候祖母在的时候都是他给扶的平安脉。”贾赦说的很大方,给你一家子都看诊,就是不吐口让孙太医住到你家里去。   都知道这个事不是一服两服药就可以医好的,就是邢薇也喝了一年多苦药汁子,可贾赦这话里的意思,宁愿自己人跟着一起跑腿,也不想把孙太医借出跟着林如海去一趟,这就是怕林家有借无还了。   邢薇如今正怀着孕,也正是需要太医的时候,林如海想了想,其实他也愿意等到邢薇生子之后再看大夫,至少这就跟一部完整的医疗档案一样,从头到尾都有了参考,心里也更放心。只是,这调理身体,都知道是越早越好,好在这也只是扶脉开药的事情,一般一个月一次就行,林如海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便也就坡下驴,道:“倒是破费舅兄了。”虽然给林家的年节礼物已经送了过去,可这亲自一趟过去,还不得再破费一次?可贾赦说了给自己母亲拜年,他不好说不让去,且还说带着太医,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请太医,怎么可能拦着不让去?   于是邢薇便开始整理行装预备远行,贾赦自然不放心,又找了孙太医给邢薇扶脉,如果不可以,他可是拼着贾敏跟他断绝关系都不会让邢薇跟着去,当然,邢薇去不了,孙太医也只好守着了。好在孙太医道邢薇身体健康,走走应该不妨事,主要也是孙太医亲自体验过邢薇的特制马车,那确实不怎么颠簸,再多铺几层厚褥子,那是跟在船上也差不多。   邢薇倒是很开心,终于可以再出去走走了,自从到了这里,贾赦就把她宝贝的不行,轻易不让她出门,加上她也嗜睡,几乎一天到晚就在房间里过了,这次趁着十五花灯打算出去走走,又接待林如海耽误了。   贾赦看她那么兴奋,还以为邢薇惦记着跟贾敏吵架,不由得担心:“你跟她置什么气,别回头伤到你自己。”   这也是邢薇最近几个月的劣迹斑斑,让贾赦扎根心底,不由得不多想。   邢薇想来自己最近也是喜怒无常,先是借机惩罚的贾珍如今没有了脾气,后来一天天的不冲贾赦敲打几回心里就不得劲,当然,都是小打小闹,比如穿衣服颜色不对,影响了自己心情,睡觉打呼耽误自己睡觉,回来晚了让自己惦记,等等,这明显的是故意找事,好在这贾赦如今成了乖丈夫,不光不生气,还处处哄着自己,如今想来自己竟然有这种调理忠犬的潜力?   邢薇惦着肚子跟贾赦很得意的道:“我可是长女叟,怎么会跟小姑子一般见识?”就是不跟她吵架,只要掂着肚子在贾敏面前转两圈,就够她生气的了,邢薇自然没有断了跟贾敏置气的心,只是林如海都赔罪了,他家还有个老人,自己要是太跟贾敏较真了也让人家看笑话,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其实这样更能让贾敏生气。   贾赦最近被邢薇找茬找怕了,已经不大相信邢薇的保证了,不过出门是他自己说的,孙太医也说没有什么问题,反悔似乎不大可行,也只好如此了。他只希望贾敏聪明些,顾忌着婆婆和丈夫别再招惹邢薇,不然她报复起人来,可是让你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里贾赦不得不再一次想到贾珍,贾珍如今可是五好青年的典范,把南北铺子打理的可是井井有条,当然,他跟贾家的男人一样,都不大懂得具体的事情,可是人手给他配好了,他倒是十分好的监工一个,——贾赦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监工”。   但看到侄儿有出息,贾赦也十分高兴,都说他贾赦不成器,看如今的自己,不仅挣了个侯爷,县令也做的有模有样,让老百姓夸赞,侄儿跟着自己也渐渐懂事,如今都能够干正经事情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扬州,贾攸不愿意去见贾敏,见林如海她心里都有些膈应,跟贾敏见面心里总归不舒服,同是荣国府的姑娘,人家从小过的跟自己天差地别,虽然她一直知道身份有别,两人的结局不可能一样。可自己和两个姊姊的若不是因为她的母亲,原本应该可以过的稍微好些,她们不过三个庶女,本不碍她什么,嫁妆什么的她们也不敢去争,何必赶尽杀绝的如此对待她们?   出生成荣国府的庶女又不是她们自己的意愿,为何所有的报复都由她们来承担,跟贾赦相认,除了有求有人,也是他到底是男孩子,跟自己本就不同,尊贵些,继承家业本就是他的本份该得的,他又从小跟贾母不亲,受贾母的责骂挤兑,就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怜。   贾敏就不同了,她从小就跟着贾母一起,贾攸便有些恨乌及乌,难以释怀了。   贾赦其实很想她们姊妹和气,可他也知道三妹妹才认回来,她受过这么委屈,大多都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一时半会的让她原谅很是为难。   自己小时候不受老太太喜欢,贾敏也跟着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语气责备自己,自己尚且如此,三个庶出的姊姊恐怕也没有遭到过她的好待遇。   邢薇更是不会勉强贾攸,各人有各人的底线,若是真的没有一丝脾气,还真成了木头人任人摆布了。   耿真元倒是想跟林如海多拉些关系,可惜老婆不给力,他也知道贾攸在贾家没少受委屈,跟这四妹妹可能也有极大的关系,便也不开口劝,只说贾赦走了,工地上需要人照看等等。   这也是托在南方安家的福,要是在京城,一到冬季便不好动土,贾家这新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这里倒好,冬天下雪都是罕见,勉强下一回两回的却不大,还夹着雨。烦人的倒是连阴雨,雨季来临几个月都不得停,贾赦生怕他儿子住不上新居在破衙门里生了受委屈,于是只歇了个过年放了几天假就重新开始动工了。   其实做工的百姓倒是非常的欢喜,贾赦舍得银子,工钱给的足,又不拖欠,还管饭,顿顿有肉,管饱吃够不说,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回去,这是几百年难遇的好事情,他们巴不得这县令盖完一栋接着在来几栋房子,永远盖下去。   贾敏再见到邢薇,果真十分的生气,虽说是贾赦下令送的她回来,可是这罪魁祸首还是邢氏,而且要不是她,大哥也不会跟母亲生分了,二哥也不会丢了官职,至于王氏,贾敏跟王氏本就不对付,也不会替她打抱不平。   早先看信还以为母亲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哥中她的毒有那么的深,连问都不问,就把自己往外赶,虽说小时候感情并不是很深,但他从来都是顾忌自己是他妹妹,从来不肯给自己脸色瞧的,至少那时候自己跟张氏女叟子有些许的冲突的时候,大哥虽然不是偏帮自己可当面都是责备她几句。   在看她巧笑盈然的巴结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儿媳妇跟婆婆天生的不对付,贾敏和林家老太太也一样,这寡母拉扯大的孩子更向着母亲,贾敏跟林老太太有了冲突的时候,林如海即使不当着老太太当面让她承认错误,事后也会有所表示让贾敏知道他的不满的,何况还有孝道压人,贾敏即使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也不敢做的太过跟老太太较劲。   自己的娘家女叟子不是更应该跟自己一个鼻孔出气?可看邢氏的样子,恨不得她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媳,言语亲切,说笑逗闷,插科打诨,撒娇打滚,就是亲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虽说贾敏看邢薇不顺眼,见她这样毫无形象心里也觉得解气,可倒是那是自己娘家女叟子,跟个说书的小仙儿似的低声下气哄老太太开心,连带着她也降了身份。老太太常对她吹毛求疵,原来就是喜欢这样的?可她家也是公侯世家,自己从小也是受到宫里嬷嬷教导,就是入宫为妃也不差的,真能够如今作为把自己降到泥地里哄她开心?   偏老太太也吃她那一套,笑的眼眯成一条缝不说,掉了牙的嘴也合不拢,老太太自忖诗书传家,文人体范,平时是最注重形象的,笑不露齿,行不摇头,行动总拿规矩礼仪说事,私下里总是跟林如海告状,说自己是勋贵家的闺女,规矩礼数不足···可看她现在的样子,那里还有那种老太太的威仪?   好吧,邢薇就是故意气贾敏,就像早先她跟丫鬟们说的,包夫人有许多种,跟贾敏置气,当然要戳她的心窝子了。   贾敏的心窝子现在有三个,婆媳不和,膝下无子,丈夫的喜爱。   他们这趟来不仅仅是给老太太拜年,主要还是来解决贾敏的膝下无子的,其实贾敏不生孩子,连累丢人的也是贾家人。又有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以林如海对贾敏的喜爱,拆散他们不易不说,还伤自家的阴德,邢薇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就是剩下讨好老太太了,嗯,原著上根本就没有提过这老太太,绝对是去的早,如今既然她来了,就要尽量让这老太太活到老。   就跟她私心里盼望着贾母早死一样,想必贾敏也时刻盼着她婆婆早日归西,自己偏偏就不让她如意。   有了这现成的管束,看她还能够“夫妻和睦”,只要老太太在,就算是林如海丧妻,他敢没有子嗣还不续娶?虽然自己是贾敏的娘家人,似乎不好盼着旧姑爷再娶,可是如果林如海真的如原著那样把黛玉送到贾府去,那麻烦的可是自己。   贾母可以把小姑娘当做猫狗养,自己可是看不下去,可是亲戚家的孩子在家里,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可得费多少精力?打不得骂不得,必要的时候还的客串一下知心姐姐,如果黛玉跟原著上的“小性”,那可有的自己头疼。   还是让她留在家里,在祖母膝下孝顺,给她爹找点事情做免得年纪轻轻的就要“追随”亡妻,这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情。   邢薇心里得意,自然是卖力的哄老太太开心,在老太太这里留下个好印象方便以后给贾敏点眼药不说,不是还有笑一笑十年少的说法吗?这老太太整天跟儿媳妇生气,能够长寿才怪了呢?   邢薇自然不会因为跟贾敏置气就盼着她跟原著样早死,可她也绝不希望这个姑子跟贾母和王氏一样给她找事,想她婆婆若是在,她应该没有精力管到她家去,况且这老太太活着又不费她家的粮食,反而能够膈应到贾敏,对她来说又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这老太太也确实很有趣,懂理,见识也多,跟她聊天也很长见识。   邢薇前世就喜欢听老人们讲古,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更希望听张老太爷“说书”,可惜这个世界男女有别,她也没有那个福气聆听那位老人家教训?   如今有了位博学和蔼的老太太,邢薇可不来劲的跟老人奉承。   ☆、第44章 续任   邢薇可不觉得降低身段奉承老人有什么不对,她如今就算想要回去孝顺父母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对脾气的,可不把前世今生的遗憾都用到老太太身上去?   其实若是贾母对脾气,她也不会借家政一家打击她到那个地步。主要还是她对原著中贾母的印象太深,一帮子小姑娘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贾赦一辈的又昏庸无能,老太太看着睿智,却没用对地方,把个孙辈的人儿都当猫儿狗儿供她开心。   唯一疼爱的个宝玉更是个不成器的,老太太护的贾政管教儿子倒成了忤逆。   都说孩子是人家的好,难道老人也是别人家的才是宝?邢薇跟林老太太越聊越投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等林如海和贾赦过来,倒是大觉诧异。   林如海倒是不觉很稀奇,早先丢下家里去溪县之前他就跟老太太说过要去请太医,还把邢薇早先的身体和现在的怀孕都做了说明,林老太太也知道贾敏惹毛了贾赦被送回来的原因,只是儿子给儿媳留面子避而不提,她也装作不知道,既然是正经事,老太太如何不支持?   这年月男人跟媳妇虽好,可母亲在世还是以老娘为先,林如海与母亲商量妥当了便离家而去,贾敏知道的时候林如海都走了半天了。   林如海知道老太太和贾敏不和,还以为跟邢薇多少会有些意气嫌隙,但老人家盼孙心切,总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让对方不好看,可看如今两人相处的形状,竟然是发自内心?这倒是令如海不自觉的去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他还以为老人家老了执拗,跟所有的青年女性都相处不来,原来自己竟然错了?   贾赦更是惊异,邢薇跟自己的母亲可以说是针锋相对,她也以为邢薇会跟所有的老太太不对付,却不料这两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那依偎在老人家怀里娇小无依的样子让他看了都眼气。   林老太太看他们一个两个都瞪直了眼,不由得打趣道:“你们都急吼吼的过来做什么么,打扰了我们娘们开心斗趣,这是怕我一个糟老太太欺负你们的媳妇不成?”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贾敏和婆婆不对付,林如海一旦听说老太太宣贾敏过去,总是掐着点的去搅局,时日久了,老太太就是没有什么嫌隙都多了一分厌弃,她不会嫌自己儿子事多,只会想贾敏背后挑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林如海和贾敏对了一眼不由自主的都撇开眼去,虽然丈夫是去请自己的娘家兄长,可是到底跟自己招呼都没有打一个,贾敏微微的觉得不自在,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   林如海也觉得老太太话里有话,又看邢薇跟老人家处的如此合意,倒是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有些想错了,后宅女人相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   贾赦倒是十分的厚脸皮,呵呵一笑跟老太太随意的见了家礼就坐到了一边凑趣:“这不是怕她调皮惊扰了老太太,专程来跟您老赔罪的吗?”这也算第二次见面了,头番见礼比较正式,一干老小都保持着礼仪,这次就随意些表示亲近。   老太太很是欢喜,这贾赦夫妻都不像他的儿子媳妇一样,少年老成端着架子整天假兮兮,弄的她这老太太都不得不一天到晚保持规矩。   “你这媳妇可乖的很,把我这老太婆的眼泪都哄了一箩筐下来,你还不赶紧的赔了来。”老太太打趣完贾赦,又指着邢薇道:“不过才一小会儿时间,就有人来看我老太太可欺负了你,你这小人精,是否出门前都约好了的啊?”   一老两少相互打趣几句,林如海便上来说:“母亲,孙太医那里都预备好了,您老人家是现在扶脉,还是略等会?”   既然都预备好了,老人家也没有让人等的道理,且对方还是太医,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林老太太便道:“那便请吧,”贾赦和邢薇便告辞先去客房,留下林老太太由儿子媳妇陪着一起,这种时候,老人家在不喜,伺候她的总是儿媳,所以就算是有诸多的不满,老人家也只好忍了。   贾赦和邢薇这一趟来,自然不会跟贾敏那样的待遇,饭都没有用上一顿就被赶出去,且刚才贾赦和贾珍还有林如海也谈了南北商铺的事情。事前邢薇就给林如海留了股份,先前写信倒是带了一笔,也没有说很清楚,这次见面,总算是都铺成明白了,林如海很是感激大舅兄发财还惦记着自己,况且人家都开始做了,自己却没有出上力,又是抱歉又是感激。   连带着贾珍都受了无数的表演和激励,把一个快被榨干的青年激动的又复活满血,斗志昂扬的打算再接再厉。   贾赦粗粗的说了刚才在书房商量的结果,邢薇点头表示知道,如今铺子里的事情都是贾赦总览,贾珍操作,邢薇知道就可。她完全就是顾问加指挥,自己张口出个主意把别人用的团团转,自己却退居二线闷声等着收钱。   这种只动嘴不动手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趣。   两口子在林家的花园子里散步,邢薇不时的扶着肚子指着某处景致道:“这处不错,咱们家也修一个,”贾赦点头,“回去就修,”在走几步,邢薇又道:“这竹子也好,夏天清凉,在咱们住的屋后也来一片,”“好,”又见了假山流水,也道:“修一个大水池,弄一汪活水,既能养鱼又能降暑,夏天的晚上褪了鞋袜在里面玩水,那感觉一定很是凉爽。”   褪了鞋袜露出白白嫩嫩的脚丫给别人看?虽说都是一群丫头婆子,可贾赦心里想着都不舒服,贾赦这次不应了,只他知道如今的邢薇听不得逆言,忙顾左右而言他:“那片梅林不错,等回去我让他们寻么些,咱们也种一片,等梅花开了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邢薇被打断了思路果然忘记了,却反驳道;“梅花开的固然好看,可惜这边的雪少,开花的时候却少了那份意境。”想了想拍手道;“不如咱们在园子里乱七八糟的多种几种果树,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新鲜果子摘来吃啊。”   “好,等回去就让他们去寻果苗,眼看就开春了,这个倒是可以先种上。”贾赦一一答应,都不是多大的事,不过是他张嘴,底下人跑断腿而已。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到了客房,贾敏虽然对他们有气,可把客房布置的依旧华丽舒适,邢薇抿了抿嘴,叹道:“到底是列侯世家,就是有底气。”这客房里的摆设随便拿来一件都是古董文物,主人家也不怕他们这些客人粗俗偷拿去卖了换银子?   贾赦看了一圈很是不屑;“等回了京城老爷我给你摆上一屋子。”他的库房里倒是不少,比这些看着还有来历,只是他喜欢归喜欢,却不爱拿出来显摆而已。   邢薇忙道:“知道你有,可不许拿出来,万一丫头们擦拭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一件半件的,可不把我心疼死。”   贾赦瘪瘪嘴,原来没有发现在,这邢氏却是个守财奴,比自己小气多了,摆不上台面的爱好却是数银子,——那白花花的银子最是俗气,偏她爱的什么似的,一见到就两眼放光。贾赦笑话她时说是给她打个银椅子,让她一天到晚的坐在上面免得不解意,偏邢薇说什么财不露白,太奢侈了她怕遭雷劈,什么啊,荣国府的银子多如今谁不知道,从京城到溪县,他贾赦早就得了个财神爷的外号。   说说笑笑的等着主人邀请用晚饭,却在饭桌上见他们一个个笑容都挂着勉强,贾赦他们倒是知道这不是主人对自己这些客人有什么意见,大概是诊脉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用完饭之后开口询问,贾敏倒是先哭了出来:“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这会儿贾敏真是找到了亲人,孙太医给老太太诊脉只说是一些候症,没有什么大问题,然后他们夫妻便把太医请到贾敏那里去。   这也是孙太医和邢薇商量过的,虽然女子不孕多是自身体质问题,可这个时代的外因也不可小窥,孙太医经验足,自然是心有神会。   给贾敏号完脉,孙太医又皱着眉头,检查了一番室内,最后说贾敏中过药,大概跟王氏害邢薇的药物一样,好在过去了几年,贾敏一直调理身体,现在这药也去的差不多了,不放心的话,再调理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放心生育。   贾敏屋里虽然也搜出了别的东西,可那些都是上不得牌面的小玩意,对身体伤害有限,而且这次倒是给了贾敏打击妾室的借口,甚至可以延伸到婆婆给妾带来的危害上面去,偏她身上药已经有几年时间,这可让她有苦说不出,连对妾室的处理都怵手怵脚的无法发挥了。   贾敏这一哭求,贾赦有些反应不过来,条件反射的去看邢薇,邢薇也有些懵头,不过她反应快些,前世看网络小说,有说王氏和贾敏不和才坚决不肯宝玉娶黛玉,又听了林如海简介的补充说明,原来是真的?   可是,邢薇道:“你怎么肯定你身上的药是从娘家带来的?”或者干脆是王氏下的?听这几人的口气,都已经认定了这是王氏的手笔,邢薇只是好奇,王氏到底对贾家人有多么的苦大仇深?   贾敏只顾着哭,只好林如海来解释:“孙太医说敏妹身上只剩下残毒,即使不吃药调理,过个一两年也该能够生育了,只是因为母体受损,生下的胎儿恐怕会有些弱症;再者,他说您身上也有过类似的症状。”   邢薇只能在心里为王氏点蜡,就算是不是你,这次得黑锅也得让你背了,可邢薇依旧道:“她从何处弄来那么些的药呢?”邢薇上次就想问这个,不仅自己屋里,偏贾赦的屋里都有,男女各有针对,王氏又不是多来a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惜贾母干涉太多,她们也不可能去审问王氏这东西的来处。   其实也是因为王氏认罪太快,甚至贾母也直接认定了下手人是王氏,他们也从谁得利,谁下手的定罪判定上下的结论,根本就没有给王氏否定的机会······。   林如海嘴角也抽了抽,是啊,这东西得多么的多和不值钱,被人用的“到处都是”,其实要不是请来的是孙太医,又凑巧查过荣国府,他还以为也是他的妾室······。   林如海看了一眼母亲,他的妾室不少,可跟贾敏一样,一个有孕的都没有,林如海不想去确定妾室们有没有遭“黑手”,只听说孙太医说贾敏中招以后,便也请他去自己屋里查了,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家人子嗣不丰有些遗传原因,听他祖父讲,从他的祖父辈上林家基本上就是一代单传,别说男孩就一个,女孩都稀少的可怜,也是因为此,他们家或者妾室成群,或者只守着嫡妻过日子的,有些反差太大。   妾室多的,多是婆婆抱着侥幸的心里给儿子赏赐的,自然是希望儿子多播种可以多生子,没有妾室的大概是看了上辈的“经验”,或者也是对嫡妻一往情深,干脆认命,好在林家人到底没有绝根,好歹传到了他这一代。   林如海早先也想过只守着贾敏一个,早先既要守孝又要读书母亲也没有给过自己丫头,自己的第一次甚至留着给了贾敏,可惜后来贾敏跟母亲越处隔阂越大,婆婆跟媳妇置气最好的报复手段就是给儿子送女人,贾敏婚后几年也没有动静,林如海也有些侥幸心理,这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贾敏不开怀却是被人下了药?还是早几年中的招,这就让林如海心里有些膈应了,——即便他后院的女人不下手,贾敏也是一样难于怀孕的。   这可真是让人无语,贾赦终于听的极为明白了,有些干巴巴的看着贾敏道;“王氏已经被关佛堂了,母亲·····。”老太太拦着啊,要不贾赦早就要处理了王氏了,最轻的也是休了,重的当然是请家法,直接打死了事。   他虽然不是族长,可作为一个“大家长”,又证据确凿,这点子权利还有的。   贾敏又嚎哭起来,贾母的信上多少一笔带过说张氏母子的事情跟王氏有关,所以才把王氏给关了起来,手上有人命都只能关了了事,她这还没有死,太医也说调养个半年一年的就可以怀孕生子的,她去找王氏,会有个什么结果?   孙太医有了邢薇这个案例,对贾敏的症状倒是十分有信心,已经开了药给她调理,说是最多过个一年半载的,保证能够生个健康的宝贝出来。这也幸亏林如海后院的女人弄的东西都是些上不得牌面的东西,对人的危害有限,若是再来个狠的,谁知道会怎样?   “王氏的祖父当初跟着太祖清缴的皇宫,后来宫廷里的物资也都是他带人清点入库的,有些违禁害人的东西说有伤阴德,命他销毁了的,看来他并没有尊令,他后来便被调出了近卫营,在建安只任职,后来封赏给了他个都太尉统制县伯,算是这些人里官职最低的。”林老太太半晌无话,这会才开口说话,这些也就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到了先皇上,王氏的祖父进贡了什么东西,说是抓了个前朝余孽,偶然得的,似乎很是要紧,先皇收了但并未对外张扬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升他去了江南,但他也因此丢了迁都升迁的机会。”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邢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王氏也未免太狠,她倒是跟贾家人又多么大的仇恨,害了张氏母子不说,又害贾赦和自己,现在她又把手伸到了贾敏这里,如果是真的,邢薇甚至都在考虑,趁着现在她被关着,要不要干脆结果了她得了,自己可不能让自己的亲人置身于这种人的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问题?   “敏妹这次的事大概不是王氏下的手,”贾赦却在黑暗中出声。原来邢薇不由自主的又把自己的想法嘀咕了出来,惹的贾赦不得不出声解释,王氏虽然手上人命不少,可要报仇的事情由他来做就好,他却是不希望邢薇手上不干净。那次处置赖嬷嬷一家,邢薇可是连着几天做噩梦,大概她自己不知道,可是贾赦心里很是清楚,邢薇就是嘴上狠,心里却担不了事情的人。贾赦解释道;“王氏过门不过几个月敏妹就出嫁了,敏妹忙着备嫁那里有时间跟王氏结仇,要说敏妹跟女叟子结仇,跟张氏倒是有些可能,”张氏跟婆婆不对付,作为女儿,贾敏肯定站在母亲一边,跟张氏多少恐怕会有些积怨,可张氏又不是那样的人。   邢薇也嘀咕起来,不是王氏,张氏做不出来这样的事:“那会是谁呢?”没得贾敏自己找点药喝了,就是为了不给林如海生孩子,这不是扯吗?   “大概是宫里的人。”过了好半晌,贾赦幽幽的道;“早先母亲常带着敏妹进宫给太后请安,”   邢薇嘴角抽了抽,这贾母还打过送贾敏入宫的主意?就听贾赦道:“小时候父亲一直说可惜敏妹投错了胎。”   原来贾敏自幼聪慧好学,读书时上比两个哥哥都强,这让向来不看重女孩的贾代善都十分青眼贾敏,甚至说过若她是个男孩,荣国府都不会后续无人的话。   贾敏大概也是被父母给捧惯了,也自视甚高,贾母有心送她入宫,她便也在宫里表现的十分伶俐可人,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当时也十分欣赏她,要不是贾代善后来请婚,替贾敏找了姑爷林如海,还不知道贾敏会不会真的入了宫门。   这样看来,贾敏或许并不是误中副车,反而是有人提前预防了?也是,即是奶嬷嬷的亲闺女,小时候也常入宫培养感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要是真的成了事,太子妃又如何,皇后的位置不知道会不会换人坐。   邢薇便知道,王氏这次妥妥是被冤枉了,可是听林家老太太的话,她是宁愿栽赃给王氏也不想提贾敏可能的真相,也是,那个当母亲的可以接受儿子头上曾经绿油油的?即使儿媳妇真的曾经想要入宫飞上枝头当贵人,可她如今已经是林家人,老太太是个要脸面的,也要替她遮掩。   邢薇可不认为林家老太太不知道贾敏曾经的过往,这林老太太能够寡居带大林如海,督促她高中探花郎,说是没有一点子睿智的眼光,谁也不信。娶媳妇那么大的事情,谁家不打听的清楚明白,即使是贾代善请旨赐婚,但贾敏的事情应该捂不住,老太太绝对知道。   算了,反正不是冤枉的自己,王氏头上的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罪名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邢薇和贾赦也不好多留,借口贾赦还要主持衙门里的活动,好歹的住了两天,便提出了告辞。林老太太心里不舒服,她当初要不是想帮林如海找一个好岳家,把他拖到科举还未订下亲事,他完全可以避免贾敏进门的,虽说贾敏进门后也还算是规矩,跟儿子也情投意合,可现在想想,真的很是膈应。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是林如海心里也不舒服,虽说那是妻子幼年不懂事时候办的事情,加上又是听岳母的话,可回头想想,他心里能舒服得了?   贾敏也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忘记了或者不去想,反正她整天哭哭啼啼的嘴上还骂着王氏,说要跟她誓不两立。在这样的氛围下,林家人也并不很留贾赦他们。   贾赦衙门里确实有事,这里夏天雨季多,过完年以后地方上就要组织民工修堤筑坝,防止夏天雨季雨水多了积涝,可贾赦带了那么多的人,随便谁也能够替他把这事干了,也不一定需要他亲自上阵。   但贾赦可能遭遇了林家的事心里不舒服,回来后就接手了原本幕僚主持的修堤筑坝事宜,这种事地方上年年都有,征民工出份子等都有惯例,即使没有官府主持地方上的百姓都有了经验,只要办事的人不克扣民工的伙食,做活的时候多注意些安全,别出人命,一般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邢薇听说没有什么危险,就不去理会。   反正她家钱多,大不了贴些钱给工地上让民工们吃饱,这堤坝修的结实了,也是她家人得利,就是多贴些银子又如何?   因为抱着这种思想,贾赦这三年县令下来不仅没有挣着工资,反而倒贴了不少银子出去,好在这两口子都是手宽心宽的,又别处有进项,所以都不在乎这些。   三年期间,不仅邢薇的儿子呱呱坠地,林如海的长子也出生了,可那孩子却不是出自贾敏的肚子。   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京城的韩氏也生了女儿,小付氏也坐胎有了身孕,贾珍如今也成了事业青年,信心满满的要把商铺开满全国。   邢德全也抱上了儿子,邢芸的婚事也算是敲定,定下了京城赵翰林家的小儿子,当然,是景氏的媒人,听说那孩子今年十六,赵家人清俊,规矩也好,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只这一条就让邢薇高兴的很。   邢家传来的都是好消息,邢德全再次考试,中了进士,虽然只在第二榜的末尾几名,可三次考试都榜上有名,已经算是祖宗显灵了。   这个世界可不是邢薇的前世,进士全国才录取几百名,真有那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感觉。   就连邢忠考秀才也拿了好成绩,竟然是第六名,听说张老爷子已经把他推荐给邢德全的老师褚祝山收为关门弟子,还说要不是张老爷子怕自己的身份连累邢忠,都自己打算收他为徒弟的。   这就是说邢忠将来的前途怕是比邢德全强上许多,甚至有可能和张老爷子那样,混成权臣。   还有一个好消息让人跌破了眼睛,竟然是老付氏又生了一个女儿。   还有贾玫也找到了,虽然她丈夫已去自己守了寡,可到底是给她留下了个男孩,终生有个盼头,她虽然不愿意过来依附娘家,可是有了贾赦和邢薇的关照,婆家人已经不敢跟以往那样欺负她,逼着她改嫁。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消息,唯有贾敏那是越过越不顺心。   贾敏的身体至今还没有调理的很好,反而因为抑郁忧愁,添了些其它的症状。   前几天林如海的儿子满月,请了贾赦,邢薇这所谓的便宜舅家去吃酒,邢薇见到的贾敏还不如三年前的样子了。   当初查出来那些个事情来,林如海后来就把他的姨娘们遣了,贾敏心里还高兴了许久,却不料林如海虽说没了姨娘,却连她的屋子一样不怎么进了。贾敏心里开始犯了嘀咕,可她到底是在喝药调理期间,也没有多想,只是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太医的说法是,她心情不好,耽误了病情康复的速度。   要不是邢薇成功的生下儿子,贾敏都要大骂这太医一顿了,怎么生病好不好的,还跟心情扯上了关系?她是心情不好,没事哭几声,可那林如海一个月来她屋里两三趟,夫妻两个越来越陌生,她心情能好的起来吗?夜半独卧不哭的有几个?   偏她婆婆听进了心里,张罗着给林如海聘良妾。   她有心闹一场,可林如海根本就不上她屋里来,跟老太太理论,她又没有那个胆子,——那老太太也是越活越年轻,大道理讲的她从来都是理论不赢。   还是后来她跟贾赦和邢薇求救,他们过来了一趟,跟老太太谈了一次,后来就只从外面抬了一个良家女子来给林如海传宗接代。   这女人肚子争气,进门不过两个月就查出了身孕,直把老太太喜欢的说是祖宗显灵,也不知道是怕她下手还是真的稀罕,直接把那女人接到自己院子里亲自照顾,这不,转眼间孩子都满月了,说是记在她的名下,可至今她连还是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都是老太太亲自在照顾,这是她儿子吗?   贾敏自己都已经失去了生孩子的心,老太太如此偏心,就算是她生出真正的嫡子来,这林家也没有了他的份。   贾敏跟邢薇哭诉了半天,把邢薇也郁闷的不行,当初林老太太说要给林如海聘良妾,她们得到了贾敏的消息,不来也不行,来了跟林老太太谈判了半天,结果说是等孩子生了记在贾敏名下,这大概也是林老太太最终的目的,聘良妾只是个幌子而已。   邢薇虽然知道剧情的发展,贾敏大概是生不出来儿子的,就算是生下来大概也保不住。   其实依邢薇这几年的蝴蝶翅膀扇的,跟她“亲近”的人可谓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惟有贾母,贾政,王氏还有贾敏,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不对付,走的却都是背字路。   邢薇也不是成心故意,贾母和贾政王氏可以说是她直接的算计,可贾敏只是一个小姑子,早就出嫁过自己的日子,她可真是没有插手她的任何事。   可贾敏依旧把日子越过越苦,邢薇也不得陪着笑脸来给老太太赔不是,虽说林家办事有些不地道。而贾敏也确实暂时不可能有孕替林家传宗接代,这个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家就是把贾敏休了另娶他们都说不出个不是来。   追根究底还算是贾敏自己的事。   “你大哥说你恐怕冤枉了王氏。”邢薇见她有些歇斯底里,虽然有些同情可也不免有几分腻歪,你连林如海为何不进你屋里都没有搞明白,你还在这里发什么疯。这个时代可不是邢薇的前世,女孩子们自由恋爱,分手了可以再换一个,手段好的,可以脚踏几条船,男人虽然介意,可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是处的现实。有些男女甚至保持着一种默契,各自在外面偷吃,只要是嘴擦干净。   这个世界的男人别说身体上的帽子,就连精神上的不洁都不肯答应。   “我冤枉了王氏,那是谁要害我?”贾敏恐怕真的是忘记了,或者她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也是,贾母当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她家姑娘要入宫,贾敏即使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加上婚后她和林如海感情一直很好,她恐怕就淡忘了少年时候的懵懂感情。   邢薇不得不言明,“你进宫的时候,吃用东西可有过避讳?”   “宫里?”贾敏的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嘴唇懦弱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也终于明白了林如海的心思。虽然只是过往的事,可是如果林如海介意,她是怎么也说不明白的。   人谁没有过年轻无知的时候,邢薇相信,林如海并不是那么介意贾敏的以前的事,否则新娶贾敏的时候就会露出端倪,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残酷,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自己并不是妻子心里想的那个人,若不是贾代善的多管闲事,贾敏或许已经入宫做了皇妃。   也并不是说贾敏心里真的还不甘心念叨着去做皇妃,她早就把心交托给了林如海,否则也不会因为林如海的疏远而身体郁结久病不愈。贾敏爱的深,又不会处理婆媳关系,导致林如海夹在老娘和媳妇之间左右为难,这突然提起媳妇以前做过的糊涂事,他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自己的母亲。人有了偏颇,自然就会计较以前,贾敏之前的事情也会被他无限的放大,怀疑起贾敏的心思来,甚至都会把贾敏不肯对婆婆低头归结为对他的不满。   贾敏的婚事也是贾代善唯一操心过的儿女的婚事,也不知道是他真心喜欢贾敏,还是路太君在的时候给过他警告,反正他插手了贾敏的婚事,恰好还在林如海高中探花郎的时候。可他不知道,这勋贵人家的女儿嫁给文官尤其还有一个严谨的婆婆的时候,基本上要全盘否定她头十几年的教育,贾敏要是肯虚心听也没有什么,偏她从小自以为是惯了,也放不下她侯门嫡女的身份,导致婆媳关系越来越紧张。   这就如红楼梦里王熙凤所说的那一句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妹妹是老太太的嫡亲亲孙女···。”贾家人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过,林家人五代列侯,可比他们祖父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强万倍,要不是贾代善求的圣旨赐婚,你以为林老太太会愿意娶贾敏为儿媳?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把他留到那么大,就是尚公主恐怕都怕耽误了他的前程。   其实在邢薇心里,林老太太对贾敏已经很是不错了,寡母并没有使劲的霸者儿子不放,也没有新婚就给儿子赐人,偏偏贾敏不肯低头······。   “我恨你们,”贾敏忽然道:“我的日子过的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他们不来就不会带了太医过来,她的身体即使不调理,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可以怀孕生子,可是太医来了,说破了她身上的病,让林如海想到了别处,她成了笑话,她的过去都成了笑话。   “自己做错事怪别人?”邢薇冷笑着道:“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这个世界得乱成什么样子了呢?”还的再说她几句可看着贾敏那的眼神,还是算了,她跟贾敏处的本也不好,也懒得理会这种不愿意面对现实,有错尽推到别人身上的人。   她现在那里有功夫跟贾敏置气,贾赦三年任职期满,政绩为优。原本地方上的官员三年期满都该回京城述职,等待上面批复调职的,运气好的有可能还会得到皇帝亲自接见,当然也会提升给个好职务,运气差的恐怕会拖过三年等下一轮。可是不等贾赦述职回京,上面的旨意就下来了,让贾赦继续在溪县任职,但是,得监管附近的淤县,茅县。   ☆、第45章 命案   邢薇倒不指望贾赦回京去升官发财,他好容易走出来,谁知道这一回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者,跟张老爷子通信上也让他们在这里多呆几年,看来京里的事情也严峻了起来。   也是,三年时间不仅自家这边好事连连,王子腾也早孝期满回京求官,他做官可不像贾赦,人家升迁速度犹如火箭,短短两年多竟然由六品升到了四品,把王氏又得瑟的在荣国府快要翻了天。   好在老太太恐怕还要要挟王子腾什么事情,暂时还压着没有让王氏出来,可她对贾珠和贾元春的态度已经大大改变。   老太太早先对王氏不喜,把贾珠和元春接到自己身边教养,可大家看红楼的时候就知道,贾母虽然不如惯宝玉那样待这两个孙子,可也是对他们不怎么上心,要不是贾政时不时的督促一下贾珠的学习,贾珠自己也不像宝玉,这孩子恐怕又让贾母给耽误了。   老太太并不肯把贾珠和元春放到学校里,族学里学习风气也还可以,至少贾敬那个半仙如今肯到学里去督促自家子弟。自从老付氏生了女儿,贾敬似乎也改了脾气,竟然肯出门做事了,但他依旧不愿意做官入仕,竟然跑到族学里做起了教书先生,也让族老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家的“族长”当半仙,是谁听了都不愿意。   贾敬的“棍棒教育”让贾家族学的风气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次族学里一下子就考了三个秀才出来,让族老们只叹后续有人。   老太太只想着贾政一天到晚的不出门,贾珠在家里他好歹还想着儿子读书不那么沉迷,若是把贾珠送去了学里,贾政的名声又要一落千里,对外她只说贾政要督促自家的儿子读书,因此也把贾珠留在了家里。   老付氏养小女儿之余并没有落下女校,这恐怕也是贾敬肯出门的原因之一,他儿子如今也算是有了出息,媳妇自己干了教育,且还得到了族里人的尊敬,偏他?所以他也要争口气。   女校虽然只办了三年,可老付氏和邢薇舍得花钱,师资却都是请的最好的,女孩子们也知道她们的将来和这次的受教育程度有极大的关系,一个个卯足了劲学习,要是可以考试分个高下,她们的成就怕是不比族学里的男生低。   至少如今京城里的官员肯聘娶这些贾家远枝的姑娘做儿媳,也有亲戚家的姑娘慕名来附学,甚至京城有的家族也依照贾家的经验开办了女校,——京城各家世家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女孩子们的教育,有远见的已经把当做了家族大事来抓。   虽然女校就在自己家里,可是贾母想着贾珠都在家里学习,怎么好把元春送到学里?再想到老付氏和她向来不对付,她们家如今全家都跟贾赦一个鼻孔出气,想想的不愿意元春也去受她的气。老太太也发狠,托了老关系,从宫里请来了嬷嬷教元春规矩,对外面也说元春有师傅教育,就不去跟族里的姑娘们挤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邢薇并不担心元春会不会走老路入宫去,荣国府早就分了家,即使她将来成了皇妃,自家想不沾就能甩的干净彻底。   贾赦自己也不想长途跋涉,在这里三年,他也算是跟这里的百姓处出了感情,冷不丁的让他回去,他还真是舍不得。   早先任期将满的时候,当地百姓甚至送来了“万民伞”,强烈跟上面反映要求留贾赦续任,也是,贾赦这几年不算地方上的“例钱”,自己另外又搭了几千两进去,虽说这两口子不稀罕,可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可深远了。   最少,下面的人不敢贪污挪用了。   贾赦可以容忍底下的百姓花自己的银子,可下面的小官吏如果敢贪污,他可是会好好的惩罚:“爷的银子都敢拿。”先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后还得追回钱款,最后开除公职永不叙用,虽说只是在小小的衙门里做事,可总比当普通百姓收入稳定还有可能升职。   当然,这些人只要手稳,他也是会给奖励的,每一次底下的百姓送了东西来感谢他,哪怕只是自家地里种的瓜,他都会高兴的满衙门的撒银子,那真是人人有份,个个都有,累计下来,不比他们往下伸手捞的银子少多少,关键是不担任何风险。   再有真才实干的,又被贾赦举荐上去另担要职——贾赦就这一点好,能够听得进人劝,三年里帮助贾赦良多的幕僚们邢薇劝他帮着谋个出路,虽说是张老爷子安排的人,可到底跟了他几年,要是贾赦尽心帮助,他们怎么不会承贾赦的人情。所以别看贾赦三年没挪窝,从他这里走出去的人倒有五六个,有师爷,幕僚,有捕快,书办,既有跟着他来的班底,又有地方上的能人。   这其中也让耿真元沾了光,他被贾赦保荐去做了河道监任职。耿真元擅长数理,河道监是南方水道总管衙门,专门管地方上修堤筑坝人员财物等各项开支预算。   地方小事少,只要官员不贪不占不乱摊派,都能够过上好日子,可想而知贾赦的三年县令做下来,地方上的百姓可以说是过的有多么的富足满意,千百年都难遇这种愿意自家掏腰包贴补百姓的县令,这里的百姓那里肯让他走。   贾赦心里也欢喜,好家伙,这可是大荣耀,比他这侯爷的爵位还让人敬仰的东西,他敢肯定,就是他老岳父都没有得到过这个东西。   有了新的任命,贾赦便带着人下去“巡边”去了,这是他这三年里养成的习惯,有事无事的到自己的辖区里走走转转,发现事情立时解决。先前邢薇还担心他发虎,处理事情不妥当,会出问题,别说,贾赦小事糊涂,大方向从来丝毫不差,当然,也有不了解情况“多管闲事”,招来人骂的,可总体来说,倒都还不错。   说来这三年里就邢薇没有什么“发展”,当然,她每天忙着养儿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多个儿子多许多事,何况她还是亲自哺乳。这才刚断奶,小付氏也怀上了,她又得兼着照顾贾蓉。   邢薇的儿子取名贾瑛,他这一辈从玉,邢薇和贾赦翻了好几天字典,才把孩子定名为贾瑛。姓贾可真不好取名,一个不好就成了“假正经”,“假宝玉”。   “淤县和茅县跟咱们临界,为什么就那么穷呢?”邢薇不怎么出门,对贾赦的事情只是总览,帮他分析时政免得无意中站错队就行,其他的确实不懂,好在师爷幕僚们实在,让他们很是放心。这会她没什么事,就跟丫鬟们说起贾赦的这两个新辖区,上面能够把这两个地方划给贾赦,不过也是因为地方不远,一个隔条河,一个就在溪县的下游。   邢薇早先也听说过这两个县的“大名”,只是当时事不关己她没有详细打听过。自家做官与别家不同,县令夫人聚会的时候她都遭人排挤,也因为她头上到底有个“侯爷夫人”的诰命,跟这些底层官员夫人到底少许多共同语言。   “我听说这淤县顾名思义,河道都让淤泥给堵塞了,上游来了河水,都往农田里灌,这淤积情况就越来越严重,”红钥,现在的董大家的跟丈夫问了不少关于淤县和茅县的事情,这会就跟邢薇详细解说起来。董大家里是原来路太君的陪嫁,贾赦上任前从庄子上抽调出来的,应该是在庄子上的时候得了贾赦的眼,现在一直跟着贾赦跑前跑后的非常得力。   邢薇身边的三个大丫头都配给了贾赦身边的小厮。邢薇生完孩子之后就想着给她身边的丫头们配人,她们倒是没有往上爬的心,也不矫情,都自己挑了。这次贾赦他们带的小厮丫头都是年轻,得用的,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这几个又都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倒也没有便宜外人。   红钥配了董大,喜翠配了双喜。双喜家原来也是路太君的人,一样被贾赦从庄子上抽调过来跟着上任,跟董大一样,都是贾赦的得用人。   这几年外任,几个丫鬟和小厮们替贾赦和邢薇跑腿传话,早就有了私情,只是都知道这事不好摆出来,主子们也早晚会想着他们的事情,只都等着邢薇发话而已。邢薇其实也听说了几分,所以等她儿子落地,也不耽误人,就成全了他们。   倒是碧痕,原来贾母给邢薇的那个跟了贾庆,也就是贾家现在的外管家,这贾庆也有几分来历,说是祖父跟过贾源,他父亲跟过贾代善,是贾赦身边少有的贾家家生子。   “这茅县就在河对岸,也是跟淤县差不多,极穷的,听说茅草几乎就盖了半个县,”原来的红钥,现在的董大娘子有些愤愤不平的跟着邢薇诉苦:“这定是上面知道了咱们老爷这几年用私房钱贴补地方,才把这两个穷县划给了老爷,这是让咱们老爷继续掏腰包呢。”   邢薇笑笑,一开始听说了这两个县穷,她就有这个觉悟,只是,他们家一年贴补一个穷县千把两银子倒是不成为题,再多两三个县问题也不大,——就是一年拿一万两也不如过去王氏贪的多,还能有政绩,好名声,她和贾赦都不心疼,问题是这上面的意思?就有了问题,真把他家老爷当冤大头了?   不过,这地方越穷,操作好了,似乎更能够出政绩呢?   邢薇想了想吩咐道:“去让人跟师爷们要一张这几个县的堪舆图来。”   东大家的吩咐下去又过来陪邢薇说话,“碧痕有了,”她还在喜翠和碧痕前面成的亲,没想到她们都有了身孕,就剩下自己还没有动静,董大家的心里酸溜溜的,语气上不免就露了几分。   “我说她今天怎么还没有过来呢。”邢薇早就把家事跟当初接管荣国府一样,都一级级的分派下去,明确分工到个人,每个月奖惩都照章办事,她只管总览,看账查账等,下面的事情她们处理不了的才报上来,这样就算是再多管几百号人也不吃力。   这碧痕嫁了外院管家,按照俗例,她就升任成了内院管家娘子。早先在京城的时候,内院的事情都是陈嬷嬷管着,这次南下,因为她年纪大了就没有跟过来,邢薇想着红钥和喜翠到底经过的事情少怕是担不起来,那时就把内院的事情交给了碧痕跟陈嬷嬷学,这新家人事简单,也没有刺头,所以碧痕虽然资历浅,但也做的似模似样,内外院管家在工作上难免接触多些,想来他们便相互看对了眼,都自动配成了对。   “不用着急,”邢薇笑着劝解红钥,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嫁人过个一年没有身孕,就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似的,“照我说啊,这孩子过个两年才要最好,他们拉倒是有些太心急了。”   这年头虽然没有什么避孕药,可是土方法的避孕措施还是有的,也不怎么伤身体,邢薇生了儿子后跟贾赦试过,有些虽说没有科学依据,但看结果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因为自己试过,就一定有效,有的夫妻不避孕一样好几年不生孩子,这也是看个人体质情况,她和贾赦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也没有办法去检查问大夫,倒是无解之谜了。   “这是怎么说?”红钥不解的问,夫人总是有些歪道理,可细想起来,却也都合情合理。   “你想啊,你们这两人新婚,正是密里调油的时候,就突然来了个小东西碍事,这男人不沾女人的身还能够坚持,这刚开荤就突然要戒肉,你可让他怎么活。”邢薇跟身边的丫头说话随意惯了的,又都是结婚了的,这话要是搁在以前她不好说,现在倒是无所谓,其实这话在前世看笑话和段子什么的算是轻的,比这还露骨的都有不少。   其实这也不是邢薇瞎诌,前世她虽然没哟结婚,可听说过不少,都说婚后过两年才要孩子最好,既不会耽误两人世界,又刚还在冷淡期重温感情,加深夫妻之间的情分。   这些下人们和贾赦,贾珍们这种少爷不同,十多岁就有长辈赐女人成人,条件好的,他们或许会去偷偷的花钱找女人,条件不好的,新婚老婆都是自己第一个女人。   当然也有那陪着少爷胡混的早早就可能开了荤,但那样的油滑小子,她这几个丫鬟都看不上,就算是有,在荣国府就让她开发了,早就不能让他们近身。   这男人初开荤是什么样子,嫁了人的女人都心知肚明,红钥果然红了脸,这种事情这个时代的女人即使是亲姐妹都不好说的,只是她也见了贾赦对邢薇的心,也期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好十分,于是,蚊子哼哼似的问:“那夫人说该怎么办?”   “所以我说过个一两年才要孩子最好啊,”邢薇笑着指着她道:“你看,等你们两口子处的逐渐平常的时候,突然在有个臭小子来闹腾闹腾,他爹就算有多余是心思,想想你们娘俩,也该没有了念头了。”   见红钥低头不做声,邢薇不由得发自内心道:“夫妻两个本是互相不认识的人,突然成婚在一起,那里可能没有私心,人都是在交往的过程中交的心,这孩子只能说是在两个人的感情中加深感情,可若是真的没有孩子也能够守着对方的心,那才是真正的命里人。”   这一辈子她倒有幸也见到过一对,她兄弟媳妇的舅舅、舅妈感情就极深,可这样的情况真是少有,“孩子固然是女人的依靠,可真正陪你到老的却只有那一个人。”这也是这个时代嫡妻能够容忍小妾们的原因,丈夫年轻的时候在胡闹,老了最终多会回到嫡妻身边,家产权利也都是嫡子继承。   说来说去都是荷尔蒙在作怪,年轻人就是容易出现“激情”,等到老了闹不动了,还不是得回归“家庭”。   邢薇和红钥正说到兴头上,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水,快打水来给老爷洗浴。”原来是贾赦回来了,邢薇起身去看,就见贾赦一身的泥巴糊的不见人形就那么站在院子当中。   邢薇看了笑道:“你掉进泥潭里了。”说着就要往他身边去。被贾赦止住了,“你先站住别动,等我洗了在和你说话。”   邢薇嘴角含笑就听着,就见抬水的人已经过来,目送着贾赦去洗浴。不一时,贾赦就换了干净的衣服过了来,邢薇抱着刚睡醒的贾瑛笑道:“你去捞什么了。”又逗孩子道:“问问你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贾赦伸手逗了一下孩子,又急忙把手缩了回去,急道;“晦气,忘记找和尚念念经了。”   “哦,”邢薇奇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贾赦一听就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刚才的懊丧也都抛到了了脑后,双手接过贾瑛点着他的鼻子道:“你爹爹我看到了一个死人。”   邢薇急忙把孩子从他怀里抢过来:“呸,呸,呸”,连呸三声,又转头骂贾赦道:“这种混事对着孩子说什么?”三年县官做下来,让贾赦最为遗憾的就是没有断过人命案,当一把福尔摩斯的瘾。   当然他也处理过不少官司,但大多都是邻里纠纷,家长里短的小事情,最大的一件事情可以说是为了一头牛。这年月牛比人金贵,一头牛可以买上几十个小孩子不止。只因为灾荒年月孩子不要钱,只要给饭吃就有大人舍得“卖”,牛却是任何时候都值钱,卖牛买牛必须经过官府登记,不经过官府杀牛是犯法的,等同杀人,就是老弱病牛需要宰杀的时候,也必须在官府登记备案,否则就等同无故杀牛,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可大户人家打杀奴仆却根本不需要报官经过官府审判,——在这个时代,没有自由的人的生命连一头牛都不如。   其实平民百姓也一样,他们虽然有些自由,可没有权利,一样缺少人权,有些官员富户随意践踏平民百姓的生命,完事就跟常人无异,比方说原著中薛蟠打死冯渊,人家照样大摇大摆的进京。   那一次报案的农户家的牛丢了,这也算一件大案,贾赦鼓足了劲派人去寻找,自己甚至骑着马跑了一趟失主说的可能的偷牛贼的藏身地,可惜,兴匆匆去失望而归。   倒是第二天从河对岸传来消息,说是那边临河的村子捡到一头牛,这下可好,皆大欢喜。却也让贾赦失望而归,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断案神探的。   “查了,确定是意外身亡?”,邢薇看他的样子,这次大概真能够圆梦了。“仵作查了,腹部中了五刀,尸体还没有腐烂,可见时间并不是很久。”贾赦搓搓手,“我还是去衙门里住,等这个案子破了再回来,要不万一带些脏东西回来,对你和孩子不好。”贾赦不是没有下令打死人,可真正破杀人案却是头一遭,心里十分兴奋。   “去吧,去吧,我看你也没有心思在家里待着了,”邢薇不由的气道,嘀咕着:“幸亏你还知道洗了澡在进来,要不然看我不把你赶出去。”   贾赦嘿嘿笑着去了。碧痕前后脚就过来了:“夫人,咱们要不要去请个和尚来念念经?”   “不是说你有了身孕”,邢薇笑着恭喜她;“有事情让人传话就行,你忙着跑个什么?”   碧痕含羞笑道:“这才几天,夫人当初在马车上过了几个月,我那里有那么娇贵。”   邢薇点点头:“多活动活动也好,只是你也要小心些,别自己不当一回事,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看大夫。”主仆两个说了一会儿子话,碧痕又提起请和尚的事来,这个时代的人都忌讳这个,邢薇想了想,自己倒是不怕,可是儿子还小:“请一个也好。”碧痕便应了,又说了些不大不小的家事给邢薇知道,再问过了邢薇,知道无事,便自去了。   说到请和尚,不免又勾起邢薇的一段心事,这红楼梦开篇,可以说是一僧一道起的头,这故事从头到尾都有他们的身影,自己的到来篡改了红楼太多的轨迹,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若是能够抓到僧道阻止他们给宝玉送通灵宝玉,断了那个是非根,又会是个什么样子?邢薇想着,可惜她连到那里去找他们都不知道。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贾赦这一门心思的破案,怕是想不起来办别的了,邢薇便叫了跟着他出去的人过来细问,这溪县和茅县可有什么生财的东西,可以让老百姓自给自足的过日子。   溪县的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贾赦散财,一年不过几千两,贾赦和邢薇也不是负担不起,可是将来淤县,茅县的呢,也要贾赦来贴钱养他们?他们又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即使可以一辈子,他们又凭什么养他们那些人呢,就仅仅是因为想要得到他们的“万民伞”,这样贴补着地方财政,真的是惠及一方的百姓吗?   邢薇心里有了谱,便召集师爷幕僚进行论证,讨论事情的可行性。   师爷幕僚多是读书人,也不懂多少稼嫱农桑之事,邢薇只好拜托他们去寻找本地种植养殖的老农民,就这样过去半个月,贾赦的案子还没有破,邢薇的论证倒是出来了。   淤县决定清河道淤泥的同时开挖池塘养鱼,或者在合适的地方造水上稻田,这样既能排瘀抗涝,又能够增收惠民,当然,茅县合适的地方也一样处理,只茅县相对来说有许多沼泽,湖泊地,茅草长势旺盛,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拿来搞养殖基地。   贾赦早就没有了当初要破案的兴头,正好这边邢薇的方案也出台了,他拿来看了看,又被这个提起了兴趣,便放下那头开始弄这个,三年之间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贾赦搞起农政里驾轻就熟,这个倒都不是大问题。   邢薇闲着无事便又把那案子的卷宗拿来看,她也十分好奇,死的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被人在腹部连捅五刀?   可有些专业术语并看不太懂,只好放下去干别的,可心里难免还是想着这事,又回忆了前世电视上说的几个破案良方,便告诉他们可以画影图形,首先确认死者身份,看能不能从他日常生活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许久,还是在沼泽地里,早就被泡涨了不说,有的还被虫子和虫蛇等啃噬过,邢薇只好提议加上衣着,高薪悬赏知情者,在描画出来的可能的画像中让人辨认,看看可有人认识见过此人。   底下想着反正不是自己出银子,便也遵照此言招办不误,说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年月不为了银子肯出力的人也不少,尤其以往贾赦还为了百姓没少掏钱,这公告一贴出来,却有不少的人来响应。   邢薇便让人在外面细看,可有人形迹可疑,徘徊不定,先找人监视看看动静。   如此又过了半月,果然理出了犯罪嫌疑人。贾赦听说案子有了眉目,急匆匆的就从工地里往家赶。   “你是怎么做到的?”贾赦顾不上去衙门看嫌疑人,先回家问邢薇如何能够发现案情。   “不过是打草惊蛇尔。”邢薇摇头晃脑的卖弄着。她也是极为兴奋啊,自己竟然成了破案高手,前世怎么没有发现这一技能?   贾赦就又详细询问。却不过是邢薇想着重赏下来作案的人恐怕会心虚,听仵作分析,这发现死者的地方虽然不是第一现场,可案发地绝对不会很远,只因为死者身高体重都不轻,一般人在他死后不被人发现的挪动他还真是不可能,那地方虽然偏僻,可依旧有打草放牛羊的牧童老人会经过,也只能说明这弃尸的人力气绝对不是很大。另外就是肯定是熟人作案,死者应该是没有防备,或许还在睡梦里,因为第一刀就刺中了腰腹要害位置,对方恐怕害怕没有透,才又连补了四刀,这四刀刀痕迹有深有浅,最浅的一刀位置已经有了偏移,也只能分析这人或许是力气用尽,或许也是情绪杀人,四刀过去已经卸了劲。   虽然人脸模糊不清,配饰也无,衣着还在,绑发的布条,加上他双手的厚茧和脚底的茧子,都大致可以推断他的身份,只是一般出力干活的普通百姓,早先贾赦也张榜通告过辖区可有失踪人口,他怕有所遗漏,派人逐个村庄通知,基本上是三个县区人人皆知溪县发生了命案,事情闹的这么大,半个月过去,倒没有人报案,说明死者不是本地人。   身上既无纹身,又不少其他的零部件,连衣服都除了刀痕也没有其他的破损,也排除了意外的可能。   几方面综合起来,他杀不说,还是附近的人作案,既然如此,高薪悬赏即使不能够找到杀人的人,恐怕至少可以找到个知情者,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他经过,必然会有人看过他。   其实这也不过是个幌子,打草惊蛇才是邢薇最终目的,人在激情犯罪的情况下,大多都是不用思考的,等案子发了,就不信这人不后怕?邢薇让人在外面留意那些看榜的人的异常,又排查了几个胡说八道冒名领赏的,这嫌疑犯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这人也贪财,他还侥幸的想要进衙门里探探动静,只因为头几天就有人试着瞎说一通冒名领钱,邢薇也让人给了,当然,不大不小一笔财富,过后又无人追讨,让着嫌疑犯也动了心。   他思考了几天,在榜单前转悠了几次,每次回家都精神恍惚,直到最后下定决心走进衙门,这些都有人跟踪报告给邢薇知道,这也确定他最少是个知情者,这人前脚进了衙门,后面邢薇就让人去找他的家人套问,只说她丈夫去领赏钱了,她可能够确信丈夫可以领回来,若能便羡慕她家日子就可以好过了等等。   这嫌疑犯的妻子一口咬定她丈夫定然能够领导赏银,还说她见过死者,那人不信,说她冒认,还说如此她也可以去领赏金,嫌疑的妻子便张嘴形容了许多那死者的衣着相貌,还特别说了几个那人身上没有的东西和特征,最后倒都在他家后屋地下给挖出来了,证明她没有说谎。如此一来,她丈夫就有去无回不说,连她自己都被控制了,两相逼问下,嫌疑人果然交待了罪情。   原来这嫌疑犯人叫做茅三,今年三十六岁,父母早亡,他跟兄弟早就分家另居。现在跟他妻子就住在离案发地不远的村子最边上,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到两里地,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居长,已经嫁人生子,剩下小儿子在外做工。这茅县穷,男子家里若是能走开,多会趁着农闲时分在外做工挣钱贴补家用,这茅三也是如此,因此便认识了死者。   这死者跟他一样,也是趁着农闲出门做工的人,这一次在外面揽了活,离这茅县不远,他做完活领了工钱便绕到来会会故人,顺便省几个住店的钱,因是晚上才登门,不想这茅   三知道对方身上大小有一笔银子,便见财起意,临时起了杀心。   因见到的人很少,即使有,也因天黑看不清,所以那些所谓的知情人大多是冒认,可茅三不知道,还想着报案既能领银子又可探消息。   整个作案过程十分简单突然,因是男客,这茅三跟着他睡在儿子的屋里,半夜他无意间碰到枕头底下那朋友压的银子,似乎很大一包,得有十几二十两的样子,心里便起了意。寻思了一会儿睡不着,便借口起夜拿了原来家里养羊时候褪皮时候备下的尖刀,趁着对方熟睡,下了手。事后他没有惊动妻子,用被子包了死者,把他背出了屋外,用平时自家种庄稼的独轮车给推到发现死者不远处的地方,因为力尽又害怕,便把死者抛尸在沼泽地里,回来打扫了现场,他妻子前后竞然不知情。   她当然也问过丈夫客人去哪了,可对方却告诉他人家要赶路,趁早回家门,至于她为何不去领赏银,这也是她丈夫吓唬她,躲都来不及,还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曾有过此人?她也害怕,又忙着家务出不了门,她听说有人领赏发了财,在家念叨几次大概让她丈夫下决心去撞大运。   茅三熟悉地形,特意选了一处茅草多,泥地深的地界,不想后来贾赦骑马巡边,却刚好陷在了里面,才发现了死者,还他一个公道。   要不是茅三贪财侥幸,恐怕也很难被人抓住替死者偿命~~这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因口供和物证齐全,贾赦又派人去取了死者家调去证据,还派人寻了死者做过活的那家,证实那次他家付了银子十八两,一般的做工不会有这么多,偏这次他家里好事连连,家里长辈高兴,派赏了许多,这人也肯干活,所以得的赏钱就多了些,他并不舍得用,否则也不会贪图省几个住店的钱而丧了性命。   死者家属也来人辨认尸体,领了尸体和搜出来的银子还有官府例行的抚恤金,千恩万谢的回家去了,案子就此结了,贾赦誊写了公文,报到了上面,等着批复,这杀人者也好秋后偿命。   虽然案子破了,可没有他几分功劳,心里有些耿耿于怀,邢薇劝他:“你还想着辖区里多几个杀人犯不成?”又道:“这人说来也是被穷给逼的,如果他不稀罕这几个钱,可能就不会出现杀人的事。”又说这事情的深远影响:“一个人作恶,连累家人无数,还不都是穷闹得,”这杀人犯的妻子被乡邻指责辱骂,已经不堪受辱自尽身亡,她的女儿被婆家嫌弃,还是贾赦插手才免于被休弃回家,但她所生的子女已经被当地村子里的孩子羞辱责骂,连他们的祖父和父亲也不喜,找借口要再娶妻生子。   倒是他兄弟还算是有几分良心,听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回来给他母亲收尸安葬了,房屋土地猪羊等全部变卖,把银子给了姊姊护身,自己一走不回头,无了音信。   这也算是家破人亡了,只因为这男人起了贪心。   “你把手头这份工做好了,就能够给他们带来些财富,不如你每年贴补银子的强,你看你如今把那溪县的百姓养成什么样子了一有灾荒,老人孩子都围着你哭,还不是指望你伸手掏银子?你有几个臭钱不在乎,可让下一任县令怎么办?他们可都是指望着俸禄养家糊口的?”都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县令虽然不大,可单每年的份例钱也有大几千两,也被贾赦投给了百姓,加上自己贴补的,一年一万多年银子大了水漂,也把溪县的百姓养坏了。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有升米恩斗米仇,还有不劳而获养贪人心,自家又不是在这里呆一辈子,下一任官员如果恢复以前的摊派杂税,那这些百姓还不起兵造反啊?   ☆、第46章 回家   其实富人家里也不乏贪赃人命的,只要是人,都有权,钱,情的纠纷,有的人一笑而过,有的人努力去争,再有的人便想走捷径。说来还是穷人做事清楚少攀扯,犯罪伏法,杀人偿命,那些富人官员多狡辩,托情,找人冒名丁页,罔顾法纪。可他们一旦杀人放火,可就不是一条人命可以了事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上位者说的话就是法,可以决断下面的人命,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都不惜踩着人命熬成人上人。   贾赦听了若有所思,他这三年里看不上那些多出来的杂税,只要不是上面的派下来的捐税,自家一律不添加任何名目的征收,即使有些损耗银子,也都是自家补上,加上地方上富户献上的“份例”,每年确实贴补进去万两银子有余,他是有挣钱的铺子不在乎这个,可后来的县令呢?谁做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就算是他们不捞不占,也得有银子来贴补啊,有句俗话叫做千里做官,只为吃穿,家里富裕的有几个会到小地方来做县令?跟他这样只为了做官倒贴银子的官员有几个?就是他妹夫林如海也说过他几次,张捷似乎也在看他笑话等他哭鼻子,只是他沉浸在百姓的奉承堆里没有清醒,这下被邢薇用人命官司一吓,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于是贾赦又把精力都投入到民生建设中去。   都说樵夫难为无米炊,就是做官也一样,贾赦把银子控制住了,老百姓们却有了怨言。   原来,淤县和茅县还有溪县本就是紧邻,溪县因为在上游,相对来说条件还好些,这也是张老太爷偏心,细心给自家姑爷挑的不好也不坏的地方,这样即使开了后门做了县令,提意见的也少。   只这淤县和茅县的百姓早就在羡慕溪县的百姓了,好容易老天爷开眼把淤县和茅县都并给了贾赦,他们也以为自己可以享受到溪县老百姓一样的福利待遇,等啊等,县令大人倒是也兴修水利,建设农田,开挖池塘等,干活倒都是有工钱可领。   可有些痞子或者老人也想学着跟溪县原来个别百姓一样去奉承贾赦几句得个赏银,却发现,不仅没有了,还会被贾县令给教训一顿,教训完了不算,还得家里出劳力去做工,——你都混到要饭的程度了,还不去做工挣钱?   尤其是那些老人拉着孩子去讨钱的,贾赦就会责备他们的子女,竟然饿着老人,亏着孩子,念在是初犯,暂不追究,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不仅淤县和茅县的百姓如此,就连溪县的百姓也发现县令改了作风,比以往更“抠门”了。   想要搭赏,可以,干活多了就有,干活多且质量好,加倍,于是那些手脚勤快能干的人越来越多,好吃懒做凭着嘴卖力的就没有了市场。   事有利弊,人有私心,风言风语的出来不少,在一些人的鼓动下,有一段时间工地上竟然招不到工人做活,贾赦气坏了,这是喂了一群白眼狼出来啊?   邢薇笑着摇头,这是威胁,看你没有人做活可怎么办?   不过,这事还真难不住人,三个县衙里关了不少人犯,都是那种够不上十恶不赦,流放杀头的轻犯、从犯,经过邢薇的建议,把他们以改劳动教育,然后以劳动成果报上级批准,或减轻处罚,或者免于刑事责任。   这个时代关押的犯人,没有门路有可能真的在里面关一辈子,虽然只是一丁点的小事,可三年县令一轮换,有的卷宗就找不到了,有的根本就没有卷宗,就那么被当时的官差衙役或者“上面”的人给抓了,就那么一关,连个手续都没有。   人谁不想自由,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进去的,个个都拼命做工,就是不冲着自由,只看着一日三餐每顿饭有菜有肉还管饱,他们就不愿意偷奸耍滑的再被关回去啊!   得,县令大人不仅么有被难住,还得了一批不用出工钱,只管饭就行的强劳力,这下三个县的百姓们傻眼了,得罪了县令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贾赦恢复了从前县令的各种杂税,虽然没有多收,可也没有少多少。   除了溪县的百姓有些接受不能——三年时间,他们已经被养叼了,以为只要有贾赦在,他们就可以继续享受各种实惠。   可惜,贾赦的报复很实际,贴出告示,有给面子的就交,超过一半人不响应,他立即辞职,次子前自然要找当初找他“借”过银子的人家要银子,当然,利息就当送的了。   这下溪县的百姓们炸锅了,原来县令大人“赏”的银子还是要拿回去的?茅县和淤县的百姓们也算是心理平衡了,原来做官的都一样,原来还以为这贾县令是个傻子?   相比交税还是既交税还要还银子,老百姓当然选择交税了,反正三年前都是这么过的,这三年下来,家家条件都好不少,不用挤都交得起,当然了,这三年间的县令大人既然没有提补交,大家伙都当他忘记了,一律免提。   个别心存侥幸的,家里又迎来了如狼似虎的公差大人,这些人也不抢粮食只抢人,反正工地有的是,就是缺劳力,你们既然愿意做免费的工,县令大人成全你们。   于是工地上又多了许多白工,想要回去,行,交税。   好吧,这一年溪县的税收超常征收,当然,除了正当上缴上去外,剩下的贾赦也不截留,他真不差这个,这样严厉只是方便以后的县令工作,也免得真的养叼了这些百姓。   升米恩斗米仇,他这还没有走呢,就已经出了这么多的白眼狼,不把他们打下去,可怎么是好?难道是他跟下一任县令有仇?   茅县和溪县穷多了,又没有三年时间养精蓄锐,贾赦便又出台政策,以工抵税,反正新开挖的工地极多,需要的人工更多,只要肯来的,不仅管饭,还有工钱,当然这工钱每个月会扣一部分税,剩下的才能拿回去。   老百姓算了一算,并不亏,至少还赚一天三顿饭,于是,也都收拾收拾上工地去了。   因他肯听别人的话,当地老农的经验只要可行,就能采取,这些人也会得到奖励,人多好干活,还有人出主意,就这么这,贾赦的三县工作齐发展,基本上是步入正常了。   辛苦也是有成绩的,淤县现在成了鱼,水稻,莲藕,混养生殖基地,茅县除了这几样,还有不少养牛羊的百姓。   不说税收翻了几番,前几年贾赦投资的钱也回了本,却原来是有些地实在太糟糕,拍卖都卖不出去,贾赦心急就自己买了回去,当然,因地太次,价钱并不高,这下投资起来也更舍得,不过一年功夫,又是鱼塘,又是莲藕菱角的,就有本钱收了回来,按这样下去,以后可比京城里的庄子都有的赚头,因为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有出息,可比京城冬天休眠的土地多了出息。   第二年却是个灾年,也是老天爷开眼没有在去年连阴雨连天。   也是因为去年休整了水利,虽然不是三县处处贯通,可到底是经受住了考验,上游和下游都有水淹村庄和死人的报告,唯独贾赦所辖的地方还算是平安。   “二少爷,你怎么来了?”贾琏一下了船就奔衙门,这雨太大,车轮险些就陷进了泥坑,好在越走路越平坦,路上行人也不如他在别处所见了那样行色匆匆,还有人不时的夸赞着父亲,都说是老天有眼让贾大人连任。   到了衙门一报名姓,可是把看门的吓的大吃一惊;“这大雨下的啊,您要是路上有个好歹,可叫老爷怎么活?”这句话可真是暖了贾琏的心,不管是不是出自父亲的口,总归还有人记得自己是贾家人。   从小到大都在张家长大,虽然没有人嫌弃自己不是他们家人,可越大越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感觉难受几分。   “快,别下车了,直接赶进去,”看门房的直接做了主,也不怕主子回来怪罪,“直接赶到老爷夫人住的正院去,多跟几个人撑着伞,快,别让二少爷淋了雨,”又吩咐人,“去一个人交待一声,给二少爷收拾房间备水洗浴去去寒气。”这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就是个主子爷不过如此了,偏就有人连声去了,半点都没有耽搁迟疑。   贾琏不免问道:“你是?”“小的是贾庆,因老爷和夫人还有珍大爷都不在家,小的便守在这里照看这些。”原来是外院管家贾庆,难怪这么周到说话处事又这么有水平。   想到这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他想着自己,是不是父亲也没有忘记自己?心里想着便问;“下这么大的雨,老爷和夫人还有珍大哥为何都不在家避雨?”人家下雨都躲在家里,偏自家人都往外跑,还包括自己这个后娘?她一介女流的在外面做什么?难道父亲做事还带着她?贾琏心里不免低落几分,自己会被丢在张家,跟她大有干系。   “老爷在淤县主持泄洪,珍大爷去了茅县看顾着,夫人不放心,在溪县主持大局。”贾庆便说便着急,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担心:“这雨已经下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二少爷这一路上如何?可遇到过危险?”   贾琏听了不免吃惊,都说自己这个继母都会看着父亲处理政事,原来她还干涉到衙门工作:“一路上倒还平安,搭了朋友的大船,很是安全。”张老太爷怎么可能放心贾琏一个人远行,贾琏越大越孤单,他也看在眼里,想着贾赦现在多少有了些出息,难免这也想让他们父子多相处几日,至于邢薇会不会对贾琏不利,他表示,贾琏一个是长大了,有了自保能力,再者看了这几年,邢薇确实不是那种人。   贾琏并不露自己的心事,只是也替贾赦担心:“这一路上看许多地方房倒屋塌,个别地方堤坝都泄了,不知道父亲管的几个地方如何?父亲和珍大哥哥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不会,”贾庆十分自豪的说到:“二少爷放心,咱们老爷头几年投的银子都没有白花,可不,这老天爷都来考验成绩来了。”他一路上跟着贾琏的车,在一旁撑着伞,回答这贾琏的问题,“去年这三县的百姓还有些抱怨,说咱们老爷不该收税,就该跟往年一样,什么都自己垫补,这雨一下啊,他们倒都变了口气,都说就是多缴一分也没有什么,不在遭灾、家小平安就行。”   贾琏听了笑,这天下还有百姓惦记着多缴税银的,只他听着贾庆还有下文,也不说破,继续听着。“二少爷您是不知道啊,”贾庆语气里丝毫没有把贾琏当做孩子看待,这贾琏统共不过十岁,他早年也是在路太君的庄子上,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两人只是“神交”亦,可这一路上对贾琏亲切的语气,谈话的内容也不见外,似乎从来就在一起,“这上游和下游的百姓早在五六天就有拖儿带女出门逃难的,可天老爷下雨到处都一样,他们能够往那里逃?大概早就听说了咱们县里富裕,于是有亲戚的便都过来投了亲戚,没有亲戚的也往咱们这里来要饭,咱们老爷怎么能够看着他们那样呢,就组织人把他们集中起来,反正咱们衙门里空屋子多,就男女老少都在一起,虽然人多挤点,可好歹不漏雨,不饿肚子不是,这本地的百姓跟他们一对比,还不感天谢地?”   贾琏便笑了,自家父亲在京城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早先说他浮夸顽劣,不孝祖母,不友兄弟,不爱亲子,这几年又说他是“傻大憨”,别人当官都发财,他倒好,往里贴银子。   只是听到贾庆这样说地方的百姓夸父亲,再听到别处的百姓背井离乡的来此避难,他心里就不免高兴几分,在张老太爷的教育下,贾琏可不是一个看重铜臭的人,人心有取舍,如果真的多花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条人命的平安喜乐,他倒是愿意倾家荡产。   这也是张老太爷针对贾赦的“见钱眼开”专门对贾琏做的思想教育,他也怕遗传啊。   说着话,马车已经赶进了主院,就听得贾庆吩咐,“把马车往廊下赶点,别让二少爷淋了雨。”这边贾琏扶着贾庆下了马车,那边忽然就窜出来一个小人,头上戴着可笑的动物面罩帽子,身上穿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衣服,在雨里来回淋着竟也不怕雨。只听他大喝一声;“来着何人,报上名来。”就挡在了贾琏面前,可笑的是他人还没有椅子高,却摆着一副大将军的架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贾庆不免就笑了:“三少爷,这是你二哥,二少爷来了。”   “二哥?”贾瑛歪着脑袋看了贾琏一眼,“不像?”   “为什么不像?”贾庆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越了身份,逗着贾瑛道:“你见过二少爷?”   “小爷什么时候见过二哥?”贾瑛一脸得意,摇头晃脑的学着:“才两三岁就离开的父亲,独自一人留在张家,虽然是外祖父家,可是到底孤单,”说完又点着头道;“好可怜。”虽然不知道他学的谁,不过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自己,贾琏心里那种被父亲抛弃了的感觉忽然就淡了几分,微微笑着道:“你听谁说的?”   “娘亲啊。”贾瑛仰着小脸得意道:“她教训父亲时候说的,说一个儿子不在身边就够了,偏还要把我也送走。”   “为什么送你走?”贾琏不免奇道;“又要把你送到那里去?”   “也是张家啦,父亲总说我淘气,要送我去张家跟你外祖父学学规矩,”贾瑛很是不高兴,却跟贾琏求证道;“二哥,你外祖父真的很厉害,还做过圣上的老师?那我要是跟你外祖父学了,是不是也会很厉害?父亲是不是就会怕我?”   贾琏噗嗤一声笑了,“你做什么了,把父亲惹的这么生气?”却避而不答自己外祖父如何,贾赦会不会怕的的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面人都羡慕他跟着外祖父读书有多么幸运,可在他心里,似乎在父亲身边才能够心更安宁几分。这不,才到了这里,贾琏的心就没有了那种飘泊的孤独感,虽然他从小丢下自己,可他总归是自己的父亲,是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的人了。   不,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早先还有些嫉妒或者羡慕的他听到贾瑛奶声奶气的“控诉”,心里早就抹去了不舒服,偏这个小东西还拽着贾琏的衣服要往上爬:“二哥,跟你说话好费劲,你抱着我,”贾琏只好伸手抱了他,肉呼呼的小身子让贾琏很是吃力,但依旧坚持着没有把他摔下来,因为是头一次抱小孩,他很是有些新奇,贾瑛却感觉到不舒服,小胳膊圈着贾琏的脖子,小身子扭了几下找到舒适感,“你外祖父真的很厉害吗?”他还惦记这这个问题,似乎不得到答案还要问下去。   “你真的想离开父母去学习?”贾琏不由的立住了脚,贾庆担心他抱不住,急忙从一边伸手兜住几分,帮贾琏减轻压力,贾琏试了试重量,急忙又走几步,在贾庆的示意下把他放到台阶上,小贾瑛已经被贾琏问懵了:“为什么要离开父母才能学习?啊,我不要离开娘亲。”说完他似乎才明白过来,气呼呼的指责着,“爹爹不喜欢我霸者娘亲,才想着说送我去学习,我不喜欢爹爹,根本就不是我调皮,爹爹坏,爹爹坏。”控诉完张嘴就嚎啕起来,就见屋里出来一个大些的孩子,急乎乎的问道:“瑛叔叔,你怎么哭了,大将军也会哭吗?”这贾瑛听了立马住了嘴,可笑眼泪还没有干,却倔强的道:“谁哭了,我只是练练嗓子。”   那小孩一脸了然的样子笑道:“是,瑛叔叔怎么会哭,只是想要练练嗓子而已,”说完见到贾琏,很是客气的行礼问道:“不知阁下是谁?”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很是小大人的样子,即把贾瑛照顾的服服帖帖,也对贾琏很是有礼貌。   问完话他却去看贾庆,这应当不是外人,不仅外院管家领着,且还直接送到内院来了,只是贾庆也忙着去照顾贾琏和他怀里的贾瑛,忘记了介绍而已,这也是贾蓉出来的急,贾庆还来不及介绍。   贾琏自我介绍道:“我是贾琏。”   “原来是琏叔叔,”忙又自我介绍道:“我是贾蓉,”又指着贾瑛道:“这是瑛叔叔,您三弟,”他显然是怕贾瑛没有自我介绍,其实贾瑛原本也没有自我介绍过,可这兄弟二人已经算是“认识”了。贾蓉礼节周到,贾琏倒是知道他不过五六岁而已,却很是一副懂事的样子,尤其是他一脸的星星眼,让贾琏看了好生奇怪,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并不陌生不说,而且还有几分羡慕?   “琏哥儿?”屋里又出来一个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人,穿着大红的对襟小衣,头上的朝天揪看着却很扎眼,上面绑了两个小铃铛,随着她母亲的目光就往这边瞅,边瞅边晃着身子,头上绑的小铃铛就发出悦耳的声音。嘴里也牙牙语道:“哥,哥,”探着身子伸出手却要着抱抱,小贾蓉就闻声而去,踮着脚够着她哄道:“琏叔叔来了,一会儿哥哥再抱你,”又给贾琏忙着介绍:“琏叔叔,这是我妹妹小贾芙”拉着贾芙的手跟贾琏打招呼,这种事情大概常坐,小贾芙,便裂开刚冒了几颗乳牙的嘴巴傻乐,口水便都嘀嘀嗒嗒的流了出来,贾蓉也不嫌弃,急忙从自己袖子里扯了条帕子来帮她擦拭。   那妇人却不管这兄妹两个的互动,盯着贾琏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的就乐了起来,“琏哥怕是已经不记得我了,也是,走的时候你不过也才瑛哥儿这么大一点,现在忽然就这么高了,都是个大人了呢。”还不等她有下文,贾瑛就跳了起来,“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瑛哥儿,”嘴里还嘟囔着,“瑛哥儿,瑛哥儿,还不如干脆叫八哥儿呢。”他不说贾琏还没想到,一想便也想笑了,可又贾瑛冲他急眼,不由的强忍着对小付氏忙行礼道:“您是珍大女叟女叟吧?”   小付氏就又乐了起来,“看,就说琏哥儿聪明懂事。”又招呼着他们进去说话:“别站在外头,看雨淋到身上,”又关照贾瑛:“瑛叔叔去把雨衣换了吧,屋里可别滴答一地的水,”旁边就来了个小丫头,领了贾瑛去一边褪去雨衣,贾琏这才觉得自己抱过贾瑛的衣服有些湿了,有些不舒服,只他也不说,跟着小付氏进去了,进门之前小付氏却低头把脚上的鞋子褪了,只着一双软底便鞋走在屋里铺着的草席上,贾琏站在那里环顾了一下屋子,却是个便厅,想来是家常人常待的地方,屋里的摆设极为随意,只靠墙摆了几个结实的柜子,有的门开着,露出里面放置的玩具。柜子旁边还有几个半高的长踏,上面有薄被,枕头之类,想来是困了临时睡觉的地方。铺的草席上更是乱七八糟的扔了些靠枕,布偶甚至书籍木头玩具之类的东西,想来这里却是小付氏哄孩子的所在,贾琏也跟着褪掉鞋,脚上的却是布袜,也有些潮湿了。   屋里铺面而来一股燥哄哄的热气,虽然不舒服,可到底比外面阴潮的稍微舒服些,只待了一会儿,热气又略减了些,人又舒爽了几分。   贾蓉却等着贾瑛一起才入的门,这两个却不换鞋,只把自己脚上的鞋一蹬,贾瑛就光着脚丫直接在草席上走来走去,遇到碍事的玩具,就一脚踢开,也不怕蹦着脚趾头;贾蓉跟他娘一样,都穿着软底的便鞋,比贾琏脚上的袜子合脚多了。   小付氏把孩子随手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爬来爬去,这屋子地上全铺着特制的草席,并不怕她满地打滚弄脏了衣物,孩子自己得了自由,就急着去寻贾蓉,“哥,哥”的叫着,又去拽挡着她的贾瑛的衣服,把贾瑛急的叫道:“叫叔叔,叔叔,我是你叔叔。”还唉声叹气的道:“说了多少次,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贾蓉生怕贾瑛伤着贾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伸出手去接过贾芙抱在怀里,逗着他叫:“这是瑛叔叔,叔叔”,贾瑛便也指着自己让他叫叔叔。   小付氏也不管这三个孩子眨眼间就滚做一堆,自己忙着安排人:“去,看有水没有,让琏哥儿先洗了在说话。”贾琏来的急,张老太爷大概是要考验一下贾赦这边的反应,根本就没有事先通信给贾赦这边知道,贾琏也知道情况,外祖父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现在看来,这边的人都记挂着他,跟他一点生疏感都没有,让他心里很是安慰。   小付氏也不问为何贾琏事先连个信都没有,怎么会突然过来,只忙着张罗着人找衣服,似乎贾琏只是出了一趟门才回来,“我记得婶子预备给琏哥的东西都在琏哥屋里,去,让人找了备好,一会儿让琏哥儿好换洗,”说着又笑:“婶子总说不知道尺寸怕衣服大了小了的,这下可好,穿在身上就知道大小了。”虽然不在跟前,可是一年四季的衣服邢薇都有准备,让人随着礼物等一起带过去,他在外家也有份例,两家的合起来,有许多衣服根本不等上身就小了,只好送给表弟或表侄儿们穿,免得浪费了。   贾琏便被人引到他的院子里,就在贾赦他们的主院的隔壁,两个院子有小门连通,中间都有穿廊不会淋雨,院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的,屋子里更是有人天天收拾的痕迹,他被人引着到了卧室后面的洗漱间,进门之前扫了一下那丫鬟打开的柜子,里面挂着大小各式衣服,大概是这边替他预备的。   贾琏心里更暖和了些,自己不在这里,院子、房间、衣服却全有,这显然不是自己父亲的手笔,他最多记得给自己留个院子,这房间会不会天天打扫,就不一定会想的起来安排了。外婆总是说邢氏心思重,把父亲哄的忘记了母亲,可是外公却让自己带着眼睛去看,显然不同意外婆的理论。   贾琏也不少听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是,在他心里,母亲却是个遥远的概念,倒是继母邢氏却经常出现在他耳边;他有时想着,只要可以在父亲身边,即使有个后娘又能怎地?   何况舅母也说后娘很是不错,让他记着邢氏的恩情,没有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会怎地?别说识字读书,只怕命都保不住。   贾琏想着现在荣国府的贾珠和元春,明明有更好的学习地方,却被老太太困在内院跟着“二叔”“读书”。不说二叔那学问如何,只说二叔的名声,贾珠就是读了出来,又有什么前途可说?   荣国府长房和二房的争斗他也听说了些,他的生母和大哥也是······,贾琏摇着头,后面跟来的丫头忙着解释:“这洗漱的东西跟京城略有不同,都是夫人想的,后面有专门烧热水的地方,其实这原本是冬天才用的,这几天连阴雨,怕水不干净才重新又烧了起来,要不房上就有晒热水的地方,到时候只需要把这个木塞取下来,就可以站着淋浴了。”那丫鬟一边说一边指着一处,跟贾琏详细的解释,又指着远处堆放着衣物和毛巾的地方道:“那边是换洗的衣服和擦身的毛巾,二少爷洗完了就可以换衣服。”   等贾琏洗完了出来,外面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刚才的丫鬟又上来回到:“珍大奶奶请二少爷过去用饭,说是路远怕是您饿了,请先用过了饭再过来歇息。”贾琏却没有立即迈步,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他的“房间”,因为缺少主人,虽然经常有人收拾,可到底还是缺少点生气,自己这一站在这里,似乎连这屋子都多了几分灵气,在看忙碌的丫鬟来来往往的把自己随身带的物件摆放整齐,就跟他日日居住过的京城张家的房间相差无几,虽然这两处的房子格局大不相同,可在他心底这才是真正的家。   贾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烟熏火燎之气,刺激的他轻微的咳嗽了一声,丫鬟忙解释道:“因老爷说这边夏天潮湿,冬天阴冷,屋子里后来加修了火墙,这屋里许久都没有烧过了,怕是有些烟气,二少爷还是先过去用饭,等它们散散就能好些了。”贾琏还以为是烧洗澡水带来的烟火气息,却原来是后修的火墙在烧火,这倒是他父亲的做派!他轻轻的笑了笑,外祖父总说他父亲掉进了钱眼里,处处都是浮夸败家气,人家当官都挣钱,他倒好,贴钱补银子,真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钱多人傻。   小付氏已经备好了饭,就摆在主院的饭厅里,那房间一边隔出了一个地方,地上铺着一样的草席,小丫头已经和贾瑛坐在一张特制的凳子上面,等着开饭了。   贾琏笑着跟小付氏和贾蓉打了招呼,自己就跟着坐到了饭桌旁边,小付氏并不特意招呼他,只留下贾蓉在一旁陪坐。   小付氏端着饭送到贾瑛和贾芙那里,贾瑛倒是自己拿了筷子有模有样的吃了起来,贾芙却连碗都抱不住,只拿了木头勺子在里面瞎搅合,小付氏帮她扶着碗,也不接过勺子喂她,只笑眯了眼在一旁看着,倒是贾瑛看不过去了,急的在旁边骂道:“笨蛋,我说你个小笨蛋,都吃的嘴里去了。”他自己边吃东边说话,又忙着看贾芙分了心,一个不小心倒是自己把饭喂到了鼻子里,看的贾琏噗嗤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饭呛出去。   贾蓉忙小声开口道:“琏叔叔千万别笑,若不然一会儿瑛叔叔就该不愿意了。”贾琏忙别过了眼,拿了帕子把自己处理好,见贾蓉目不斜视的只低头认真的吃着饭,自己不免也反思了,坐好不在受干扰的去用饭。   一顿饭有惊无险的用完,好几次贾琏差点呛饭,倒是贾蓉丝毫不受影响,快速用完了饭去守着妹妹,小贾芙似乎更喜欢贾蓉些,见他帮着自己扶碗,便一勺勺耐心的往嘴里喂,五勺便有三勺到了嘴里,贾蓉见了忙着鼓励,小姑娘越吃越有了兴趣,不多时倒是用了小半碗,贾蓉忙着又把晾凉的饭添到她碗里,贾琏这才注意到旁边放了一个小盆,都是碎碎的饭糊糊。   小付氏腾出了手,重新梳洗来见贾琏,见他也用过了,便招呼道;“琏哥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赦大叔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倒是婶婶过个,”她看了一下屋角的自鸣钟,“还得半时辰以后才会回来。”   贾琏听了不置可否,在路上耽误了一个多月,虽然都是大船一路顺水,可后半个月的险情让他整天提心吊胆,觉睡不好,人卧不安,不仅担心自己,还担心父亲这边,现在精神上放松下来,倒是人疲身困,瞌睡直打眼。   贾琏这一觉就睡了个天翻地覆,直到第二天的晚间才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见贾赦胡子拉茬的立在眼前,他眨巴眨巴眼,迟疑的叫了一声:“父亲!”说心里话,贾琏真的对贾赦没什么印象,虽然当初在京城,贾赦就做着甩手父亲,无事不登张家门,更是轻易想不起来去看贾琏。   再者贾琏也小,时隔四五年,他能够记住贾赦才怪了,这几年贾赦的变化也大,从浮夸青年转变成沉稳大叔,对贾赦印象一般的人在街上见了,还真是不敢认。   这也就是父子天性,加上一般人也不会这种神情,贾琏也不知道贾赦在自己身边守了多久,但睁开眼第一人见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听到儿子唤自己,贾赦眼一眯,乐的嘴巴裂开了一条缝,傻笑了半晌才道,“臭小子,你睡了一天半,可把老子吓坏了,”贾赦得到贾琏回来的消息,把事情交托给可靠的人看管,骑着马就往家赶,回来却说贾琏在睡觉,把他弄得是不敢动弹,生怕动静大了惊醒贾琏。   ☆、第47章 明言   贾赦以前从来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大户人家孩子从出生就由奶娘带,母亲都极少亲自与孩子相处在一起,别说父亲了,一天里能见个上五面都是爱孩子的人,且还是孩子的母亲处心积虑的想要父子加深感情。   可贾赦以前那个样子,张氏巴不得孩子离他越远越好,贾赦自己也“忙”的一天到晚,哪里想的起来去看儿子?难得的心血来潮,他也只是把贾瑚当做玩意儿来逗,那里跟贾瑛似的,甚至亲自帮他换过尿布?   直到贾瑛出生,邢薇一定要亲自哺乳,这才让贾赦体会到什么是快乐的烦恼,什么叫做天乐人伦。   嘴上嫌弃小儿子霸者自己的女人,弄得自己的福利越来越少,想要跟邢薇亲热一下,还的看着小子有没有睡实诚了。痛并快乐着的贾赦心里却越来越惦记着贾琏从小被自己放在岳家的贾琏,没有母亲的孩子本就可怜,又被他丢在张家这么多年,想想都觉得自己混蛋,对孩子的伤害至深。   贾琏微微一笑起身,“我睡了很久吗?”难怪觉得身上疼。   贾赦伸手扶他一把,这儿子看着瘦弱,身上还是有几两肉的,心里不免愈发感激老丈人,不仅把他儿子教养的翩翩有礼,温润如玉,还养的这么瓷实,有生气。   可接下来的话就让贾赦很是尴尬了,“外祖父让我来跟你学习,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有加深一下父子情,当然这个贾琏却不会说出口,贾家的男人好像都是内秀或者口拙的,唯一会张嘴哄女孩子开心的宝玉至今还没有出生。   贾赦迟疑了一下问:“你想学什么?”可别学他散财,不是舍不得银子,只是用了一年时间才证实,他当初的散财有多么愚蠢,人心本贪,原来还算是可爱的百姓被自己养成了可恶的小人。   “什么都学,”贾琏微微一笑,把贾赦迷的没了魂,“成,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行。”也不怕自己的“榜样”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看贾琏盯着自己,不觉得有些癔症,贾赦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贾琏要换衣服,这是等着他出去,“臭小子。”贾瑛经常当着他面褪的只剩下一身皮,这个儿子倒是害羞···。   邢薇见贾赦终于肯回来,不禁笑着问贾赦,“醒了?”贾琏这一睡就是一天半,把贾赦担心的不行,还是请了太医看过了,说是累狠了,多休息是好事,他才消停些,可即便知道孩子没事,他还是跟丢了魂似的,难得的今天放下工作,下了个“早班”。   “醒了。”贾赦不禁伸伸肩膀,连着在堤坝上半个月,是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也幸亏这事发生在第四年,他的身体已经经受得住考验,“不行了,老了。”   “你躺下,我帮你按按。”邢薇也知道他身体疲乏,可正当紧的时候,谁也不能开口说自己休息一下,贾赦在情况最为严重的淤县当守,贾珍盯着茅县,她不得不去衙门看着,免得一个疏忽灾民再出了什么事。唉,幸亏这是第四年,如果一开始来就这样,他们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说,是不是天漏了?”这雨下个不停,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贾赦趴在踏上,邢薇挽了裙子和袖子,站上去帮着贾赦用脚给他踩背,她身体娇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用手按自己累不说,贾赦还不过瘾,后来她干脆就用脚踩,贾赦反而觉得很是舒服。   “这边就是这样,时间久的还要连着下两三个月不停,”邢薇多少跟老农打听过些这边的气候,还是知道些的,因此一直督促贾赦修堤筑坝,前世看多了新闻,都是因为河道垮塌死的人,自家要么不管,管了就得做好。贴些银子算是什么,多少银子能买来人命?   贾琏进来就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正要转身出去,就听邢薇道:“有什么好避讳的,不过是帮你爹踩踩背,这一天忙到晚的,他是个铁人也受不住。”   也不是邢薇故意在贾琏面前帮贾赦卖好,这几年里,贾赦却是非常努力,只要是确定了方向,他必定会一干到底,那万民伞固然是“花银子”“买来的”,可是光花银子,能挡住今年的洪水吗?上游下游都有灾情,就贾赦所辖的这三县相对平静,就可以证实他投入了多少精力。   贾琏“嗯”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神不好去看邢薇,她不仅是自己的继母,如今还光着脚丫子,这可是“非礼勿视”,严格说起来,这算是自己跟她的头一次会面。   以前自己小,根本就不记死,他也跟奶娘打听过,小时候邢薇也跟他不亲近,也不知道是避嫌还是嫌弃自己,但她确实对自己没有起过坏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自己从贾家出来,都是托他的福。   邢薇却没有让贾琏无地自处的觉悟,就是贾赦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年他几乎也被邢薇同化了,洗澡出来穿拖鞋,那个方便,天热了在屋里清凉庄,那个凉快,有些口语简单话了,那个更是能够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邢薇脚下使力,嘴上也不闲着,她问贾琏:“当用的东西都带来了?”这个时代有钱人家出门就是大搬家,随身会携带许多物品,邢薇也去看过了贾琏的屋子,除了大件,小件物品或许也是大搬家。   “他们应当都打包带来了?”贾琏又怎么会亲自动手,只他对自己常用的文房四宝看了一眼,倒是都在。   邢薇嗯了一声便道:“你的衣服这里不多,你珍大女叟子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一两天就得,好在屋里有两件,你先将就着换洗。”幸亏邢薇做事周全,每年给贾琏送东西的时候都会留两件,这也是买贾赦的好,反正也不用她亲自动手缝制,不过是吩咐下人的时候多说两套而已,却能够让贾赦感激自己——这任何时候都是继母难为,好在她家有的是银子,并不差这些个身外之物。   贾赦这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儿子的,新房子下来头一件就是在隔壁给他留了个院子,邢薇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干脆就安排了人打扫收拾,又从准备的衣物里留了两件来挂在那里,让贾赦无事的时候过去散散心,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只是知道不言语而已。   邢薇并不排斥贾赦思念前面的儿子,他如果是个冷血的父亲,她反而要怀疑贾赦对自己和自己的儿子的心了。   贾琏也嗯了一声作为回复,他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说自己很满意,说谢谢你们还想着我?帮我留了院子?   邢薇也不在意,继续帮贾赦踩背,贾赦早就舒服的快要睡着了,偶尔的力气重了,他稍微动动身子,却依旧稳稳的趴在那里享受着,贾琏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羡慕几分,他心里并想象不到自己生母和父亲相处的情景,当时也看过三个舅舅和舅妈们在一起,绝对没有这样随意,即使是舅舅累了需要人按摩,也是丫鬟代替,那里像继母这样,亲自上阵?   邢薇换了一面,歇了会,她一天忙到晚的也累的不轻,可这男人比自己还不易,不体贴他些累坏了还是自己心疼,看旁边贾琏尴尬无聊的样子她也觉得有趣,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光着脚丫子。“那个,你这趟来有什么打算?”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邢薇找话题问贾琏。   “外祖父让我跟着父亲学东西,”贾琏又补充一句:“刚才父亲已经应了。”   邢薇挑挑眉,这父控会不应么?别看他跟贾瑛不对付,可只有是贾瑛有要求,总是他第一个答应。邢薇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却道:“你明天跟着我去衙门吧,你爹那里太危险,他要分心照顾你的话也不安全。”   这个时代的男子成年早,十四五岁就结婚成人担当起家庭,邢薇有心说让贾琏在家里歇着看书,可人家千里迢迢的人都来了,怎么会坐在家里?何况贾赦都答应了,她要是反对也是白做了恶人,还是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到底不是前沿心里也放心。   贾琏想了想也应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外祖父时刻教育他要保重身体,父亲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一旦分心照顾他自己也容易出问题。   何况外祖父还特意叮嘱过自己,最好能够跟着继母多接触,——其实贾琏心里却也是想跟邢薇在一起,观察她可喜欢自己。   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很明确,终是血脉相连不会起嫌隙,可是继母总归隔了一层,她又有了自己的儿子不会依靠自己,临来的时候外祖母抱着自己哭泣,一个劲的叮嘱他要小心后母的诡计,······贾琏知道生母和大哥死的无声无息,也对这种后宅手段心有戚戚,万一她真的是心口不一,自己将来可要如何自处?   舅母不止一次说荣国侯的爵位算是继母替父亲争取的,她若是想要把这爵位留给她儿子,自己呢,真的在张家娶妻生子待一辈子?   贾赦这边一家温馨,贾珍那边却拿着书信生气。贾珍早在贾赦头一个三年任期里,得了百姓的称颂的时候就动了做官的心思,跟贾赦软磨硬泡的从铺子里出来,就正式入了衙门里的职。   贾赦本就是要带他入官场的,铺子虽然挣钱可在这个世道并不是正途,他堂堂宁国府的继承人,没得去做铺子的掌柜,要真是那样,倒是愧对了老付氏把贾珍托付给他的用心。   贾珍早就在铺子里练出了耐心,贾赦又不藏私,他心里也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贾珍接触不得的东西,便把他认为着急不着急的活一股脑的推给了贾珍去练手,当然,配套的人员班子也一起拨给了他,这简直是副县令的架势。   都是贾家人,干事似乎都有一种模式,很听得进去人言,这配套的班子本就是贾赦的,也都知道贾珍就算是贾赦的儿子也不差什么的,并不敢怠慢糊弄贾珍,贾珍的政治生涯便这样磕磕碰碰的起步了。   这也是为何贾赦盯着溪县,他会在茅县值守的原因,贾珍并不似贾赦似的无事晚上就回家休息,早上在早早的赶过去,他不耐烦路上来回耽误,人得不到好好的休息。   这天给他送换洗衣服的家人告诉他,贾琏来了,他才回来一趟,这个堂兄弟他也是小时候才见过几次,这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怎么的也得加深加深感情,何况他若是过来,必然会替家里稍带东西过来,重要的恐怕的是母亲的书信。   贾琏果然捎来他娘老付氏带给他的一封信,打开一看,贾珍又羞又气,直嘀咕;“真是老不修。”   小付氏在一旁边哄着孩子边等着贾珍复述信里内容,听他这一骂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且还跟她公公有关,自己抽了信纸来看。   原来是老付氏又怀孕了!这还真是老不羞,小付氏捂着嘴笑,他们这才第二胎,没想到公婆老了老了一个接着一个,比他们还勤快。   只是婆婆也是她姑姑,怎么的都是长辈,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小付氏看贾珍依旧气呼呼好的,不由得劝道;“怎么的也比炼丹强不是。”避开婆婆只说公公的不是。其实这几年里,贾敬也算是“出息”了。   贾敬生第一个女儿的时候入了家学督学,有了这个倒好,把族务也揽过去了,也是贾珍走后族务都是老付氏在掌管,贾敬回家后并不大怎么管的。族老们对他原也失望,看他不伸手也不要求,后来生了女儿他出来了,可只是在学堂里转转教教孩子们,这次老付氏又怀了一个,自己羞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族务也一股脑的推给了丈夫。   见贾珍面色依旧难看,小付氏以为他也跟婆婆一样嫌丢人,想了想道:“张老太夫人生张家婶子的时候她侄儿侄女也是有了呢,并不算是什么。”婆婆媳妇比着生孩子的事虽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远的不说,贾琏的生母可不就是比侄儿侄女还小?   贾珍叹了口气,终是道:“我是担心娘的身体,”都这么大了年纪了,还这么近的生育,总是损耗自己的身体。   邢薇早就对他们夫妻普及过孩子太近了对母体有害的话,小付氏也皱起了眉头,她有邢薇教的避孕的方法,可是,自己总是多了个媳妇的身份,说给婆婆听也怕她多心,想了便道:“回头我托婶子把那避孕的方法说给娘知道,”她可不是心疼贾珍多了兄弟姐妹会分薄她子女的家产,贾珍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就正式承继了宁国府,连族长都接任了过来,就是婆婆在多生几个,不过是少分几层产业的事情,他们两口子如今挣的,倒还不怕他们分,何况,还在婆婆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说不定跟上一个一样,只是多付嫁妆就打发了呢,还能多一门亲戚,给自己蓉儿多个帮衬。   她跟贾珍担心的不完全一样,老太太在他们夫妻才能远行,有她拘束着公公,任谁都省心不少,小夫妻在外面过本来就比家里跟着公婆自由,何况贾珍也总算是渐入“正途”,这才刚刚起步,可经不得诸如“守孝”之类的耽误,且他身上到底是有爵位的,还的担起宁国府的一摊子事务,公婆在他们还可以在外逍遥,他们好歹去一个就必须回转家门,这一回去,一辈子除非回金陵祭扫,就别想在出远门其他地方了。   第二天贾赦天不亮就走了,他完全忘记自己应了让贾琏跟着自己学习的话,可能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也不会什么,贾琏跟着他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邢薇走的时候叫上了贾琏,惹的贾瑛十分不满,“二哥才来就能跟你一起,我为什么就要留在家里?”   邢薇指着贾琏又比划了下高度,道:“等你长得跟你二哥这么高的时候你想躲都不行,必须给我出去干事去。”这臭小子,自从会说话了,每天都要跟自己问一万个为什么,不给他个理由不罢休。   娘俩好不容易告了别,出来邢薇让贾琏和她坐一辆马车里,“下雨路不好走,赶车的也不容易,还是咱们一起走方便些。”   大白天的,身边又有丫鬟跟随,贾琏也不好坚持,且他年纪到底不大,也不需要跟邢薇很是避讳,便跟邢薇上了一辆马车,这四轮马车他是头一回坐,只见上面靠枕毯被,茶具水壶书籍文房四宝样样齐全,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书房随身带。   贾琏在外面坐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翻了起来,不过是邢薇记的工作笔记,原来是统计灾民人口的书册。   贾琏看了一眼便入了迷,这表格划分的记录太详细,只粗略一行,就可以看出一个人何日登记,年纪,可有生病,家属,原籍等等。   难怪外祖父说他这继母有才,也鼓励他最好多跟其相处,——贾琏并没有把邢薇这个继母当做洪水猛兽,跟张老太爷和景氏对他的念叨和嘱咐分托不开,若是他身边都是张老太太那样的人,人云亦云,一个孩子如何分辨一个人的善恶?一个孩子本就对继母充满戒心,那是占了自己生母位置,抢了自己父亲又生了弟妹跟自己抢夺家产的人。   本就心有隔阂,再若果继母对前面的孩子有一丝的怠慢,或许就会被他放大千万倍。其实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在成长的过程中任凭大人去描画,教什么学什么。   邢薇也就近拿了一本翻阅起来,这都是她统计的灾民的资料,人多,她不详细记录,出来一点问题,到时候排查起来要费十倍的力气。   贾琏默默的跟在邢薇身边,见她把那书册随手装在袖带里,自己便也把手里的那边袖在了袖口里,邢薇见了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马车直接驶进了衙门后院里,母子二人下了马车,寂静的后院忽然就多了人气,只见得一个个屋子都突然开了门窗,声音齐整,合起来倒是吓人。邢薇倒是习惯了没什么,转了一圈点头跟人打招呼,然后站定选了一间进了门。   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问问灾民可有发烧,生病,家里壮年男子去抗洪抢险,可有人带信回来,家里失散的人可有找到,等等,都是些家常聊天的惯例话语。   住在这里的多少老弱病残,衙门虽大,架不住人多,且一线抗洪也需要人,贾赦便把壮年都抽调走了,这里留下的都是孤寡老弱,因此邢薇才会不放心,他们这种人最易感染疫病,且有了伤亡跟他们的家属也解释不清,可不收留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到底是无辜的人命,有事没事的,她总是来转一圈,好歹说几句话也让他们心里放心,——总是有人关心着他们。   遇到要书写的地方,邢薇便把册子掏出来,一一补充,见贾琏勾长了脖子来看,她索性把册子交到他手里,贾琏好像做坏事正好被抓住的小偷一样,一下子便涨红了脸,不等他解释什么,就听邢薇道;“无发烧,”贾琏诧异的嗯了一声,邢薇便又补充道:“在我刚才记的位置右边格里添上,‘无发烧’三个字。”这是要他帮忙记录,贾琏忙应了一声,找到邢薇刚刚写字的地方,拿起邢薇一起丢给他的特制的毛笔,小心的写了起来。   邢薇在前面看望灾民,和他们攀谈了解情况,安抚人心,在遇到有需要记录的地方便回头交待贾琏在谁谁谁名下什么地方写上什么东西,贾琏一一记了,因为要帮忙记录东西,贾琏挨着邢薇更近了,两人时不时的就会头挨着头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便有人问邢薇:“这位小哥是谁?”邢薇笑着回道:“我们家二少爷从京城来了”,便有人恭喜邢薇,“二少爷都可以帮着做事了,真是好福气云云,”贾琏开始听了有些别扭,这话听着自己竟成了邢薇的亲儿子一般。后来也就习惯了,再后来有人跟邢薇再说,“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真是看不出来,”他也没有什么异常了。--他到底生而丧母,对生母的感情薄弱的很。   两个人直到午饭之后才忙活完,等回到家里,小付氏已经带着贾蓉,贾瑛都用过了,便又重新摆了饭,两人对面坐着用了,贾琏起初有些不习惯,除了跟外祖母,就是跟舅母一桌子对坐着吃饭的时候都少,可他如果为了这个专门提出来,对方势必会说他矫情,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邢薇会借着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不管是对着灾民还是对着身边跟随的丫鬟,亦或是自己,犀利又干脆,却又总是一阵见血的让人无语反驳。   两个人默默的用过了饭,邢薇便让贾琏去休息一下,昨天睡了一天,但是长途旅行不是那么容易歇过来的,好在上午他没有接着躺下,跟着邢薇出去转了半天,要不然这一趟下来,就得跟当初贾赦陪着她回门一样,就起不来了。   贾琏这一睡又到了晚上,他很少这样恋觉,这次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还是因为邢薇跟他一样出去,做的事情比他多许多,现在却已经起来做事了,且看她面前堆的账本等物,似乎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   邢薇看他过来,忙招手道:“来的刚好,快来帮我理理账,就剩这点了,理完差不多你爹也该回来了,咱们正好吃饭。”于是贾琏又坐下帮着算账,也是跟那灾民册子一样,是横竖格子样式,邢薇简单的做了一下说明,贾琏便明白了该如何看帐,见邢薇手拿一支特制的炭笔,在一张草稿纸上用他看不懂的符号算着什么,然后又用算盘打了一下结果两厢比对才在纸上誊抄了下来。   这是贾赦衙门里的公帐,要不然邢薇也不用这么仔细,一边珠算,还一边演算的对账,耽误时间。   贾琏也做不来多少活,只好接过报数和誊抄结果的事情来做,两人配合,也不知道到底节省了多少时间,总之贾琏的懊恼情绪是不见了,直到看到贾赦一身泥水的进来。   “你又把雨衣给谁穿了?幸亏你如今皮实,很少生病,可即使这样,也不行啊。”邢薇丢下手边的活,一边数落着,一边帮着贾赦先把脏衣服换下来,转身两人就进了内间,想来是伺候贾赦梳洗换衣服了,贾琏自己待着也没有什么事情,看了看账本,需要算的确实不多了,便自己算起帐来,只是他不会珠算,又不会用邢薇的阿拉伯数字演算加减,只能用张老太爷交给他的术算来处理,又是初次,比邢薇自己做慢多了。   但到底剩下的不多,贾赦洗完澡换了衣服,他的也刚弄好收笔。   邢薇过来看了一下,又在算盘上巴拉了一遍,点头道:“都很好,没有错误。”贾琏心里不由的要飞起来,到底是忍住了,回头又反省起来,不过是她一句轻飘飘的话,为何自己就会失控呢?   第二天再从衙门里回来,用过午饭后贾琏红着脸问邢薇可要睡觉休息,邢薇笑着摇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我想跟你学那个算、算账,还有珠算,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贾琏红着脸要求。   邢薇笑了笑:“我正好想着抽时间教你一下,你学会了我就可以抽出时间做别的了。”公务上的帐虽说有账房处理,可邢薇总觉得完全交给别人不放心,总是会自己誊抄一部录下备案,往年也是如此,几年下来,账本倒是攒了一大箱子。   两人便去了书房,就在主院厢房里,邢薇铺了纸,先把九个汉字写下来,又把阿拉伯数字一至九都写了对应的字下面,最后特别写出大写的十字来,把一和零组合,以及十以上的组合进位都讲了一遍,让贾琏随意组了几个数字,“就是这么简单”,邢薇点着纸道:“很是省事对吧?我在洋书上看的,看好用就拿来用了。”   又对贾琏讲:“这个好学,你温习熟悉了就可以应用上,那个珠算我也是跟账房学的,不大熟,等这一阵忙过去了你跟他们学去。”最近水灾严重,衙门里的人几乎都抽调一空,就连南北铺子你得用的人都抽调了出来帮忙。   贾琏早就听他外祖父讲邢薇肚子里有许多好东西,具体她祖父的“小匣子”贾琏也知道些,原本他只是试探着问邢薇,也不知道她肯否教自己演算,那个看着实在简单,但是很是实用,却不想邢薇早就“打算”好了教自己,把自己那丁点可笑的心思讽刺的更加好笑。   邢薇看贾琏一点就会,心里也很是高兴,贾琏聪明好学比他父亲强,就说明荣国府至少会在他当家理事的时候比他父亲稳当,事关自己将来养老,贾瑛的将来,贾家没有个掌舵的人可真是愁死人。   张老太爷也不能看顾他们一辈子,自己也只是占个“先知”的利讨些便宜,但现在的红楼已经被自己篡改的面目全非,将来如何还都需要当家人来拿主意,偏自己前世所学在这里完全用不上,这里的潜规则也不是那么容易让自己这个“外来者”那么容易心领神会的,还到底是妇道人家,接触的少就局限了眼光,难免会产生误判,势必会影响家人的安危和前途。   况且那种把一家老小一肩担的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邢薇只是一个小女子,因为贾赦的“无能”,才不得不挑起来,如果有个比她可靠稳妥的,却是巴不得赶紧卸任好让自己轻松些。   不是说邢薇没有想过让贾瑛接任荣国府,而是站在那里就要担一方责任,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贾瑛就跟他父亲一个脾性,看着机灵古怪,却没有多少耐心,且荣国府虽然有个爵位可以继承,可也很难再进一层了,邢薇去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就那么吊在一个爵位上,局限了自己的发展。   “你是搭晋王船的时候,可听到他们来的目的,还有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下江南。”贾琏想要南下,完全可以搭乘自家的货船,可偏偏张老太爷让他上了晋王的船,说是没有什么原因,邢薇可是不信的。邢薇给贾琏出了几个题让他演算熟悉数字的用法,边跟他聊天说话。   贾琏沉默了一下,父亲贾赦问他如何来的,他只是说了一句外祖父让他搭乘晋王的船,贾赦可没有想起来问这些,还以为老丈人担心自家的船不安全。   “听说晋王妃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好,晋王带着她们母子南下寻访名医来了。”其他的贾琏也不好多问,这还是同乘一船他跟世子侧面打听的。   “你外公有什么话没有?”   “外公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贾琏当时也有同样的疑问,自家的商船来往已经几年了,没有出过什么事故,虽然这次过来是雨季,但他出行的时候还算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下雨。   可张老太爷沉思了半天,只给了他这样一个答复,让贾琏也一头雾水。   “哦,”邢薇应了一声,给贾琏检查了答案,又写了几题,问他:“你对晋王这个时候南下,可有什么想法?”每年雨季,上面都会派人来巡查赈灾,可那多是灾情报上去之后的例行公事,这次晋王出行,算时间那时候江南还没有下雨,他家还找了个寻医的借口,谁不知道这天下最好的名医都集中在那一亩三分地,他出来找,可不是非常好笑?   “静观其变吧。”贾琏顿了一下,迟疑着说了一下自己的见解。   “也只能静观其变了。”邢薇顿了一下叹口气,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可真是熬成人上人了被人猜忌,混在底层随时会被人吃。   “父亲可有什么事···”怕被人抓把柄?贾琏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京里都流传说父亲是‘傻大憨’,”贾琏顿了顿还是把京城里的传言说了出来。   “‘傻大憨’就‘傻大憨’吧,太机灵了上面更不放心了。”邢薇嗤笑一声,这真是好人难为,贾赦不过舍自家的银子替百姓做些事,这上面不就不放心了?   听这口气,她完全有能力让父亲避免成为这个‘傻大憨’,可为什么她不阻止,就因为“太机灵了上面不放心?”   贾琏顿了顿,就听邢薇道;“等雨住了,你随着你爹出去多走走,”张老太爷不会平白无故的放贾琏来,作为承继人,贾琏也该从小长见识,再者,如果上面不放心,或许贾赦只能做这么一任了,这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足够贾琏学习很多东西了,况且贾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考秀才。   张老太爷年岁大了,想必不会让他岁数大些在考虑这个,毕竟有句老话,人走茶凉,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人重感情,可到底不如他在的时候管用。且贾琏毕竟是外甥,张老太爷的老人情可以帮助照顾张家人,没道理还把手伸到贾家人身上。   贾琏默不作声,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之一,可被继母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这些不是应该父亲安排吗?虽然他一直知道父亲就是个“懒人”。   “也拜托你以后多照顾一下贾瑛。”邢薇想了想道:“他跟你父亲一样的脾性,担不得大任的。”   “贾瑛还小,很是聪明,您用心教导,怕不是在我之上?”贾琏并不是客气话,继母的手段他从小听到大,她连父亲都可以掰正,亲儿子就不想着培育成才?   “说出来不怕你说我自私,”邢薇笑道贾赦心里什么事都不放,沾到枕头就入梦乡,邢薇无数次的羡慕他。“荣国府的担子太重,我不希望他来担。”邢薇看着贾琏的眼睛,有些话不说不明,继母子和异母兄弟之间的故事她听到的还少吗,都是因为猜忌才走不到一起,自己本就没有让贾瑛沾染荣国府权势的心,何不从一开始就言明,“我只希望他跟他爹一样,无论有什么时候都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第48章 王   这才是母亲,贾琏不由得怔愣起来,心里感叹不已!   自己从小被外祖父填鸭式的教育,贾琏不是没有体会到那种艰辛,肩头上的担子似乎从他懂事起就没有轻过,外祖父也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这都是你有个不懂事的父亲。”可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自己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成人,可以依赖在母亲的怀里,躲在父亲的身后。   可想想,这种被人委以重任的感觉也很奇妙,贾琏郑重承诺道:“您放心,我会善待贾瑛,”虽说自家有二叔的前车之鉴,可有这样的一位母亲,贾琏如何会不放心贾瑛?况且,那个孩子即使将来会露出獠牙咬人,可到底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非常的可人。   “这就好,”邢薇笑道:“我相信你。”   母子之间的承诺达成,便放下了各自的心房,贾琏依旧每天跟着邢薇去衙门,过了两天雨住了,也跟着贾赦去了趟淤县,回来累的跟个泥猴差不多,他才知道,原来在外祖父口里一直是“败家子”的父亲还有另一面。   “快,喝碗姜汤,别着凉了,”邢薇早命人熬了姜汤等着,贾赦已经被风雨拍打的结实了,不怕这个,可贾琏到底还小,万一着了风寒可就毁了。   贾琏接过温热的姜汤一饮而尽,只觉得口辣心苦的狠。   从小到大外祖父都在他耳边“数落”父亲的不是,这还是舅家唯一肯提起父亲的人,其他的,因为腻歪父亲,压根都不肯提他,相反的,这继母邢氏倒是得到他们的认可。   可是今天跟着父亲只待了一天,那落差实在太大,父亲过去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他现在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不说对自己如何,最少,他眼里众生平等。与那些泥水一身的老农混在一起,他好悬找不到父亲,可只要随口一问,百姓随意一指,那就是父亲,可见在他们眼里,父亲的身影已经如影随形。   因为是父亲的儿子,今天他备受关注,听到的恭维可以说是长这么大最多最朴实的一次。当然,往常也听下人们捧过他,可那太虚飘,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听。   父亲回家从来不说这个,他在家人面前依旧是个浑人,大大咧咧,随意拖沓,缺少主意的那个人。   雨停的第三天,贾家就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邢薇急忙派人去请贾赦和贾琏回来,贾琏倒是赶了回来,说是贾赦走不开请邢薇和自己代为道歉,并谢谢他们的帮忙,以至于贾琏在雨季出行一路平安。   没错,来的就是晋王妃母子。邢薇其实早就在等他们光临,还好,时间并不久,还没有磨没她的耐心,第二只靴子着地,反而让她落下了一颗心。   从前世看小说的时候她就知道,穿越女有皇家体质,只要有穿越女的地方必会招惹皇家人,她这还是已经嫁了的后宅妇人,平时已经算是深居简出了,早先在京城跟着景氏出去做客的时候,也尽量避着皇家人,可还是有意无意的被她们关注,好在那时候自己“窝囊”,避一避也没有人招惹,现在可好,贾赦成了“名人”,自己也躲不了,做不了隐形人。   邢薇自然要先代贾赦与客人致歉,虽然来得是女客和一个孩子,可人家身上都有诰命和爵位,且还说皇室成员,于情于理贾赦都得打个照面个人家“请安”。   “也是我们来的冒昧了,”晋王妃很是优雅客气的跟邢薇致歉。   “那里,您能光临真是蓬荜生辉。”邢薇恭敬的立着回话,诚惶诚恐的又道谢;“臣妇和外子都特别感谢王爷和您,贾琏这一路麻烦您不少,原来还说亲自上门去致谢的,只是最近水患···所以耽误了,外子正说这几天雨停了,事情安排好了就去求见晋王的。”   “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也是顺路捎带他一程,又不费什么事情。”晋王妃说着看了一旁瞪着贾琏的自家儿子一眼,来的路上都交待过了,让他规矩些,不成想还是这挤眉弄眼的一副德行。   贾琏也上前回到:“贾琏代父亲谢谢晋王和晋王妃,还有世子的一路照应,”晋王妃不等他说完,就接了话茬,却是对着邢薇道:“贾夫人好福气,这孩子可真是懂事,一路上要不是他帮着我看着世子,还不知道这猴儿会跟我如何淘气,你们说是要谢谢我们,其实我们倒是要谢谢你们才是。”原来世子跟贾琏岁数差不多,可比贾琏少了许多沉稳,又是头一次随着父母出京,还是坐的大船,难免兴奋过度,晋王有公事在身,晋王妃也不可能亲自看着他,下人们又不敢约束世子,倒是贾琏不得不处处跟着世子,这也是他认真执行晋王一句在他初上船时候的一句客套话,“你们年岁相当,刚好可以在船上做个伴,他又素来调皮,你帮我看着他些。”   贾琏被晋王妃夸了有些不好意思,等晋王妃落了话音,顿了顿,又道:“贾琏斗胆,邀请世子去院子里转转。”他早就和邢薇有了默契,知道这晋王妃登门必然是事出有因,她们必不会当着自己和世子说,且世子也坐不住,早在这里扭股糖似的了,还不如他领着世子去晃一晃,且给她们说话的机会,且,自己是主人,招待好客人也算是本份。   “太好了,这就走,你在前面带路”,不等晋王妃答应,世子就跳了起来,拉了贾琏就要出去,“太没有礼貌了,”晋王妃摇头,呵斥了一句,那世子却已经扯着贾琏走远,听不见了。   晋王妃苦笑:“您看,谁能想到他们是同岁?”   邢薇笑道;“这只能说世子有福,我们家二少爷太老成了些,倒是少了些孩子该有的活泼天真。”   这几年荣国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即使想说不是也是虚妄,晋王妃只得应道:“也是,”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心思沉重又是什么好事情?难道还有咒自己早死的?晋王妃吃了个软钉子,不由得打迭起精神来应付邢薇,之前她并没有把此人当做一回事,不过是普普通通后宅一妇人,自幼生长在乡间,即使嫁人后见了些世面,毕竟也是有限,那里像自己,从小都是受过专门的教育,后来更是嫁如皇室,可以说除了皇后,贵妃,这世上的女人谁还有她经过的事情多?   两人又虚晃着聊了半晌,终于提到了找医生:“早先也听说过你的事情,”晋王妃面有愧色,当面说人长短,似乎很是丢人,“你大概也听说了,我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动静,原本···唉,太妃隔三差五的给我们王爷赐人,弄得我也想着,好歹的,不管男女,有那么一两个,也好让他们兄弟姊妹间有个照应。”   邢薇便摆出一副心有戚戚的姿色来,说来那个男人少了三妻四妾?街上卖饼子的多挣了几个钱还惦记着买女人呢?何况晋王有位有财有貌,即使你正妻生上十个八个,恐怕也难挡女人进门,何况世子位置早定,生不生的还有什么关系?进门的女人再多,也碍不了她们母子的利益。只是,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装糊涂也是不能了。“说来也是惭愧。”邢薇自然不能点明人家的来意,连孙太医都不能主动提起,想来那孙太医当初的“逐出”的太医院,即使有那么两把刷子,你把一个“罪人”介绍给“贵人”是几个意思?   晋王妃不得不说清明:“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原来在太医院供职的太医,说是有些个手段?”一副想求人家大夫,又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邢薇恍然大悟般:“啊,您说到孙太医?·····孙大夫”邢薇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孙大夫他却是有些,只是”一副想要报恩,又有些难为的样子,即使晋王妃只是假言求医,也被邢薇吊起了胃口,这世上有几个女人嫌弃儿子多呢,她用了不少的手段让晋王在世子年幼的时候就确立的身份,可是后院那些有儿子的女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吗?她这些年几乎日日把儿子不离身,还不是怕自己错眼不见的出了什么意外,自然还是多生两个儿子稳妥些的好,那些女人见没有了念想,相对的也都会安生下来。   邢薇噗通一声跪倒地上,一副想要替恩人求情的样子;“因早在荣国府的时候,就是孙大夫帮臣妇看诊,后来随着外子出任的路上遇到了孙大夫,说是···就跟着臣妇来了这里,说来却是臣妇的大恩人。”   “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些,”晋王妃也不好说自己不知道孙太医的过往,邢薇都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了,她只好请邢薇起身,“你有什么过错呢,都是人之常情,也是你善有善报。”邢薇便又借势起身,好多年没有跪过人了,膝盖还真是疼,看来回头就得预备两个“跪的容易”给贾赦,他也多年没有弯过膝盖,回头还要见晋王,少不了也要低声下气。   邢薇便去着人请孙太医,自己话已至此,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处理,一个探子一个王妃,也不知道她可知道对方的身份?   孙太医很快就来了,小心谨慎的跟晋王妃行了礼,一副戴罪之身的样子,晋王妃寒暄了几声,无非是前程以往,早就过去的事情了,也轮不到她来追究,孙太医诚惶诚恐的应了,态度才自然些。   看着两个人“演戏”,邢薇只觉得牙疼,这几年在溪县,因为有个诰命护身,她很少参加“官妇”们的活动宴请,即使有,不是暗地里的白眼,就是一些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对这种上位者对下面人的“大度”“不予追究”她向来不感冒,何况都与这种社会月兑节了这么久,心里总是腻歪的不行。   “······远的不说,只听说侯夫人的儿子都三岁了,还有,听说林如海的夫人也是您给看的,如今也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您就不必谦虚了。”邢薇听得晋王妃这话,才心里一激灵,“贾敏有孕了?”她不由得问出声。   “是啊,我也是听说了就急忙赶了过来,这趟应该不会让我虚行了。”见邢薇一副吃惊的样子,才道:“大概也是才查出来,还没有给你们报信吧?”邢薇点点头,她是听孙太医说过,贾敏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早也换了养生和促进有孕的药在喝着,有孕也只是早晚的事。只是冷不丁的听到贾敏有孕的消息,还是吃了一惊,这胎大概就是林黛玉了,仙子就要生了吗?   邢薇恍惚了一下,跟晋王妃告退;“臣妇还的去准备些礼物给林家送去,另外晋王妃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能空腹而去,请容臣服去安排一下。”晋王妃连忙道客气,就允了邢薇出去。   邢薇丢下他们不管,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张老爷子说的那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年明知道孙太医的身份,他们一直留着他在这里,不仅是他,新居安顿好之后,邢薇还建议孙太医把家人接过来免得他孤独一人,孙太医想了想,只把长子接来,说是妻子和其余的子女要留在家里孝敬老人等等。   邢薇也只是尽心而已,才不管他如何安排自己的家人,反正有他在,上面想必放心,也可以帮她挡一些牛鬼蛇神,至少,江南甄家就不敢轻举妄动。   甄家曾经有过外甥三皇子和邢薇打了个照面,不管是不是邢薇多心,总之红楼里面他们也是防控对象,所以总是对他们避而远之,不去参加“官妇”们的活动,多半也是避着这些人。   甄家盘踞江南多年,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又有着甄家老太太镇着,一般的官员还真是不敢轻言,幸亏,幸亏他们家出自荣国府,认真算来贾母的出身又比甄家老太太不知道高了几层,所以虽然侧面多有偏颇之词,却也不敢强求邢薇去拜见。   即使是贾赦回金陵祭祖,也被邢薇警告过离甄家远几分,所以说,至今贾赦和邢薇都没有登过甄家的门,也正是因为此,除了溪县,淤县,茅县三县的百姓对贾赦感恩戴德,其他地方的官员却是对贾赦嫉妒羡慕恨。   其中有多少甄家的影子邢薇不得而知,只知道即使高傲如贾敏也侧面“敲打”过过她,让她去给甄家老太太请安。   贾敏上次说恨他们,大概是真的恨,不仅亲兄妹之间来往生疏,且还不放过每一次可以踩她的机会,当然,她的教育修养在,不可能做出当面被人诟病的事情来,当时在一些公开场合,沉默不语和顾左右而言他就代表着默认。   邢薇和贾敏不和的传言早就喧嚣纸上,所以会从晋王妃口中听到她有孕的消息并不是很意外。况且,晋王妃会比他们先知道贾敏有孕的消息才更正常,这皇家人不会仅在他家放人,邢薇相信,孙太医也绝对不是唯一,也绝对不是初来乍到第一人,不说京城里他们带来的人里有没有,即使没有人家要求他们“入门”他们谁敢不从,就像孙太医会让她看出来端倪,大概也是他刚“入门”生疏而已。林如海和贾敏身边谁知道还会有几个身份特殊的人。   牛不按头强喝水,这世界可没有人跟你讲公平!   邢薇先亲自去厨房安排招待晋王妃母子的饭菜,然后才回来吩咐人预备给林家的礼物,不管贾敏对她如何,她首先是贾赦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贾赦不说和她断来往,她邢薇就不能做出让人评断的事情。   何况还有林如海和林老太君,这两个这些年对他们也算是关照客气,逢年过节都没有少他们家节礼,当然贾敏也不会做的太让她婆婆和丈夫笑话,比较贾赦是她的娘家人,可人若是真的忍起性来,做事难免会露出端倪,轻轻重重的自己也不那么在意。   虽然只有四个人,可依旧开了两张桌子,晋王母子或许不会忌讳,可邢薇顾忌自己和贾琏还有世子同席怕人家忌讳。饭菜都是家常菜,邢薇陪着晋王妃,贾琏招待世子,同时开在饭厅里。   晋王妃还算是涵养足,大概是从来没有吃过这般“不讲究”的饭菜,可她依旧细嚼慢咽举手投足的看不来嫌弃,倒是世子边吃边挑剔,“贾琏,你在家里就吃这个?”贾琏原来跟邢薇他们用饭渐渐的也摈弃了“食不言”,饭桌上偶尔的也会参与家庭讨论几句,可今天有外客,他拘谨的规规矩矩,世子问话,不好不答,待饭粒咽尽,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边晋王妃早就听到了动静,脸憋的通红,好悬没有当庭发威,吃饭也没有了心思,只见她儿子似乎还要张嘴,不由的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世子听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用饭。虽然嘴上嫌弃,可他也没有少用,各种菜品一一品尝,即使每样只有一筷子,大概也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饭后偷偷揉肚子。   晋王妃大概已经在邢薇出来的功夫跟孙太医“达成了共识”,饭后不过略坐了坐消消食便提出了告辞,邢薇苦留一番,不得,只好和贾琏恭送她们母子远去。   第二天她便带贾琏,小付氏一起,前往林家给贾敏道喜。   人家通知不通知是一回事,自家知道了不来却是自家没理,邢薇又不差那些功夫,白落的让人说嘴是怎么必要。且这算是林家盼了多年的“嫡子金孙”,她怎么也不能让林如海和他母亲也跟着不高兴。   自从邢薇点明了林如海为何会冷落贾敏,贾敏总算是开了窍,她收拾好心情先恭维婆婆,把林老太君吓的不轻,听说在那之后林如海第一次进她房门,夫妻两个抱头痛哭半宿,又把林老太君吓的不轻。可自那之后夫妻俩感情之深比之初婚还深,林如海不再去妾室屋里,贾敏心情渐好,调理起来也事半功倍,这不,终于有了身孕。   林如海和贾赦一样忙着公务不在家,再者这本就是女人的事,男子在场反而尴尬。   媳妇终于有了嫡孙,林老太太脸上也带着光辉,连那几乎长在眼前的庶孙也不见了踪影,一行人相互道了契阔,其他人都不是初见好随意,贾琏却是重头戏。贾琏头一次来林家,给老太太磕头行了礼,老太太也给了见面礼,又夸了一通邢薇会调教人,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讨人喜,邢薇跟老太太谦虚半天又寒暄了几句告辞去看贾敏,当初太幼稚借着她气贾敏,过后人家还不是一家人?   贾敏有孕人也金贵不少,邢薇带着小付氏他们进屋她还倚躺着没有起身,小付氏上前来行礼,她也稳当的不肯挪地方。邢薇介绍到贾琏,“琏哥儿前几天来了,这刚好听到你有孕的消息,我便让他一起来了。”   贾敏才微微动了容。这几个女叟子里,她跟张氏感情算是最深,张氏大家闺范曾是她行动的标准,可惜红颜命薄香逝早陨,只留下这个独苗苗还在外家不认亲祖母。   “你走的时候,你祖母身体如何了?”贾敏轻启朱唇,问起贾母史老太君。   “老太太身体跟往常一样康健,”或许是胡诌,或许临走时贾琏真的会去看过贾母,总之连贾赦和邢薇都忘记跟贾琏问起老太太的起居日常,荣国府的一干人在他们家里好像就是避讳,能不提起就不提起。不过想来贾琏都帮贾珍稍来了老付氏的信,想必也会绕道荣国府去看看贾母,毕竟往常通信中都知道,他们现在和贾敏来往“频繁”。   “你祖母可有信捎给我?”贾敏听了稍好些,挪动挪动身子活动活动身体   一趟躺到晚,不干活也骨头疼。   “侄儿走的早,祖母并没有收到姑母有孕的消息,所以只是让侄儿帮着稍了些京城特长,其他的倒是没有说过什么,侄儿因为是搭乘晋王殿下的船,带着不方便,因此只让人放在咱们家的货船上,大概过了汛期才会送了来,还须要姑母在等一等。”贾琏在张家接受教育,这次远行怎么也不会因为点小事让他遭受诟病,临走时自然去看望过贾母,问过祖母可有东西捎带给父亲和姑母,史氏许久没有跟女儿见过面,自然是想的,便让贾琏捎带些京城特产给她,却决口不提给贾赦捎带什么东西。   贾赦这几年宁愿拿钱贴补老百姓,都不愿意帮衬他亲兄弟,宁愿举荐不认识的人,都不给他亲兄弟找条门路,若不是行动不方便,老太太恨不能亲自打上门去。   老太太嘴上说给贾敏带东西,却连银子也不提,这些所谓的京城特产,其实还是贾琏吩咐人置备的,这话贾赦和邢薇没有问题,他也没有说,不过是几两银子,何必又让他们生回气。   贾敏听了失望不少,重又懒洋洋的半躺下。养儿方知父母恩,贾敏此时最思念的就是母亲,从小到大,也只有父母无条件的满足她任何无理取闹,撒娇卖痴,从不计较她的缺失,那十多年的日子才真的是人手中的宝,眼中的星。   邢薇见她魂游天外,便带着几个人退了出来,又去老太太那里寒暄几句,便提出了告辞,邢薇只说家里事忙,几个小的还留在家里,怕下人哄不住,贾赦那里还需要照顾,还有晋王妃那里还需要还礼登门等等,老太太苦留不住,只好放他们去了。   几个人在路上用了饭,又匆匆往家赶,贾琏陪在一路心里才对这个姑姑有了真切的认识,他听舅母说过这个姑姑,说他生母在世的时候两人关系也是一般,还说姑女叟不和跟婆媳不睦有很大关系,原来不管做的多好多不好,只要婆媳之间有问题,姑女叟之间都难于融洽维持平和的关系;还说会牵连到侄儿侄女,他开始不以为然,现在终是信了。   贾琏跟着邢薇她们匆匆赶了回去,歇了一天,备好礼物,又重新启程跟随父母去拜访晋王。   晋王如今住在金陵古皇城,即是旧都,也是他的出生地。贾赦按照规程递交了拜帖,带着邢薇和贾琏也回了金陵城自家的老宅子。   老宅子久无主人居住,早就被下人们或赁或租挪作他用,就连正房也被几个下人占了做私居,贾赦来的又急,匆匆收拾起来就显得人仰马翻起来。   据上次祭扫已经过去了三年整,那次贾赦虽然也是行色匆匆,可他事先通知了老宅子和宗族族人,因此并没有发现问题,这次“突然袭击”,发现自己住的不过是下人的宅子,把他气的差点恢复昔日的暴脾气又当场打死人。   邢薇早听说过风声,只金陵老宅的人多是上一辈和上上一辈留下来的旧人,盘根错节,枝茂叶深,她和贾赦也忙,鞭长莫及也难以顾及,便一直放任自流容忍至今。   贾琏也劝告贾赦先混几天,如今拜见晋王要紧,况且家仆如此作为,金陵城的族人都隐瞒不报,只能说明他们早肯坑涸一气,不能够单独处理家仆了事,贾赦还是听得进人言的,尤其是贾琏的意见。   贾赦忍了脾气,不动声色的照旧忙着拜会晋王,忙着与金陵城旧世家周旋,一边通知贾珍带着足够的家人过来好帮手协理后续事宜,打杀简单,处理也容易,漏网几个只怕事难平。   贾赦、邢薇和贾琏都不敢肯定这些老家人有没有借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做事情,但他们竟然敢住了主子的屋子,穿戴吃用,摆放的家什并不比他们这些个主子差几分,只能说明他们的手上不干净。金陵旧世家盘根错节,且还多是当初的从龙旧人,根基比京城的官员还要深,老圣上当初建国不稳却一意迁都,何尝不是摆拖这些旧功臣。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chuang,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注1),贾赦小时候也当做歌谣来唱,那时候颇引以为傲,现在心境变了,又重归金陵城,在听这歌谣却是冷汗直淌到脖子里,浑身冷冰冰。他一直以为警报解除,却发现,原本以为拿掉了的头上悬着的刀竟然还悬在头上没有解下来。   如果当初不是邢薇拿性命难保来吓唬贾赦“反抗”贾母,他或许也就跟原著一样,到老也一直窝在马厩旁边的院子里。但他总是有火性的人,知道在性命不保的时候跳起来反抗。这次却不干自家人的事,而是家仆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族人串通一气欺瞒自己,想到亏他们还是享受自家的余荫才有的今日,让贾赦如何还能够容忍。   贾珍火速带着家仆来到金陵,此乃家事,用不到衙役,即使用衙役,也没有用那三县衙役的道理,到底是隔着地界的,免得被人说“越界”“谋私”。   在贾琏的“指挥”安排下,贾赦和贾珍报了官,请求衙门派人把老荣宁二府团团围住,租户或者赁屋的证实自己身份与荣宁二府无干的也可以迅速搬走,但若事关仆从的亲属或者有线分说不了来处的,一律扣押等候查明身份。   晋王听说此事,终于召见贾赦,贾赦含羞先请罪,这事在京城都做过一次,不需要指点他就唱念做打的表演了一通,把个晋王看的一愣一愣的直言他真是“大义灭亲”的天下第一人。   贾赦得了“嘉奖”,回去更是雷厉风行,抓的抓,打的打,关的关,抄的抄,先对库房的总账,多了少了总有人来交待个清楚,再查名下的田产地铺,隐瞒私报人来说个去处,最后在追究这些人家里的抄出来的东西,名下的田铺,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得来这些财物?   贾赦贾珍全程“监理”地方上的衙门也不敢放松,人家都是有爵位和官职的人,不过是借着自家衙门处理处理家事,何况这也是得到上面的首肯。   这次事件邢薇除了对账整理产业基本就没有发声,此次事件和京城荣国府对上贾母,贾政不同,这些人无名分,无血缘,无亲属关系,只是自家名下没有自由的仆人,不是说仆人就可以被主子罔顾人命,只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自然就要承担责任。   邢薇如今和当初心情又不同,那时的她抱着一拍两散的心情和贾母她们斗,现在即使她可以全身而退,儿子贾瑛却是贾家人,如果为了旁人伤了他们父子的性命,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要跳出去咬人。   这次会如此安静,完全是贾琏比她周全得力。   贾琏不愧是得张老太爷真传,小小年纪就显出他的阴狠毒辣来,当初一进门贾赦如果就打杀了人,也只是内部处理,万一查出事前来还是他来担责任。贾琏急忙拦住他,只是关了人,借口拜会王爷,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性,这才让他们可以有机会一网打尽。   早先或许只是对贾琏有种期盼,现在可以说是完全放了心,小小年纪锋芒毕露,应该是下一任好的领头人。   贾家的下人很少有几个硬骨头,尤其是自身不正的贪心人,即使不说自家事,为了免于刑罚也会举报他人,所以贾赦几乎是每天都要去晋王府上告回罪,汇报汇报自家管教不严之罪。   晋王先还当个乐子听着,后来就命人接管了荣宁二府的下人,——这些人中竟然有人跟金陵世家相互勾结,已经不是一家之事了。   贾赦干脆的撒了手,顺便把那些来历不明的财物一起交给了晋王,这些东西谁知道会牵连什么人,还是早抛早了早安心。   叔侄两个接着又清理族中人。   贾氏宗族至今一共二十房人,又个有子孙若干人,京城带去了八房,也发展到好几百人。留下的十二房贾家人,自家子侄,女婿,加上依附过来的亲戚等,如今说是有几千也不过份。   这些人不同于下人,没有自由的身份,或打或杀都是主子一个命令,并不需要很严肃的罪责,担心杀错了人。   且他们到底姓贾,同姓连宗又让人顾忌一层。   贾赦和贾珍先是找了族老们,挨个谈话,挑出老实本分的先搁在一旁,只找了奸猾刺头来说话。   又着人查了他们名下不该得的产业,拿住他们的把柄,一个个的撬开他们的嘴,有贾珍这个现任族长在,是除宗,是交待,各位自由选择。   这还有什么选择权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人闭紧了嘴。好办,交给衙门处理,晋王殿下如今正对贾家的案子感兴趣,巴不得多送几个人来听听戏。   这一到衙门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贾赦也不管那些人会如何,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已。   余下的人就怕了,争先恐后的开始自检自己的“罪责”,贾赦和贾珍一一清理,只是族里可以处理的,先押下去稍后再说,牵连到外族外姓的也不徇私徇情,直接交给晋王处理。   邢薇不耐烦宗族女人们天天找他哭啼啼,拜访过晋王妃之后,便借口回溪县看家照顾孩子们早早的离去。这里的事有贾琏个小掌舵,比她自己守着都放心。   ☆、第49章 好事   等贾氏宗族分宗的消息传到京城贾母处,这金陵城里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别说她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因为有晋王干预,她就是在金陵城也是有心无力。   中过一次风好容易养好了些的贾母差点又撅了过去,——她留在金陵的家人基本上都折了进去,如今她即使不是孤家寡人,也快成了形影单人了。她心疼的还不仅仅是人,还有前些年她积攒的一些不方便放在京城的财物,这次也让贾赦给献了出去,偏她还不敢讨要,连名正言顺的去骂人都不行。   老太太没有地方去诉苦。贾政如今越发孤拐,除了每天拿着戒尺教训儿子骂“小畜生”,就是抱着女人喊“jian人”,喝酒、酗酒,酒后闹事也是家常便饭,去年有一次醉酒后还冲进了关押王氏的院子对她动手——,因为如今只有贾母能够训斥他,他如今也开始反感老太太了,对贾母的召唤有时应有时也不应。   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儿媳妇也都各行其事,根本不拿她老太太的话当命令。   韩氏有着邢薇的忠告,对老太太也是防备的紧,不仅是她,连她身边的人想要轻易出门都不行,韩氏如今有女儿傍生,虽然没有儿子可靠稳妥,可也是有指望和牵挂的,才不会容许老太太胡作非为的坏了她们母子的前程。   老太太实在不喜韩氏,她手太长,管的太宽,连自己娘家人来探望,都立在那里不动弹,不知道给个时间让他们说说私话。   这样的媳妇管家是好手,可怎么能够得到贾母的喜欢?贾珠读书,元春学规矩,再者长辈的事有些也不方便告诉她知道。   老太太身边连个说可心话的都没有,只好写信给贾敏,诉说心中的苦闷,可她又不敢事事都挑明,含糊歧义的只为自己伸冤表屈,诉说儿子儿媳,孙子的不孝不义。   贾敏想不到老太太到底说的是谁——贾赦或者贾政都是老太太抱怨的对象,至于邢氏、王氏和韩氏,三个媳妇都不是老太太满意的媳妇,但贾敏自动带入,把这一切都归咎在贾赦和邢薇身上,当然,还有小贾琏。   老太太刚把信寄出去,王氏突然爆出生产,她匆匆赶过去,刚好看到王氏生出一个嘴里含着五彩美玉的儿子来,老太太喜的无可无不可,才知道原来去年贾政醉酒不仅仅殴打了王氏,还做过夫妻敦伦,传宗接代的好事。   儿子都生了,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老太太也不好追究谁强了谁,总之借着孩子,老太太把王氏放了出来养月子。   这个孩子跟老太太生日相近,嘴里还含着一块美玉,长了几天,越看越有贾代善的影子,老太太心里欢喜之极,相信这孩子定是个有造化的,便亲自给孩子取名宝玉,又怕他福气太大人小压不住,让人写了他的名字散到京城。   王氏母以子贵,出了月子老太太也没有说再把她关回去,就这样混着韩氏也不好管,毕竟,那是嫡妻,她还矮着一层身份。因着满月宴办的不隆重,——宝玉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荣国府二房的嫡次子,即使送出去请帖人家也不一定会派人来贺喜,韩氏就照着这几年的旧规矩,只给相熟的几家下了请帖,因此惹怒了老太太和王氏,只在满月宴上指着韩氏的鼻子骂良心。   王家人也跳出来说贾母,为何让个妾室当嫡妻的家?荣国府还有没有规矩,要不要脸面?若是不愿意跟王家对亲戚,现在王氏就跟贾政和离,等等。   总之宝玉的满月宴会很热闹,几番人马轮番上阵让人又看了一场笑话,连远在溪县的邢薇都听说了个详细。   老太太似乎要给王家一个交代,当场就把韩氏的管家权收了交割给王氏,相对来说,老太太对于王氏还算是最满意的,借着这个孩子,老太太把王氏放了出来,王家也适时的过来给王氏撑腰,似乎公平又合理。   贾赦、邢薇不在家,老付氏也不好过于干涉荣国府的家事,族老们真不好管这种家务事,再说还涉及到王家,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韩氏一个人撑不过老太太和王家,交出了荣国府管家大权,事后她给邢薇请罪,表示自己辜负了托付重任。邢薇只能劝她安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奈何了谁?其实邢薇早有预感,这一幕似乎从王子腾孝期出任就已经酝酿至今,只是他们选了个更好的时机而已。   邢薇不仅猜测,贾母是否已经跟王子腾达成了某种协议,贾政醉酒急那么巧,跑到了王氏院子里,还跟王氏怀了宝玉?然事已至此,大房和二房可以说早就没有了关系,自家的产业连韩氏都没有托付,自然有掌柜和账房还有张家邢家人打理,即使王氏接掌荣国府,能败坏大房的东西有限。   最大的可能倒是怕王氏跟王熙凤那样,借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面放贷,包揽讼词,只不过,自家夫妻都在江南,她只要伸手可没有人给她背锅,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以前是自己给她机会没有一掌拍死她,如果她真的敢碰那些,就算是自己愿意,贾赦,贾珍,贾氏宗族都不会饶了她。   好在韩氏也很快查出了有孕,又接到邢薇的回信,便安心养胎教女儿,这次如果是个儿子,她才不会忍着恶心与贾政同榻共枕了。   再说金陵旧事,贾赦贾珍把筛选出来规矩老实的族人都留在自家宗族,那些身上不干净的上报官府请求分宗,那些人心里不肯应,可是架不住贾赦要挟他们——不答应这些案子可是要递交到官府去的。贾赦说到真做得到,尤其是曾经递过去一部分,那些人的下场还触目惊心,只得忍气吞声的任由贾赦分宗。   这些人原本就是依靠荣宁二府才发的家,这次贾赦有贾琏在背后出主意,只把属于荣宁二府的东西在官府备案划回自家外,剩余的,都留给了他们,所以也说不上贾赦欺负族人,因为这些年他们依靠荣宁二府的名声可没少搂银子,所以才会如此遭贾赦贾珍的痛恨。   分宗完毕贾赦依旧在衙门备案张榜公告,以此划清与他们的关系,至于早前被那些族人欺压的百姓会不会告官府,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贾赦做完这一切,才把金陵发生的事情告知京城荣宁二府和族人。他和贾珍本就是这一代的当家人,做主处理族务也不算是过分,另外,也是想要震慑一下京城的族人,这些年有人“勾搭”着,有些人也蠢蠢欲动的想要试试祖宗家法,正好可以先给他们个警醒。   仗着有孕在身,她派人把贾琏招了过去,——说是想侄儿了,谁能够想到她竟然“苦口婆心”的劝说贾琏,让他回去劝说父母,让他们多体谅体谅祖母一片慈心。   贾琏强忍着没有发火,客气的跟贾敏道别回家跟邢薇说了,他不敢跟贾赦说起此时,到底姑母还怀着身孕,依着父亲的暴脾气,说不得真敢冲进林家把姑母“锤”一顿,才不会管她有孕没有孕。   邢薇把孕期女子可能会有的一些焦躁脾气告诉贾琏,笑笑劝解他:“你就当她怀孕跟常人不同,不要往心里去了。”邢薇心里也恼火,可是能怎么样,贾敏如今是林家人。   转眼间到了收获的季节,因为夏天水患,上游下游很多县这季水稻都是颗粒无收,返乡的老百姓衣不果腹,日子十分的惨淡,好在一遇到这样的年成上面总是要减免税收的,总是让他们可以坚持活下去。   贾赦管理的三县自然也有损失,至少那池塘里的鱼虾都跑了个七七八八,好在莲藕没有什么影响,让人意外的是,水稻竟然增产。   淤县和茅县的稻田多是邢薇前世从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湖泊里种东西的凸出式凸田,水道纵横交错,可排水灌溉,可养鱼种藕。   去年是初种,百姓们只是观望,经验少,也算是保住了收成,跟别处正常的稻田比,产量还低些。今年会增产这么多,大概得益于去年水稻收割后,清理水道里的淤泥添补凹毁的稻田增加了稻田的肥力。   这个时代是没有化肥的,老百姓种地积攒的农家肥也有限,更是没有优良的种子,所以跟她前世相对来说没有污染的土地,产出的粮食却没有可比性。   这个结果邢薇可以坦然接受,可土著老百姓听说却炸了窝,原来他们年年住在聚宝盆上,却屡次受到它的惩罚而不知?秋收以后,不需要贾赦很督促,当地的百姓就主动的开始清理河道,添补稻田,期望下一年会有个更好的收成。   那些没有河道经过的村子只要望河兴叹。贾赦便趁机让他们可以在官府的指导下免费清理主河道的淤泥,让官府指导,是怕部分百姓吓挖毁了堤坝,或者造成河道里人为的浅滩和漩涡。听说有这个政策,没有河道的百姓也忙碌起来,争先恐后的去官府登记挖河道淤泥。   这年月人都吃不饱,那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喂牛羊牲口,城里的夜香拉出去就可以卖钱,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老百姓可能会因为孩子乱拉而打骂孩子,这绝对不是因为孩子不讲卫生,只是心疼那点粪。   第三年贾赦任区里的庄稼普遍大面积增产,这一年雨季虽然跟上一年略微小些,可也差一点造成灾害,但有了去年的经验,不仅官府,连老百姓们都有了熟悉的经验抗洪救灾。   有的百姓在雨季来临前就加固了池塘,防止跑鱼,有的干脆早早的把鱼起了,多少卖些钱过日子。因为这一年雨水略微少一些,前一种勤快人比第二种人到年底结算可是赚多了。   这一年贾赦是真正的体会到做官的乐趣,也终于把俸禄领回家贴补家用了。   这一年邢薇忙个不停,尽准备给人贺喜预备礼品了。   宝玉“轰轰烈烈”的出生掩盖了老付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可邢薇的礼省不了,加上魏氏也生了一个儿子,还有邢芸。   邢芸早在去年就晚婚,婚后不过两个月就开始害喜。虽说邢薇有过两年左右怀孕生子可以加深夫妻感情的话,可那只是安慰丫头宽心而已。这个时代的媳妇最好就是过门有喜,头胎就生儿子,还最好三年抱倆,五年三个,如果都是儿子,即使娘家人不争气,自己长相也差些,有这三个儿子傍生,婆家人就是想嫌弃也得考虑考虑。   邢芸很邢芸,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让邢薇欢喜的恨不得谢天谢地,妹妹大婚她都没有赶回去,这次有了儿子她更是备了双礼,势必要让她婆家人知道,这媳妇娶的相当的有福气。   当然邢薇也不会薄了老付氏和魏氏的礼,这种高兴时刻,她才不会心疼那些子身外之物,何况人家也是有来有往,自己生贾瑛的时候,个个也都是送了厚礼。   这里不得不说说晋王妃,她跟孙太医求生育,孙太医倒是给她号过脉,说是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调理起来恐怕会很费事。晋王妃有了世子保地位,倒不是非生儿子不可,只是后来她回到京城再传来消息,说是抱了晋王一个没娘的庶女在身边养育。邢薇听闻自然也要补上一份贺礼,以前可以推说不熟悉,人家都登门了,自己也拜访了,还搭上送过贾琏,怎么也不能够缺了礼数。   邢薇熟悉的几家,除了晋王妃抱养了一个女儿外,剩下的这几个亲戚家,都是生的儿子,当然,除了林家贾敏,生了个丫头取名黛玉。   宝玉的生辰与原著有些出入,但黛玉依旧在花朝节顺利降生。   那一日邢薇借故去看,果然是百花齐放,满园的馨香,可惜这种昙花一现的壮景转眼就凋零,还影响了当年一些果树的收成。   当然,林家人不会在意那几个果子,只知道自家姑娘出生不凡,将来必有大造化,因此,即使林老太太满心失望贾敏生了个女儿,可也没有做出嫌弃孙女的事情来。   邢薇不仅被震撼当场,就连被硬拉来的贾赦、贾珍、小付氏、贾琏,贾瑛,贾蓉等人都大呼开了眼界。   邢薇早知此事,如何会错过,如果可能,她都想在王氏生宝玉的时候亲临现场,看看宝玉降生,只是她原本以为关了王氏宝玉可能就此作罢,谁想改不过原著的惯性,宝玉还是顺利降生,贾母为了纪念这个特殊孙子的降临,依旧给他取名宝玉,还让人写了他的名字让人满京城张贴。   邢薇早几天就张罗,说是贾敏恐怕就在这些日子生产,住的远也就罢了,如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又是贾敏的头一胎,林家的第一个嫡子长孙,娘家人还不去撑撑面子,给姑娘长长胆子?   贾赦还以为邢薇说的是怕林如海的那些妾室借故对贾敏下手,头几年林老太太看重庶孙,把那庶孙的生母心也给养大了,竟然找机会给贾敏下毒,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那妾也被林如海一怒之下打死了,但死了那个,林如海还有别的妾室,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对贾敏下手。   贾赦非常感谢邢薇的细心,他怎么会不知道贾敏屡次怠慢,刁难邢薇的事,只是一方面是妹妹,一方面是妻子,他夹在其中两难为。好在贾敏到底嫁了人,给邢薇造成的刁难有限,邢薇也不跟她计较生气,他才好受些。   邢薇又不是个傻的,会任由贾敏欺负,会如此大度,不过是看她作不到自家人身上,还有贾赦的补偿和仙子的面子在,她才不会傻到跟贾敏硬拼,坏了自家的名声。   生了个女儿,贾敏自己的心情倒是不大好,虽然老太太和林如海都表示没有什么,先开花后结果,只要能生,以后总是可以生儿子的。   可是贾敏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婆婆自从自己怀孕之后明显的疏远了记在自己名下的那个孩子,态度亲疏立眼可见,怎么可能让她不介意。   贾敏还没有从生产的疲惫中恢复过来,就见邢薇抱了个红色的襁褓过来;“来,来,来,先让你娘见见小宝贝。”说着就把孩子递到贾敏手上。   贾敏下意识的把孩子抱住,可看了一眼,一脸的褶子皮,这是孩子还是猴子?要不是想着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真差点要把她给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知道抱自己的是母亲,还是闻到贾敏身上的奶味,或许是孩子饿了之后的天性,襁褓中的孩子转动着小脑袋,往贾敏的高耸上去挨蹭,贾敏不大明白这是为了什么,邢薇因为自己亲自哺乳的贾瑛,倒是忘记了大户人家的夫人的忌讳,就开口道:“孩子饿了,想吃了,啊,真是好孩子,”虽说刚生下来的还是不一定需要马上喂,可落地就吃也不是什么毛病,能吃的孩子身体好,大人自然是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说着担心贾敏头一次喂奶,就上手想要帮助她解衣,贾敏当时就涨红了脸,把黛玉往旁边一摔就拉下了脸,“放肆,你做什么?”呵斥着邢薇,脸上带着怒色。   邢薇一愣,她以为每个母亲都会跟她一样,只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可惜,她忘记了,这个时代的贵妇以亲自哺乳孩子为耻。她一脸尴尬的把哇哇大哭的黛玉抱了起来哄,但心里还是记恨着贾敏几分,即使对自己生气,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孩子撒气啊!   邢薇抱着黛玉出来找乳母,贾赦在外面眼热的等着,他自己只有两个儿子,贾珍倒是有个小丫头,可那小丫头看着就圆滚滚的不顺眼,且也不喜欢他,只喜欢跟着贾蓉跑,弄得他想要抱一下就大哭不止。这个小外甥女还不错,刚才在他怀里还咧开了小嘴笑,邢薇说,这刚出生的孩子笑的少,这得知道这是亲娘舅了才跟他亲。   第一印象好,贾赦喜开了怀,看着小黛玉就舍不得丢开眼,眼巴巴的见邢薇抱着黛玉给贾敏看,出来却哭的伤心让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凶巴巴的看着邢薇,好似欺负孩子的是她一样,邢薇个气笑了,这兄妹两个真不是常人的思维,她至于欺负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子么。   说来好笑,这个可是仙子,在她初入红楼的时候,还是仙子的“存在”支持着她活下去,曾经还想着要亲自抚养仙子长大,让她远离红楼中的命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可她似乎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比贾赦和贾瑛的那种血脉相连也不差多少。   “孩子饿了,”邢薇笑着跟贾赦解释着,躲开贾赦把孩子交到乳母手里,自己挨贾敏的骂算是活该,忘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你贾赦凭什么瞪我,我有么有做错什么。   看邢薇转身就走,贾赦皱皱鼻子,知道自己无意中把她得罪了,心里懊丧不已,干净低头去找贾瑛,拉了他的小手弘道;“快帮爹哄哄娘。”这是平时父子两个的默契,贾赦惹了邢薇,贾瑛去卖乖哄人,贾瑛惹了邢薇,便由贾赦出面哄人。   贾瑛几天却撇了撇嘴,“不去,刚才要看小妹妹,你都不给我看。”刚才贾瑛也要看能够让百花盛开的小表妹,邢薇还矮身让他看了一眼,贾赦怕他不知轻重的碰着黛玉,根本就不让贾瑛看,这也是贾赦自己都没有稀罕够,所以忘记了儿子也是个小醋坛子。   “啊呀,别人家的妹妹稀罕什么的,”贾赦忽悠贾瑛道:“回头让你娘给你生个妹妹,你天天看,天天抱,咱不给别人看。”   贾瑛可是稀罕小贾芙了,可惜那丫头只认哥哥不认叔叔,还乱七八糟的给他减辈分,说了多少次也不听。他也跟邢薇闹过要妹妹,邢薇笑嘻嘻的不松口,今天父亲终于开了口,想必娘会听他的话?“你保证,”贾瑛质疑的看着贾赦,平时爹说话都不算话,倒是听娘的话多一些,这让娘妹妹的主他能做吗?   “保证!”贾赦老脸一红,没你爹你娘也生不了妹妹啊,想着,今天晚上就卖卖力,势必今年就让邢薇怀上胎,明年就生个肉嘟嘟的小女儿来,最好长的跟她娘一样好看,看了看贾瑛,“爹跟你保证。”今年就怀上,明年咱们也生。贾赦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目标,抱了贾瑛去找邢薇,小外甥女儿在稀罕,早晚也是要回家转,看不见抱不着,倒是越看越想念,还不如自己回家生自家的,看个够,抱个欢。   别说贾赦想要女儿,被仙子一刺激,连邢薇自己也想生个姑娘了,贾瑛渐渐长大,不如小时候黏自己,倒是跟贾琏跑的欢,在过几年,七岁一过,就得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就是亲生母子见面也得忌讳忌讳,邢薇一想到儿子要跟她保持距离,就恨不得指天骂地的痛骂这定规矩的人一番。   夜里贾赦又来缠,邢薇半推半就的从了他,或许借着仙子的光,她也能生个灵透的小姑娘?   第二天贾瑛就来跟贾赦求证,偏她是当着邢薇的面:“爹,娘生妹妹了吗?”这么着急,昨天才说生,几天就要看见?   邢薇羞红了脸,嗔贾赦道;“你跟孩子说什么呢?”把贾瑛拽到身边,不料贾瑛没有得到答案依旧不依不饶,这次改问邢薇,“娘,咱们什么时候生妹妹?”   邢薇狠狠的瞪了贾赦一眼,咧开嘴角笑了一下,“明年就有妹妹了。”   “什么时候?”贾瑛向来是好奇宝宝,有问题都是不依不饶的问到底,不满意不罢休,除非邢薇和贾赦发脾气。   “大概,”邢薇掐指一算,“过年前就有了吧?”虽然过两天才是她的最高值,可女人的直觉很奇怪,也许真的是仙子许了她的愿,她自觉昨晚那么闹腾一番可能就有了那么一丝可能。   “真的?”贾赦倒是比贾瑛还亮着双眼,看来昨晚上的力气没白使。又哄贾瑛;“去,跟你二哥说说这个好消息。”支走了贾瑛就把邢薇往下按,邢薇挣扎着:“别胡闹,这是在亲戚家,让他们知道多丢人。”   贾赦却不管:“趁着今天日子好,咱们再努力努力,也借着小外甥女的光,给咱们生个漂亮的小闺女来。”   邢薇还要挣扎,可是听到贾赦说的借黛玉的光就软了下来,潜意识里,她还是信着仙子。   幸亏近身服侍他们的都是自带的下人,贾赦在家胡闹的时候也是不管白天黑夜,邢薇倒也不担心她们看不好房间让人闯进来,两人便胡乱闹了一通,贾赦或许被女儿刺激的很了,比昨天晚上还生猛,把邢薇折腾的去给林老太太道喜的时候还酸软着腿。   林老太太了然的一笑,看着邢薇道;“同喜,同喜,你们也同喜。”虽说是生了个小孙女,可世家大族里嫡长女也同样很是重要,且她已经有了个“嫡长孙”,在生不生的还真是没那么着急。对嫡孙期盼的落空,倒让老太太想起了这个长孙的尴尬来,如果贾敏折翼胎真的生了个儿子来,他的地位就尴尬起来,若是大个几岁懂事了也好些,偏偏他还小没有长大,这贾家的名声不好,谁知道贾敏会不会用什么手段,再得了嫡孙失了这个,又让她于心何忍?   这个孙子从小跟着她长大,后来又没有了娘亲,那感情跟别的孙子自然不同寻常,加上贾敏又生不出儿子来,这个孩子的地位可想而知,或许林家的将来就全得指望到他身上,还管他是嫡出庶出?   虽然孩子出生就记在贾敏名下,这还是当初老太太使的手段,可是,世家大族还是重嫡不重庶,别看这孩子名分已经改了,可在外人的眼里,那也只是“半嫡”,名不正言不顺。   邢薇是不理解这个世界的人的思维习惯的,都是自己的孙子,还分什么嫡庶?被老人家看出了她和贾赦白日宣y,还是在亲戚家里,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她尴尬的笑一笑,急忙跟老太太商量着:“不知道明天的喜三该怎么办?我该做些什么?”   贾瑛出生的时候她忙着坐月子,出不得房门,小付氏生贾芙的时候她作为自家长辈忙着安排酒宴,招呼客人,还真没有认真参加过小孩子的喜三礼。这次作为娘舅家,又是仙子的好日子,她还不找个机会好好的露露脸?   “你可是亲娘舅,就等着添盆就好,让你外甥女给你也带个好运气,来年生个漂亮女儿来,”老太太打趣着邢薇,笑的满脸褶子,“少了我老太太可是不依。”邢薇福运,财运都足,相夫教子样样全能,老太太说不定还真会动心让邢薇参与主持仪式,毕竟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只能说是两家关系极好而已。   可邢薇毕竟不是全福人,老太太为了自家,为了自家嫡孙女将来的好运气,不得不装作听不懂邢薇话里的意思。   添盆就添盆吧,至少她还是有机会参与仙子的喜三礼。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一些“常识”问题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还以为自己作为唯一的娘家舅妈代表,还可以得个豁免,开个特例呢。   从林家一回来,贾瑛几乎每天早起来给邢薇请安的时候都会顺带着问一句:“娘,有妹妹了没?”开始邢薇还打趣几句,后来就只剩下跟他翻白眼的份了。   贾赦这三年任期又要满了,邢薇整理产业,安排家人,收拾家具,预备万一上面让他回京城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她让贾赦早早的写信回去问过张老太爷,这次会不会让贾赦继续留任。一般情况下,县令连任三年的极少,何况贾赦也算得上是两任都是“优等”,即使有特权,在留下去上面怕会担心他把这片的人心都收买的干净。   老太爷也有类似的说法,但他却含糊其辞多了,要不是贾琏翻译,他们两口子都弄不懂其中的意思。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月,邢薇终于有了妊娠反应,贾瑛得知消息,一蹦老高只高兴:“我终于有妹妹了,”跑去跟贾琏显摆:“二哥,我也要有妹妹了。”贾琏点点头,“那我也有妹妹了。”贾瑛愣了愣,干脆转身跑去找贾蓉显摆。心里还有些不高兴,虽然他知道自己是贾琏的亲兄弟,可为什么他还要跟自己抢妹妹?   贾蓉听说也很欢喜,对着小贾芙说,“咱们要多个姑姑了,到时候跟你玩儿啊。”   贾瑛不干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来抢他妹妹。“不行,我的妹妹只能陪我玩儿。”贾芙被他一吵,嗷一嗓子就嚎上了,他厌弃的转头就走,“我妹妹才不会跟你一样哭的那么难看。”   贾芙听他说自己,更是哭的伤心,小孩子虽然听不大懂话,却知道那不是好言语,贾蓉见妹妹哭的直打嗝,急忙哄着劝着:“别伤心,他生气姑姑将来只能跟你玩儿呢。”贾蓉比贾瑛大几岁,早就读书知道规矩,这男女七岁不同席,贾瑛最多跟小姑姑混到七八岁,剩下的时候还不是女孩子玩女孩子们的?   再说了,自家也有小姑姑呢,他又哄贾芙道;“他不让咱们跟小姑姑玩,等回了京城咱们找自家的小姑姑玩儿,小姑姑一定很喜欢你。”,小贾芙被哥哥哄了半晌,终于止住眼泪一口一个“姑姑,姑姑,哥哥”的叫开了。   贾瑛转了一圈回到邢薇跟前,满脸的沮丧不开心,邢薇正跟贾赦说这话,这准父亲跟他儿子一样很高兴,只在边上说;“想吃什么你说,我出去给你买,”上次怀贾瑛的时候他不知道,邢薇胎像也稳他没费着多少心,后来看到贾珍替小付氏跑腿买吃食,他还纳闷孕妇怎么这么刁钻这么多事,后来偶尔的也听同僚下人说,孕妇就是这样怪脾气,平时不爱吃的突然喜欢,吃不到抓肝挠肺的难受的紧。   贾赦遗憾自己没有替妻子尽到心,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这次邢薇再次坐胎,想起来这个就急忙献殷勤。   邢薇笑着道:“刚好想吃韩记的饺子了,你去帮我买来啊。”怀着贾瑛的时候他很乖,自己一天睡到晚也想不起来吃什么东西,唯一闹腾的就是贾赦,百叫百应,百磨百行,那时候的他都让自己错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怎么一个老婆奴让人开心。这个孩子现在还小,看来也是个乖巧的让自己省心,她会把贾赦支出去,只是嫌弃他在自己身边晃的烦人,再说身边的贾瑛看上去不大开心,她还要哄哄免得他说有了妹妹就忘了自己。   邢薇知道贾瑛不高兴贾琏和自己抢妹妹,心下一沉,自己只见贾瑛喜欢粘着贾琏,还以为他喜欢这个亲哥哥,这是血脉相连,兄弟天性,却不料只是小孩找玩伴儿。   邢薇吸了吸鼻子,这可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她才跟贾琏保证过自己的儿子没有野心,可却忘记了他很护食,从小自己的东西只有认可了人才能碰。   这种人有好处有坏处,好处自然是被认可了人也在他的保护范围,坏处自然是这种人认死理,想到他的认可非常不容易。   “你不喜欢小妹妹吗?”邢薇换了种问法,贾瑛才五岁交六岁,邢薇自认为小孩子天真爱玩,自家也不盼着他读多少书去考科举出人头地,所以并没有很拘着他读书,当然,一般的基础教育还是有找人教的,也能捏笔写几个简单的字,好打下明年就送去学堂学习的基础。   “喜欢啊?”贾瑛很是不解,自己盼妹妹盼的眼睛都绿了,为何娘亲会这么问?   “因为你不想二哥也跟你一样喜欢妹妹啊!”邢薇循循善诱,把兄妹情和兄弟情糅合在一起。这个时代讲究母家,贾赦娶了两个妻子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隔母的关系不可能隐瞒,同一个父亲生的两个兄弟身份有高有低,长兄可以继承家产,小的却必须分家出去,自己奋斗养家,但他们依旧是兄弟。小的还必须服从长兄的安排,即使他很庸俗无能,甚至有可能还要小的来替他养家,一样也不能有情绪。   ☆、第50章 打架   邢薇想着贾瑛也算是“不小”了,贾琏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他外公耳提面命的教导大道理了。自己只是想着前世孩子读书晚,想着让贾瑛多几年童年,才没有让他去学堂受教育。   这里是小地方,当地的富户家孩子读书早的也才六七岁,农户家的孩子有的到十来岁才进学堂的普遍的很,掐头去尾七八岁才算是“正常”,邢薇前世今生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看的比较金贵,一直以为他还小,可以多玩几年,即使笨些也不要紧,自己也能替他安排好前程。   现在想想,还是误了贾瑛,只好跟他说详尽了,邢薇躺在榻上,把贾瑛搂在怀里细说:“咱们的家有些特殊,可跟咱们家一样的家庭也不是没有,”贾瑛便问特殊在那里,邢薇就跟讲故事一样,给贾瑛讲他爹的生平,“你爹先娶了张家大娘,就是你二哥的生母,她先生了你大哥贾瑚,后来又有了你二哥贾琏,但你张家大娘和大哥贾瑚生病去了,只剩下二哥贾琏”,这些贾赦和邢薇都没有告诉过贾瑛,张氏和贾瑚的事情算是贾家的禁忌,说起来也麻烦解释不清,但是不说一不行,没有张氏的去世,自己也不可能跟了贾赦生了贾瑛。   “所以你和二哥各有一个母亲啊,你没有发现,二哥的外公是张姓,张家舅舅还记得不,他还抱过你,你倒是尿了人家一身。”张捷倒是很喜欢贾瑛,贾赦带着邢薇和贾瑛去看他,欢喜的抱着贾瑛不撒手,贾瑛很不给面子,尿了人家一身,把贾赦暗地里乐的够呛,只说这个儿子有出息,知道给他爹报仇。   提起自己的糗事,贾瑛很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大户人家少爷有人随身看护,可是偶尔的他也会管不住自己丢人。在邢薇怀里直打tin,表达自己的不满,人家都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您别再提出来羞人。   邢薇拍拍淘气儿子,他跟贾琏大不同,脾气性子虽然没有完全随了贾赦,却也是个顺毛捋,邢薇给他讲贾赦的两个妻族,这些往常说话也有提及,小贾瑛也曾经问过贾瑛为何在张家跟外公学习,外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教他?   按这个世界的道理邢薇嫁给贾赦就该自动认了张家为娘家,只是张家门楣太高,虽然张家早就有过默契承认了邢薇,可是到了孩子们面前,她和贾赦都不敢贸然就让他认张家为外家,所以一直以来都说贾琏的外公有多厉害,却从来没有说你们。   “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你们因为有着一个父亲,所以,你们身上留着相同的血,都是贾家的人。”说到这里邢薇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如果是前世哄小孩,就可以说只要是父亲的孩子都一样,他有的你也有,不必要自卑或者抢人家的东西,因为你们是平等的。可这个世界自来就有尊卑,贾琏因为张氏和自身的年纪占了先机,跟贾瑛拉开了极大的差距,等贾瑛长大娶妻生子分了家,也只是荣国府的旁支,贾家的亲戚。   “二哥居长,将来要承担起荣国府的责任,很累很累,你却可以清闲的躲着享受人生,所以你二哥从小就要跟着他外公学知识道理,娘也不拘着你学习受苦。”孩子听大人讲故事他们倒是欢喜,可是有几个会愿意被大人逼着读书写字,贾瑛会被邢薇耽误这么久,还是因为他坐不住,受不了写字的苦,邢薇看着心疼,软了几软就这么耽误了。   “你喜欢妹妹娘知道,可你不知道妹妹最多只能在家养十八年,就要嫁人生子,”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没有长大就要成婚生子,邢薇心里揪着疼,“二哥和你将来就是她的依靠,给她撑腰,免得婆家人欺负她。”   “我不许别人欺负我妹妹,娘,妹妹为什么要嫁人,跟着我们一直住不行吗?”想了想,贾瑛道:“贾芙都没有嫁人。”   “贾芙还小,还不到嫁人的时候,”邢薇笑了笑,小孩子的逻辑很好玩,“女孩子不嫁人,怎么会有小孩子?就像娘若是不嫁给你爹,就不会有你,有你妹妹,不仅是你妹妹到了年岁会嫁人,你到了年岁一样会娶妻,就像你珍大哥哥,不就娶了你付女叟子,然后有了贾蓉,贾芙。”   “姑娘家的娘家越壮,越厉害,婆家人越不敢欺负她们,所以不仅仅你,你二哥也一起疼妹妹,她才会更开心。”   “我和爹爹一起疼妹妹不行吗?”说来说去还是要把妹妹分给别人,将来甚至还要嫁人,贾瑛老大不愿意了,只跟邢薇争。   “等你妹妹长起来,我和你爹都老了,他那里有那个本事去护住你妹妹?”邢薇笑着道;“我好你爹都有老了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就要等着你二哥和你来孝敬我们了。”   “好吧,”既然改变不了,连爹都会老了需要人孝敬,只好把妹妹分给二哥一半,让他也一起照顾。贾瑛心里不满,还是嘀咕了一声;“爹不老也没有什么本事。”   邢薇哑然一笑,贾赦的“窝囊”早就深入人心了,连贾瑛都看不起他。但是,这个可不行,把贾瑛按正坐下,邢薇板着脸正色道;“每个人的天赋有限,就像你,不喜欢写字读书,二哥将来却能跟着他外公考状元。你爹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是你要记住,他爱你们,只冲这个,你就应该记住,他是值得你尊敬的人。”   “什么是爱?”贾瑛个好奇宝宝,从小就有一万个为什么,许久没有跟邢薇缠磨该追贾琏后面,这一重新跟着邢薇说话,又犯了老毛病。   “爱啊?”这个可不好答,上辈子话这个问题都不用答,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可这个世界人内秀,别说是爱了,连喜欢都不会说出口。   邢薇比划了个手势,“那么,子从父你知道吗,”贾瑛点头,“这个知道,就是说儿子要听老子的。”孝经是祭祖的时候这个时代男女必须背诵的,所以从小贾瑛就知道。   “你也看过有理没理胡乱打儿子的吧?”邢薇自然知道贾瑛没事乱跑,爬墙头偷看百姓起居过日子的。   “你淘气的时候,你父亲可打过你?你可看过有几个父亲对这儿子低声下气,商商量量好说话的?你又看过几个父亲给儿子换尿布洗澡擦身子的?”邢薇点了点贾瑛的额头,“这就叫爱,他舍不得打你,愿意亲自动手伺候你,更愿意听你的意见,不想强迫你。在他心里,你比他自己更重要,这就叫爱啊!”贾赦不会管孩子不错,他也极疼孩子。   原著上唯一一次动板子打贾琏是因为石呆子的扇子引起的,可那仅仅是因为贾琏不给他弄扇子他借故打贾琏吗?   原著中的贾赦和邢氏开始的时候都是不错的。   黛玉第一趟到荣国府,贾政在接见贾雨村,可王氏却道他不在家,黛玉没有见到,与同样没有见到的贾赦比,贾赦至少还有几句表示悲痛安慰的话。宝玉和王熙凤被马道婆施法,贾政都要让人备棺材了,贾赦还不肯放弃;不仅宝玉,他还会想起来激励贾环读书上进,虽然其中也有跟贾政斗气的成分,可是跟贾政诸多打骂宝玉的情节比,贾赦真是个慈父了。   原著中也一再的有描写邢氏关怀宝玉,探望他的话,当然,后来他们都越来越令人讨厌,不关怀庶女,苛责邢蚰烟。可谁要是被人抢了自己的家还被人说三道四没有点子脾气的,那还叫人吗?他们能跟老太太叫板?能跟贾政争锋?人家可还有个贵妃女儿,他们有什么?儿子给贾政跑腿,媳妇从来没有当自家老两口是公婆,庶女也在老太太身边养着,跟他们不亲,想娶个丫头人家都不动心,可见他们夫妻混到那时候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剩下点子怨气了。   元春在给诸人的节礼中,唯独漏掉了邢夫人,她会不懂礼数?缺给邢夫人的那点东西?老太太出门也不带邢夫人,那可是荣国府正经的诰命夫人,被抹杀到连借居的商家亲戚都不如。   原著中的贾赦夫妻付出是要回报的,这里的贾赦却没有想过,至少,他跟开始“骗”自家玻璃方子那会比,可是“正派”多了,尤其是在孩子们面前。连贾琏都知道贾敏责难他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他父亲,贾赦明知道贾敏为难自己却装作不知道,在他心里,妻子与儿子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贾琏从小寄养张家,他跟没事人一样,现在知道错了,急于弥补,那可真是“由爱生怯”,舍不得说一句,当然,贾琏行事不差,他也没得说。   贾瑛小时候因为养在自己身边,贾赦才学着做父亲。贾瑛学会说话后问题太多,邢薇有时候都耐不住性子去解释,贾赦倒是翻书找答案,回答儿子的问题。等贾瑛会走路了,那是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逮着什么祸害什么,贾赦从来舍不得打骂。   “你们的父亲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可是他爱你们的心却是丝毫不掺假的。”邢薇语重心长的与贾瑛道,这兄弟父子情非常重要,贾赦如果不是顾念贾母,会对贾政一再忍让?   贾瑛撅撅嘴,父亲对他什么样子他自然知道,是跟别人家的父亲不大一样,少了严肃,多了亲切,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让他渐渐的忽略了对父亲的尊重,好像,父亲的形象还没有二哥来的高大。   二哥说话做事条条有理,连父亲都会肯定采纳,他现在才几岁,等长大到父亲那样,绝对比父亲还有本事,受人尊敬。   邢薇小看孩子们的智慧,他们有的地方是不懂,可是懂的地方确实大人无法理解的,大人和孩子的思维偏差很大,早就忘记了自己小时候会注重什么。   成长就是一个逐步吸收知识和文化的过程,邢薇意识到了自己的狭义,就把贾瑛送去了学堂,学堂是县里的公办学校,还是贾赦和邢薇赞助的,贾琏和贾蓉也在那里附学。   贾瑛虽然坐不住,可是学校里其他孩子都很老实,课间还有贾琏和贾蓉来关注,渐渐的他也能安心的听课了。   入学了的孩子成长很快,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贾琏带了受伤的贾瑛回来,问过了原因才知道,贾瑛跟人打架了。   详细问过了原因,才知道,贾瑛班上有个跟着寡母改嫁的孩子也在那里读书,平时人就比较懦弱,今天班上别的孩子照常欺负他,贾瑛看不过去就上去跟那些欺负那孩子的孩子动手了,因为是在课前,贾琏和贾蓉都不是他一个班级,所以没有能够及时劝阻。   别的孩子大多也知道贾瑛的身份,见贾瑛替人出头,开始并不敢跟他动手,可是后来贾瑛张狂的很了,惹怒了对方,对方本来就是人多,又都是孩子,并不知道真打起来的后果,于是就真的动起手来。   他们平时也打惯了的,县太爷的少爷在他们心里概念并不大,回家大不了被父母教训一顿而已,这也算是家常便饭,没有人很往心里去。还好老师及时出现制止了他们,但贾瑛到底没有帮手,身上挂了彩,——那个被欺负的孩子见打起来了,只抱头躲在一边去了。   “跟老师道过歉了吗?”邢薇一边帮贾瑛上药,一边问贾琏,好在孙太医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贾瑛疼的直咧嘴,嘴里唉唉吆吆的直呼痛,邢薇笑骂道:“你还好意思叫疼,你二哥和贾蓉都读了一年多了,他们可跟你一样,没几天就跟人打架?”   贾瑛不服气:“谁让他们欺负人?”   邢薇手上就故意重了几分,把贾瑛揉的差点跳起来,邢薇和贾琏在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活该,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贾琏看贾瑛吃瘪,也觉好笑,答邢薇的话道,“已经道过歉了,我也跟老师说了不必通知家长,只在学堂处理一下就行了。”小孩子欺负人打架都不是好事,但贾瑛的身份特殊,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这几个孩子轻者回家挨顿揍,重了说不定从小就会被坏了前程。   “你处理的很好,”邢薇表扬了贾琏,肯定了他的处理方法,小孩子没有不打架的,可欺负孤弱就不好了,虽说贾瑛强出头不大合适,可对方抱团欺负一个,这种风气更是要不得,要不是贾赦现在是县令,她都想找到那几家孩子的家里去,“那个小孩怎么样了。”寡妇难为,难得的是改嫁了她还能把儿子带到改嫁的人家去,且还能让他去学堂读书,这要是影响了他的前途,可也是贾瑛好心办坏事。   “老师答应以后会特别关照一下他,不会让别的孩子在欺负他了。”贾琏犹豫了一下道:“我们要不要去他家里看看。”   “这个,”邢薇想了一下,“先不必,看看他家里动静再说,你让人去他家里看看,别惊动了他家里人。”   既让人关注着,每天就有了贾瑛这同学的消息。   他本人姓苟,名旭,这还是他过世的爹给取的名字。   他爹原本也是秀才,娶了个秀才家的女儿任秀儿过日子,生下他不过三年突然一病去了,任秀儿原本是要守着他替他父亲守节的,可惜婆家人刁难的厉害。任家虽然家里出了个秀才,可也不是那等封建大家庭,也不肯看到女儿后半辈子就这样过了,便劝她改嫁。   任秀儿倒也没有坚持,只有一个条件,改嫁可以,需要带着儿子。   苟家儿子死了,只余个儿媳和孙子,如果是良善之家自然是要百般照顾怜惜的,可他们连孤儿寡母都欺负,还会做出什么好事来,与任家达成了协议,任秀儿放弃嫁妆和丈夫在世时候攒的点私房,带着儿子便嫁到了惠家。   这惠家只是一个有着百十亩地,在县里大小有几间商铺而已,人们也尊他一声惠老爷,他的原配嫡妻却早死了,留下了三个女儿,大的已经十五,待嫁的年纪,老二今年十岁,小的才八岁。   这惠老爷原本却是靠着原配嫡妻发的家,他这原配嫡妻本是商户女儿出身,极善经营,当初看中惠老爷在她家做工的时候勤快善良,人又长的好,便说动父母倒贴嫁妆嫁了他,这惠老爷有了妻子帮衬,便自家开了个商铺,没过几年也攒了些银子,后来又生了女儿,便带着妻子回乡,因他农户出身,对土地亲切,便先置办了几十亩地。   后来便有陆续的置办了几间店铺。   但这惠老爷大概时运也就到此为止了,首先他妻子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出来,家里的兄弟原本就眼热他出外做工竟然能够带回来一个如花美眷,且还有大笔的嫁妆,但他们却争不得分毫,因那毕竟是人家惠夫人的嫁妆,与他惠家并没有分毫关系,她又看的紧,偶有漏些给他们,也是要他们知道没有下回的。   现在见到惠夫人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就都坐不住了,争着抢着要把自家的儿子过继给惠老爷,想要白得他的这份家产。惠夫人如何能肯,挣着命又生了一个虽然是个儿子,却没有保住,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连她自己都去了。   这惠老爷也算是有情有义,替妻子受了三年孝,这才张罗这重新娶妻,他不重颜色,不看嫁妆,只要能够生儿子就行。   这任秀儿便成了他的续妻。   任秀儿大概也是好生养的,进门不过三个月就查出有了身孕,十月期满,真的生出一个儿子来,这惠老爷自然是高兴异常,等到任秀儿的儿子长大些,便把他送进了学堂,虽说不是当做亲子一般,却也是有丫鬟仆人伺候的。   可这就更招人眼了。那惠氏兄弟能够想着过继儿子给惠老爷“传宗接代”,如何愿意看到他顺利的生下儿子来,但任氏确实旺子,竟然真的替惠老爷生了儿子,让他们的希望落了空,失望之余便想着寻机报复。   惠老爷家早在原配当家的时候就跟他兄弟们走的冷淡,好在父母俱亡,也传不出多难听的话来,这也是为何惠老爷会无视他兄弟们的“推荐”一心的要生出自己的儿子来。   原来这惠老爷是他父母的幼子,父母年老之后无力养他,便想着依附着某位兄长帮衬着把这个幼子养大,可惜兄弟们没有人肯应,惠老爷未免父母担忧,早早的便出去跟人做学徒做工挣钱养活自己。   不想后来他父母相续去世,家里兄弟竟然没有一个通知他的,等他得到消息赶了回来,不仅父母已经安葬完毕,就连他和父母曾经居住过的老屋和分家时候给他的两亩薄田并父母养老用的田地一起被兄弟们卖了。   惠老爷到父母坟头上哭了一场,便重新回去做工,后来因为踏实能干,居然得了东家小姊的眼,做了姑爷。   惠老爷并没有从兄弟们身上得过什么好处,对于父母的死也耿耿于怀,他怎么会过继这些兄弟的儿子们给自己承继烟火,他岁数并不是很大,况且还有几分薄产,只要不是那么挑剔,总是能够娶到女人替自己传宗接代的。   这任秀儿寡妇失业的,还带着个儿子,却正好入了惠老爷的眼,他想着,即使任秀儿替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她带的那个孩子年纪小,养大了一样也跟亲生的差不多,便答应了任家的条件,下聘娶了任秀儿,却不料,这任氏果然是个好生养的,竟然给他一举得男,生了个带把的来,可算是让他后继有人了。   贾琏派人盯了几天,没见这惠老爷家传出来什么新闻,倒是他家那大女儿回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走的时候有些怒气,因是人家家事,也不好详细打听。   惠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那几个打人的小孩家里出了些故事,其中一家父母竟然还闹到了衙门找贾赦评理。   却原来贾瑛也是个狠的,打抱不平先出的手,只他人小,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些比自己高大的,便挑了个个子最小的来欺负。   对方人多,看他动手,也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把他压在底下,却不料,那个被贾瑛瞄中了的倒霉孩子叫做郝君的,已经被贾瑛拽到了怀里,这下可好,贾瑛虽然垫底,可他身子底下还压着一个。   贾瑛受了几回拳脚,这个郝君也倒霉挨了同伴的揍,只他并不是看热闹的,所以有理也是没理的了。   学校和贾家都没有人追究,他自己也想着瞒过去,可他身上有伤,怎么能够瞒得过去?警告过跟随的小厮和车夫,那些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不是他家主子追究不追究,只看县老爷知道不知道了,所以也都保证三咸其口,绝不轻易泄露丁点消息。   脸上的伤他回家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混了过去,因为男孩子多少调皮些,在他脸上的伤在学堂的时候就被贾琏叫来的大夫处理过,印子已经浅了许多,家长看问题不大,便没有追究,郝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以为算是过关了,岂不料不等他睡觉还是事发了。   能够小小年纪就上学读书,大多是有几个闲钱的,家里的丫鬟婆子在晚间伺候他洗漱的时候便发现了他身上的伤,虽然也做过处理,可身上的伤有几处比脸上的厉害些,青肿还消不下去,尤其是被硌在地下的位置,有些都磨破皮了渗出血丝来。   丫鬟自然不敢隐瞒,连忙报给主子知道,于是这一家老小一宿没睡,忙着审问自家的孩子伤从何来?即使孩子不敢说,可陪着上学的小厮车夫都知道,虽然答应了小主子不说,可那也是在主子们不问的情况下,这一问起来,于是一五一十的全交待了。   知道自家孩子伙同人打架,且对方还是县太爷家的公子,郝家的人都唬了一跳。   贾赦有多么的宝贝贾瑛,三县百姓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见,也都知道贾赦孩子少,除了贾琏,就只剩下了贾瑛,——贾赦还是个记仇的,听说他连亲娘亲兄弟的面子都不卖,去年还把族人都个开发了,现在自家的孩子组团把他的儿子打了,——贾赦会如何报复他们,谁都猜不到。   贾赦在普通百姓眼里和蔼可亲,可对于这些稍微有钱些的富户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不予亲近的。当然,有眼色的另外算,比如,那些舍得掏银子修桥铺路,替百姓找些方便的,建学堂舍得捐钱,跟他一起贴补学堂的······。   总之,只要肯掏银子,贾赦就另眼相看。可富户家的钱也不是大街上捡来的,有些人发的还是昧心钱,怎么舍得把自家的银子往外拿?且这贾赦也不是干一两年就走,这都连任两届,六年的时间,他们有多少银子贴补不完?   这个倒霉孩子家里不巧就是这一类舍不得钱的。   郝家人担忧了一宿没睡,那郝君被家长逼问半宿,忍不住睡了,醒来却发起了烧,这本是孩子打架过程中多少受了些惊吓,身上带伤又被家长逼问半宿不得好好休息,便引起了病症来。   郝家人也顾不得担心贾赦会不会报复了,急忙找来大夫去看,小孩子小不愿意喝药,虽说贾琏承诺了不会追究,可老师的惩罚昨天因为受伤还没有落实下来,他也不愿意去学堂接受处罚,加上昨晚家长各种担忧猜测贾赦会不会打击报复他家的话让他听见了,更让他害怕县老爷来抓他打板子,便想着装病逃避责任,这样一来,就不肯好好喝药,还趁着无人主意的时候把药给倒了。   身上有伤又不肯吃药还忧心担惊受怕,这孩子的症状就加重了,虽然不至于药石无医丢了性命,但整天昏昏沉沉的也是去了半条命,担心孩子的家长是没有理智的,他的父母便找到了衙门,要求贾赦严惩“凶手”,给他儿子报仇雪恨。   贾赦更是初次听闻,邢薇他们怕贾赦犯浑真的去找几个孩子“晦气”,便都瞒着他没有告诉,因为抹了孙太医的特配药,贾瑛衣服外面看的见的地方的伤看着并不很重,贾赦只知道贾瑛调皮爬树摔了下来,庆幸之余还教训贾瑛以后不许调皮,其他的并没有多想。   这下突然知道儿子跟人打架,他一开始也是炸了肺,自己小时候也调皮捣蛋,可轻易没有跟人动过手,即使真打,也没有让自己吃过亏。   眼前这两个所谓的“受害人”口口声声让自己做公正人,怎么公正,把自己儿子抓来打一顿?   贾赦把那两个暂时扣留在衙门,转头就回了家问贾瑛,贾瑛到底受了伤,邢薇便没有让他去学堂,正躺着休息,邢薇呆在他旁边给他讲故事,免得他烦躁起来瞎晃碰着了旧伤。   邢薇听了气笑了,这是不是看自家息事宁人还以为自家理亏欺上门了?红着眼睛把贾瑛打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一再肯定贾瑛绝对没有动手,自家还是受害人。   虽然确实是贾瑛先动的手,可是她也问过了,贾瑛只是瞅冷子拽了个最小的到跟前还没有真打过去,那帮大些的孩子就把他们压到了身子底下,贾瑛倒是拜他好运免于垫底,但在那种情况下,可以确定每一拳都不干贾瑛的事儿。   贾赦听了更加火冒三丈,一跳起来就奔了学堂,幸亏那里贾琏早有预备,守在外的小厮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才拦着没有让他把那天的几个当事人抓来问个遍,至于会不会把那些个孩子打一顿,连贾琏自己都不能肯定。   因为记恨贾琏帮忙隐瞒贾瑛挨打的事,且还放过了“罪魁祸首”,贾赦看见贾琏先给了他几个白眼,可听儿子的话习惯了,虽然跟贾琏置气,可他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贾琏便让他先坐下,等他去叫老师来问询。   其实那天参与打架,尤其是欺负苟姓孩子的那几个,除了少数几个跟班,大多都没有来上课,他们比贾瑛略大一些,闯了这么大的祸,家里即使不问,自己也害怕的不敢来学堂,跟那郝君一样,他们既是怕老师惩罚,也同样的害怕县太爷追究。   但他们也不敢告诉家里知道,有的找了借口在家休病假,有的每天照常出门装作上课,却偷偷去了别的地方混日子,当然这样的孩子要么是家里条件稍微差些没有配备小厮马夫的,要不然他们想瞒也得先串通小厮和车夫一起“作案”。   倒是那个苟姓孩子依旧照常来上课,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贾赦冲进学堂早就惊动了先生们,他们早知道贾瑛挨打的全过程,也料到贾赦早晚会过来问询,便把几个目睹全过程的学生叫来给作证,贾赦听了更来气,让老师带着这些孩子回衙门,当着那孩子父母的面,把整个过程叙述分明。   自然又有了人去找了那参与打架的孩子家,把那在家躲病的也“请”了来,证明整个事情的过程。   郝姓父母此时才想起自己孩子做事理亏,他们的家人也赶了过来给贾赦赔罪,贾赦有心要惩治他们,偏贾琏在一旁杀脖子抹眼睛的,贾赦憋着气接受了道歉,放了一干人等回去。   此事看着像是划上了句号,偏偏那郝君的家里又出了事情。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源头还在惠老爷家里。   惠老爷的长女在继母进门之后便嫁了人,惠老爷帮她选的夫婿,偏偏就是这郝家人,郝家的次子,这郝君倒是要称呼他一声婶婶的。   郝家跟惠家谈婚论嫁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了,他家早也没有打好算盘,还以为惠老爷如此看重原配,这家财也是他原配妻子带来的,既然没有儿子,说不得就会留个女儿在家里继承家业。他家里刚好儿子多,这儿子和惠家的大姑娘年龄相当,便请了媒人上门求亲。   惠老爷一个男人也不懂后宅女人的弯弯绕绕,只看到这郝家还算是风光,家里人也有几个持家有道的男人,那二小子也还可以,便因了这门亲事。   因为郝家主意不正,便事先没有说明是想要把儿子招赘出去,可这边亲事刚定下,那边就传来了惠老爷要续弦的传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家人都确定了,过不几天又要娶妻了。   小地方没有那许多规矩,惠老爷急着娶妻,主要是急着生儿子传宗接代,也是着急女儿嫁人没有娘亲不好听。   这边自己完了婚,便那边整理起女儿的嫁妆来,其实这些都是他原配妻子准备好了的,三个女儿差不多,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不少的了。   那边郝家听说惠家嫁妆足,不用赔一个儿子出去还带回来一批嫁妆,勉强也算是合了心,便也张罗起儿子的婚事来。   原本这两家还算是拐弯亲戚,可为什么那孩子要结伴来伤人呢?   还是贪心作祟,这郝君听父母说过他二叔和二婶的婚事,因为这苟姓同学的母亲改嫁又生了个儿子,才导致二叔没有倒插门,然后还得连累他们将来把家产匀一部分给二叔,总之算来算去,吃亏的都是他们。   这苟旭三岁上死的父亲,跟着母亲在祖母家受的委屈不少,养成了有些懦弱的性子,那里毕竟不是他亲父家,继父家里还有两个女儿笑话他是拖油瓶,偶尔的遇到了也会对他甩眼睛,更加重了他寄人篱下的卑微感,即使被继父送到学堂也改不过来。   因为有贾赦和一些富户赞助,这个学堂相对收费低廉,惠老爷的兄弟家里也有送适龄孩子来读书的。还有这苟旭亲生父亲那边的人,也有子弟在这个学堂上课,这些人看见苟旭也来读书,便笑话他是拖油瓶。   有些人惯于欺负弱小,就连孩子都跟风,有人在后面架柴拨火,就有些孩子们跟着起哄,欺负习惯了便隔几天要拿苟旭来取笑一顿,当然,动手的时候也有,只不过不敢当着老师而已。   贾瑛这上学没有几天,便碰上了他们又欺负人,便惹出来这事来,偏巧贾瑛十分有眼色的抓的是郝君来垫底。   郝君的父母不敢跟贾赦来硬碰硬,便回家欺负小婶子惠家女儿,惠家女儿早几天已经受过一回气,这次又受了连累,一气之下上了吊,死了。   这下贾赦可算是找到了机会替儿子报仇。   这算是他辖区里第二桩非正常死亡的人命案,贾赦带人亲临现场查问一番,结果出了了,这郝家为富不仁,欺负乡邻不算,在家里还欺负儿媳妇,导致儿媳妇忍辱不过,上吊身亡。   因有惠家作为原告告状郝家妄害人命,贾赦“秉公”办理判案,首先郝家退还惠家嫁妆,还要赔惠家与嫁妆同等价值的财务与惠家补偿他们的失女之痛,其次,因为抱气而亡,这郝家的人有推不开的责任,便打了几个跟惠氏有过口角的几个郝家人。   其中有惠氏的婆婆,妯娌,还有他丈夫和大伯子。其实贾赦真想把郝家的人挨个打一顿,当然还有其他打了贾瑛的孩子家的大人,~~贾赦真不至于跟孩子们较真,只有拿大人出火了。可贾琏在一旁盯着,他只好拿这几个来泄愤。   郝家舍财挨打总算是没有人丢了性命;惠家女儿已经没有了,也得了一些钱财作为补偿,也只能认了倒霉,案子也算是了了。   可郝家人却知道这是贾赦借机给儿子报仇,过了几天便偷偷连夜搬走了,再过了一段时间,就传来有人状告贾赦纵子行凶,徇私舞弊,报仇泄愤的事情来。   ☆、第51章 回京   因为事情涉及到贾瑛,邢薇对整个案情都有关注,对贾赦的判决也觉得不解气,那郝家人姓郝人却差极了,惠氏大娘子过门没多久,婆婆就想着霸占人家的嫁妆,丈夫也跟惠氏不一条心,弄的惠氏伤透了心。   可她坚持不肯把嫁妆交给婆婆,只说大哥家也没有交嫁妆,大女叟如果交了她也交,把她婆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这郝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向着媳妇向着家人,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借口跟惠氏吵架,惠氏气不过,找回娘家跟父亲生气吵闹,埋怨都是他帮着自己挑的好“婆家”,惠老爷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劝说女儿先回去,不想没过几天就传来女儿上吊身亡的事情。   这可是他和原配的长女,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感情最深,怎么可能愿意看着她死于非命?急忙告到衙门去,说郝家逼死人命。   这原本只能算是郝家婆婆贪媳妇的嫁妆惹出的案件,可只因为牵连的郝家孙子跟贾瑛打架,郝家长子和媳妇不敢跟贾赦闹,回去跟惠氏吵,只因为贾瑛偏帮惠氏娘家继母的儿子才起的原因,惠氏这才觉得整个婆家人都无理取闹欺负她,一怒之下上的吊。   惠氏可怜,所嫁非人,贾瑛倒霉,躺着中枪。贾赦借着给惠氏伸冤报仇的机会替儿子找回了场子。   这个时代的女人太没有地位,只因为惠氏是自己上的吊,所以哪怕婆家人全都欺负她,却不用人去给她抵命。收回嫁妆又赔上等同价值的银子已经算是赔偿惠氏一条人命了,责打郝家人只算是多收的利息而已。   听闻郝家人告状,贾赦、邢薇、贾珍、贾琏加上智囊团们一起认真研究了一遍贾赦审案的经过,确认没有做到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   贾赦当初问了判断责打郝家人,给他们定的罪名是见死不救,说的是惠氏上吊后郝家人以为她是置气要挟,才舍不得死,袖手旁观置人死亡的,这样的话,责打四个人一顿只能是轻的,一点也不重。   因为有了这个后续发展,当初参与打架的几家孩子的家长都知道了自家孩子闯的祸,吓的战战兢兢,急忙提了礼物来看贾瑛顺带赔罪。贾赦有心刁难他们一番,可有郝家事情在前,也不好再跟他们计较了。   贾家这边还在观望有关郝家状告贾赦的案子,手里就接到了甄家的帖子,只说是老亲,已经帮助贾赦把案子压了下来。   贾赦心中冷笑,自己又没有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要你来多管闲事?   原来他在溪县这六年里,甄家不断派人来送礼拉关系,贾赦都只是派人正常的回礼,其他的一概不理。   贾家祖籍金陵,曾经的“从龙”旧友多是金陵“故亲”,原贾赦来到溪县任职,正常的交往就跟原来在京城时候略有不同。在京城的时候逢年过节都是下人带着礼物过门递交就算是礼节周到了,现在贾赦在溪县,回金陵略微方便些,对方亦然,贾赦便挑拣着一些可交的“故友”偶尔的亲自过去一趟拉拢感情,当然,这种挑拣绝对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家,像甄家这种,早来了无数的帖子请贾赦和邢薇登门,他们两口子都稳坐不动。   甄家不可谓不生气,偏他家出了个贵妃,还有个三皇子,为了期盼那最高的椅子,不得不对贾赦一忍再忍。   贾赦做官,不说张老太爷担忧,就是圣上和其他人没有人看好他。   却不料贾赦竟然还三年又三年的连番做出不少政绩来,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   贾赦自己不觉,甄家可是视他为宝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容忍了。   贾赦文牵扯到张家,林家,新起的邢家,武有王家,史家,还有许多旧时跟随贾源、贾演的老部下们。关键甄家同是从龙旧人,知道贾家老兄弟手里都有兵,加上史家,那可是不得了的资源,不说这些,单说他两家如今的财力都令人眼馋。   玻璃作坊相当于生银子的机器,每年源源不断的往各家送钱,后开的南北商铺,看着不起眼,却也不比那作坊少挣钱,只是那个股份分薄了,各家的收入不大明显而已。   甄家一直关注着贾赦,这次郝家潜逃,他们派人“无意”中救援,言谈中义愤填膺替郝家打抱不平,哄得对方头脑一热递了状子。   若是开始还猜测郝家人不知好歹,有了这封信就知道了幕后主使人,贾赦才不领他这个情,一家人商议过后连着那案子卷宗副本及贾瑛打架前后所有证人证言,合着那封甄家的信一同派人送进了京城。   贾赦的第二任已满,上面迟迟不来信,只是张老太爷却来信催促贾琏回京读书,备考秀才。   贾赦非常不舍,却也不得不放人。贾瑚早夭,贾琏就是他的继承人,这孩子从小被自己忽略长大,却对自己并无怨言,懂事到让人痛心。   贾瑛更是舍不得贾琏,这个兄长太全能,弥补了贾赦所有的不足,简直是他心中的偶像,挣扎一番之后贾瑛做出了决定,要跟着贾琏进京城;“我要跟二哥的外公学习读书。”   贾瑛壮语一出,惊坏了所有人,贾赦和邢薇考虑一番,却也答应下来。   上面迟迟不来消息,不见得就是让贾赦连任,张捷早调回京城,林如海也在苏州连任两届,这次怎么的也要挪挪地方,并不能保证他跟原著一样会来扬州城。甄家这几年动作越来越张扬,看这封信的样子,他们势必早晚要逼着贾赦挑明立场,没有大舅子,姑老爷做保,贾赦独臂难撑,留在这里似乎不比在京城风平浪静。   哥俩同时如今可不是小事情,这是眼下贾赦唯二的继承人,可不能在路上出任何事情,商船固然可靠,可贾赦还是不大放心,他甚至想要亲自护送两个儿子回京。   不等这边动身,上面却来了人。吏部侍郎和传旨太监一起带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居然都是来“实习”的今科举人,原来圣上还要他继续连任,这次不仅又给他拨了两个县,还给了他一批人。   贾赦在溪县六年,头三年江南税收一年高过一年,第二个三年竟然是往年的一番半。江南鱼米之乡,主产水稻,种植的好了,一年可种两季水稻,再往南部还能收三熟。往年一亩水稻最多二三百斤,三七的税,国家一亩地能够有二百来斤的收成,这还得保证底下人不截留,颗粒归仓才行。   贾赦上任头三年税收增长与商业和隐形收回的税务,南北商铺获利的不仅仅是那些入股的人家,还带动了周边的城镇及农村的商业发展,普通百姓们多了副业收入,往常的收税难问题也得到很好的缓解。其实最苦的就是老百姓,种地吃不饱,种棉没有衣,平常年若果没有结余存点钱,稍一有短缺就要卖儿卖女,何况灾荒年月,更是只能各自逃命。   货物的流通平息了物价上涨,即使灾年一般百姓也不用掏更多的银子买一样的东西,把一些乱涨价的商家逼的不得不规矩挣钱,百姓可以省些钱攒下来应急。   南北商铺越开愈大,吃住行一条龙,却从来不挣昧心钱,还有专门的农副产品收购处,收购百姓的余粮,鸡鸭鱼肉等各种土特产,还有山珍,草药及野味等,价格也给的公道合理,童叟无欺,因他的存在日子越过越好的百姓何止几万?   贾赦第二个任期是江南粮食的大幅增产,这可比头三年更让圣上喜欢,一亩地只多收一百斤粮食,那半个江南的收成就可以让他度过一个平安的灾年,何况那些种稻子的土地,原来都是荒草湖滩,冬闲的时候还的贴补银钱整理,夏季雨涝修补河堤更是花去库银无数,平常还得派人监督百姓们防火患水患虫鼠蛇蚁,可如今它们统统变成了高产粮田,这些粮食可以说是凭空白捡的纯增长,这还不算那鱼虾莲藕菱角桑麻和猪牛羊等,更是多收了许多的副业税。   贾赦在溪县任职还有另一个隐形的改变,贾赦不腐不贪,临县的官员也不敢多占多摊,临县的临县也受到影响,一个人带动一大篇,半个江南都有了连锁反应。地方上百姓对官员的怨言少了,官员们也感叹百姓的日子好过之后税也好收了,竟然是双赢的局面,这可是几百年少见的事情。   官气浓、民风正,老百姓不缺吃和穿,这不正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帝最高的期盼吗?   可这些都是因为贾赦做官而改变。   贾赦已经连任两届,再任一届已经是极限,且圣上也想看看,贾赦如果放在别的地方,会不会给他带来别的惊喜。   圣上舍不得他带来的影响就此昙花一现。思来想去,贾赦都能把贾珍改变,从他那里走出去的幕僚书办也都为他们的新主子立功不小,为何他不多派些人给他,让他好好的开个学习班?   贾赦一人可以带动半个江南,哪怕这些人里面再出两三个这样的人,那不是可以让半个国家国泰民安?   好吧,看着眼前的几十个人头,贾赦、贾珍包括贾琏俱都傻了眼,这是让他带徒弟的节奏?自家都还是指望着别人教导,现在竟然可以升级做老师了?贾赦有些昏头脑胀,这圣上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习惯性的去看邢薇,跟她争取意见。   因为是接旨,邢薇有幸光临这种震撼的场面,心里不禁为这皇帝点赞,他虽然疑心重了些,可到底是个明白人。见了贾赦的征询,微微点头,人来的来了,他们还能把人赶走不成,就跟往常一样,当他们是跑腿的“小厮”,出主意的“幕僚”,挖渠的“民工”,倒是免了自家开工钱。   邢薇想到这里,免不得让贾赦去问这些人的衣食住行该怎么办,自家虽然有些钱,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养着这些人白吃白喝。   贾赦立即就问了那吏部侍郎,正是许奎,许奎翻了翻白眼,你家这么有钱,还缺这一年几百两银子给他们吃喝?但贾赦既然问到了,他也不得不答,“你帮着给他们安排下住宿,这钱从财政上走,剩下的吃喝,不用管,他们本就有津贴补助。”这些“如夫人”本就有功名在身,拿着吏部的月钱,因为这次事出突然,还是圣上钦点,所以挣破头来的都是有些门路的富家子弟,并不缺少银钱买吃买喝,连随身伺候的人都不用管。   许奎又道,他要留下帮助贾赦管理这些举人,他们都是二甲以外的“如夫人”,能够有这个机会,也是托圣上的“灵机一动”。吏部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有人想要借着贾赦的光升升官,于是就有了这个带队驻留的名额。贾赦听了点头,这样更好,自己更省事了,把这些人丢在空着的衙门里,自家连看都不用看,只等着有活的时候让他们去做,倒是省了给民工们付工钱。   贾赦和许奎的话声音不小,立在贾赦旁边的邢薇能够听见,心里默默的点赞,这两口子都一样,能用这些人就可以省下银子请民工了,倒是极划算。   许奎留下,只剩下传旨太监回京复命,贾赦如今新任务在身,不可能丢下他们送儿子回京,便把两个儿子托付给这薛太监,他可是圣上身边仅次于大总管的第一人,因为传旨需要,身边还带着羽林军,沿途都有官府衙门接送保证安全,贾琏和贾瑛跟着他们那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于是等薛太监走的时候,就拖拖拽拽的带了十几条船,贾琏和贾瑛随身的从人和物品外,有给圣上的孝敬,张家的礼物,荣国府的“家用”宁国府的补品,其他亲戚朋友们的节礼,还有些商铺里极为贵重的货物等等,当然,其中不乏给薛太监的“谢礼”,还有羽林军众人的随喜物等,半点也没有浪费这羽林军的“免费”押运。   要不是“压缩”又“压缩”,这船的数量还得翻翻,总之这两口子脸皮厚,既然麻烦了人家送儿子,索性一起带了孝敬和礼物,免得劳动旁人也是麻烦。   不说贾琏和贾瑛回京,先说这贾赦带班。   许奎仗着圣上的脸面,硬是争得这趟下江南,贾赦做官六年没挪窝,他却是蹭蹭坐火箭般往上窜,要不是六部轮了个差不多,现在恐怕已经入了内阁。   许奎这人自来熟,仗着他比贾赦长那么几岁,舔着脸的对贾赦各种吩咐要求,硬是不去住衙门,当然,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也不可能安排他去衙门和举人们同住,可是他却挑了紧挨着贾赦书房的地方住,让他和孙太医住隔壁都不肯。   贾赦的书房倒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倒也不怕人看,里面的书倒是不少,他基本上都不看,这里只是为了便于邢薇参政,又与内院相连,图个方便而已。   其实贾赦所有的政务几乎都是透明的,——既有孙太医的原因,还有众幕僚的缘故。   贾赦自己又不会处理很复杂的政务,都是靠听取别人意见来拿主意,他如何能够瞒着众人不告诉?再者,人隐瞒别人事情无非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利益所得,贾赦又不贪不占的还倒搭钱做官,还怕别人知道他花了多少银子出去不成?   贾赦应付许奎,邢薇去想如何安排这些举人的衣食住行。   他们到底都带着贴身伺候的人,这些人的吃穿自然都归他们的主人来负担,可是这样一来,原本六十五个举人的队伍就扩大到了快二百多人,——因为出远门,一走最少三年,家里人不放心,给他们带的不止一个小厮。   当然,邢薇看了这些名单是很喜欢的,人越多,只是一开始麻烦些,等到后来做活的时候就高兴了,且这些小厮们总是比他们的主子好用,个个都是干过活的,用起来更是顺手。   让举人老爷做白工,只是说说而已,这些举人身上都有功名,又是从来没有干过活的人,贾赦哪敢真的让他们下河挖渠,下田插秧,真要累坏一个两个的,可是惹了大麻烦。   这些小厮就不同了,他们是替主子干活,都不用贾赦说,你爱干不干,干还得干好了,这些人应都有心理准备,只看那小厮中黑白分明,一个细皮白肉,面巧嘴甜,手脚勤快,既能洗衣又能做饭,这明显是伺候起居跑腿的贴身“丫鬟”,一个却是浑身黝黑,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做惯了活的,这就是替他们少爷干活下地的了。   好在衙门都空着,多少有几个院子,邢薇公平对待,每个举人分两间房,至于他们怎么安排,各自随意。睡觉却是邢薇前世大学那种上下铺,上面睡觉,下面衣柜,书柜,杂物间,举人和小厮们的都一样,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空间,屋子里就能够多摆放些书桌椅子等物。   吃饭都好安排,大厨房统一配置,她只安排厨娘就成,其余的自然有衙门里安排,最麻烦的就是洗浴了,不可能每个举人配个澡桶,就是有地方放,也没有那么多人给他们烧洗澡水啊。   也不能嫌麻烦,每个院子里都弄个洗漱房,方便他们洗衣梳洗,又隔出若干个小包间来便于他们洗澡,反正他们家里已经有这个,技术成熟,也不麻烦,且南方温度高,房上晒的水春夏秋基本上不烧就能用,冬天也可以集中烧水,省力多了。大淋浴间改成小包房,只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即使洗澡,也不会在人前。   淋浴间旁边就是厕所,水槽式的便池和淋浴间的下水道相连,只要有人洗漱排水,厕所里的粪便也可以顺带冲走,干净卫生还方便。   都安排成这样了,还是有人不满,提出在外租房自住,贾赦也不拦着,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矫情,反正又不花他的钱,还能给当地的百姓多挣些租金,为嘛不干?   忙忙乱乱之间,一个月时间久这么过去了,等举人们都安置好了,贾赦和邢薇才觉出身边少了些什么,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可不就空了一半。   邢薇扶着隆起的肚子,默默的思念贾瑛,这还是他头一次离开自己,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贾赦也低头默想,两个儿子恐怕早就进了京城,这会是在张家,还是回了荣国府问安?   却说贾琏和贾瑛被安排在薛太监的大船上,就住在薛太监旁边,方便照顾。   贾琏倒是坐过晋王的大船不稀奇,贾瑛头一次出远门,这种大船只见过没坐过,心里稀罕,先在他们住的甲板上跑了个遍,贾琏担心他的安全,一直吊着跟在他后面。   薛太监少了命根子,年纪又不小了,混的也可以,正是特别喜欢小孩的时候,听到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在房间里坐不住,出来观看,便看到这兄弟两个一前一后的说笑着边跑边玩。   荣国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薛太监自然有所耳闻,开始听闻贾赦只把两个孩子送往京城,还以为他有别打算,再听他说只是自己不会教孩子,送他们去张家读书,薛太监哑然。   圣上都把举人送到贾赦这里学习了,他还不会教孩子,那贾珍是如何转变的?   算了,人家家世高,不像自己,别说读书,因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连饭都没得吃,才切了命根子有了今天。   虽然不后悔,可也是有遗憾,这辈子不能传宗接代,死了无人捧灵引幡,连身子都不得全。   贾琏陪着贾瑛闲逛,便看到了薛太监,见他正微笑着看着他们,便招呼贾瑛过来给他见礼,并不以他是个太监就有所怠慢。   贾瑛并不认生,仰头看着薛太监就道:“伯伯,我能去看看其他地方吗?”薛太监其实不小了,但他因身体原因,面白无须又已经居上位多年,平时注重保养,现今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贾瑛在县里习惯性的以年龄大小叫人,年长的叫爷爷,年轻的喊叔叔,比父亲大些沉稳的都叫做伯伯。   薛太监被喊的身子一酥,他想传宗接代的孩子都想的疯魔了,这被人喊了伯伯,心里便酥麻一片,不由自主的笑着道;“可以,你喜欢就可以随便看。”   贾瑛见他和善,越发的往他身边钻,得寸进尺的上前邀请他;“伯伯,我们一起看吧,好大的一条船。”   薛太监哑然,因为宣旨,他坐的自然是官船,虽比不上圣上的龙船,却也够气派威严。“好,咱们一起去看大船。”   贾琏也不阻拦贾瑛,一直含笑在一旁看着贾瑛和薛太监互动,临走前邢薇拜托他照顾贾瑛,还有过交待,贾瑛性子不同于他,说是回京跟他外公读书,恐怕也只是一时新鲜,学就学,不学请不要太勉强管,她也不指望他将来替她争什么荣,带什么冠,一切都让他顺其自然。   既然要顺其自然,贾琏自然不会上前教训贾瑛的冒失大胆,看薛太监欢喜的样子,贾琏嘴角也带着笑,只要他开心就好。   白天逛了一天,夜里贾瑛睡觉很不安,贾琏原本就担忧贾瑛头次离开父母怕他睡不安稳,便执意跟贾瑛住一个房间,此时正搂着贾瑛,听到他梦呓连连,连忙把他叫醒,问他:“想娘了?”头一次离家的孩子,有几个不想娘的,贾瑛已经算是糊涂的,白天疯了一天都没有那种离家的思念。   才不过跟着贾赦住了两年,贾琏心里就像是跟他住了十年,再次离别,心里竟然十分惦念,他竟然十分的羡慕贾瑛的没心没肺,果然如继母说的,一觉睡到天亮,也是一种福气。   贾瑛嗯了一声,“二哥,我想娘了,怎么办?”   “要不我们明天下船,我送你回去?”贾瑛初决定跟贾琏回京读书的时候,一家人都不赞同,也是他执意,大家才妥协,可贾赦和邢薇放手了,贾琏心里还是有些质疑,贾瑛才多大,平时又娇惯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改了主意,要回家转。   “不回去,”贾瑛似乎流了泪,用手背去擦,却依旧嘴硬的坚持着:“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怎么能反悔?”   贾琏嗤笑了一声,心道,你才多大,就男子汉大丈夫了?“好,不回去,咱们睡觉啊,睡着了就不想娘了。”   “我睡不着啊,二哥,”贾瑛转了几转,还是翻过来跟贾琏诉苦。   贾琏想了想,忽然道,“你等着。”说罢穿鞋下去把灯点着,在他们屋里的行李箱里翻了个东西出来,因为蜡烛少,光线不大好,黑乎乎好大的一个。   “给你,”贾琏递到贾瑛手里,他才看见,这是娘常抱着的那个抱枕布偶,放在鼻子跟前使劲一嗅。“有娘的味道。”声音都带着颤音,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想哭。   “可以睡了吗?”贾琏也不仔细去看,既然他决定了要离开父母,就要接受这种分别之疼,长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贾瑛抱了抱枕,蜷缩成一团,贾琏熄灭蜡烛,重新回到他身边,这孩子已经全身放松,应该是入了梦乡,睡的可真快。贾琏是真的开始羡慕贾瑛,不说其他只这睡眠的速度,他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养成了夜班读书,不到时候竟然没有睡意,有时候功课没有做好,即使睡着了还半梦半醒。   早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贾瑛见贾琏已经起来梳洗过了,整个人都清爽干净,不由的咧开嘴笑道:“二哥早。”“早,”,贾琏上来帮他穿衣,贾瑛倒是没有推辞,虽然他三四岁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带帽,可邢薇偶尔还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会搭把手帮他,他也很愿意享受那种被母亲关心的感觉。   等梳洗过了,贾瑛看见整理铺盖的丫头正拿着那抱枕不由的叫道:“放下,别动。”把那丫鬟吓了一条。   贾琏便挥手命丫鬟出去,自己上去拿了抱枕,入手却是一片湿糯,原来他夜里竟然哭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贾琏也不说破,只看了贾瑛两眼,见他眼睛并无异常,微微的放了些心,想着他今晚若还是想家,还是劝他回家的好。“我帮你放到原来的地方,免得他们乱动,那还是娘放的呢,说是你们都是你平时喜欢的东西。”   “好,谢谢二哥,”贾瑛嗯了一声,说是不回去,可心里是真的想娘了,怎么办?   白天贾瑛又疯了一天,一点看不出来他的情绪,把薛太监都累的够呛,也赞叹这孩子好精力,私下里更是纳闷,这孩子真是头一次离开父母?怎么没有半点愁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后娘,整个这是离了牢笼庆祝新生。   贾瑛当然想娘,天略黑些就往房里钻,进去就把抱枕找出来抱在怀里,乖巧可怜的像是变了一个人。贾琏留心了半宿,这次贾瑛倒是没有哭泣,早上睁开眼睛先检查抱枕,真的没有半点湿的痕迹。   这孩子还真是忘性大,这才两天就适应了环境?   过了两天贾琏忍不住问贾瑛,“你为什么要进京?”   “跟你外公学读书啊,”贾瑛正玩的起劲,薛太监是真的喜欢他,看他精力旺盛,在靠岸补给的时候,竟然让人买了一堆孩子玩具来给贾瑛玩儿,把贾瑛高兴的不行。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读书,县里的学堂也不错啊,也没哟少出秀才。”贾琏才不相信这个答案。“是不是因为你打架,觉得给父亲闯祸了?”自打架后,贾瑛就变了许多,贾赦忙着应付官司帮贾瑛报仇,邢薇又要养胎还要分心安慰受伤的贾瑛,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倒是贾琏觉出这个往常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不如以前那么活泼了,原本他还以为经一事长一智,人总是在挫折中成长的,可是这几天看到了贾瑛依旧如往的生龙活虎,才知道,原来贾瑛只是在家里不自在。   想来他是觉得自己打架给父母添了许多的麻烦,心里愧疚,才会如此。   “不是,”贾瑛被贾琏问到了心事,不由得沉默起来,放下玩具回到房间,拿了抱枕在怀里,寻找着母亲的味道。“你都能帮爹出主意了,我却还只能闯祸打架,我要跟你外公学习,也不给爹娘添麻烦。”   还是觉得自己给爹娘添麻烦了。贾琏安慰他:“你还小,再说,你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对方胡搅蛮缠罢了。”贾瑛动手确实不对,可他的本意不坏,一个初认识的同学遭人欺负,他出来替人张目,确实有些侠义风范,至少,他没有仗着家世和父亲吓唬人,只是想要依靠自己的拳头来伸张正义。“但你也不应该单独一人跟他们几个伸手,至少,你应该过去叫我和贾蓉。”贾琏批评他道,打抱不平和逞凶斗狠能一样吗,挨了一顿揍,事情没有解决,反而闹的那么大,说不上连累父亲,却是也把家人连累的生了许久的气。   以贾赦的身份地位,早就没有几个人能够给他气生,只是因为小孩子打架,就跟老百姓计较,也太失身份,也于事无补,且会给贾瑛带来更不好的影响。   这只是郝家一家出了些事情,胡乱牵扯到贾瑛身上,若是多几家被父亲报复,他们再有一两个有点子什么事情发生,父亲可就说不清了,父亲不好,贾瑛能过得去,不怕肉疼,就怕心病。   继母一直说贾瑛像父亲,没心没肺,可这几天贴身接触下来,才知道,他还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这才几岁,就如此感敏,等大些,多懂了人情,不更知道帮人分担事情?   但相处的越久,贾琏越看不清贾瑛,这孩子就如一块美玉,即淳厚,又多变,换个角度就是另一番风景。   跟素昧平生的薛太监相处的亲如一家人,对着嫡亲的祖母却隔千山万海深。   因为贾赦交待过,人京后,薛太监在入宫前先绕道把这哥俩送到了张家,才带着贾赦托他递交给圣上的礼物及他们一行人的东西离开,头一晚,贾琏自然带着贾瑛在张家住,第二天,便带他回了荣国府去拜见祖母。   这是贾瑛头一次回荣国府,更是第一次见贾母,一路上他有些新鲜好奇,却不跟船上那样童心未泯,张罗着四处看望,规矩的跟着贾琏去见祖母。   老太太见了贾琏有些吃惊,贾琏一去两年,回来和走的时候一样突然,在听说跟来的是贾瑛,更是吃了一惊,知道贾赦和邢薇都没有回来,不禁啐了一口:“狠心的爹娘,”就招手让贾瑛到她身边去,贾瑛迟疑的看着贾琏,贾琏暗自点了下头,他才过去,贾母把贾瑛搂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有那么一对狠心的爹娘,就这么着把你一个人放回了京城,也不怕路上不安全,出点子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贾瑛被箍的难受,又听她指责父母,正要开口替他们申辩,却听贾琏道:“父亲和母亲也不放心孙儿两个,便托了薛太监照顾我们两个,孙儿带贾瑛坐的薛太监的船,所以路上很是安全,劳老太太费心牵挂了。”   跟着薛太监能不安全吗?平时她都见不着,没想到他们却能近处一个月?贾母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趣,松开贾瑛在一边,但依旧拉着他的手,亲切的问道,“今年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回来就不走了吧,跟着祖母住,祖母可是想你,”念叨了一大堆。   贾瑛很难接受这个初初见面的祖母就这样,她给他的印象还不如薛太监亲切,至少,薛太监看他的眼神是温柔可亲的,这位却尽是虚情假意。   他也学着贾琏的口气回到:“老太太,孙儿六岁了,刚认得几个字,这次回来正是回来跟着二哥哥读书,学些东西的,因此倒要住在张家,劳老太太惦记了。”   贾瑛又不是白目,学说东西那是一流,见他这样剔透,知是哄不过来了,老太太也没有了兴趣,她还以为爹娘没有在身边,她哄一哄就可以拉拢过来为她所用,却没有想到,这么小,心眼却不少,老太太没有了兴趣,语气淡了,贾琏便带着贾瑛告辞而去,并没有主动去见贾政和王氏,他们虽说是长辈,可却无长辈的样子,令人心里不舒服,再者贾琏一直防备着王氏,生怕她会出什么幺蛾子,从小就一直疏远着他,偶尔的回趟荣国府,也只是见一见老太太了事,因他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有贾赦和张家支持,老太太并不敢强他什么,如今已成了例规,贾琏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带这贾瑛去拜见那位二叔,二婶。   连贾政和王氏都不见,韩氏那里自然也没有过去,韩氏虽然跟邢薇是一路的,可平时表现的并不亲近,贾琏虽然知道她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协议,但男女有别,又是二叔的平妻,他渐渐长大,去她院子里也不大方便,因此也就略了过去。   他二人转头直接去宁国府给贾敬和老付氏磕头,收了见面礼,两人这才想起来,老太太竟然只记得哭,忘记了给贾瑛见面礼。   ☆、第52章 亲情   兄弟两个倒是不在乎那点死物,只是这事儿让人心里不舒服,贾琏还好些,他曾经也这样被老太太“遗忘”过,往常逢年过节的回来,即使父亲在家的时候,老太太对他也不甚亲热,对这人已经没有感觉了,不存在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后来父亲带着继母上任,过年他一个人回来拜祭祖宗,这祖母也是唱念坐打把父亲的“恶行”数落了一通,又说了继母与继子的利害关系,要不是自己知道前因后果,明白生母和哥哥的事情她都袖手旁观,还以为她真的是个慈祥的祖母,让人依赖温暖,贾琏若不是年岁大了不容易糊弄,又住在张家不用看她脸色,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糊弄或者屈服。   这老太太如今又故伎重演,只是他也不相想,自己当初都没有被策反,这贾瑛可是父亲和继母的亲生儿子,会容忍这只见了他一面的祖母诋毁他父母?   想当然也是会落空,所以贾琏从头到尾都没有c言,让贾瑛见识见识也是长世面,果不其然,老太太见贾瑛不入套,连见面礼都省略掉了,那才值得几个钱,跟他们带来的“孝敬”比起来,真是不值得一提,两下一比,绝对会让贾瑛记恨她一辈子。   贾瑛长这么大却是头一次遇到不给见面礼的,且那还是亲祖母,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就甚少提她,几年来往信件几乎就没有她的,要不是韩二婶信里常提到老太太,贾瑛几乎就不知道这个人,小孩子好奇心重,有时候也好奇自家父母和祖母相处的方式很奇怪,不像亲生母子,可看到二哥贾琏和母亲的相处,继母和儿子之间也也不像他们那样啊!   在贾敬家里,贾琏和贾瑛就是长辈,老付氏后生的两个孩子,一个和贾瑛差不多,是姑娘,小的却是小子,贾琏和贾瑛都是头一次见他,两人给了侄女见面礼后,抱着那小侄儿不撒手。贾瑛问贾琏道:“二哥,咱们妹妹生下来就跟他一样吗?”   贾瑛倒是见过小小孩,可是妹妹快出生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贾琏却道;“比他小多了,刚出生的孩子没有这么大。”比划了一下,不过小小的一个枕头样子,贾瑛憋了憋嘴,自己刚生下来也那么小?   老付氏听了不免问道:“你们的娘身上如何?”来信倒是说邢薇又怀上了,可他们哥俩这么确定就是小妹妹?   “还好,”贾琏答道,贾瑛眼里却突然有了些雾气,离开娘快一个月了,他竟然连人问娘都听不得了,怕别人看了笑话,低头装作哄孩子,混了过去。   贾敬和老付氏并不知道老太太居然连见孙子头一次的见面礼都省了,两人要留饭贾琏和贾瑛,贾琏虽然来过,可每次都来去匆匆,上次还帮他带信给贾珍,这次又捎了贾珍的来信,才是个孩子而已,他们都没有认真答谢过。贾瑛出生在南方,还是头一次回自己的家,虽说也不是外人,可他父母毕竟不在家,老太太恐怕不待见他们父母也懒得管这些,也正因为不是外人,所以想着孩子们好容易会来一趟,到家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只贾琏一个劲的推辞:“还要去舅舅家,”他们哥俩住在张家,自然不用专门去拜访,这个舅舅说的就是邢薇的娘家,邢家了。   见他们果然有正事,贾敬和老付氏也不好很留,不免多叮嘱几句在张家要听话,乖巧些,如果有什么短缺的,记得回来取等等。   从宁国府出来,两人直奔邢家,其实邢家比贾家还远,跟张家只隔着两条街,可是荣国府老太太的名分在,他们兄弟二人如果不先去看老太太而是先去的邢家,回头有人说起来,又是一段是非。   邢德全已经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上班,邢芸早嫁人生子,邢忠在书院住读,因为贾琏他们搭乘的是薛太监的官船,顺风顺水路上也有人清道,因此回来的快些,早上两人去荣国府之前,已经派了人把礼物先送过来,也说过转来吃饭。   魏氏在家接到的礼物,知道哥俩回来,急忙派人去通知丈夫和小姑还有小叔子,这姊妹几个感情非比寻常,若是今天错过见哥俩的面,回头她必会挨上几天埋怨,因此,此时邢家邢德全,魏氏夫妇,邢芸带着孩子,邢忠全在。   姊妹几个也是头一次见到邢薇的儿子,早早的就派人在巷子口等着,一见到他们的马车就急忙回家报信,这哥俩还没有到邢家门口,就见邢家大门洞开,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一帮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只顾着逃命呢。   贾瑛已经被贾琏指认过舅舅家的位置,早就掀开帘子观望着,看了这景象,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气来,眼睛也模糊了些。   “瑛儿?”虽然是和贾瑛头一次见面,但那车上就俩孩子,贾琏又是见过的,虽然分开了两年,但大模样是不差的,姊妹几个略过了贾琏,直接就把目光锁定在贾瑛身上,一个个嘴里呼唤着,“瑛儿。”眼里也噙着泪花。   “嗯”,贾瑛轻轻的答应了,嘴里挨个喊着:“大舅舅,大舅母,小姨,小舅舅。”虽然没有见过,可是他也经常听邢薇说过娘家姊妹们,虽然分隔六年,模样变化很大,可他们的感情当不是真的,这种透过自己看到娘亲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亲切。   “唉,”“唉”“唉,”“唉”,他们一个个都应了声,声音也带着哽咽,魏氏欣慰的补充了一句,“真是个乖孩子。”大姊为了盼他,喝了多少苦药汁子,现在看到贾瑛,竟然跟在做梦一样。   邢家姊妹入戏深,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盯着贾瑛忘了招呼人,还是魏氏做惯了这种招待人的事,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做什么,带孩子们进去啊。”   几个人才反应过来,邢德全过去站在马车旁边,非要搭手帮他们下车,贾琏躲在后面让贾瑛先下,贾瑛倒也没有客气,刚要伸出脚迈步,就见邢忠串过来蹲在了马车旁,贾瑛的脚下不去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邢德全就抱了他,骑在了邢忠的肩膀上,贾瑛小时候倒是骑过贾赦的脖子,只是那时候他太小,早就不记得了,如今这么大了,还是初次见面的小舅舅,他可有些坐不下去。   邢忠却抱着他的tui,叫道,“抱着我的头,坐稳了,”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迈开步就走,“小心些,别摔着孩子。”魏氏在一旁大呼小叫,生怕摔着吓着贾瑛,邢芸却在一旁劝道:“放心吧,吓不着,”又在一旁鼓励贾瑛:“好小子,抱紧了,你小舅舅一会跑起来,可别颠下来了,哈哈。”随着她话音一落,邢忠果然跑了起来,把贾瑛唬的急忙抱了邢忠的头。   虽然带这跑,可进大门的时候不等贾瑛弯腰,邢忠却身子一矮半蹲下来乎的就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忘记甥舅两个加起来恐怕会磕着贾瑛的脑袋。   后面邢德全领了贾琏和魏氏并邢芸便说便聊起这几年他们在溪县的事情,听到邢薇再次有孕,几个人都十分开怀,虽然也已经从信上知道邢薇有孕的消息,可从贾琏嘴里再次听到她们母子安好,可不是更高兴?   “等吃晚饭我带你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儿啊。”等贾琏合着邢德全他们到正院的大厅,就听得邢忠跟几个孩子许诺饭后出去玩儿的话。孩子们听了欢呼起来,就像得了极好的礼物,大些的小姑娘却叽叽喳喳的围着贾瑛献计,说一会儿要上哪里去,那里好吃,那里好玩,一看就是常常跟着邢忠出门的样子。   贾琏一看,却是邢德全的长女邢蚰烟,与贾瑛同岁还小月份的,因为女孩子先长个,明显比贾瑛高出半个多脑袋,她一边跟贾瑛说话,手里还牵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她兄弟邢毅了,留心看着不让他摔跤,看着就很有长姊风范。   邢忠tui上却抱着另一个孩子,应该就是邢芸的儿子赵康了,他比邢蚰烟牵着的那个小些,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的样子,让人看了无比的可乐,偏邢忠逗着他,不让他得逞,把他憋的满脸通红,却仍旧不肯放弃。   邢芸见了却笑着骂邢忠:“有你这样当舅舅的,也不嫌寒碜。”说着过去把赵康抱起来塞在邢忠怀里,那孩子终于达到目的,乐的裂开小嘴笑,只看见他几颗洁白的小乳牙。   邢德全等人落座,贾瑛跪地跟他们磕头,正式认了亲,大家都给了见面礼,邢德全给的是一块玉佩,成色说不上是极品,却也是少有的了,难得上面的花纹雕刻成了一个展翅高飞的雄鹰,这是暗合贾瑛的瑛字,也含着对贾瑛未来的期盼。   魏氏也是一块玉佩,一看就和这块是一块石头上下来的,不过上面雕刻的却是祥云花纹,跟这块暗合,将来送给心上人倒是极好,只是贾瑛如今还不懂这个,乖巧的收了礼,口称“谢谢舅母。”   邢芸却是几身衣服,还有一套文房四宝,衣服一看就是自己用心做的,贾瑛看着熟悉的款式就知道,母亲针线活不好,自己从小到大没少穿小姨做的衣服,邢芸拉了贾瑛起来,把衣服抖开在他身上比划,“一直担心大了小了的不合身,现在可好,人在眼前,一看就知道尺寸了。”   轮到邢忠这里,他心疼贾瑛膝盖疼,根本不让贾瑛跪,一手抱着小外甥,一手拉过贾瑛道;“饿了吧,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出去玩。”邢蚰烟和邢毅立在他旁边,听到这话虽然不敢应声,却也直点头,用行动催着吃饭,邢忠的东西却早就给了,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玉狗,却是他自己雕刻的。   说是这样说,这几个小的还没有给贾琏行过礼,尤其是和邢芸生的,贾琏也是头一次见,邢德全何止住了邢忠,让他们排队站好给贾琏和贾瑛行礼,最小的那个走路还不很稳当,却也听了舅舅的话,乖乖的照着哥哥姐姐们的样子做了,兄弟姊妹们正式见了面,又收了礼物,才罢了。   既是头一次见面,贾琏早就替贾瑛打点妥当,到谁家有多少孩子,都有什么身份,该给什么礼物,都给贾瑛一一交代清楚,然后又让跟着他的丫头都包好,不会等到需要的时候拿不出来闹笑话。   邢德全这些年人越发的古板守旧了,早先他考举人的时候成绩不理想,后来得到张老太爷的指点一举入了二甲,也算是少年英才了,因为玻璃方子的原因,早早的就在上面挂了号,如今也算是有了进阶的云梯,直通天门了。   进翰林院似乎是他必然之路,那里的人也不敢轻看他,邢德全的性格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沉淀下来,逐渐有了一家之长的威仪。   贾琏兄弟两个是用过早饭才从张家到的荣国府,这顿午饭很丰富,虽然时间不长,可魏氏也是用心了,因为并没有外人,两位女眷又是内亲不需避讳,便一个大圆桌子围了,邢德全主位,魏氏副位,身边坐着邢毅,方便照顾他吃饭,邢芸抱着儿子坐在魏氏旁边,她下来是邢蚰烟,邢德全旁边让贾琏坐了,贾琏过来是贾瑛,邢忠便可以坐他和几个孩子们之间。   因为有邢忠的存在,邢家饭桌上任凭邢德全怎么咳嗽压制,都传来嘻嘻哈哈的说笑声,看着控制不住,魏氏也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邢德全最终只得作罢。   邢忠怕贾瑛够不着菜,伸长胳膊帮他夹菜:“来,尝尝这个烤乳猪,这个可是你舅妈亲自做的,”不仅给了贾瑛,也给了邢蚰烟,邢毅和赵康边吃饭边盯着邢忠,看他给哥哥姊姊得到了邢忠的“服务,”都蠢蠢欲动起来,邢忠伸长了胳臂给他们补上,就都安静了。   魏氏和邢芸各自敲了自己的儿子一下,邢毅已经可以拿着勺子稳稳当当的自己吃饭,赵康却要母亲喂,只要邢忠在家,这两个孩子就都粘着他,一样的饭菜,只要他给的,他们就觉得格外的好,痛快的能够吃干净。   一顿饭吃的十分热闹温馨,饭毕几个孩子也不肯睡,只围着邢忠要他兑现先前的许诺。   邢忠一边抱着一个,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因为两个小的太小,他也不好走远,只在前街的铺子里转了一圈,给孩子们买了些小礼物,把孩子们个个乐的无可无不可。   下午回家小睡一觉,用过了晚饭邢忠亲自送贾琏和贾瑛回张家,趁空邢忠偷偷的告诉贾瑛,过两天来带他逛京城。   才呆了不过大半天时间,贾瑛便十分的欢喜这个小舅舅,只是他似乎很怕进张家门,见兄弟两个下了马车,又有仆人开门来迎,调转马头一溜烟就没有了影子,贾琏看他伸长脖子望,笑着告诉贾瑛,“他再不走,让外公逮着,又得被教训。”贾瑛便问为什么,贾琏便给他讲邢忠的糗事,其中少不了学老太爷训邢忠的样子,逗得贾瑛笑了一路。   才相处不到一天时间,小舅舅就给了他一个无所不能的影响,可听了贾琏讲才知道,小舅舅也怕一个人?贾瑛便想起那个威严的老太爷来,二哥小小年纪便如此,便是托了他的福了,小小年纪就能够替父母分忧,自己却只能闯祸,他捏着小拳头,我也要跟二哥一样好好学习才行。   因用过了饭才回,张家人多已经各自回院子休息,他们兄弟便让丫环去通报,自己回了院子休息。   张家要给贾瑛准备单独的院子住的,只贾琏不肯,说自己住的院子够大,贾瑛在他旁边的屋子里住下就行,也好方便他照顾。   景氏又客气了一回,才准了,命人把贾琏旁边的屋子腾出来,放了c铺桌椅等,贾瑛跟贾琏睡了一路,猛然分开睡还不习惯,昨晚赖着贾琏一个被窝,今天看他直接跟着贾琏入了卧房,便知道又要赖着一起睡了。   贾琏也不愿意说他,虽然个子有一些,可到底还小,又突然离开父母,心里总是害怕的,便吩咐了丫鬟婆子预备水,兄弟两个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琏唤醒贾瑛,回了张家就要依着外公的安排好生学习,今年秀才考试务必要过,时间虽然不紧,但依旧要抓紧时间温习功课,可名次低了却不好听。   贾瑛也警醒着呢,见他起一咕骨碌也爬了起来,贾琏笑着问道:“你不多睡会儿?”   “不了,我也起,”爬起来先把抱枕放起来,贾瑛如今养了个毛病,不抱着邢薇的那个抱枕他睡不着觉,又担心丫鬟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抱枕收起来,需要洗的时候也不让别人动手,一定要自己学着洗,还是身边的丫鬟看不过他笨拙的样子,接了过去自己洗,并不送洗衣房他才作罢。   贾琏看着他穿着拖鞋来回跑,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才带着他出门,两人结伴去张老太爷的书房,张老太爷年纪大了,早就独自住在书房,很少在张老太太的院子留宿,这哥俩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练拳了,这是老爷子早起后的健身活动。   贾琏和贾瑛立足束手给张老爷子打了招呼,老爷子似乎没看见,贾琏不以为意,自己也挑了个地方跟着老爷子的动作一板一眼的比划起来,贾瑛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自己也跟在贾琏旁边,跟着他的动作练习起来。   贾琏虽然是从小学习,可在溪县的时候偶尔会睡懒觉,偶尔走亲戚,再有跟着贾赦出门不方便,搁置了一段时间,开始的时候就有些不连贯,贾瑛跟着他学,越发的笨拙难看,实在是他头一次见,还跟着比划,老爷子也没有放慢速度,他们两个想跟上步骤,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   贾琏跟了一会儿,找到感觉就好了许多,贾瑛却不行,贾琏越顺,他却越乱,好在小孩子活动活动就是一身汗,等老爷子气沉丹田,收势停手的时候,贾琏和贾瑛脑门上都带了一层薄汗。   老爷子盯着贾琏看,昨天回来忙乱间只是行礼问安,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都没有仔细好好看看,现在看来个子比往常长高不少,眉目间也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竟然沉稳起来,这两年他的表现都在老爷子案头,想起贾琏的成长,老爷子欣慰不少,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报仇的事大不了收手不干,可这孙子却不能被他耽误了。   在去看贾瑛,这就是邢氏的长子了,调皮捣蛋不亚于贾赦小时候,可拉邢氏也是很有意思,从来不压制不说,还放任不管,有趣的是,他却不像贾赦小时候那样,越压制越反弹,反而渐渐的有了主见。——难道这就是邢氏的教育方式?   邢德全倒是被她拘着读书,可跟放养着的邢忠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邢德全如今入了翰林,看着前程一片光明,可他沉稳有余,魄力不足,也就是守着祖业,少有发展。   可那邢忠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闯敢为一肚子坏水,喜的是调皮捣蛋总是有个度,并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爱的是亲人事大小都在放在心上,赤子之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这贾瑛眉目间有几分邢忠的样子,都是那么的桀骜不逊,如果善加引到,恐怕又是一个邢忠。   只是他又带着贾赦的几分忘性,随意,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发展?   老爷子惜才之人,看了两个孩子不免对他们评头论足一番,只是孩子还小,是金是玉且看大人如何引导,并不能全赖在孩子的天份上自欺欺人。   就如那荣国府二房的贾珠一样,孩子读书倒还用功,可惜被他祖母拘在家里由他父亲教导,贾政自己都没有考上秀才,连礼义廉耻,上下尊卑都弄不清,让他教书育人纯粹是误人子弟,也幸亏那是他自己的亲儿子,要不早就被人敲断了筋。   这荣国府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水,一代强一代弱,男人不如女人精明,这女人若果心思不正,早晚要毁了这一家人。   贾源多么狠的一个人,眼光毒辣娶了路夫人,路夫人却生了贾代善这个庸才,有路氏指点,加上当时时政,父亲余荫,一辈子倒还算是过的太太平平,可惜他的脑袋跟不上时代发展,目光短浅还不如女人,被史氏玩弄鼓掌,耳根子软左右摇摆才是下一代兄弟阅墙的原因。   这史氏看着精明,却是只依着自己心情理事,任意妄为根本不管国法家规规,肆意挑衅正统地位只想着荣华富贵走捷径,若不是被邢氏压制,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一家老小带进阴沟里去,赔上一家大小性命。   这边老太爷在赞叹荣国府的风水问题,那边邢薇就只能为这许奎翻眼睛。   许奎住的院子在贾赦书房隔壁,原本就没有打算主人,所以当初就没有修火墙,自然不能烧火防潮,这一到了雨季屋里又潮又闷。他身上有官职,比贾赦还高几分,贾赦自然不会把他当那些举子们一样拉出去“练兵”,他又要了溪县这些年的地方志,说是要写总结报告,所以大多时间都在屋里,少出来通风换气。他本人也不是南方的祖籍,并不适应这南方的天气,多少有些水土不服,两相加起来,身上便得了湿疹,起了些小红疙瘩。   先是在身上,衣服下面,他又不好意思说,直到热毒到发到了手脚脸上实在遮不住,又痒的难受,忍不住抓了便是一片,看着都触目惊心,极为渗人,许奎这才怕了,跟孙太医讨药打算治疗。   小孩子湿疹发现及时倒也不算是大病,小孩子虽然娇贵,但他们本身没有大人的那些坏毛病,新陈代谢也快,容易发,也容易痊愈,发现及时预防治疗得当几天也就好了。当然这也只局限于邢薇前世的环境,任何时候都有小毛病延误致使病情加重,让人受罪甚至丧命的,所以说不管什么病,都要及时发现看医生,免得加重多受罪。   这里湿疹会不会让人致命就不好说了,这里仅仅一个小风寒就丢了命的人,大有人在,何况幼儿夭折率可是五五之数,当然这是平均数,这仅仅是平年,或者是农村,养大成人的还是多数。可这个时代又没有天气预报,自然灾害比比皆是,又缺乏救援条件和知识,关键是百姓手中并无余钱,遇到点事情就只能硬抗,看不起大夫抓不起药,抗得去就是命大,过不去就是前世没做好事,老天爷来收他的命。   遇到疫情,不说小孩,整个村镇无一幸存的也不是没有。   其实不仅农村的平民百姓,富户人家的孩子夭折率也多,当然这是人为还是其他就不好说了,所以只要有条件,这个时代的人总是抱着多一个“备胎”多一份保险的观念在娶妻纳妾生儿子,也凭空的惹出许多事情来。   只邢薇前世就听说这成年人一旦得了这个毛病,就不如小孩子易治,只看各人体质又有轻重不同,许奎这病又瞒的久了,毒都发了出来,等孙太医给他号脉,看见了也吓了一跳,急忙通知邢薇把他隔离,生怕他在犯了其他的病传染给别人,毕竟这个时代湿疹跟一些疫症也分不很清,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是防患于未然,先把人隔离再说。   邢薇根据孙太医的描述,大概肯定了是湿疹,不为别的,只因为前世他有个同事也犯过这个病,治疗起来很麻烦,用了两年时间花了几万才搞定,完后身上还落疤,又过了几年才消。   当时大家看他身上那些斑斑点点变色,个个都躲着他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传染,再破相影响后半生。   这许奎除了身上奇痒之外,能吃能睡,又不见其他的症状,便排除了传染病的可能。   可她只说见过同事得病,听说他花了许多钱,人并不熟悉,更不可能去打听他用的什么药治疗好的,再说,前世的药大多是抗生素,消炎药之类的,这个世界压根没有,即使她说出来人家不把她当做怪物,也找不到这个东西啊。   加上她又怀着孕,身上犯懒,贾赦听说许奎的病之后,不仅不许邢薇接近那个院子,连他自己都不去书房了,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沾上了病毒,再带回来染給了邢薇,让她们母子受罪。   虽然有些凉薄,可也是人之常情,自己都保护不好自己,谈何别人。   因为孙太医忙着给许奎治病,贾赦便又开始找别的医生给邢薇号脉,——他连孙太医都隔离了。   可许奎毕竟不能出事,孙太医找不到良方,急的恨不得挠门,贾赦每天忙着五县公事和带着那些举子们,白天几乎就不着家门,孙太医无助之下,只好跟邢薇求助,是请别的大夫还是把许奎送回京城,这都需要人来决定。   这个时代的“疫症”就等于绝症,把许奎送往京城就等于要了他的性命,不仅会让沿途百姓恐慌,说不定还真的让他丧了性命,邢薇向来心软,只要不欺负到她头上,都会援手救人,何况当初这许奎在京城多少还帮助过他们夫妻,虽然他只是被圣上指挥着跑了几趟而已,好歹都是熟人了,怎么能够看着他去死呢。   想了想自己曾经看过的脸上起痘症时候大夫说过的话,他们本质上大概相同,恐怕都是体内湿气过重,排湿祛毒即可,至于皮肤上的疙瘩引起的瘙痒,只能够用草药熬唐洗浴排毒防感染了,至于会不会医死人,邢薇表示放心,反正她只是提议,具体的操作都是孙太医执行,以他的水平和道德标准,想来是不会罔顾人命。   却不料邢薇也不是神算,漏掉了一个大夫的职业“痴病”,这许奎病后来倒是治疗好了,却也因此遭了不少的罪,只她不知道,知道了也只能说许奎一声活该。当初他若是依着贾赦给他安排院子,里面自然跟自己住的地方一样,都是带着火墙排湿的,——他到底是客居自己家,没得自己都知道湿气难搜,却给他弄个没有火墙的院子住。   这也是贾赦不心疼钱,当初觉得湿气难受请人砌墙的时候,把大概以后能够用得上的院子里的屋子包括下人房也都砌上了,他不在乎钱,只是嫌麻烦,能够一次做好的,绝不想在费第二遍事儿。   邢薇把大概的治疗方向写给孙太医,给他做参考,只希望能对许奎的病症起些作用。这些安排好了,又找了个离水远,向阳的空院子,先把屋子里砌上火炕、火墙,烧了几天排湿,才铺陈家具摆件,又烧了几天把屋子里熏的干燥蒸人才把许奎接过来住下。   邢薇他们包括孙太医在溪县住了几年了都没有事,邢薇和贾赦等人没有水土不服可以说是回到了故乡,孙太医可不是本地人,还有贾赦和邢薇从京城带来的仆从里也有京城人士,从来没有到过江南的,他们大多没事,就出了个例外许奎,固然跟他北方人从小爱食肉食少用菜蔬有关,可也少不了是空气湿度大,引起的风邪内侵,不彻底的改变他的居住环境,是怎么也不能让他的病症减轻乃至断根的。   孙太医早就没有了主张才去找的邢薇,当然,他并不敢自己过去,只写了信让人传递,不说贾赦紧张邢薇的安全,只邢薇如今怀着孕,依他医者的谨慎和本份,都不会轻易的跑去找邢薇。   看了邢薇给的建议,似乎可行,便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的决定试试,反正许奎现在除了疹子和瘙痒,别的也没有出现性命之忧,且试试再说。   这年月治病全是草药,许奎喝了几天的草药又被泡在草药汤汁里“煮”了几天发汗排毒,早就从里到外一身药汤子味道,一进了这“桑拿房”就是满身的药香四溢,差点没有把人熏坏了。   可这样的安排似乎很对症,许奎身上的小疙瘩很快就爆皮结疤,幸运的是没有长出新的来。   孙太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便把许奎当做小白鼠,认真的研究试验起来,为何他身上除了瘙痒和红疹子并没有别的症状,如果有了发烧情况,这病症是不是容易和某些病症混淆,会不会被人隔离,真的失去了性命?   许奎虽然有所不满,可想着孙太医救了自己性命,也只好忍着他隔三差五的断来各种药让自己喝,有时拉的半死,有时又浑身发烫,简直是比当初起红疹子还绝望,至少那时候能吃能喝,只要睡着了也不知道痒,可这疹子见好,药却喝个不停,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有时候涨的吃不下饭,有时候拉的t软,躺几天,可恨的是发起烧来整个人就像是火龙,热的从嗓子眼里冒火,吐出的气都能把鸡蛋蒸熟。   许奎也顾不得所谓的救命之恩了,拒绝喝药,可孙太医威逼利诱的跟他道;“这是祛疤良方,因为不成熟,自然会出些其他的症状。”   许奎身上确实留下许多疤痕,脸上手上都没有幸免,这个时代讲究仪容,身体残缺,破相,容貌上有瑕疵,疤痕做官都不能,想着还是前途重要,他才咬牙认了。   想到自己大意带来的后果,又听了孙太医讲他的治疗心得,许奎便知道了自己原来还有另一个“救命恩人”,侯夫人,邢薇,若是她真的把他送往京城,那也算不上是推卸责任,毕竟他年纪一大把,得病也不是人家的原因,不说路上性命如何,只要这样子入了京城,他就可能没有了性命。   不管这是不是传染,带回京就可能危害百姓,沿途招摇几千里,没有罪名也活不成。何况现在还留了疤痕,什么时候消退还真是说不清,即使回京能够保命,这几十年的官场也是白混。   好歹住在人家家里,前后为他费了这么多的心,以后还不知道要麻烦人家多久,如何能够不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许奎便口述请孙太医执笔,写了书信对邢薇表示感激之情。他心里也有数,不管这病染不染人,自己先做到了不让人忌讳,才是处事根本,所以他现在即使不起疹子了,也每天窝在小院子里不出门,自然有疤痕不好见人一说,也有自我隔离的自觉。但他身上并无别的病症,除了被孙太医当做小白鼠隔几天换个方子试药以外,就没事可做,后来干脆又把前事重新捡起来,总结这几年贾赦在任期内的“功绩”来,因为感激贾赦夫妻的恩义,他用词谨慎,推敲严谨,整篇文章下来并无任何诋毁不公正的地方,写完了还让人拿去先给贾赦、邢薇看,之后才封箱送回京城。   其实可以肯定的是,救了许奎命的是他自己的身份,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谁会给他请太医,谁会给他修火炕火墙,就那每天的内服外泡的汤药,不说百姓,就是一般的富裕人家都负担不起。   ☆、第53章 回京   许奎困守小院,贾赦肩上的胆子就重了许多,但他向来是个会指使人的,原来的幕僚用着顺手,就提拔了几个出来管理这些举人,五个一小组,选出一个人带队,放到各个庄子里去跟着当地的百姓学习如何种地,修渠。   为了督促他们认真执行他布置的任务,又规定每天必须写心得,上面当然就跟日记一样,记着每天跟着老农们学了些什么,有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启发等等。   贾赦不耐烦看这些“日记,”交给幕僚们去整理,邢薇听说之后也要来看,每天乐的合不拢嘴。   无他,这些书生压根没有做过活,基本上也没有人去过农村,闹出韭菜是麦苗,蹲坑掉厕所,走路躲蚂蚁的事情,能不让人好笑可乐?   贾赦见他们还能逗邢薇发笑,便督促的更紧了,只把那些举人老爷们逼的叫苦不迭,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熄,每天的事情几乎都一样,种地也好,修渠也罢,几百年,上千年都是如此,他们一两篇文章就能够写完,这天天写下去,让他们拿什么交作业,纯粹是浪费笔墨还耽误他们休息。   可是许大人躲了起来,这里贾赦就是老大,他命令下来,没有人敢不听,好在不管他们写什么,上面都没有说不行,更没有打回来让重写,他们那里知道这只是贾赦让他们哄邢薇开心而已。   这些举人老爷们就动起了歪脑筋,把村子里的小道消息,谁家偷鸡,谁家丢人,谁家公爹偷儿媳妇洗澡,谁家小叔子和女叟子不清不楚都乱七八糟的写了进去交差应付了事。   邢薇看了更是可乐,这可是一部现实版的风土人情,真实的反应了基层百姓的日常生活。   只是又想这些举人老爷们也太闲着了些,拿着百姓的俸禄却做这等事情,实在是有失教养和身份,枉费他们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知道他们在乡下没干好事情,只顾着爬墙头听壁角了。   贾赦一听也是啊,自己做官还三年一考绩呢,他们可是奉旨而来,三年之后若是没有点真本事,还不被上面埋怨他教导无能?   许奎也不管,贾赦手一挥便把他们给重新分配了,每个人划出两亩地来,交给他们自己种,自己收,中间自己管理,当然,不仅地是要收租金的,打下来的粮食还是提供土地的贾赦本人。还顺带贴出公告,会给每个人建立考绩档案,秋收的时候产量和平时的表现会写进去,等他们回京一起往上递,至于这三年的成绩如何,各位自己看着办。   举人们知道这是贾赦对他们每天上交的“报告”不满意了,也是,自己写的时候都觉得瞎编乱造不得意,可是能怎么办?这不是应付上面的任务吗   一个只会读书的书生连锄头都不会拿,如何种这两亩地?贾赦不管,反正是有收租金的,他不亏,他们种了出来粮食,他还可以白的一季收成,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家没看见贾珍如今可是能够独当一面,完全变了一个人吗?   这次圣上选的都是年纪相对年轻的,年纪最大的不到三十,最小的还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才俊”,年轻人火气壮,容易头脑发热做事不顾后果,这不,公告一出,有人自觉的家里背景深,带着人去闹,说是自己来学习,不是来种地!贾赦直接让人绑了他们送回京城,就这一条不服从管理就不行!就你们这样的,学习爬墙头听壁角,偷看人家小媳妇大姑娘洗澡,回头让人打死我还连带着担责任。   这下举人们都哑了声,可没有敢去试贾赦会不会把自己也送回京城,来的时候家里人可都是耳提面命的嘱咐了,这次可是圣上钦点,他们的名字已经在圣上面前备了案,机会难得,若是表现好了,可是一辈子的发达开始。   好在家里人事先有准备,还给他们带了个专门种过地的人,自己和书童在旁边搭把手,种两亩地应该不会多麻烦,不管举人们想没想明白,都只能乖乖交银子领地牌,自己去看自家地头,赶紧着手整理,这可是要记考绩的。   贾赦到没有全甩手,安排了牛和工具,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申请,立即就会有人去帮忙耕田拉庄稼,当然,也只限于此,其他的锄草,施肥,田间管理,排水,抗旱,捉虫,收割,出粒等等一概不理,要知道,这些才是上面派你们来的学习目的。   等这边田地整理出来,还没有种上,那边就传来消息,被贾赦送回去的举人被圣上消了举人子身份,这十几二十多年的书算是白念了,幸亏圣上开恩,没有罢了他的秀才身份,倒还可以重新考一次,但有了这次的不,良记录,就算是考出了好成绩,也上了黑名单,不知道会不会被上面重用。   即使还能够重新来一次,也免不了被家里人打一顿,罚跪祠堂都是轻的了,失去自由是肯定,因为他一个,合族跟着丢人。   原本六十五个举人的队伍,被缩水到六十一个,再也没有人敢出头了,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两亩地对于老农来说,一个人耕作绰绰有余,何况还有牲口,省了许多的力气。可这两亩地对于只会捏笔的学子们来说,那可是要了老命了。   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第一天就有人在地里摔了跟头,滚了一身的泥,走不好田埂,崴了脚的,没看到在路上晒太阳的动物,一脚踩上去,被蛇咬了一口的,连邢薇听说都替他们抱屈,人家这农民种地几十年,遇蛇的机会不是没有,真么第一天就让他们碰上了呢?   好在这里的蛇多无毒,还有孙太医这个老大夫,给那被咬的举人敷了药,叮嘱他好好休息等痊愈。他本人病着,地倒也没有耽误。其实没有他们这些举人在一旁瞎指挥,他们带来的种地帮手就能把这两亩地搞定,所以头几天地里乱糟糟的,过了一段时间就都归于平静,留在地里的都是那些浑身黑黝黝的汉子们。   可贾赦能够放过他们,考勤贴在墙上,出勤记录上记得都是他们帮手的名字——这怎么行,万一就这么递上去,上面看了可不知道是他在学习还是自己?万不得已,举人们只好褪下华服换上粗衣认命的去下地。   乱糟糟的衙门也清净不少,地方上因为这几十人带来的躁动也归于平静,地头上倒是多了许多送水卖饭的小姑娘,这些人别看拿着锄头学种地,那把式连她们这些小姑娘都不如,可人家个个都是京城里贵人家少爷,本人也是有功名的,好歹贴上一个,那怕是做妾呢,也能风风光的进回京啊。   这些乡下姑娘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会动心思的自然也不是看重名分的人,搔首弄姿的在地头勾搭卖弄,搅的举人老爷们刚刚平复了心又沸腾起来,能看到这么多的大姑娘,就是在地里晒黑也值得了。   贾赦要派人去驱赶这些姑娘,警告她们的家人,管好自家的姑娘,免得她们带来不好的风气,这种事情太丢人,她们不嫌自己都觉得磕碜。   邢薇拦住了他,若是有心你就是把人锁了,也是挡不住她们的“爱情”,攀高枝的心,没有嫁人的支持,她们也不敢真做出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放任自由,让她们吃几回亏就能长教训。当然,这也算是给举人们的另一种考验,你是来学种地的,不是来泡妞,如果你歪了楼,还是京城等候。   放任自流的结果是一个月之后就有了十五个姑娘怀孕闹上衙门,要求贾赦做主,让这些举人老爷们负责任。   好嘛,这速度够快的,还都一击即中?比例也够惊人,让那些婚后几年无子的人可是羡慕的不行,以他们这速度,家里必然不缺传宗接代的人。   贾赦也不说别的,让人套了车,把这些姑娘和他们指认的举人统统装了送去京城,至于能不能入得了大宅门,可是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些姑娘们的家人是不会放心他们家的姑娘孤身远行的,贾赦便让他们随行,反正这些举人老爷们有的是银子,不会负担不起他们的生活费的。   被送回去是什么下场,这些人统统明白,哭叫求饶统统使出来还是不行,贾赦明白的告诉他们,你们人品上不过关,栓不紧自家的裤腰带,也怨不得旁人,留下来也是我的负担,这一次就十五个丫头来找,再过几个月说不得成群结队,那是我这里是不是要给你们开个家属院?   他也怕这些贵族少爷们心狠手辣再灭了姑娘和她们家人的口,只提醒他们,姑娘家的名字与五个大夫诊断过的脉象都已经报了上去,能不能平安进京或者是妥善料理,也是给他们的下一个考题;这样补充一下也算是送这些姑娘们一程,尽尽自己的心,毕竟都是他辖区里的百姓,几年下来也算是有了感情。   已经有了灭口心思的举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贾赦说的不错,是自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也怨不得旁人。这一次栽了还能重来,若是背上人命或者摊上不负责任的名声,那可是一辈子都毁个干净。   剩下的偷吃没擦嘴的赶紧私下里去善后,不管是答应纳妾息事宁人,还是给钱消灾解困,贾赦统不去追究,只要不仗势欺人,不出人命,没有姑娘闹到衙门就行。贾赦不认人,只管结局不看过程,事情发出来就是送回京城,谁的面子也不给,举人老爷们算是消停了,除了认真种地再也不敢动歪心,这可比家里他们的爹娘管他们都得力,事后回京他们的家人都提了重礼谢贾赦,感谢他的重塑之恩。   他们不动心,那些姑娘们守了一段时间没了指望,只好回去老老实实的嫁了人。当然地头上依旧有姑娘卖卖饭,买水,卖零食点心,衣服鞋袜等,这些姑娘只是家里穷困找个营生,专门挣这些举人老爷的银子,谁让他们人傻钱多还重色,老太太在这里一天卖不了几文钱,有需要就有人肯动脑筋,只要是正途挣钱,也没有人干涉他们的行径。   在这拨回家“纳妾”大军走之后,地里的收成也出来了,除了个别的收成跟农民持平大多数都是减产少收,但好歹没有荒地,也算是成绩。   贾赦收了粮食入库,不忘了给他们写产量发奖金,自己种的粮食吃着香甜,一个个的忙着让人送回京,这可是他们一年的成绩,也让家里长辈们尝尝是个心意。   当然也有促进奖励,跟老百姓粮食持平的几个又分了桑麻田,多一门考绩就多一个出头的资本,不管成绩如何,已经在这帮落后的同僚面前得了先机。   竟然还有这样的竞争,落后的举人们蠢蠢欲动,各个卯足了劲去寻找老农们咨询如何种地,如何增产。这自发的学习动力可比贾赦在一旁逼着有趣,有了前一年的种地经验,第二年每人都交了合格答卷,个别的人还搞了选种种植,粮食产量也额外翻番。   贾赦都把这些写进了档案发奖励,又给他们也拨了桑麻田,头年桑麻合格的又增加了莲藕鱼塘,他县里三样主产也就算是教全了,总算是不辜负上面的托付。   两亩地,半亩桑麻,一口鱼塘,逐年递增,三年实践经验积累下来这余下的四十六个举人老爷们个个成了种地高手,别看他们半路出家,可识字会总结经验就是先天优势,再有贾赦的鞭策激励,不成才也不行。   他们回京交答卷的同时贾赦也终于接到了调令,这九年下来,贾赦也由三十岁的帅小伙子成了中年大叔,不是他心态老,只是在外面晒太阳多了面相显得成熟。   因为早就知道这是最后三年,提早准备好了行李预备返程,有些不当用的也让自家的商船拉回了京城,这留下的倒也不是很多,省了费心。   再有贾珍还留在这里接任贾赦的县令,宅子和大件家具也留给他们用,倒也不用麻烦运回家去或者送人。——贾赦厚着脸皮往上面推荐了贾珍,没想到上面还真的准了,这下贾珍就由私人聘用转成了正式编制,总算是没有辜负老付氏一片托付之心。   离家不易归家也不易,邢薇准备的早,当地老百姓早也闻到了风声,知道这次贾赦是必走不可的了,也是,贾侯爷都连任三届,九年县令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甚至还有连任更久的县令,但多是那些偏僻贫困的小地方,本就是没有人脉或者得罪了人的才被人下放到那种地方。   贾赦贵为侯爷,在这个地方一连上任,他当初来的时候溪县不好不坏,如今再看,跟当初比,可谓天堂。虽说不舍得贾赦走,可是也知道是留不住了,便又都自发的开始准备万民伞,上次的万民伞是留任,只是溪县一县准备,这次却是五县同备,比那个大的可不止一倍有余。   贾赦三任九年,得到两把万民伞,一把比一把大,得到一把的时候他得瑟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这第二把到手,却心情沉重,高兴不起来。   这九年在这里他投入的何止是金钱,那简直是生命,多少次抢险救灾出现在在第一线,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危险,好在都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九年的付出忙碌就这样戛然而止画上句号,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到了这一天,还是万分的不舍,贾赦差一点就当了逃兵,自己骑马先行离开,可最后还是忍住,跟着邢薇一起与百姓告别,登船的那一刻,两岸送行的百姓忽然自发的跪了一地,贾赦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并不是只在伤心的时候才会流泪,这激动的泪水,是他心灵的升华,感情的宣泄,贾赦也不做声,他怕自己哽咽的声音泄露出来让百姓们痛哭出来,这次与六年前不同,六年前百姓喧沸腾腾个个都激情挽留,这次却有着一种无尽的忧伤,明知无法挽留,却也舍不得他走,个个眼里都含着泪水,就怕有人带动闸门。   “贾侯爷,您老保重,我给您立了长生碑,天天在家里替您祈祷,祝您一家大小安康平安,”有人突然高呼起来,就入一颗火星落入了炮仗堆里,立即引发了岸上的人的喧哗,“···平安,···”“···保重···”“···长生···”等等的字眼只在贾赦耳边环绕,有人还觉不够,干脆跳下水,沿着河道追赶着船只,一路挥舞着双手祝福道:“保重,保重,再回来看看。”   于是又跟下饺子一样,河里呼啦啦的落满了人,激的贾赦的船都摇了几摇,它似乎也被百姓们感染,舍不得他离开。   邢薇抱着女儿与贾赦并肩,默默的掏出帕子帮他拭泪,自己也模糊了眼睛,贾赦伸出一只手来环着邢薇的肩膀,与她共同立在甲板上接受众人的嘱咐,没有妻子,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在这种感恩的时刻,她最有资格站在自己身边。   跟着回京的四十六个举人们看着前面甲板上的那对神仙眷侣,在看看眼前这壮观的送行画面,耳边充斥的欢呼和哽咽声,只把他们满身的热情都激发出来,做官能够得到百姓们如此的对待,也不枉读书一场!   他们闭上眼睛,默默的在心中起誓,今生不为官便罢,为官者不能辜负老师的寄托,当以老师为楷模,绝不做对不起百姓的事情。   此时人重师,贾赦虽然是奉旨教导,可三年相处下来,众人与他都有了师徒名分,——其实贾赦除了安排工作,可是从来没有手把手的教导过他们,这四十六个好歹都学会了种地插秧,贾赦除了在渠上亲自指挥,其余倒还不如他们。   船只一路缓行,从早上直到傍晚,沿途的百姓还在继续往前追赶,迟迟不离别回家,贾赦几乎也站了一天,身体脖子俱是僵硬,邢薇无法,只好命人在船上对着岸边呼喊:“天晚了,回吧,你们不走,侯爷不肯休息,他站了一天了。”老百姓们才发觉,贾赦就像跟柱子,立在那里一天。   “回去休息吧,回去休息吧,我们不跟了,”岸上传来声音,都让贾赦回舱休息   ,声音随着风渐渐飘远,直到无影无踪,贾赦才在邢薇的搀扶下进船舱休息,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女儿,贾赦把邢薇搂在怀里,终于吐出一句话来:“夫人啊,感谢今生有你陪伴,才会有我的今天!”   邢薇默默的倒在他x前,这个时代的人内秀,从来说不出喜欢和爱之类的话,虽然她平时逗贾赦开口表白,可他却总是避开说其他,这算不上表白,只是心里的感慨吧。   “我也感谢老天爷,让我嫁给了你,”邢薇也道,跟贾赦十多年,从初时的彷徨到现在的安心,过程说不上激荡,却总是令人回味,贾赦也由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一个有担当的大叔,现在的他如何能让人联系起来他就是曾经的那个想要把人家的股份据为己有不择手段的贪心人?   “睡吧,”邢薇让贾赦躺下,他是有多么大的毅力,能够在这摇晃的船头屹立一天都不挪地方,整个人身子都僵硬了,再不休息休息,人恐怕会落下病症来。   贾赦听话的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就起了鼾声,这是他这三个月以来睡的最踏实安稳的一次。   邢薇从来都极为羡慕贾赦的好睡眠,不管何时,人家都是脑袋挨着枕头就着,可从三个月前,贾赦开始失眠,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的他可是愁眉苦脸,半夜睡不着的滋味总算是让他知道了妻子的辛苦,想起自己若干次夜里起夜,邢薇还在那里写写画画,奋笔疾书,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失眠的症状越来越重,不得已请来孙太医,他却道说贾赦有些焦虑之症,大概是最近准备回京的行李和交待贾珍一些事情有些着急上火,开了药吃着,还是不见效,贾赦一急,舍了那苦药汤子,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看旧时的卷宗,一卷卷的文字,代表了他九年的成绩,原来不知道,现在重温起来,竟然有种恍然感,这些居然都是自己做的,不是旁人?   自己并不是祖母摇头叹息的名满京城的浮夸少年?父亲眼中的不成器,母亲,母亲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些东西放到她面前,她恐怕也会说是托了那些幕僚师爷的福气。   福气,自己是有福气的,福气从娶了邢氏之后一天天的都往自己身上汇聚,自己却从来不知道。   一觉醒来,贾赦神清气爽,夜里似乎又回到从前小时候祖母看着他爱溺的目光,场景一换忽然就变成了父亲高举起来的鞭子,差点就甩到了他的身上,可是身边忽然来了一只手攥住,还把他痛斥一顿,贾赦正想不起来这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指着父亲的鼻子说教,就见邢薇慌张的拉他起来,心疼的面孔渐渐放大,还来不及欢喜,就这么一睁眼,天亮了。   祖母去后多年,她很少入自己的梦,现在想来,连祖母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不仅他,连父亲教训他的话也淡忘许多,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把鞭子,说实在话,能够记忆如此深刻,还是因为曾经真的被它加诸过己身。   现在回味起来,梦里教训父亲的语气可不是跟邢薇一样,拽住那只鞭子的手,想必就是邢薇了,虽然只是一个梦,可贾赦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谁说自己不成器,这不不仅把爵位给挣了回来,还得了两把万民伞,你有能耐,你自己怎么不挣来一个?   他怎么也忘不了前一段时间他抽空回去祭祖,那些被他开除分宗了的曾经的族人们,哈哈,这个时候又回来道歉,拉关系了,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是吃的谁的饭,穿的谁的衣,吃爷喝爷还卖爷,这样的龟孙子谁愿意当谁去当,反正爷不稀罕你们。   他自然没有忘记顺便查一下帐,虽然上次清算留下的人多数是好的,可谁知道他们会一直好下去,就像自己,以前是浮夸,现在不也是能为百姓们做些事情了?   好在这些人还算是可以,登记在册的东西没少什么,重要的他们自己名下也没有多出什么来,眼看就要走了,这一去大概要到老太太百年才能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且这三年的托管也不能让人家白干,留下的族人相对于开除了的都是穷人,连旁人都舍得,他们只要老实,贾赦也不会吝啬,于是便每家给了十亩地,吃不饱也饿不死。   但是都集中在他头上已经不少了,贾赦还记得溪县的教训,让他们把族中想要做事的子弟集中起来,或跟着自己去京城,或者去投奔贾珍,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京里的族中子弟都照顾了,没道理厚此薄彼的把他们落下,依旧扯自己后退。   京城族人们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贾赦开口,可惜头一次他回乡祭祖的时候消息还没有到,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第二次贾赦见晋王,发现旧仆欺主,贾赦处理族中事务大发威风,谁敢上去说那个事情,只怕躲不远而已。   现在终于有了时机,个个都把自家的子弟往贾赦面前推,贾赦大手一挥,“可以”,只要是愿意做事的人,来多少个他都不嫌弃,先放在身边带一带,会读书的送书院,想学商的去店铺,实在笨拙的去种地,只要他们想学,还怕将来没有出息?   那一天在金陵老家的祠堂里,族人们可是念叨了他一天,差点把他耳朵都吵聋了,也不见夜里祖母来入梦,父亲更是连个踪影都无,嗨,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转变,还是早就投胎重做人?   贾赦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邢薇在外面说话,“快把桶抬进来,”听到邢薇的声音,贾赦想要转动脑袋去看她,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的动弹不得,再去抬手,一样沉的动不了,贾赦大赫,三个月来夜不成寐的病症让他吓的不轻,这是得了什么病,终于发作了不成?   贾赦心里正紧张的不行,就见邢薇过来搀扶他起身,“侯爷快快起来泡泡澡,昨天站了一天,身子都僵了,再不泡泡,恐怕骨头都要锈住了。”好在在邢薇的搀扶下,他还可以动弹,跟个木偶一般被扶到木桶旁边,可惜抬不起t,邢薇笑看着他僵硬的样子帮他褪去衣衫,坐到木桶里面去。   桶里是邢薇特意找孙太医配制的活血化瘀的汤汁,温度略高些,贾赦一入进去,只觉得鼻孔里都是药味,可身上却被烫的舒坦,僵硬的症状却感觉轻了几分。他不自觉的微微一笑,骨头也轻了三分,自己可别躺倒起不来身,贾琏、贾瑛还小,女儿还是弱龄,自己若是倒了,她们薄母幼子,可如何针对那荣国府的一干人。   还没有进京贾赦心里就想起了还在京城的老太太,这还没有平复下去的对百姓们的思念就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都颓废了几分。   三年时间,他可以把四十六个“如夫人”变成农民,老太太和王氏也能把荣国府搅的乱糟糟一片,把他和邢薇当初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带来许多隐患,这些不赶紧回去处理了,自己倒不怕死,可让妻小跟着一起倒霉?   他可是不忍心,妻子儿女跟着他没有享受过几天福,可却要跟着他受无数连累,女儿更是才两岁,娇弱一团的小人,怎么能够看着她陷入囫囵。   邢薇听他一声叹息,以为他身上还没有缓过来,伸出手帮他敲打筋骨,疏散后背,这些往常常做,倒也轻松熟练,还因为循着经脉走位,贾赦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又回来了力气,伸伸胳膊,捏紧拳头,贾赦才算是放下了心,这次回去,总是要把该解决的一次解决个干净,再也不能够拖泥带水的让他们母子跟着受气遭连累。   邢薇却不知道贾赦会想如何决断荣国府的事情,对于老太太和王氏,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发按在心上,那俩个人如今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原来给她们面子让她们消停的过日子,不成想非要出来蹦跶惹事,可她们有没有什么远见和觉悟,还想走捷径抱大t,殊不知大t可不是那么好抱的,到时候别赔了女儿亏了钱财。   王氏和老太太到底把元春送进了太子府,元春满打满算才十二岁,还是虚岁,她们怎么舍得?大概也是急于求成,也算着了贾赦最多只做满这一届就得会京城,所以才做了居诱了贾政,生了宝玉把人放出来,不管老太太一开始知道不知道,反正王氏是出来了,还联手把韩氏挤掉,自己重新掌管了荣国府。   这三年她们婆媳可是没有闲着,勋贵老亲可是都联络了感情,荣国府的库房也空了一半,虽然那上面上了封条,可依旧挡不住王氏的爪子,但他们的名声狼藉,人家都是爱答不理。   大概也是孤注一掷,王氏最终还是把亲生女儿送进了太子府,勋贵老亲们才稍微有了回应,似乎太子很看重元春,不久就传来消息说做了才人,就连贾政也重新入了衙门,虽然只是一个书办杂役,可是总是打破了那个“终生”的禁忌。   一个女儿搭上荣国府空了一半的府库,总算是让王氏重新入了勋贵圈子,算是比贾政的二十万银子有价值。   可也把他们自己推入深渊而不知。   “太太,赵鹏赵举人求见。”外面有人通报,邢薇看贾赦洗的差不多了,便在门口应道,“你让他稍等等,老爷一会儿就出去。”   赵鹏是四十六位举人中其中的一个,表现的不好不坏,平时孤言寡语,没事也甚少找他们说事情,算是这四十六个人里面最为省心的几人之一。   “太太,那赵举人拿着姨太太的书信,说也要见您,”外面的人声音有些微妙,急忙把话说清,这是邢薇后来提拔的大丫鬟红儿,原本在洪水中丧了双亲的淤县姑娘,因邢薇可怜她成了孤儿,便让她在府里暂住,谁知她非要只卖自身给邢薇做丫鬟,说是报答恩情,原来虽然他父母命丧洪水,却还有一个兄弟被贾赦的人救了性命,她自己也是溪县的百姓搭救,才留下的命,邢薇知道他们姊弟俩个一无处去,便把他们留在身边,只她不忍心就这样毁了两个人的前途,就给他们签的活契,只说十年后就是自由身。   这个时代很残酷,一旦为奴三代不得科考,那姊弟两个原本是农民,要是真的签了奴身,不说贾赦和邢薇会不会背个趁火打劫,逼良民为贱的恶名,也会害的他们后代永远低人一等。   不是邢薇矫情,在这里说什么同情不同情,家里的仆人都有来路,就像过去的职业三百六十行,各个有他们的生存方式,你平白无故的不要人伺候,辞退了老仆,不说你如何良善,只会误了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一辈子伺候人,根本就不会别的营生,你说放生,其实是害命,所以那许多大户人家放旧仆,有的欢喜有的愁。   已经为仆的邢薇也不好轻易去替他们做改变,只在能力范围内尊重他们个人的权利,给他们充分的自由,当然,办错事也得受到惩罚,他们可不是王氏,犯了错有老太太包庇,如果不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反而是害了他们。   京城的事情她只是耳闻,可红儿见过姨太太邢芸给邢薇的书信,所以才有些纳闷,这赵举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知道了,你让他等着,我和老爷一会儿去见他,”邢薇听了心里一动,回来问贾赦道:“这个赵鹏叫什么字?”古人就是麻烦,两个名字,一个学名,一个字,当然,还有一个小名,岁数到了就弃之不用,除非己亲内故,没有人知道。   就如贾赦,他的字就叫做恩候,说是贾代善帮他取的,小名没有听说叫什么,问他也不说。   贾赦正在穿衣,闷头回了一句,“不知道,”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赵鹏真不识相,见自己不算,还想见自己的夫人,手里有小姨子的信就了不起啊,信不信他扒下他一层皮。   贾赦除了下命令安排他们做事,也想不到去和这些举人们拉拢关系,他每天为了公事在外面忙碌,好不容易回家了还不和妻儿亲近,那里有哪些时间去和他们扯皮,所以一开始有人投拜帖,说自己是谁,父母是谁,希望他关照,贾赦一概不理,统统打了回去,有了先例,后来也没有人来拉关系了。   ☆、第54章 回京   贾赦对这个赵鹏暗自磨牙,准备给他一个教训。邢薇却回忆了一下他的年岁,大概猜出了来人是谁,也在心里摩拳擦掌,这个小子居然敢三年都不跟他们相认,这人真是皮紧啊。   赵鹏却也在客舱里转磨,临走的时候邢芸倒是嘱咐他跟姊姊姊夫求助,希望得到最好的待遇,当然,她说的不止是生活上的,还有学习上的帮助,可是赵鹏文人气息严重,不愿意让人嗤笑他开后门,这次考试成了个“如夫人”已经让他够丢人了,在被圣上挑来种地,他更是觉得毁了半生,偏偏还是钦点,想要换人或者退出都不可能,好在家里人都知道他是要到贾赦那里去,大姨子姐夫的还能不照顾,所以也都放心送他跟着薛太监出行。   大概因为家里人太放心了,把所有的信件都交到他手里,偏偏他一时傲气发作,不愿意在姊姊,姊夫面前低头,就没有上门挑明身份,这一耽误就失去了时机,越往后越发让他无法开口。   每次家里来信问,他也只是糊弄,说一切安好,姊姊姊夫也很尽心,等等。现在马上就要回京,赵鹏这才硬着头皮前来相认,要是就这么回去,等到家邢芸问出这三年的隐瞒,还不跟他急。   所以才急巴巴的趁着早上行船停靠的空隙过来“求见”,希望早点说清的好。   想到邢芸跟他说过大姨子的脾性,这三年里他也“近距离”的接触过他们,知道这夫妻两个都是有脾气的,他更是心里没了主意,还不知道一会儿自己会怎么样。   邢芸结婚的时候邢薇根本就没有回去,她夫婿的情况都是信上说的,时间前后有三年多,来往信件上恐怕提到过他的学名,但时间久了邢薇可能忘记了。关键是后来跟邢芸通信,这丫头信里用的大概都是双字的,现在想来,可不就是赵鹏的字,他们两个感情倒是好,这字一般都是同学同僚称谓用的,倒是被邢芸拿来顺手写进家信里了。   邢薇虽然满意妹夫对自己妹妹不错,可这家伙真能憋,三年了,一个风声都不给,要不是这要回京城了,恐怕还能憋下去,邢薇早先说跟贾赦过去,这会儿却不着急了,想明白他是谁,还不使劲的晾晾他,自己的妹妹就是那么好娶的,别说早就嫁了他已经生子,可大姨子这一关还没有过呢,不接受点考验怎么行?   邢薇让人上了饭菜,昨天贾赦午饭只是随意的用了点就回到甲板上当柱子,晚饭根本没有吃就扶着他回来睡了,她怎么可能这会儿让他去会什么客,何况还是自己的妹夫,更不是什么外人。   主要还是邢薇对赵鹏心里有气,整整三年时间,多么好的整治赵鹏的机会都让他给躲了过去,这回了京城下马威也没有地方使了,还得客气的捧着他,这得多遗憾啊。   这个世界就是对女人不公平,从男女结婚相看就可以看出来,婆婆相看媳妇跟挑货物买菜似的,随意挑剔,最后定下一个娶进门,还可以继续挑剔。   可丈母娘嫁女儿却不敢如此,从开始打听男孩的人品到最后有意下定,看着是端着架子,实际上都是挨了身子等人家来挑,尤其是定下之后,为了女儿日后能好过些,对方即使做的过些,也只能忍着了,再到了姑娘婚后,那更是憋屈,连多问几句姑娘过的如何,多上门看两眼,都怕婆家不满意。   那里像邢薇前世那样,你想娶我家姑娘,可以先过丈母娘这一关,丈母娘同意了,还有老丈人,大姨子,小舅子,挨个的满意了,才会有你的好日子。结婚了就解放了,不,结婚了照样得看丈母娘的眼色,大姨子依旧能够给你挑刺,小舅子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拿板砖拍你。   娶了媳妇忘记娘,多少当娘的感叹,儿子是给人家丈母娘养的!   一个姑爷半个儿,那可是真正的女婿,有许多对丈母娘比自己亲生娘老子都要亲,为了给丈母娘庆生,把自己母亲活活饿死的都上了新闻。   这个世界的姑爷是贡品,只能捧着不能摔打。当然这是绝大部分正常家的姑爷模式,极品姑爷被娘家人欺负的也有,可那样的男人要么是疼老婆的,要么是畏妻如虎,要么是真的窝囊有求与丈母娘家,可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就这样的少数姑爷也还是有姬有妾,有庶出子女。   君不见驸马都可以纳妾吗?公主都不得不面对现实,普通人家谁敢标新立异的为姑娘张目,全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丫头,为了她让别的姑娘嫁不出去,也不一定能够让她在婆家的地位稳固。   赵鹏等了半晌,还没见人过来,忍不住问倒茶的丫鬟,那丫鬟只是个三等丫鬟,不知道主子们怎么回事,把客人晾在这里不管了,却也老老实实的答了:“老爷和太太在用饭。”   赵鹏苦笑,果然来了,但心也莫名的安顿下来,愿意跟他置气就好,可千万别跟他生分了就行。   等贾赦和邢薇用完饭在过来的时候,客舱里坐的不仅是赵鹏,孙太医竟然也在,孙太医好说,他就住在这条船上,昨晚上贾赦睡着以后,还过来给他诊过脉,现在大概是来复诊的。   邢薇挑挑眉,也不去看赵鹏,只跟孙太医见了礼,就在副位上坐了。孙太医有些纳罕,早先邢夫人帮贾赦处理政务,出现在外男面前也不稀奇,这几年贾赦处理事务惯了,并没有出什么差错,邢夫人已经鲜少在这样跟着出现在外男面前,他看了看赵鹏忐忑的样子,似乎邢夫人是来见他的,可却就这么坐了,也不理他,连个点头礼都没有,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不过孙太医也不会多管闲事,他照样问候了贾赦,就给他把脉,掉了半天书袋又说了些无妨的话来。这些年托孙太医的福,这一家人一天三诊脉,小毛病统统扼杀在萌芽之中,无事还被孙太医提醒着锻炼身体,补品调理之类的,他们家人现在真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赵鹏却不愿意失去孙太医在场的这个机会,虽然多了个人难免多些尴尬,可是毕竟有外人在,再说孙太医也算不得外人,他冷眼看着,孙太医跟邢薇一家人处的跟一家人也差不多少,有他在,姊姊和姊夫就是有气应当也会顾忌几分,比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大概好许多。   拿定了主意,赵鹏便竖着耳朵听孙太医给贾赦说脉象和诊断结果,等他们话音落了,端茶的功夫,赵鹏赶紧从座位上起来,立在贾赦和邢薇面前,郑重的抱拳行礼道:“妹婿赵鹏给姊夫,姊姊见礼。”说着撩了袍子就要下跪,口里说着,“请姊夫姊姊原谅赵鹏,现在才与您们相认。”   邢薇那里会让他真的跪下去,虽然不拿正眼看他,却也是用余光主意观察着他的动静,到底是妹妹的丈夫,人品,外貌都要看看再说,虽然赵鹏这三年的表现尚可,可那是在不相干的情况下,现在变成了妹夫,自然有诸多挑剔了,原来看着个子还好的,现在就显得略微单薄,原来白净的,就是小白脸,没有男子气,现在晒黑了,又嫌弃是不会保养的,面相老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妹妹了。   邢薇伸手搀住他起身,依旧在座位上坐了,却也不说原谅不原谅的话,把赵鹏尴尬的立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下跪赔礼确是他作势而已,他身上好歹有功名在,贾赦和邢薇身上确实是有诰命,当得起他一跪,可那是在公,若是论私,他们只是大姨丈和大姨姐的关系,虽然年纪也长,可他真跪下去可就不大好看了,以后在他们面前行走也难免矮半分。   其实有了这三年的经历,赵鹏如论如何已经在贾赦和邢薇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只是年轻人倔强,还不肯认输而已,也正是这份倔强,让他三年没有认亲。   贾赦却在一旁乐开了花,刚才他还生气这小子没有眼色,求见自己竟然还敢捎带着自己夫人,现在知道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捎带的。但看邢薇的样子,大概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也是,没有关系的人能够拿这小姨子的信来求见?就是亲小叔子也不能够拿着女叟子的荐信来,何况外人,实在是亲戚的话,最多去邢家求邢德全和邢忠,女眷的信是那么好拿的吗?又不是女子之间的闺中往来。   “你就是赵鹏,”贾赦看出了门道却装作不知道,这小子三年前就到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连姊姊姊夫都不认,难怪邢薇会怪他,自己身为丈夫,当仁不让的要替妻子出气了。“找本侯爷有什么事?”贾赦摆出了架子,问赵鹏所为何来,他甚少如此,以前跟举人们相处的时候,虽然不假辞色,却也只是你我之间的说话,他早就习惯了邢薇的“随意”,每天端着架子也累,别人也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看着也不舒服。   且他打交道的主要是平民百姓,跟他们端着身份摆架子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在些自己不累别人而已轻松。   赵鹏一听就苦笑连连,他看出来了,这大姨子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也是一般人而已不会拿着女眷的信来求见,偏他也不敢不这么说,再隐瞒下去,就是解不开的结了。看贾赦摆明了要替邢薇出气,他也不意外,这位姊夫疼爱姊姊的传闻已经听的够多了,三年期间他自己亲眼所见的也不少,半点意外都没有,但贾赦摆明了“以势压人”的态度,他也不好以一副亲戚的姿态出现,只好重新立住了抱拳道:“学生赵鹏冒昧打扰侯爷,侯夫人,多有得罪,只是,只是,”他说不下去了,只是自己隐瞒了他们自己的亲戚关系,这会儿是来赔罪的。   赵鹏无奈,只好拿眼光去扫孙太医,希望他能够帮自己一把。孙太医如今也看出了门道,饶有兴趣的在邢薇,贾赦和赵鹏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但邢薇毕竟是女眷,他不好多看,贾赦身份尊贵,他也不好冒犯,只好在赵鹏身上多留意些,见他求助的目光,心里一晒,这小子,有意思。   他奉旨来学习,圣上不见得不知道他和贾赦邢薇的关系,却依旧钦点了他,这其中说明了什么,有看戏的意思?看贾赦和邢薇会不会徇私?若不是他恰逢其会的赶上这出,竟然不知道这傻小子自己隐瞒亲戚关系不报,跟众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种了三年地,现在又把大姨子得罪了,——吃了这哑巴亏,哈,活该!   不过他也佩服这小子,世家子弟,从来都是读书做学问,猛的拿起锄头都不知道怎么使用,被镰刀割到手的比比皆是,手上血泡磨的一个摞着一个,可他却忍了下来,并不曾走这现成的关系。   他是担心被贾赦整治,被大姨子开小灶“特训”?孙太医大概知道些贾赦和邢薇的脾性,不看别的,只看贾珍就知道,这俩口子“爱惜”人的方式不大一样,别人对亲近的人都是护着疼着,生怕他们吃苦受罪,这两个可好,怎么摔打怎么来,也是贾珍运气,竟然没有被他们使唤坏了。   孙太医心中暗乐,贾珍留在了溪县终于逃离魔掌,这愣头青却又一头撞了进来,这是自己找死的节奏啊。   他想了一想,光看戏也没有意思,不如成全他一下,“嗯”孙太医咳嗽一声,装作刚刚回过味来的样子,惊异的问道:“听你的意思,竟然跟恩候是亲戚?”   赵鹏如闻天竺,急忙应道:“小的不才,四年前娶了邢家次女。”刚才说的似乎人家装作没有听见,这次孙太医都表示听明白了,他们还能装傻听不懂?   贾赦和邢薇也不好再摆脸色,不知道还可以装装,都挑明了,再给脸色看,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贾赦恍然大悟般,扭头问邢薇道:“他是妹妹的夫婿。”   邢薇脸色难看,只摇头道:“我也不知,他刚才说是有妹妹的信,”听了这话,赵鹏这才想起来邢芸的信,急忙双手恭敬的递上去,邢薇接了,看了一眼封皮,也不打开来看,点头道:“是妹妹写给我的信。”好小子,也不知道扣了多少天了,信揉皱了不说,纸都有些泛黄,看这封口,竟然还是打开的,你小子有胆,竟然敢私拆姑奶奶的私人信件。   邢薇心里暗自磨牙,脸上不免带出了几分,她这些年虽然也练的荣c不惊,可那到底是对着不相干的人,这沾上亲人的事情,什么事情都会有个例外,何况这赵鹏也算是撞着了她的逆鳞,私自扣押了妹妹给自己的信不说,还偷看了,要是没有什么当紧的事情便罢,若是耽误了要事,看她怎么收拾她。   邢薇手握邢芸的信件,也坐不住了,反正也不是自己尴尬,她咳嗽了一声,跟孙太医告罪离开客舱,临走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赵鹏,赵鹏知道,这大姨子不仅没有原谅自己,可能更是生气了。   他眼神暗了暗,自己也不是故意偷看邢芸给大姨姐的信啊,邢芸把这信套在给自己的信里面,他撕开那信的时候,不想把这封信一起开了口,这算不算是意外,既然开了口,他又不清楚里面写些什么,也担心有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再者自己并没与跟贾赦和邢薇相认,贸然的拿出一封信来给他们,也有些说不清,何况那时候众举子正为着睡了人家姑娘被送回京而到处跟贾赦有关的人拉关系,他这个时候撞过去,可不就说不清了?   思来想去,反正那信上通篇都是姊妹间思念的话,也没有什么当紧的,便也压了下来,这一压就是两年多,幸亏邢芸后来也没有在给自己写的信里夹带给她姊姊的信了,只看邢薇的样子,她们姊妹之间聊天,似乎也没有提到过他?这唯一的一封信就这样搁置了俩年,今天才终于送到收信人手里。   其实就是赵鹏自己都忘记了,好像邢芸后来也没有追问过姊姊姊夫可有过照顾他的话,现在想想,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又粗心大意,生怕邢芸问什么,还专门的拿话哄她,想必是发现了些什么。   其实邢芸一看到贾琏和贾瑛亲热过了就问起赵鹏来,可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走的匆忙还是不关心大人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姨丈”的存在,邢薇也不好追着两个孩子问,只后来从贾瑛嘴里知道,贾琏居然参与贾赦的政事中,那么于情于理,是亲戚相认,姊姊和姊夫也没有瞒着两个外甥的道理,只能是赵鹏自己不好意思或者羞于搭关系走后门,才自己隐瞒了身份,猜着了这个之后,邢芸便没有在给丈夫的信中夹带给姊姊写的信了,给邢薇的信里也绝口不提自己丈夫也是那些举人之一的事情。   赵鹏这次考试不理想,已经很是懊丧后悔,如果在让他去走后门,虽然姊姊和姊夫不一定会“关照”他多少,可他心里必然不自在。邢芸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自在,虽然跟姊姊姊夫挑明了关系,他们必然会照顾赵鹏,可也必然给姊夫添上不少的事情,他这几年在溪县已经出尽了风头,连京城内宅的她知道不少,若是在添上“徇私”说不得会被人编排出来些什么,因此,想想丈夫的“谨慎”也是好意。   再者,谁不想看着夫婿自己奋斗的出人头地,姊姊和姊夫不一定会给赵鹏开小灶,或许还会给他更大的压力,可若是他们多少关照了,总是感觉那不是他的真本事,只是沾光托关系,不仅丈夫心里不自在,自己心里恐怕也会有些介意。   何况从被送回来的举人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姊姊姊夫虽然对这些举人们不大亲热,可也不曾怠慢苛待,尤其是姊夫,严厉的要求每一个人,从来没有给某些“亲贵”们开后门,她那时候也想,幸亏赵鹏没有挑明,要不然他恐怕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人人都会盯着他有没有犯错,某些人可能为了看姊夫会不会徇私还要把他故意拉下水。   邢芸倒从来没有担心过赵鹏会做出在外“睡”女人的事情来,当初景氏替她挑夫婿,看重的就是家教,最后终于确定了这赵鹏,也是看重他们家男人清正,还有家规约束,要不是景氏的女儿比自己略小,她又跟姊姊真的交情很深,还是个重承诺的人,这赵鹏说不得还轮不到自己,就被景氏留着做了女婿。   虽然年岁相错的大一些,可赵鹏又不是长子,上面有兄弟已经成婚,早晚的都会有继承人,这赵鹏又在读书,早晚结婚也不碍什么,越晚说不得越能找到高门楣的。再说,自家连新贵都说不上,张家一旦露出愿意跟他家结亲的心思,那里还会有自己什么事?   其实若不是景氏保媒,自己不一定能嫁到赵家去,哥哥只是中了举会不会有出息还是未知数,姊姊是荣国府的当家夫人,可文官和武将向来没有交际,且赵家门楣也不低,用不着看荣国府的面子行事,再说,赵家人清贵,也并不在乎媳妇的嫁妆高低,自己能够成为赵家妇,只能说是托了张家的福。   张家会给这么给力,还不是托了姊姊的福,邢薇十分清楚,自己的一切,邢家的一切,都是姊姊给的,要不是姊姊为了他们嫁到荣国府,怎么会有他们的今天?   原来没有深想,不知道其中的后果,现在得了功夫细细思量,才知道,赵鹏如果真的跟姊姊和姊夫相认,若是让他们受了连累,怎么让她过意的去。   赵鹏在外面如何,邢芸倒也不担心,姊姊、姊夫那种安排,还特别能够磨练人,赵鹏如果能够坚持三年不出任何事情,也不枉自己嫁她一场,后半辈子托付有人。   邢芸并不担心赵鹏会在外面找到所谓的真爱,演绎什么真感情,自己头胎就生了儿子,已经确定了家中的地位,只要赵鹏不是色令智昏遇到所谓“真爱”,他就不敢在外面招惹女人。如果实在是犯了戒,家里长辈都饶不了他,再说,自己也不是什么离了爱情活不了的人,儿子也生了,把他教育好了,可不比吊着男人要死要活的强许多?   邢芸倒是做不出你若无情我便休的事情来,邢家还有其他的女儿要嫁人,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守着自己的儿子过剩下的日子。   邢薇看了信,猜出来大概是赵鹏刚来的时候邢芸写的,通篇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一些思念,孩子和托付他们照顾赵鹏等话,当然,思念姊姊和孩子的趣事占大部分,托付他们帮忙照顾丈夫只是一语带过。   邢薇看了解气不少,虽然知道这俩口子感情不错,可信里看来丫头并没有把丈夫排在自己和孩子前头。   好歹也是妹夫,还是“头一次”正式见面,邢薇气归气,也不能真的就这样让他走了,回头可不是给自己妹妹添不自在?邢薇安排了午饭,中午留赵鹏用饭,孙太医自然作陪。   席上邢薇自然不便露面,贾赦先前也故意晾着赵鹏,只是跟孙太医有话没话的说了半天。   赵鹏却自在不少,反正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贾县的脾性,恶意没有,只是有些“个性”而已,早先怕见着了不好说话,有时候还故意躲着他,其实不躲也没有什么,这个姊夫很有意思,大概从小就有一定的地位,与人相处大不相同,总带着一些勋贵们的傲然之气。   不了解的可能觉得他傲慢,时间久了才知道那是不耐烦。   赵鹏家虽然也清贵,可却没有清贵到把人拒之千里,他们只是知道长远,不会表现的那么市侩。   赵鹏并不是贾赦一个年龄段的人,可与邢家论亲之后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个大姊夫的事情,心里对他一直有些莫名,要不是张家保媒,他说不定都要跳出来反对这门亲事,跟一个浮夸做连襟,父母也不怕毁了他的名声?   说到底,赵鹏不肯认亲求“关照”,为的还是瞧不起贾赦这个人。   谁知道这个姊夫这么与众不同,真本事不见得有,但做事很踏实,认定了的事情非要见个黑白;也不端架子,与老百姓称兄道弟,一锅吃饭也很常见;关键人家很有福气,有那么的一个贤内助。   邢薇的威仪在五县不比贾赦低,关键她是女眷,还能帮丈夫破案,所以被老百姓传来传去就带着些传奇,又有灾年照顾伤患,甘居内宅助丈夫为百姓,老百姓尊重她慈善,又是良妻慈母,私下里也不肯去说她长短,但赵鹏还是发现,不少百姓家里竟替他们求着长生。   赵鹏晕晕乎乎的被送回自己的船上,他到底被贾赦逼着多喝了不少酒,孙太医也帮偏,两个人一起灌他,喝的他差点就钻到桌子底下才放过他。   好在临走的时候姊姊还是让人送了醒酒汤,这是认下了这个妹夫?   “怎么样?怎么样?”他的同窗余同早等的不耐烦,见他回来就急忙过来问,赵鹏和贾赦的关系他知道一些,原还想着搭着赵鹏的关系占些“便宜”,谁知道赵鹏自己都不肯沾光,他只能老实的等着认命。   赵鹏和余同原本是远亲,两家人先前走的并不近,只是这次两家的孩子都在名单上,余家又打听到赵家和贾侯的关系才拐弯抹角的贴了上来。   赵鹏临场没发挥好,掉了榜,余同平时不大用功,能够上榜却是万幸。两人原先并没有什么交集,碍着父母们的托付才不得不走在一起,这三年“下放”生活让他们的关系渐渐走近。   余同知道赵鹏娶的妻子身份,原以为跟赵鹏拉拉关系可以搭点便利,却不料人赵鹏自己都憋着不认亲,余家本就是帖上来的关系,长辈的官职也比赵家低,赵鹏素来也清高些,余同也不好舔着脸要求他去认亲。   这次赵鹏下定决心,可以说和余同的鼓动也有关,其实如果愿意,他倒是想在之前让赵鹏去拉关系,三年的“考绩”对他们有多重要,只需侯爷笔尖歪一歪,他们的前途大不一样。   可惜,赵鹏太死心眼,死活不肯走这个后门。   一大早的催了赵鹏出门,这到晚上醉醺醺的回来,想当然这是认了亲,可余同还是不大放心,非要听到赵鹏答应才放心。   只是回答他的是赵鹏的鼾声,喝多了又是年轻人,放下了提了两年多的心,在应付了贾赦半天天,可不是倒头就睡,那里还叫的醒?   余同悻悻半天,帮着照顾赵鹏,两人住一个舱室,倒是免得麻烦别人,不出意料的,不一会儿就有人借口来问赵鹏醒没醒。   贾侯爷从来都是不近人情的人,赵鹏去求见,他们还以为他也会灰头土脸的赶回来,却不料还能被贾侯留下吃饭,这是托了那门子的情?   京城那么大,倒不是个个都沾亲带故,可要是认真理论起来也都是亲戚,赵鹏娶邢薇的时候不仅邢家没起来,贾家也没有这么引人注目,毕竟读书的人和勋贵就不是一路人,要不是早先贾赦“夺”了人家的县令,更是默默无闻。   赵家也因为这次溪县之行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惜,圣上突然做的决定,立即就让远行,时间太紧,来不及拉关系,赵鹏又孤傲,路上也不肯入群。   众人也有关注赵鹏有没有被贾赦特殊照顾的,可看来看去,他们倒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似的,有的人就开始怀疑,这赵家到底娶的是不是邢家的闺女,别只是同姓而已。   再后来个个忙的下地求教老农,也就渐渐的淡忘了他们这一层关系。   余同自然不会给他们确信,他自己还抓耳挠腮的等着究竟呢,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告诉人,虽说“考绩”已经报了上去,可还是有许多关节要看“主考官”的抬举,谁都知道,机会不多,别人占了自己就没有了的道理,要不然他也不会舛错赵鹏去拉关系。   可第二天赵鹏醒来,余同再问,赵鹏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这一天酒没有少喝,姊姊姊夫也认了,可却没有说到余同关心的问题,且如果因为求前途才去认亲,他也不会拖到如今。   余同有些生气,却也不好跟赵鹏翻脸,毕竟还没有到京城,还不到真正看交情的时候。   邢薇倒没有忘记这个妹夫,一大早的就命人送来了醒酒汤,可也仅此而已,直到回到京城,赵鹏也是跟剩余的举人们一个待遇,旁人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优待,也就熄了那份攀交的心。   因为人太多,贾赦所带领的船队几乎每天都要靠岸补充给养,所以只要有石马头就要停靠,这一路上耽误的时间可想而知,也好在行的慢,倒是让邢薇可以慢慢的欣赏沿途的风景,怀里抱着女儿,身边站着丈夫,这种温馨的时刻是许久都没有的心情。   一想到回到京城,回到荣国府,邢薇心里就膈应,这九年的溪县生活,让她不仅有了贾瑛,有了可爱的小女儿,还收获了一个成长了的丈夫,她的脊梁,让她可以放心倚靠。   任何人想要破坏这些美景,危机她亲人的性命,邢薇都将毫不犹豫的把她们驱离,荣国府,那是自己的家园,应该是满满的温馨,不是勾心斗角,防犯敌人决出生死的战场。   可在建立幸福家园之前,她还得战斗,这一次,自然要决出个胜负来,绝不姑息。   父母要回京,自然要提前整理房子院子,让他们回来住现成的,于是贾琏和贾瑛最近就频繁的回荣国府,贾母还好,只是想起来叫他们来见见,想不起来便罢了,可是王氏心里就不痛快了,这哥俩如入无人之境,见到她只是微微的抱拳行个礼就走,好像她就是路人。   尤其这休整院子打扫房屋那里都是人,乱糟糟的看着让人心烦。再者,打扫主院代表什么,那是代表着正经的主人回来了,她就该交权了,这三年的自欺欺人也该到头了。   可王氏不想认命,女儿元春已经被她送进了太子府,儿子的婚事也已经敲定,只等着侄女年纪及聘就可以过门,到时候她们婆媳联手,再加上老太太还有太子府的才人,就不信那邢氏还敢把她关起来念经。   王氏领着宝玉,一路走一路想,珠儿就要成亲了,干脆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的院子挑出来,一起整理了罢了,免得邢氏回来又推三阻四的不尽心,越想越可行,便疾走几步去给老太太商量。   老太太听了也无语沉默,要不是她当初看着贾珠读书不方便,把他挪到自己的前院里去,贾珠至今还得跟着父母一起住在他那憋旧的小院子里,十多岁的孩子和父亲的姬妾同住,总是有些不大方便。何况贾珠婚事已定,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将来小夫妻住在她的前院,自己也不自在。   ☆、第55章 做媒   王氏的提议是很好,老太太也十分动心,可是,贾赦夫妻虽然不在,这贾琏已经成人,别看他年纪不大,身上已经有了功名,心思十分的正,老太太也轻易指挥他不动,并不给她这个亲祖母几分脸面,她若是用孝道来教训他,反被他拐弯抹角的一番三从四德堵的头疼。   何况还有一个混不吝的贾瑛,那就是个混世魔王,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不,这哥俩要回来帮父母整理居所,王氏多了几句嘴,被他拿了短处,便开始发疯,指着他二婶的鼻子骂,偏他句句在理,弄得老太太都没有话来压他。   这哥俩联手,把这荣国府搅得早乱了形,好不容易被她和王氏拉拢过来的家人又倒了过去,也是,人家原本就是主人,她们手里又没有那些下人的身契,原本是他们丢手不管,现在摆明了要重掌荣国府,那些墙头草们还不赶紧去投靠旧主人?   老太太有心答应王氏的提议,可她还是没敢直接应下,要是以往说不得就偷偷让王氏做了,可她太马后炮,等到人家贾琏和贾瑛给人家爹娘打扫院子她才想起来,这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怎么敢开口同意?   且正主回来前贾珠已经住到新院子里去,贾赦回来好意思撵人吗,那是他侄子,又不是贾政,总要有点长辈的样子,想到这里,老太太头疼不已,贾赦和贾政都是自己肚子里的种,为何会走到今天这种状况?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的王氏,都是这个罪魁祸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人家的底线,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和贾政及孩子们都连累了,如今还不吃教训?   “闭嘴,做你的白日梦,”老太太终于想到一点缘故来,喝骂王氏道;“大房二房早就分家,你凭什么收拾人家的院子给你儿子住,你以为这荣国府是你的啊?”贾赦和邢薇马上就要回来,还不收拾把鞋擦赶紧,等着人家回来带出一地泥来吗?   偏王氏听不出来这些,她一心要出人头地超越别人,偏心头天高命比纸薄,嫁了贾政这个窝囊废,又有贾母这样自私的领头人,三个猪队友各有心思,谁也不愿意为谁多考虑。王氏被老太太呵斥,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她抽噎着道:“媳妇也知道不合适,可我们二房田无一垄,钱无白金,我倒是想收拾自家的院子给珠儿做新房,可也得有房子给他收拾啊,眼看着孩子就要成亲了,也不能够让他小两口就这么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打扰老太太休息不是?”王氏贪污固然有错,可她攒下的银子又不是她自己用,还不是留给儿子女儿做聘,娶,可贾政呢,二三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激怒了贾赦分了家,弄得他们娘们跟着贾政一起净身出户,还把她早先积攒的银子都搭了出去,这个可是怎么说?   老太太也知道大房二房分家不全怪王氏,自己的儿子错也多,可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也舍不得说,老太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老婆子年纪大了,操不了那么多的心,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趁着只有两个孩子在,时间抓紧些的话只有贾珠能够在贾赦回家之前搬进去,那亲大伯还真能够逼着孩子在马路上住?   其实这也是老太太自私,她的私库银子虽然不多,卖一套院子给贾政绰绰有余,可她就是舍不得,越是到了两个儿子都靠不住的时候老太太越是看重自己的东西,还不如往常邢氏没有掌家的时候,王氏哄她高兴了,隔三差五的还会赏她们点东西玩儿,邢氏也曾沾过不少的光。   现在的老太太简直就是个守财奴,也就除了宝玉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偶尔的能够从老太太手里挖到些宝贝,贾珠和元春轻易都得不到她手里的好东西。   王氏气的咬牙,这是一推六二五,撒手不管了?她要是有能耐,还找这个老太婆?贾琏和贾瑛突然回来给贾赦和邢薇收拾院子,王氏才想起来贾赦他们已经出去了九年时间,这是要回来了。王氏自从被放了出来,忙着养宝玉,替元春和贾珠找出路,楼银子送礼,简直没有一天空闲时间,并没与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却不料,转眼间,三年时间已经过去了。王氏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早呢,何必这么着急,其实是她自欺欺人,但愿对方永远不回来的好。   贾瑛就炸了毛,指着她的鼻子道:“这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你管得着?”又说她:“别以为管了别人家就当做自己是主人了,不过是看着老太太面子让你住几天,什么时候搬走,且看小爷高兴不高兴。”   一个没长齐的小毛孩子都说可以让她滚蛋,可见她王氏在大房人眼里地位如何了,王氏当时就去找老太太哭诉,偏贾琏替贾瑛跟老太太到;“三弟还小话没有说清楚,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怕这这院子空置了几年对人不利,他们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只是还有小妹妹在,生怕有什么妨碍,于是便让儿子们早早的把院子收拾收拾,沾些人气。”不管贾瑛如何不对,他有句话说的不错,人家是主子,想要怎么就怎么,爱花银子把院子整理出来空放着,轮的到你一个外人多嘴?只是贾瑛到底是小辈,如此指着王氏的鼻子说教到底不妥,贾琏也按着他给王氏道了歉,只贾瑛那话怎么说:“二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且别跟我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我也没有说错啊,我爹娘和妹妹回来我们自然高兴,您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们收拾屋子呢?”这可不是道歉,是质询了,你一个分了家的二房的婶婶,凭什么多管闲事?   王氏气的差点厥过去,老太太也看出来这兄弟二人,尤其是贾瑛在故意找茬挑事,也不敢让王氏再说话了,一句话打发了他们:“好了,天不早了,你们还得回张家休息,赶紧的去吧,别回去晚了让人家担心。”即使每天回来监督修院子,可贾琏和贾瑛依旧住在张家,来回奔波也不嫌辛苦,父母不在家,王氏管着荣国府,这小哥俩可是小心翼翼,喝的茶水,吃的点水都是自备。宁国府的老付氏也留过他们饭,他们倒也没有不吃,偏就在自己家里小心如此,连自己赐饭都不肯用,好像荣国府有人会害他们一样,连这个祖母都一起防备着。   贾母却连说他们一句都不能,贾赦和邢薇不在家,可当初张家大舅和舅妈是在场的,他们必然会交待贾琏小心一些事情,不然两个孩子会如此小心?偏罪魁祸首王氏又屡屡被自己保命,当然无法令他们相信自己不会害他们。   为了一个王氏,丢了大房全家的信任,老太太难免也想,她到底值不值得?   虽然不大理想,可老太太到底是默认了,王氏也高兴起来,她的儿子注定是这荣国府的人,娶媳妇怎么可能在外面,可不够丢人的,再说,当初为了哄那傻侄女嫁给珠儿,她可是费了不少的口舌,为了防止兄女叟不答应,她甚至用了些手段,坏了她的名声,如果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王氏也怕她那傻侄女翻起脸来不认人。   没错,王氏给贾珠定的是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   这三年王氏没有百忙活,先是把女儿送去了太子府,这里面没有王子腾也办不成事,当然她也没有少拿贾赦府库里的东西来开路,只是儿子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生了宝玉出了月子后,王氏就开始张罗起贾珠的婚事来,虽说有点早,可也算是正当龄,尤其是贾赦他们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有趁着她手里有“实权”的时候赶紧的替儿子女儿们安排好了后路才能放下心。   只是现今的贾珠可不是原著中的贾珠,原著中的贾珠好歹的读书有些出息,倒是没有说他考没有考中秀才,但能够被国子监的李祭酒看中把女儿许配给他,可见在学问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现今的贾珠却不同,被老太太顾着儿子贾政生生的把贾珠拘在家里“自学”给耽误了,贾政自己都没有中过秀才,他会读什么书?要是以前做官的时候意气风发或许还可以勉强给儿子入个门,可他为什么留的家,是被圣上开除公职,“永不录用”,整个人都被打击的颓废了,为了想重新起复,人也有些魔怔,除了照本宣科,就是戒尺伺候,他这样的,能够教好一个孩子读书?   也是贾珠够聪明,因为亲眼看着大房对二房的打压长大,父母憋屈的从正房搬过来跟祖母住,荣国府偌大的院子却没有他们一间,心里也是憋屈的不行。这孩子天生要强,即使不为了父亲贾政,只为了生他的母亲,他也愿意奋发图强的读书长志气,愣是在没有人认真教导的情况下,啃了不少的书。可哪个时代的学子光靠看书就能够成才的话还要老师做什么,只学会了识字丢给他几本书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在学校,只在家里自学就可以了。   贾珠缺少系统的教育,君子六艺连一半都没有接触到,书上的释义也理解的与别人不同,别说考秀才,王氏找了个人帮他写推荐信,人家例行考问了他几句,都答的磕磕绊绊,解释也不清楚,人家见他这样,知道只是一个闭门造车的,直接就推拒了。   这也切实的打击了王氏好贾珠的信心,王氏原先还想着给贾珠找一门高些的亲戚,也好以后对他多些帮助,可太高的她搭不上关系,一般的她又看不上,即使如此,她好容易相上一个去探话,人家对方不是一推六二五,就是干脆走人不理她。   王氏不肯放弃,贾珠多么好的孩子,长的也好,人又孝顺,还是王家的嫡亲外孙,荣国府的嫡系长孙,他怎么能够将就娶个不堪的妻子呢?思来想去,还是回自己娘家靠谱,也算是门当户对。可他们王家子女单薄,大哥去的早,只留下一对儿女,大的叫王仁,小的叫做熙凤,可王氏有些嫌弃这熙凤命硬,生下来就克死了她父亲和祖母。   原本王氏想要二哥家的姑娘做自家媳妇的,可惜王史氏前面的丫头没有养住,长成的丫头年岁太小,贾珠白等她长大耽误了年岁不说,她什么时候能够抱上孙子?且她有亲生父母在,又是珠儿的舅舅,日后难免求着他,珠儿以后想要纳妾就难了,王史氏也不一定会答应做珠儿的岳母。   王氏想来想去,还是定下了王熙凤。   这丫头从小被当做男儿般教养的,不懂规矩傻呼呼的,人也好糊弄,又是个炮仗脾气,牙尖嘴利的不吃亏,进门后刚好可以充作自己手中的抢跟大房斗一斗;关键是她和珠儿岁数相差的不多,可以尽早成事,免得过后几年一旦贾赦夫妻回来,她万一在被关起来,可就没有人能够替他操心婚事了。   王氏想到就做,为了儿子那管什么侄女不侄女的,且她也不觉得王熙凤配了她儿子贾珠受了什么委屈,要不是可怜她是自己侄女,谁会娶一个孤女进家门?趁着一次回娘家,她把贾珠带上去见他舅舅,求他帮忙找个先生指点功课,故意让王熙凤看见。王熙凤出生丧父没了祖母,过不多久母亲也没有了,和她哥哥王仁一直被她二叔二婶王子腾夫妇养在身边,跟自家子女也没有差别的,可虽然她被当做男孩养,这辈子出门的次数到底有限,见到的男人无非是叔叔和兄长,这贾珠长的又好,正当龄的时候,长期在书堆里泡着,自然有那么一股书香气,小姑娘家家的,自然就喜欢这种翩翩少年郎。   王氏一次出行达成两个目的,不仅让兄长答应帮忙贾珠找先生,还把侄女王熙凤引的失了魂,再后来,王熙凤借口看望姑妈,往荣国府走动的就勤快了些。王子腾夫妇各忙各的,一个在外头升官发财找门路,一个管内宅事务和教导自己的女儿,谁有闲工夫去探听一个小姑娘的心事,不饿着不少吃穿已经是对的起他们的父母了,且在他们眼里,王熙凤岁数也不大,还没有到情窦初开的年纪,讨论婚事还得等上几年时间呢,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等到传来王熙凤在荣国府做客,好好的跑到表兄房里睡觉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王子腾不敢相信王氏会算计到亲侄女头上,王史氏也跑去荣国府跟老太太哭了一场,一边是侄女,一边是媳妇兼孙子,老太太向着谁自然不言而喻,且王熙凤自己也愿意嫁给贾珠,一个劲的说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坚决不肯承认是别人陷害她。   罢了,她自己都不争气,别人还管得了她?王史氏也不在追究,只把王熙凤带回王家着人看管起来,只等着她及笄就给她嫁出去,好在这事王氏也有些怕丢人,到底做的隐秘,没有让它传出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要不然即使王熙凤自己愿意嫁,王子腾夫妇也不一定会由着她的性子来。   只王子腾夫妇到底是吃了教训,以后轻易也不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荣国府,那王氏大儿媳有了着落,可还有个小儿子宝玉,那个孩子虽然小,可都说三岁看老,照他现在的样子看,他还不如他哥哥贾珠,抓周抓个胭脂不说,才三四岁的年纪,整天哄着丫头要她们嘴上的胭脂吃。且有那样一对父母,兄长即使成器也有限,这宝玉将来铁定找不到好的媳妇,王氏又心高气傲不肯低就,万一再被她把自己的女儿套进去,他们可是哭都没有眼泪。   贾珠和王熙凤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王熙凤比贾珠小两岁,不到十五,只能等着她及笄了才成婚。可即使还要等几年,这婚房也该预备出来了,不说让他们结婚用,这贾珠一直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像什么话?王氏早先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她一直忙着给元春和贾珠配婚事,忙的一个头两个大,贾政根本就是个不作用的,帮不上什么忙,剩下点时间她还要哄着宝玉和老太太,要不然她也可以抽出时间来琢磨这个,其实不关贾珠,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住的憋屈,无数次想要换一个院子来住,只是分家时候闹的那么大,当时贾赦发狠说的话她还记忆犹新,并不敢去捋贾赦的逆鳞。   可给贾珠预备院子就不同了,大侄子要结婚占用大伯的一个院子,你当大伯的还能够真的把侄子撵出去?真要是那样,不近人情的就是贾赦,到时候正好可以让人知道知道他的真面目。   王氏悻悻想着便回去吩咐人安排给贾珠挑院子,可下人来回,正经的院子没有什么好的了,唯二剩下的两个却都偏远,还都极小,可以说是原本给姨娘们住的,王氏根本就看不上。   原来贾琏和贾瑛不仅仅给贾赦和邢薇准备了院子,他们各自给自己和小妹妹及未出生的“兄弟姐妹”一起占了院子,乱七八糟的四五套,统统都有了名目,让人在收拾,这样荣国府的好些的院子便都被他们占了个干净,没得剩了。   王氏气的咬牙这是什么说法?自己住还不行,还给什么没有出生的孩子占窝,也不怕硌着他的牙?可是王氏还真不敢再去撩贾瑛的胡须,上次只是贾瑛打头炮,贾琏还没有出声,可这哥俩摆明了是一伙的。一个贾瑛已经把她丁的肺都要出来了,再来个贾琏,她可是受不了,王氏自然是记得早先趁着过年祭祖的时候老太太要求他们回家居住,或者想办法让他们给他们的父亲去信让贾赦帮着给贾政找个差事等等,可那贾琏怎么说的,却是把三从四德念了一遍,说当儿子的没得去安排父亲做事的,老太太吩咐错认了。   看似贾琏推辞了老太太的安排,其实也是暗喻老太太不守着“夫死从子”规矩,多嘴干涉贾赦的安排。老太太被贾琏堵的无话可说,这隔着一辈她也不能喊打喊杀的说他们不孝顺,且还有贾赦和张家给他们撑腰,老太太还真不敢跟他们太较真,老太太可不会傻到以为贾瑛敢跟王氏打仗,不是听多了贾赦和邢薇评断贾政王氏的原因。   王氏还好些,毕竟只是女眷,还管着内宅,这兄弟两个见了面多少还打个招呼,能够称呼一声“二婶”,可是他们兄弟从来没有主动去拜见过二叔贾政,就是过年祭祖的时候见了,也只是行礼点头招呼,礼数看着周到却连声称呼都没有,可偏偏那时候在祠堂,有那么多族老在,贾琏和贾瑛是荣国府的嫡系继承人,贾政则是分了家的偏枝二叔,他们两个肯对贾政行礼,已经算是礼节周到的了,何况那些族老们也知道大房和二房的故事,也没有人去追究这两个孩子对他们二叔不恭敬。   老太太被堵了口,王氏心底也偷着高兴,她这两年越发的捧着老太太,半点不敢得罪她,可这老婆子倚老卖老,找到点子毛病就指着她害了二房众人,老婆子也不想想,她都为了谁,还不是她儿子不中用,要不然能让她一个女人冲锋陷阵?   就那贾赦也是,怨不得的王氏生气,他都能够帮贾珍争取到留任县令,还肯推荐原本的幕僚从政,为何他就宁愿便宜别人也不肯关照关照亲兄弟,帮着贾政谋个差事?   这小哥俩也是,人都还没有影儿呢,给那没出生的孩子占什么院子,也不怕折了他们的福气。   王氏想想都生气,邢氏可是她千辛万苦帮着给贾赦定下来的“好”媳妇,却不想就是她把自己拉下荣国府,处处跟自己作对,——原本她不该是这样的命数,算命的可是说了,她就是孤寡命,一辈子没有儿女的,怎么会生出儿女来?   小崽子贾瑛且等着瞧,等她女儿熬出头,他大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且看她怎么报复,让他们好看,看她能放过谁?   王氏在这边咬牙切齿,贾瑛却在那边鼓掌叫好:“怎么样?二哥,我没有说错吧,咱们提前把院子都占了,她就是想给她宝贝儿子占咱家地方,都没有好地界了。”却原来这边贾琏和贾瑛找得到了消息知道王氏去找老太太给贾珠选院子,想要给贾珠修院子。贾瑛早就看王氏不顺眼,可那毕竟是长辈,有祖宗律法在,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只能从别的地方挤兑她,那次逮着王氏一句半错不错的话喷了王氏一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爹娘是还没有到家,可是提前准备房子又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情?不知道爷的爹娘娇贵,吃穿住用都要好的,这房子九年没有主子,还不许改动改动换换风水   虽然事后贾琏按着他给王氏道了歉,可贾瑛还是憋着一股气,使坏水的让人把荣国府留的好院子都修了,这本来也不错,父母都回来了,他们兄弟两个也不能再在张家住下去了,他和二哥都要回来住,一人得一个院子吧,小妹妹现在还小,跟着父母住可以,可长大了不也得一个院子?,   他们的父母年轻,将来还会跟他们生下许多的姊妹来,这些姊妹们不也得有地方住?且贾珠和二哥同岁,他都要大婚了,二哥也晚不了,将来生下了侄儿侄女不也要地方,自家人都不够住,那里还有给二房的贾珠腾地方的道理。   贾瑛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心眼,怕贾琏教训他,急忙就转移了话题:“二哥,那玉姑娘可真是不错,你可要想好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贾琏是要说贾瑛两句的,倒不是说他小气,只是一下子修这么多的院子,一时半会的也没有住,白折腾浪费银子不说还耽误功夫,他们这些日子忙着回来休整院子,已经耽误了学习的时间,在这样没玩没了的修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晓得贾瑛没有耐心坐不住学习,可是他长大了总得走科举,不读书怎么成?   可不等他张嘴贾瑛就提了玉姑娘,贾琏强忍着脸上没有带出表情来,耳朵却烧的难受,到底是忍不住训斥贾瑛道:“不好好读书,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我做主。”   “等就等”,反正自己已经写信给爹娘,他们回来就给你定亲,但是贾瑛却不告诉贾琏,让他也着急着急,贾瑛看着贾琏的红耳朵,嘴里笑嘻嘻的,却道:“爹娘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你可看好了,别让那余姑娘被别人定下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却原来这贾瑛淘气,还有一个淘气的小舅舅邢忠,两人在京城闲逛的时候专门等在学校门口偷看人家女学生,——邢忠的未婚妻。   邢忠订婚了,是他老师褚祝山的孙女。褚祝山跟张老太爷一辈,邢忠跟他读书,褚祝山爱才,正好他家有合适的孙女,便有意招他为孙女婿,邢忠一开始借口要回去跟哥哥姊姊商量,回头却去偷看了人家姑娘,再然后就答应了婚事,先定了亲,说是等邢薇回来再成亲。先看了人才答应婚事,却是邢忠小心眼,看褚祝山长得瘪瘪瘦瘦,一把山羊胡子小眼睛,看上去实在膈眼睛,他怕褚老师的孙女长的跟他一样,便想着先偷看一下人家孙女再做决定。   邢忠是褚祝山的学生,不仅逢年过节的去送礼,平时也出入过褚家,只是男女有别,没有见过人家孙女而已,他打听了一下,褚老师的几个孙女,年纪小的撇过一边,嫁人的搁在一头,便只剩下两个正当龄的,可其中有一个却是庶女,想来褚祝山不会把她许给自己做正妻,要知道邢忠如今可是有着举人身份的,褚祝山才不会那么瞧不起人,把庶出的孙女嫁给他。   邢忠先看了是个美人儿,才回家告诉邢德全,又给邢薇去信,邢德全和邢薇自然是没有意见,褚祝山虽然不出仕,可他在书院教半辈子书,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且他的两个儿子也不错,长子跟着他在学院教书,次子出仕为官,现今已是从四品的知府。   邢忠定下的这个便是长子的小女儿,闺名叫做褚如英的,诗经有云;莹如玉,如花似玉貌。这褚如英虽然说不上京城拔尖的美人坯子,却也是美人一个,同他祖父一样瘦弱单薄的褚如英却是身段窈窕可爱,小小的眼睛长在他孙女脸上,却显得那么有精神。   邢忠偷看了一次不过瘾,小外甥回来了又领着他也来见未来的小舅母,却原来受贾氏女校影响,京城各大世家都开设了自家的女校,这褚氏如英不例外的,也在褚氏的女校学习,要不然能让邢忠偷看得逞?   贾瑛跟着邢忠偷看了几回美人就看出了乐趣,自己有机会也偷跑出去看,他有心找贾琏一起,可他怕贾琏古板教训他,便找各种借口自己去,贾琏原是知道的,——贾瑛还小,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他出去学坏,跟着的仆人每天回来都要报告贾瑛的行踪,只要不失分寸,贾琏一般就当做不知道,见他还算是有分寸,也没有拦着他。   贾瑛仗着年纪小,看美人比他小舅舅邢忠方便多了,他长得虎头虎脑嘴又甜,出门前还专门做了准备,带着些小零食小玩意,——这都是跟他舅舅学的,遇到好看的女孩子还可以借口过去搭讪,近距离正大光明的聊天,福利待遇可比他舅舅还青出于蓝,邢忠知道了便告诉他,趁着年纪小,可以近距离接触,先把喜欢的给自己定下来做媳妇。   贾瑛便记住了,女校的女学生们年纪大小不一,跟他年岁相当的确实不少,但他自己年岁小,不着急,便帮着贾琏先看媳妇了。   这余姑娘是他跑了五家女校挑出来最好看的,不仅人长的漂亮,性格也极温柔,他也让人打听了,家世也是极好的,配二哥贾琏是再好不过。贾瑛挑好了女叟子便舛错着贾琏来看,自己满意不成,也得让二哥满意才行啊。   贾琏没想到贾瑛带他来偷看人家姑娘,——不是偷看是介绍,贾瑛早就跟人家姑娘混熟了,为了能够让他二哥近距离接触女孩,掐准了时间直接把贾琏带到人家余姑娘跟前介绍说这是他二哥贾琏。   把贾琏羞臊的差点钻到地缝里去,面红耳赤的躲在一边没敢开口。那余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看了贾琏几眼,这是贾瑛经常有意无意的跟她提起过贾琏,温润如玉的样子的确不是虚言。   贾琏年纪不大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虽说不上是史上最小的秀才,可也是记录在案最小的秀才之一,又有贾瑛的卖力推荐,女孩子对贾琏的第一印象极好,临走的时候居然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就把贾琏的魂勾走了一半,温文尔雅的贾琏,也经常失神发起愣怔来。贾瑛看着有戏,便越发的舛错贾琏跟他一起去会姑娘,偏贾琏守礼,不肯跟着贾瑛一起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那余姑娘似乎也对贾琏有意,再次见到贾瑛的时候还问过贾瑛,怎么不见他哥哥贾琏。贾琏有才有貌有家世有人品,又是荣国府的法定继承人,一般的小姑娘还真难抵挡这样的才子佳人。   贾瑛对自己头一次“做媒”很是满意,至少双方都有心思,将来才会跟父母一样,恩爱和美啊。   他甚至把这当做自己的“丰功伟绩”写进了家信里,给邢薇寄过去,让看信没有防备的邢薇笑的喷了贾赦一身茶水。   “你小儿子给贾瑛保了个媒,让咱们赶紧回去给贾琏定亲了,还说姑娘非常好,别回去晚了让人家定下了后悔。”邢薇自个看完了才把信给贾赦看,信上写的还很详细,小姑娘十三岁余文惠,父亲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余斌,榜眼出身,如今从事主管大理寺的刑事部分。   贾瑛在信上把那余姑娘夸了个天花乱坠,才貌双全,不是天仙也是美人,还说自己太小,要不然就自己留下不让给贾琏了,来确定好姑娘“抢”的人多,只他自己都动了心。   “好小子,”贾赦看了却哈哈一笑,“咱们回去就给他定下来,这么好的媳妇别让人抢跑了。”跟他小儿子一样不正经。   “你儿子是不错,可人家家门也不低,凭什么你去求亲,人家就要应啊?”邢薇给他泼冷水,文武勋贵各有门路,能在大理寺任职的官员,才不会看重你这个荣国府的继承人。   “看不上我儿子是他眼睛有毛病,”一说自己儿子可能被人家瞧不上,贾赦急了眼,“贾琏才几岁就中了秀才,还是荣国府的世子,他有才有貌,凭什么他们看不上他做女婿?”   “各花入各眼,”邢薇拍着怀里的小女儿娓娓道;“你家儿子再优秀,也是抢人家姑娘的人,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你上门一提就决定嫁给你儿子,换了你,你肯啊?”   贾赦皱皱鼻子,是不肯,自己的宝贝女儿贾瑷才豆丁大,一想到有人将来会把她娶走,这心里就抽抽的难受,恨不得把那人打个。“那怎么办?”贾瑛信上可是说了,贾琏也对人家小姑娘有了意思的,要是娶不回家,可不是让他伤心难过?   “滴水穿石,铁杵磨针,”邢薇笑着给贾赦出主意,“心用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第56章 荣耀   贾赦入京非常风光,早在前一天他们刚到通州,就有人通知了,三天后巳时,有官员在十里坡等着宣旨,然后二品以下官员都在那里迎接贾赦等人入城,让贾赦别耽误了时辰。   这可是大将军凯旋而归的等级,自立国以来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文臣武将屈指可数,且贾赦是(文官?勋贵?)非军功第一人,可以说算是自此载入史册了,意义自然是非比寻常。   三天时间也是给他们时间准备休整沐浴,大概还要在京城造势一番,让这件事传的更广泛一些,观看的百姓必然也是人山人海,空前无比的了。   贾赦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听了通知立即就走路发飘,开始找不到北了,嘀嘀咕咕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邢薇知道他的,并不在意,只是照常安排人去找地方休息,他们这一行人太多,驿馆肯定住不下,他们自己和众举人们在那里讲究了,可跟随的下人就在客栈住着,省的还要睡马车,打地铺。   因为有这道圣旨,驿站里的官员也一直把贾赦当做上宾在待,不管邢薇要什么都是优先送过来,等到临睡前,那驿臣还亲自过来问,“侯爷和夫人还有什么吩咐的没有?”   邢薇派人出去谢了他,只道多些关照,又让人打赏了一个大红封才罢,邢薇自然知道这驿臣的心思,不过是来烧热灶跟贾赦拉关系来了,可是贾赦自从接到通知以后人就有些魔怔了,有些范进中举的样子,别人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只在屋里坐卧不安的来回走动,其实他倒是想到外面去显摆来的,可是邢薇嫌他这样出去丢人,就一直看着他,只要走到门口,就拉他回来,好在贾赦听不进人言还认得邢薇,只要是拉他都是回来的。   贾赦迷迷瞪瞪的被邢薇伺候着褪了衣衫睡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邢薇不耐烦的很,把睡着了的小女儿塞到他怀里,警告他;“小心别摔着孩子,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这是屡试屡灵的一招,邢薇不是控制不住贾赦,只是老大个人了,连点事都经不住,他自己不嫌丢人,邢薇都磕碜的慌,根本就懒得理他,再说了,贾赦m瞪了,剩下的事情都得她来安排,她自己都忙的团团转了,那里有时间来安抚贾赦。   原先没有料到这些事情,邢薇早就打发了得力的管家和管家娘子压着行李提早回去收拾屋子去了,这一路上幸亏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留下的大丫鬟和两个嬷嬷倒还是能够应付,可这样的事情毕竟太隆重,不说丫鬟嬷嬷,贾赦和邢薇统统没有经历过,她那里放心交给下人去做,只能细细的问过幕僚团们,又找了驿臣咨询,对比从送通知的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还有白天让人请教了通州县令总结的东西一起,理了个章程来,明天和后天好照做,至于这章程如何,其实她也不放心,所以急忙的赶了出来,已经让人快马送回京城张府去了,希望请老爷子指点一下,明天到也罢了,只希望在后天的时候别出什么差错就行。   这贾赦手弯里搂着小女儿贾瑷,魂终于回来一些,僵硬着臂弯有些不敢动了,小女儿不同于儿子粗糙,娇软一团,每次都令他怵手怵脚的不敢动弹:“夫人,我没有做梦吧?”他怔怔的问邢薇,邢薇伸手在他软肉上使劲的拎了他一把,把贾赦疼得“嘶”叫出声,却终于道:“我没有做梦,”他祖父和父亲给他们贾家挣了个侯爵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够得到这更大的荣耀?   “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得跟礼仪官学习仪式,还要练习发言词,不睡好了那里有精神?”邢薇把女儿抱回来,小丫头从开始到现在都睡的呼噜噜的,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睡眠,和她哥哥贾瑛一样,这丫头也是被邢薇亲自哺乳养大,白天做事的时候交给保姆看着些,只要有时间倒都是她自己带着,晚上睡觉也不例外。   丫头不比小子能长,大概也随了她,小小软软的一团,抱着都让人起怜,贾赦原来逗贾瑛的时候,高兴起来抛高高狠不得把他扔到天上去,到了小女儿这里,却是扎手扎脚的不敢动了,都长这么大了抱他的时候还是跟初生的婴儿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手重了压了孩子骨头,平时也轻易也不敢逗女儿,生怕一个指头把他的宝贝女儿给戳破了似的,真是爱惜的有些过份。   虽然贾赦很是爱惜女儿,可邢薇还是不放心让她跟着父亲睡,要不然,这一宿谁也别想睡好了。   礼仪官是今天一早赶来的,还带来了贾赦的新朝服,紫色的蟒袍蟒裤,同色的纱冠燕翅宝石冠。   邢薇以前不是没看过贾赦穿爵服,可看来看去今天这一身怎么也跟原来的那件不一样,她自己不懂,又不好意思说人家拿错了,这一大早的赶来,想必昨晚上是没有睡好觉的,只急忙命人准备了好饭好菜,款待礼仪官。   用完饭,贾赦便兴奋的跟着礼仪官学习,虽然一宿没有睡好,可是他依旧精神抖擞,大概睡了一觉兴奋头也过了些,所以昨天的丑态倒是没有发生,邢薇也需要陪着贾赦一起学走步,这是礼仪官特别要求的,她也有一身紫色的爵位服,同样,她看出这身衣服跟自己以前穿过的那件不一样,同样,她并没有问,想必就算是有人栽赃,也不会拿这么明显的东西来陷害他们。   紧紧张张的训练了半天,幸亏时间短,邢薇前世礼仪培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她咬牙忍着吃没有骂娘,原以为贾赦是主角,没想到自己全程也得陪同,偏还是“百年难遇”“光宗耀祖”的事情,她还推辞不得。惯那一条冠冕服装和首饰都有十多斤重,还有三层又三层再三层的衣服,整个加起来她要重上二十斤不止,只站着不动就要了她的老命了,就这还要走路行礼,下跪磕头,真不知道这世上人为何都拼着命的往上爬?   要不是顾忌着家人,她可是真心想要连夜回京,就这么先回荣国府去了,本土人士敬畏皇权,可她在这里十多年了,还是难以对所谓的皇帝有那种畏惧到死或者是敬畏到可以丢弃自己生命的程度,尤其还得给不认识的人下跪磕头,前世小时候讨压岁钱下跪被大人逗着磕头,懂事后谁逼都不肯弯下膝盖,没想到如今到了这里,混成了“人上人”,却还不如前世,反而时不时的要去给人下跪。   贾赦妻子,侯爵夫人这个“角色”,可不是她前世打工,忍无可忍了不需再忍,辞职换一家而已。好在邢薇问过了,明天她走路“实习”的机会很少,只是进宫觐见的时候才用得上,其他时候大多都在马车上端坐就行,所以,一天的辛苦,无论如何还是可以坚持的。   下午他们从驿馆出发,连夜赶到十里坡,在那里安营扎寨等候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辰时,贾赦又开始了彩排,这次礼仪官放过了邢薇,她抱着女儿坐在马车上观摩这种气氛,却是,彩旗飘飘,旗帜飞扬,锣鼓震天响,再加上旁边越来越多围观的百姓,气氛瞬间就起来了。   邢薇心跳的厉害,能够如此走上一遭,是不是不枉她穿越一场?   “娘,”邢薇耳边似乎听到了贾瑛的声音,急忙伸长了脑袋去看,碍事的帘子早就挂了起来,可各色的旗帜却阻挡了她的视线,好在贾赦也听出了儿子的声音,急忙在人群里寻找,从躁动的人群中果然看到了儿子的身影。   贾赦挥着手让他过来,早就有眼尖的家人过去给值守的士兵交涉,一大早飞骑赶过来的贾琏和贾瑛才被领到了贾赦眼前,给贾赦行了礼,贾赦十分欣慰,能够在这个时刻看到两个儿子,跟他们一起享受这种时刻。三年未见,两个孩子都长高不少,贾琏已经有了青年人的模样,长的跟贾赦矮不多少了,等他长成,绝对超过贾赦;贾瑛也是大变样,早先的婴儿肥早就没了,稚嫩的脸上满是仰慕;他拍拍两个儿子的肩膀,把他们推到邢薇马车前,自己又重新站在那里接受礼仪官的加强训练,偶尔的也回头看看车上的妻子玩闹说笑,虽然听不真切他们说什么,可看到他们的笑脸近在眼前,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两个孩子在邢薇马车前站定,鞠躬行礼,各自都有千言万语憋在心底,邢薇招招手,让他们上的马车来,一左一右坐了下来,“你们怎么会过来,”难道还有人专门去通知家里人来“观礼”?   “昨天就有人在街上大锣喊话,说是今天百官亲迎父亲,我们不耐烦在家里等,又想早点见到你们,就求了外公松我们出城。”贾瑛叽叽喳喳的说了原委,要不是外公不放心,昨天连夜他都想出城,这一晚上兴奋的觉都睡不着,就是想要早些看到亲人。   “还有人喊话,”邢薇点了点头,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来了这么多的百姓,“可有看到你们的舅舅,舅母?”   “小舅舅在书院,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大舅舅不放心舅妈带着孩子,在马车边上守候,”指了指大概的方向,太远,又被旗帜挡着,根本就看不清,邢薇知道人来了也就罢了,只是有些遗憾到底是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人。   邢薇抱着小女儿贾瑷给两个哥哥看,“快看,这是你们的妹妹贾瑷,”贾琏笑着跟她打招呼,“瑷儿,”贾瑛手忙脚乱的就要来抱自己妹妹,小贾瑷头一次看见两个哥哥,正缩在母亲怀里用好奇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见这个陌生的哥哥要来抱她,慌得一只手紧紧的拽着母亲的衣服,一只手去推贾瑛,嘴里还急的叫着;“不要,不要”。   邢薇乐的笑不可吱,拍着贾瑛的肩膀道:“看你,非要跟着二哥去京城,这下好,妹妹不认得你了吧!”她把贾瑛揽在怀里,拍了拍肩膀,贾瑛有些不惯,可还是未推拒,小贾瑷却不干了,只在邢薇怀里扭巴,“走开,走开,被抢我娘,”,“哈哈,”邢薇笑着放开贾瑛,把小女儿双手抱起来,指着贾琏给她看,叫她喊;“二哥,这是你二哥,”小贾瑷对这个规规矩矩坐着看着她笑的好看哥哥印象十分的好,只歪着头看,过了一会儿才糯糯的喊了一声;“二哥”。   “唉,”贾琏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来,是他特意去买来送给贾瑷的见面礼,晶莹剔透的上好和田老玉,白底透着红丝,雕成一只活灵活现的金鱼,那红丝就像鱼自身带的彩纹一般自然,在鱼鳍上钻孔用彩绦系了,下面缀着彩络,提在手上竟然会迎风而动,看着就如同鱼儿在水里游泳一样,不说这玉的价值,单着雕工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绝对翻番。   贾瑷果然十分喜欢,急忙伸手去讨,又乖巧的喊道:“二哥,”拿在手里更是抬头看又去看贾琏,见他笑的眯了眼,显然是十分喜爱自己的,急忙乖巧的伸出手要他抱抱。贾琏受c若惊,邢薇也气这女儿被“一条鱼”就给收买了,生气的把贾瑷往贾琏怀里一按,“去吧,”腾出手来搂着贾瑛:“不要你了,我要你三哥。”   小贾瑷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看看邢薇,在抬头看看贾琏,再看看手里的鱼,最终还是低头玩她的新礼物了。   贾瑛倚在母亲怀里,自从离开,已经三年没有闻到过这个熟悉的味道,他贪恋的使劲吸吸鼻子,把心底的一股酸楚使劲的压了下去,再抬头时脸上又挂了一脸的不甘,从邢薇怀里挣开,只看着贾瑷气鼓鼓的道:“贾瑷,三哥这里也有礼物哦。”说着从怀里也掏出一个物件来,却是一只青玉的玉蜻蜓,也是刀工精湛,须发可辨,随着手上的动作,薄薄的翅膀还在微微的颤动。   贾瑛手里拿着玉蜻蜓,嘴里逗着妹妹:“贾瑷,来三哥这里,就给你。”贾瑷看看玉蜻蜓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小红鱼,想了想,没听见一样,低头又玩着手里的小鱼,邢薇笑了笑,还好,还好,要是再被一只玉蜻蜓收买了,她不知道这女儿是不是个财迷,平时也没有少给她玩儿这些金玉玩器,谁知道还是被一只鱼儿给收买了。   贾瑛见妹妹不理自己,很是沮丧,气呼呼的把玉蜻蜓往贾瑷怀里一摔,道:“不稀罕你了。”   贾瑷从怀里捡起玉蜻蜓,抬头看看邢薇看看贾瑛,再扭头看看贾琏,见邢薇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笑,贾瑛鼓着脸气呼呼的也不看自己,贾琏脸上带笑眼里含着鼓励,低头想了想,开口道;“谢谢三哥。”贾瑛听了如闻天竺,高兴的忙扭过头来伸出手要抱她,贾瑷却依旧不给面子,抓了贾琏的衣服往后躲,还是这个爱笑的二哥和气,才不要那个凶巴巴的三哥呢。   贾琏依旧笑着,伸手在妹妹头上揉了一把,妹妹身上还带着奶香味,可爱乖巧的样子让他心都化了,贾瑷感觉到他的温柔,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可不是让贾瑛看了更生气?嘴里发狠道;“看我回头出去玩儿带你不带。”   贾瑷听不大懂贾瑛的威胁,却知道那不是好话,小鼻子一皱冲贾瑛呲了呲牙,做了个鬼脸,左手拿着红鱼,右手拿着蜻蜓,玩儿了起来。   姊妹三个玩闹了一会儿,就听的外面猛的喧哗了起来,贾瑛勾头去看,“万民伞”,父亲先前有个万民伞他知道,后来的这个却没有见过,诧异了一下,回头跟邢薇道;“那个新的好大。”   邢薇笑了笑,五县百姓积的万民伞,自然比一县百姓的大多了,知道这是两个万民伞都撑了起来,带起的轰动,她看了看前面的贾赦,已经骑在黑色的骏马上,衬着他身上的紫袍,越发显得沉稳干练,身材伟岸起来,邢薇又看了看贾琏和贾瑛,跟他们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仪式就要开始了,整理整理衣帽,庄重的跪坐起来。   贾琏盘t坐了,把贾瑷圈在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向外,贾瑛也和他一样,只不过跟母亲一样,跪坐着,身量看上去就跟贾琏一般高了。   果然,母子几个刚坐好,就有人跑来告诉,“夫人,咱们要启程了。”,邢薇应了一声“知道,”马车就动了起来。   前面的队伍行走起来,贾赦就在邢薇马车的前面,因为有旗帜挡着,邢薇并看不到很远的地方,只在马车前面队伍所过之处的空隙之下看到一排排各色衣着的跪下的百姓,恭敬而又虔诚的样子,瞬间也感染了她的心灵。   脊背不自然的直了起来,下巴微抬,目视前方,脸上带着笑容,虽然旗帜挡住了百姓们的视线,但是也不能够辜负他们的这份虔诚。   队伍缓缓而过,渐渐的拉开了距离,邢薇的视觉变长,入目的全是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在更远处,站在马车上眺望的人衣着跟鲜艳些,自然就是那些达官贵人,富人家眷也来看着盛况了。   可还没有找到邢德全等人,就见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等她的马车也停稳当之后,又被前面的人和旗帜给挡住了视线,看着五彩斑斓的旗帜,邢薇也放松脊背,暗自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动了动,把跪坐改为盘坐,双t一直被压着,血脉不活,刺疼的难受。   邢薇蹙着眉,被细心的贾琏看见他轻声问道:“母亲?”贾琏早改了口,也是这个时代不管你心里如何,面上还是要顾着尊卑上下的,尤其贾琏心里早就认可了邢薇,这一声“母亲”并无任何难为之处。   “无妨,”邢薇摇了摇头,伸手把小女儿从贾琏怀里抱了过来,这孩子一直盘腿坐着,虽然比她自己跪坐舒服些,可他还要分心照顾怀里的妹妹,并不比自己轻松多少。   小贾瑷这么会功夫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二哥哥,见母亲抱她过去,竟然还有一丝挣扎,可到底母亲的怀抱跟温馨些,最终向自己的心意妥协了,但她还是有些留恋二哥的怀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贾琏,见贾琏看过来,急忙从他嘿嘿的笑两声以示讨好,等母亲没有功夫带她的时候,就可以巴着二哥哥了。   贾瑛看的可气,只要有二哥在场,小孩子们都不喜欢他,先是贾芙,后是张家的表弟妹,表侄,表侄女们,还好,舅舅家的几个表弟妹还是最喜欢他的,即使二哥在也夺不走他们的喜欢。   可贾瑛依旧十分的纠结,这可是他亲妹妹,为何还是难挡二哥的风采呢?就因为他的一条鱼?   自己的玉蜻蜓虽然没有二哥的鱼好看,可那却是哄了小舅舅费心给自己亲手雕刻的,上面还有自己的手笔,当然,开始的打磨石头,后面的抛光,中间刻了几个线条,——好悬还坏了品相,也差点划了手,被小舅舅好一通训斥。   这不是他一心想着亲自动手给妹妹做一个吗,这玉蜻蜓石头虽然没有哪条鱼的品相好,可也不错了,青翠欲滴的颜色,做出这个玉蜻蜓来,正好应景相合啊。   只贾瑛还是忘记了小孩子们的喜好,就是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再说,他先凶巴巴的吓着了妹妹,第一印象就不好,贾瑷如何会欢喜他?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强烈的对比,更是舍了他找贾琏了。   不说贾瑛的纠结,这文武百官例行的仪式说是枯燥乏味也不尽然,先是有代表念了致辞,对贾赦九年的政绩表示认可和佩服,并奉皇命来迎等,再有鼓励贾赦再接再厉,希望他一直能够忠君为国,事民为先等等,因为还要在午时前赶往太英殿觐见陛下,所以这仪式还算是精简,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因为邢薇躲在后面的马车上,只听见抑扬顿挫背书样的声音,并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还是贾瑛伸长了脖子听了学给邢薇,邢薇才知道了大概。   二品以下的文武百官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被圣上给逼到了这里来迎接贾赦,那人读完了迎接词,那后面的百官就自动分开让出一条大道来,仪仗这次却分列两边,万民伞先走,贾赦缀后,邢薇的马车缓缓跟上,旁边者跟着仪仗队,——还是被旗帜给挡住了视线。   邢薇遗憾的不行,可也怕有人从空隙里看见自己偷懒,不得依旧撑着身子跪坐保持着端庄的形象,幸亏马车走的急,要不然她还不得散架了。   十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为所过之处皆被人清了道,一路畅通无阻,不仅是城外,城里也是如此,一路竟然直到皇城根下,都没有任何阻碍。   城外人山人海,城里反而空旷了许多,百姓们早早的赶出城去看盛况,回来却没有那么的快,官员和其家眷们倒是有马车,可是却没有几个人敢越队超过贾赦一行,即使有没出城的遇上,也被清街的队伍阻了行踪,只好等贾赦一行过去才能前进。   贾赦在皇城外下了马,自己先对着太英殿方向磕了三个头,以感谢圣上的知遇之恩,竟然给他这么大的荣耀,还派百官欢迎,又郑重的整理了袍服冠带,等着邢薇下车与他同行谢恩。   早先告知他们有百官亲迎的时候,就有说圣上要接见他们夫妻,不错,邢薇也要觐见陛下,以前她倒是见过皇后,和其他的后妃们,那都是在后宫,除了贾赦上次进爵谢恩以外,因为她身上有爵位,以往和之后逢年过节都会进宫领宴或者谢恩,一大早的排队,跟着众多外命妇们一起,熙熙攘攘的好不耐烦,不成想,今天竟然有她和贾赦的专场会,还是去见皇帝陛下。   这可是很少有的“荣耀”。   皇帝见外命妇不是没有,可这样郑重其事的情况十分少见,就连她早先跟在贾赦后面接受文武百官的迎接都是少有之事,因此早先她也问过礼仪官,说是圣上专门要求的,所以,她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两人一步一行,向着大开的宫门而行,前面依旧是万民伞开道,说来,贾赦会得到如此的“荣耀”跟这两把伞有分不开的关系。综历史所诉,任期内得到万民伞的官员不是没有,可连任三届,得两把伞的绝对少数,且还实至名归,并无任何虚假伪造,这百官亲迎,也是圣上敲打官员们的一种信号吧。   你只要真心为民,是会被上面看到的,你只要愿意干,能干,上面自然回嘉奖你的成绩。   荣国府,贾母处,老太太正听着从城外飞马赶回来的家人转速当时的盛况:“······侯爷身着紫袍立在百官之前,·····夫人合着二公子,三公子还有小姊在后面马车上端坐,并未下车,······只那两把万民伞,一把比一把大,大的那把都有一间房子般,得有二十几个人撑着,奴才仔细打听了居然是同批回来的举人老爷们撑着,······侯爷及夫人还有公子小姊去觐见陛下了。”   王氏手里稔着那串佛珠,这还是早年圣上亲自赏赐的,被她日夜把磨,早就变得色泽深红,越发的光滑油亮。只是她的心却随着下人的叙述变得暗沉无比,大房越风光,就代表着她要倒霉,只是,她看了看上面的老太太一样,眼神晦暗不明,自己早就料到了今天,不管今天贾赦夫妻是如何回城,自己好像都需要背水一战,不是给自己挣得一席之地,便是被重新关押起来吃斋礼佛。   为此,她不惜把年幼的女儿托了哥哥送进太子府,也幸亏女儿争气,时间不长就入了太子的眼,这不,已经成了太子的才人,有这么一个女儿给她撑腰,贾赦夫妻想要动她还得试试自己的本事。   也是以防万一,才不得已算计的娘家侄女,替贾珠定下了婚事,不管如何,两桩心头大事皆已达成,即使贾赦夫妻要再要关她,她也终有出头之日。   贾母老太太想的却喝王氏不同,她沉下眼帘,不由的也在沉思,大房火焰更高,二房危亦,可贾政,她寻了一眼,这么个时候他在那里?有心派人去找,却又想到如何让他来听老大的风光耀眼?罢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管他如何,还能把我老太太扫地出门?   老太太刚把说的口干舌燥的下人挥退,就听得外面的人通报,“二公子和三公子回来了,”又迟疑了一下报道;“二小姊回来了。”却原来是贾琏知道父母去觐见陛下,还不知道何时得归,早在马车上就跟邢薇商量好了,看着他们入宫之后,就带着弟妹先回荣国府,安排一会儿接旨事宜。   这夫妻两个进宫觐见,绝对不会空手回家,说不定还有太监传旨,家里没有个主事的人怎么行?   贾琏和贾瑛回来,自然没有放着妹妹独自一人的道理,所以把她一并带回了荣国府。   老太太便伸长了脖子去看门口,帘子挑起来,只见贾琏欣长的身子入了进来,他怀里却抱了一个小人,两三岁的样子,贾琏入的门来便把她放在地下,和贾瑛一左一右的牵了她的手往老太太坐前来。   小丫头乍一看简直就是另一个邢薇,身上穿着大红的百福万字不到头对襟褂,下着同色百福万字百褶裙;也不知道是不是丝线的原因,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绣法,那福字迎着光却有些耀眼夺目。   小丫头也悄悄的抬头看坐上的老太太,轻微的动摇即带来一串轻灵的响声,原来是她头上细碎的头发左右各绑了两个小鬏,上面各自绑了两个金子打的小铃铛,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脚步轻抬间却带着柔和的光芒,原来是她脚上的绣花鞋,两只上面都各缀着几颗偌大的珍珠,散发出来的柔光,个个都有大人拇指大小,非珠却是宝了,却只是被小女孩踩在脚下,简直就是暴敛天珍,这一身的穿戴,一看就是贾赦暴发户的女儿,也只有那眼皮子浅的邢氏才会这样打扮她的女儿。   老太太只一看小丫头的面相就有三分不喜,这刻薄的样子跟她娘一模一样,将来也是一个养不家的白眼狼;再看她身上那一身万贯家财,更是火冒三丈,这二房为了一所院子着急,他们倒是把金山银海堆砌到一个丫头片子身上,这如何疼c长大了还不是人家的人,何必要如此浪费钱财在她身上?   只是,大房已经不似从前,也早就不会惧怕自己则个老太太半分,别说当家做主,就是出入都得看人家一家人的脸色,老太太压了压火气,面上挂了笑,招着手让贾瑷过去,嘴里道:“这就是祖母的小孙女,快来让祖母好好的瞧一瞧。”   小贾瑷却不肯过去,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奶奶笑的和善,却面带凶气,一点都不亲切,小孩子最灵敏,才打了个照面就知道谁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面上喜心里恶的人。   老太太尴尬了片刻,立即换了一个话题:“你们的父亲,母亲已经入宫了,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贾琏恭敬的回道:“孙儿也不知道,这是先回来预备来了,”预备什么虽然没有说,可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于是老太太一挥手,“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兄妹是三个便告辞出去,贾瑛憋了瘪嘴,老太太又把见面礼给省了下去,这是有多么的抠门?不过我妹妹也不稀罕她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拿不出手的破玉罢了,那成色还不如小舅舅箱子里放的几块石头。   原来贾母到底是给贾瑛补上了见面礼,只是老太太如今太宝贝自己的东西,惦量了又掂量,才从最末等的几块里挑了一块来给贾瑛,——如今老太太只出不进,两个儿子都靠不住,女儿又是人家的人,她不留着好东西给自己养老,如何会拿出来给人?   贾赦和邢薇每年自然是要给老太太孝敬的,逢年过节也是有礼物送进荣国府,只是贾赦和邢薇都促狭报复,只送吃穿戴用,山珍土产,从来不给老太太金银,偏这才是老太太的最爱,让老太太如何不恨?   贾瑛又是贾赦、邢薇的儿子,怎么可能从老太太那里得到好东西?   贾瑷却不在乎这些,小丫头出门就打了个哈欠,从早上起来就睁开眼睛看新鲜,这一路坚持下来没有打瞌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贾琏便抱了贾瑷去主院,让贾瑛看着她:“你守着妹妹睡觉,我去交待些事情。”   贾瑛自然也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下人,虽然父母惯用的家人已经提前回来帮他们布置房间,但是妹妹在家睡头一觉,身边怎么能没哟亲人?   贾瑷先还有不肯让贾琏走,只是贾琏哄她,“我去接爹娘回来,有三哥陪着你睡觉,”贾瑛也在一边放低了身段轻哄,又许诺许多好玩的东西,她才放人,这一路上姊妹三个先行回府,贾瑛已经和贾瑷混的半熟,相对于和仆人共处,还是喜欢这个三哥相陪。   等邢薇终于回来,便看到贾瑛和贾瑷相拥而眠,头抵着头睡的香甜,她不及褪下沉重的冠服首饰,换上轻便的家常衣服,坐在c边看着一对儿女的睡颜,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涌上心田。   ☆、第57章 喜归   邢薇先是在太英殿陪同贾赦听了御旨,对贾赦的奖赏,——贾赦升爵了。由原来的三等侯爵升任至二等国公,虽然没有他祖父的护国公耀眼,却也是二等辅国公,有了超品级的待遇,以后非王公以下可以不必跪拜行礼了。   邢薇同样也跟着贾赦沾光,得了二等国公夫人的尊号,也是超品的待遇,——邢薇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为何不同,首先那颜色就是深紫色,正是公侯级别的才能够穿的,他们早先穿的却是浅紫色的侯爵袍,且他们蟒袍服上的补子也不同,以前只是飞禽,现在上面却是走兽,贾赦这爵位长的却不是一个级别了。   邢薇对别的没有很大概念,只听到说“······非王以上等级不必参拜,······”心里却是乐开了怀,来到这世界日子可谓过的“芝麻开花节节高,”唯一不美的便是遇到比自家爵位,品级高的就要行礼跪拜,逢年过节的还要入宫给“贵人”们磕头,如今可好,有了这块“免死金牌”,虽说是膝盖还没有完全解放,以后难免还要给人低头弯腰,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任何时候,即便是前世,她混的如何好,也难免会有看人脸色的时候,能有如今这个结果,已经很是满足了。   邢薇歇足了气,才换了衣裳,在太英殿领完旨意后她还去了坤宁宫接受皇后娘娘的嘉奖,领了金碟宝册,这才是正式的超品二等辅国公夫人,仅比一等护(开)国公低一等。除非正式场合,能够得到邢薇一跪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贾赦留在太英殿跟陛下叙职,她离开坤宁宫便先回来了,当然乘坐的马车是配置给她等级马车,坐着虽然没有她自己特制的四轮马车舒适,可也不比她那加长加大的马车小多少,关键是上面铺陈的东西,个个都是精品。   有配置的马车可坐,自然也有仪仗随行,她这一路上可谓风光,美人掌灯引路,帅哥撑旗护送,一路锣鼓喧天,在内城绕了一圈才回的荣国府。   荣国府早就大门洞开,迎接她这个女主人,邢薇下了马车,尊贵的史氏家夫人已经带领众家里等候在外,邢薇懒得的翘翘嘴角,终于体会到了这升爵的好处来,虽然还是比贾母的一等护国公夫人低一级,可她没有了丈夫,爵位自然下降,认真比起来,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二等公夫人比她不差多少。   她如今只能仗着一个婆婆的身份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了,想到此,邢薇越发的长呼一口气,不枉自家贴补银子给百姓,“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自家做官不仅没有捞到银子,反而倒搭进去不少,京城甚至流传着贾赦是个“傻大憨”的笑话,可他九年的的县老爷真的是白当了吗?这一个爵位岂是千百万两银子能够买得来的?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灵”,照她看,也不必等这神仙开眼,你只要真的肯用心去做,百姓不会看不见,当权者不会不表彰,提拔任用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邢薇下车先给老太太行礼,任何时候,人对不起自己,表面上也不能打回人家脸上去,要不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老太太有些闪避,到底还是躲了,邢薇身上着了朝服,她如今也不敢坦然而受了。邢薇也没有矫情,扶着老太太一路回去,在老太太那里略坐了坐,说了几句话,告诉他贾赦被圣上留着说话,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就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离家九年,可是两个儿子先行整理了院子房间,早先也留有人打扫,这房上,地下,墙面各处都没有杂草乱长的痕迹,反倒是窗明几净,到处鲜花绿植果木成阴,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在看屋里的摆设,集中了原本荣国公和溪县家园的喜好,全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全没有生疏的感觉,尤其是卧室里c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那可是自己心连心的宝贝,有他们在,自己就有了全世界,心里都慢慢的是知足和幸福。   刚换了衣服,贾琏就过来说已经把迎接圣旨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邢薇点头,让他在一边说话,问他这几年的情况如何,虽然知道贾琏已经考了秀才,可在说一遍,邢薇还是替他高兴不已。   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这也算是少年天才了。这个时代考秀才,虽不说很难,但按照人口比例,还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君不见白发老翁自称童子,皆因为其只过了童子试,卡在秀才这一关,每逢考秀才的时候,他依旧刮了胡子去考,若考不过,至死依旧乃为“童子身”。   贾琏羞红了脸,听过夸耀的话不少,可继母当面夸赞,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这都是儿子应当做的,都是父母母亲教导的好。”虽说是客套话,可也是贾琏发自内心。   “都是你外公教的好,这次回来,我和你爹可要好好的去谢谢你外公,要不是他,你是知道的,你爹做事情还行,让他督促你读书,你这辈子可能都考不了这个秀才。”邢薇哈哈一笑,贾赦就是一个做活的命,安排好了,一头扎进去,倒也能做出个成绩来,让他读书想主意,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贾琏也知道,不说父亲,就是从小被人赞誉“读书”不错的二叔都没有考上秀才,如今还把贾珠给耽误了,别说父亲,从小就不爱读书。   “二婶想给珠大哥占个院子大婚,让瑛哥儿给搅合了,这会儿心里正不得劲,回头母亲心里也好有个数。”家里人也都好,经常通信,其实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再说,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倒是二房人做事防不胜防,还是提前给大人通个信,让他们有所防备的好。   邢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了一下,告诉贾琏道;“我和你爹这次想要把二房彻底的分出去,可能会闹出点风言风语来,恐怕还会得罪不少人,你要有心理准备。”王氏动了半个库房的事情邢薇早就知道,从走的时候她就知道,韩氏太单薄,早晚抵不住贾母和王氏的算计,她能够替荣国府打理六年的家事,且还把老太太压制的服帖,无法跟外界通气,已经说明她手段十足了。   “母亲打算如何做?”贾琏也知道二房这么跟着大房住不合适,倒不是怕他们吃住浪费银子地方,只是这一家人都不省心,野心勃勃的想要谋大事情,偏他们又没有眼光,只看眼前利益,那一天把一家大小都带到断头台,都不知道原因。   自己一家安分守己为君为民,可不能被这些不省心的亲戚连累了性命。   “咱家的库房都让你二婶搬空了一半,你知道吧?”真当自己留的东西是没有数的,那可都是祖上几代得到的御赐之物,随便丢一件都是对皇家不尊,偏那没有数的王氏还掏空了一半,她这次是性命难保,老太太也救不了她的命。   “都是御赐的?”贾琏也吓了一跳,不光为王氏的大胆,也为继母邢氏的“局”吓了一跳,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简直是孤注一掷了。“值得吗?”   “功高震主,收买民心,”邢薇叹了一口气,“咱们家是军功起家,又没有多深的背景,早先手里还有军权,好歹被你父亲给交了上去,这才让上面放心点,要不然怎么会放你父亲出去做地方官,”邢薇才不会觉得张老爷子会瞒着贾琏自家的发家史,还有贾赦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张老爷子的言传身教,恐怕贾琏知道的东西比贾赦都多,可也因为知道的多了,考虑过多,有些事情就放不开,处理起来怵手怵脚。再者,文臣和勋贵的起家根本不同,保命方式方式自然也不能全部一样,文重名,武重权。   文臣为名声而活,武将没有实权则早晚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可武将实权过大,盛名过旺,则需要适时的自污保命,所以勋贵之家多败家子,是他们家真的不会管儿子?不,只是大家长的一种平衡手段之一,为的是保全家的命。   “九年又得了两把万民伞,要不是你父亲早先拦住一回,这三把都能有,”第二届任期将满的时候,贾赦听到了风声,说是三县的百姓们又要做万民伞,当时他急忙派人拦住了,这最后一次,实在是拦不住,才又收到了这把偌大的万民伞。是功绩,也是让上面猜忌的源头,“功勋武将加上你外家文臣代表,再有这五县百姓,你说咱们家若是不来点把柄让圣上抓抓,他睡觉能安心?”   是不安心,贾琏早就听外公讲自己这个继母有见识,让自己多跟她接触,在溪县几年,她几乎已经退居二线,很少参与父亲的事情了,再说,那些事情在男人眼里并不算是大事情,难得的是这种“大是大非”,一般女人如何能够看的如此之清?“自污?可是?······”   “可是你父亲是舍不得让你们犯错给别人抓把柄的,他自己也没有多少脑袋犯大错误,只有拿你二叔来开刀了。”邢薇笑着看贾琏,动贾政王氏本来不算是自污,本就是分家了的兄弟,只不过会被人说几句薄情寡义,可贾政王氏连着老太太,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谁都扛不住,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偷盗自己家祖宗的“传家宝”,就是贾母史氏老太君想拦着贾赦不追究贾政王氏的罪责都挡不住,不趁着这次机会把贾政王氏一笤帚扫出去,难道还要留他们跟着自家住到老太太百年?想想都不够恶心的?   贾琏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老太太对二叔如何他也是“从小看到大”,果真是母子连心的典范,不管二叔如何对待老太太,偏她都能够原谅,能够容忍。   可她却对父亲一再的逼迫,甚至对自己母亲和亲哥哥的死都可以当做没看见,贾琏要不是可以确定,都要忍不住问一问,自己父亲到底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虽说邢薇的“教导”与张老爷子教给贾琏的理论不大一样,那位是讲究忠孝仁义礼智信,可邢薇这理论明明就是只顾自身,那管他人。   家族、家族,合族聚居,为的就是患难之时有人相助,她倒好,用她这意思延伸下去,倒是巴不得自家守着荣国府,单享荣华。   不,贾琏自然知道父母都不是那种只顾自身的人,宁国府,京城和金陵的贾氏宗族,他们都有帮助,偏偏只是对这二叔一家很是刻薄寡恩。   母亲,大哥,贾琏低下头闭了闭眼,母仇,兄恨,父遭辱,他怎么能够原谅他们?何况父母都是当事人。   邢薇顿了顿,想到贾瑛信上说的那位余姑娘,补充了一句:“如果闹出来,将来恐怕与你的婚事也有碍。”   贾琏也是一愣,虽然动了c心,可到底年纪轻,他还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也是,谁家里出了一个“不孝”的父亲,别人家谁还放心把女儿嫁给这家的儿子?贾琏心中苦笑一下,自己母子三人都要为二房所累,两个失去了性命,自己还要因为他耽误了婚姻?   可是放过二房也不可能,不说为母报仇,只他们这三年里做的事情,早就不能够让荣国府安享太平。“尽早不紧迟,儿子岁数还轻,到不着急这个。”若是能够替母报仇,就是一辈子不娶又有何妨?   母子两个说着话,说到后来气氛有些沉重,沉默了片刻,又聊起了别的,只都有意的错开了荣国府的事情,只说张家众人,邢薇与贾琏商量等祭祖完毕就拜访张家,然后,邢家等等。   里面睡觉的贾瑛先醒了,听到外面的动静,自己先起来,一看到母亲端坐着,直接扑过去在邢薇怀里,撒娇道:“娘?”一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想念和感情,母子相望,瞬间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邢薇“嗯”了一声,把儿子搂在怀里,无声的拍打着他的脊背,脑袋在儿子身上蹭蹭,感受着他的体温,三年的分离,说不想念是骗人,可是儿子有志向学习,她怎么能够阻挡?   贾琏看着眼前母子温馨的场景心里不是不羡慕,但他还是起身跟邢薇告退“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遗漏。”要不是王氏贪狠,他如今也一样享受着母子天伦,可惜,可恨,想到大仇即将得报,贾琏心里也暗鼓着一股劲。   邢薇应了,目送着贾琏出去。只剩下母子二人,贾瑛却害起羞来,自己先前还说长大了,这会却赖在母亲怀里撒娇,偏还让二哥看到了,回头他又笑话自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急忙挣开邢薇,在一边老实的站了,给邢薇行礼:“儿子贾瑛,见过母亲,给母亲问好。”   邢薇也只好坐端正了,“嗯”着了应了,这个时代说好不好,好的是比前世人多了客气礼貌,逢人说话前先问安道好,不好的是,母子之间也讲究避讳,人为的把母子之间的感情弄的疏远几分。   “你这三年可还乖巧,没少惹事气你张家外公吧?”贾瑛当初以读书为词离开他们,偏回到了京城跟着老爷子读书却坐不住,邢薇也不愿意拘着他,贾琏倒也没有硬逼,背后劝了老爷子,老爷子知道是邢薇的意思,也便睁只眼闭只眼,要不他那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美人。   “还好,还好吧。”贾瑛见问,两眼飘忽着不敢看邢薇,回答的却没有什么底气。他却不知道,母亲早就跟二哥交心,不打算拘着他读书,只以为前面的话是责备他不听张家外公的话,气坏了老人家。   “唉,”邢薇叹了口气,她本也不打算拘着贾瑛,只是对他的“言而无信”有些头疼,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若是一个孩子有从小就有自制力,可以遵守诺言要求自己,那不是比父母敲打更有前途?可看他这样拘束样子心里就很是伤心,招招手,“过来坐在娘身边,让娘好好抱抱,几年了,娘要都补回来。”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如果个个都能够自学成才,那还要父母的教导做什么?   贾瑛迟疑了一下,还是过来坐下了,依言在邢薇身边坐下,邢薇伸手搂了,母子两个靠在一起,邢薇轻声在他耳边唠叨:“娘也不指望你读书跟你二哥一样出息,去考什么秀才,举人,进士,只是希望你读书明理而已,你可不能学你二叔,白认得几个字,却连自己的本份都弄不清,咱们不去肖想那些不该得的东西,可也不能不懂道理被别人坑了却不知道还击。”教儿子不贪爵位固然有道理,可也不能一味的顺从,被别人挤兑,邢薇自己是不大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律,可儿子土生土长,一些制度却要从小去适应。   贾瑛年纪又长了三岁,这三年后可不比三年前单纯,至少母亲的话里的潜义词他能够听懂,父亲的爵位是二哥,咱们不想,可也别太蠢了不能够自保,被人欺负。   “嗯”二哥贾琏是对他一直不错,包括张家上下对他也很好,可是小舅舅也一直提醒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不说无事猜忌,却也要小心背后诋毁,无争无利或许平安无事,可是有了争议或许就翻脸不认人。再者,兄弟之间或者是可无所顾忌,可将来成了家之后,有了妻子孩子或许就会有了嫌隙,再渐渐的就会疏远了这份感情。   邢薇的叛逆来自前世的经历,她却不知道儿子早就被邢忠也教的“与众不同”,想着儿子还小,以后也不会分离,她有的是时间潜移默化,便也不再说教,只安心的享受此时的温馨。   过了许久,贾赦终于回府,提前派了人回来通知,唤醒女儿也梳洗了,邢薇自己又梳妆打扮一通,正好贾瑛去找了贾琏,母子四个一起,合着贾母他们一起去大门亲迎。   若果贾赦自己一个人回来倒也不必要如此大的阵仗,就像先前邢薇回来一样,那是穿了朝服带了仪仗,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上面给的这个身份的荣光。所以即使贾母身为母亲,身上也有诰命,也不得不出来亲自迎接儿子媳妇回转家门。   老太太都亲自出来迎接了,贾政和王氏再有不甘,也得打扮整齐了陪着出来迎接,还有早先轻易不出院子门的韩氏,并宁国府的贾敬夫妻带着孩子们。   此乃合族荣耀,虽说劳累些,寻常人却自后悔没有这个机缘和命运。   邢薇早先也没有跟贾敬夫妻多说话,那会他们接了自己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宁国府,这会趁着等候贾赦仪仗的功夫跟老付氏说起话来,自然是先感谢她对荣国府的照顾,老付氏却眼角余光扫了贾母一眼,道:“有负所托。”   邢薇拍了拍她的手,也知道她一个隔了府邸的侄儿媳妇确实不好出头,虽然也担着前族长夫人的名头,可他们都不是自己和贾赦,好意思把家丑外扬,逼的老太太不敢与自己硬碰硬。   老付氏扫了身后的韩氏一眼,悄声与邢薇道;“你那个弟妹倒是个撑得起来的,”虽然先前也有她帮衬,可韩氏自己要是立不起来,这荣国府她如何能担六年的担子,逼得老太太不得不把王氏放出来打头阵?   关键这韩氏心眼多,并不像邢薇这样孤注一掷一样可以“看”的老太太寸步难行。   邢薇点了点头,韩氏却是是真人不露像,看着没哟野心,却能把人制住,服帖的依着她的心意行事,想着,幸亏她和自己非敌非友,是合作关系,人也还算是个明白的,并不贪心占这荣国府的爵位,否则她若是跟王氏一样,自己恐怕要被她啃的渣滓都不剩。   老付氏和邢薇很是合作了几把,两人默契十足,说了这几句旁人几乎听不懂的话,便又说起女校来,说来这几年贾氏的女校也算是名气远播了,引得一些个亲戚们家的女孩也来附校,老付氏如今也生了女儿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更是着力盯着女校的师资教学风气等,生怕一个不甚,误了女儿的前程。   两人聊的开心,很快就约好了行程,等祭祖事宜完毕,先去女校看看,这个倒是不用走远,挤挤时间就可以过去。   等了一会儿,就见了贾赦过来,远远的也是一队人马,与邢薇不同的是,贾赦骑在马上,一路走一路挥手致意,那股子得瑟劲,越发的让人羡慕嫉妒恨,老付氏抿着嘴对邢薇笑道:“侯爷穿着这一身愈发的让人羡慕了,你真是好福气。”说话间贾赦到了近前,老付氏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贾赦衣服上的补子图案,迟疑的问道:“这是,这是升爵了?”   原来邢薇并没有透露贾赦升爵的消息,当然,她告诉过贾琏,这孩子心里有数,却并没有张扬开去,刚才众人迎接她的时候,欢喜的欢喜,低沉的低沉,都没有注意她衣服的颜色和补子突然,所以才会让老付氏有了刚才的发现。   邢薇笑着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老付氏喜的双掌一合对天道:“阿弥陀佛。”感谢上苍,贾赦居然又升爵位,有他这样的叔叔带着,还怕贾珍没有出息?老付氏如今对贾赦夫妻可是千恩万谢,也恨不得替他们夫妻立上长生牌位,她自己的儿子什么样自己知道,都被她娇惯的不成了样子,没想到跟着他赦大叔反而变了一个人,不仅会管理商铺,如今也成了官家人。   老太太只规矩的立着并不动,邢薇却不管,招呼着两个儿子一起牵了小女儿一起到贾赦面前,亲自帮他牵马等他落地,贾赦嘿嘿一笑,在贾琏肩上狠狠的拍了两下,又抱着贾瑛的头狠狠的揉了两把,在低身抱了女儿在怀里,才对着邢薇一笑,果然还是邢薇最了解他,在这个时候,他当然最想和媳妇儿子们一起!   贾赦领了邢薇和孩子们一起到老太太面前站定,邢薇接过女儿抱在怀里,贾赦才抱拳给老太太行礼,“母亲,儿子在外九年不得侍奉您老人家,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贾赦作为本土人士,虽然对贾母有心结在,可是场面话比邢薇会说多了,尤其他如今经历多了,各种能“忍”也各种会“装”,在传旨太监面前,自然会表现的孝心十足,何况外围还跟着那许多看热闹的人,才不会做出这么明显事母不孝的事情来给人抓把柄。   老太太面上带着笑,她一样也不想把老脸丢在外面,只是看着那笑却有几分僵硬,这个儿子总是那么可恨,得了便宜还要卖卖乖,可是他却是又鸿运滔天,不仅升爵,九年的县令居然又让他挣了这么大的荣耀回来,让老太太心里不欢喜也不可能。但,······唉,越是高升,他越不肯听话,罢罢罢,人回来了就是万幸,老太太还记得当初贾代善出征的时候,她和婆婆总是提心吊胆,生怕他回不来或者回来缺胳膊少t,即使每次心里提着吊着,可总是有那么一丝期盼和挂念,偏偏这个长子一去九年,她一想起来他也是一肚子的气,倒是很少有盼他回来的时候,老太太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有种成仇的错觉。   老太太恍惚间贾赦又行了礼,不知道谁在后面推了老太太一下,她终于缓过神,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又作势去抹眼泪,“老大啊,你回来就好,母亲可是担心的不行。”   虽然不是上战场,可贾赦也面临了好几次威胁到生命的险情,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老太太,倒不是怕她老人家为自己担心,只是在那种时刻,他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老太太可能会替他操心,从来在她嘴里,自己都是那不孝不睇的人,好似连场面话说的都是那么的假,让人心里无端的起几层鸡皮疙瘩。   贾赦如今的感觉一样,但他依旧上前搀扶了老太太,一副极为虔诚的样子道,“让老太太担心了,是儿子不孝,”说着掀了袍子,作势要跪。老太太怎么可能让他在外面行大礼,后面还有传旨太监等着呢?急忙伸手拽了她起来,“老大不必多礼,回来就好,回来娘就高兴。”母子两个客气寒暄了一番,才让出身来先恭迎传旨太监先进门。   传旨太监见他们母慈子孝表演完毕,先上来给老太太行礼,却正好的熟人薛太监,他先挂着满脸的笑,对老太太抱拳恭喜道:“老太君大喜,奴才这里给您道喜了,您老真是好福气!”   “同喜,同喜,”老太太面上笑的满脸褶子,只是心里的苦涩谁人知晓几分?她倒是不想着贾赦出任何事情,当然也想他替祖宗争光,为自己带来荣耀,可是,她看着邢薇身上的紫色袍服,上次贾赦升爵就遗忘了替自己请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光宗耀祖只是光耀了他们大房一家人,自己也只是跟着笑了几声,实惠没有得到半分。   一行人随着薛太监入了门,香案早就摆好,等众人各自立定,只听一声“跪”贾母带着贾赦及众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就听得那太监咳嗽了两声清嗓子,展开圣旨清脆的声音,“奉天呈运皇帝,诏曰,二等辅国公贾赦忠君爱国,······”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贾赦又升爵为公,人群里传来抽气声,倒是有些微的骚动,薛太监又轻咳了两声镇场,等众人安定下来,才又借着念:“······兹得百姓爱戴,朕心甚慰,特嘉奖,瑞兽铜鼎一尊,······钦赐,谢恩。”薛太监念了半晌,直到口干舌燥的才停了下来,不外乎是上面赏赐给贾赦的一些财物等等,等终于念完了,贾赦谢恩完毕,众人起身,个个都摇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这是跪的太久,还有天官看着,并不敢懈怠蹦着精神的缘故。   好歹的也是喜事,贾赦便要留下薛太监同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交情了,薛太监居然答应了,于是贾母和邢薇带着众女眷与他告罪先行t下,留下贾赦和一干男子与他寒暄,圣旨先供在中堂上等回头送去祠堂祭拜祖宗,随赐下来的东西自然有众下人奴才清点去封存。   这里贾赦和薛太监谈的高兴,薛太监也是看贾赦正鸿运当头的时候,特意来烧烧热灶,贾赦还拜托过他帮忙带两个儿子回京,自然是要很留着他感谢一番,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个聊的得趣,其他人包括贾敬贾政等都陪在一边,贾琏和贾瑛立在贾赦后面也不做声。薛太监很喜欢贾瑛,跟贾赦寒暄一会儿,问过了贾敬,贾琏等人好,有意无意的错过了贾政,这个荣国府的二老爷事情他也有耳闻,实在是让人无语让人恶心,既然想要跟贾赦交好,自然不会不识像的去跟他打什么交情。   与众人都客套过了,招手让贾瑛到身边,问,“三公子还记得奴才不?”   贾瑛扬起小脸看了一会儿,脸上由迷糊逐渐变得清明,“啊,薛爷爷,您老怎么也不来家里玩儿?我还留着好些东西,要给您却找不到你的人。”薛太监见不像是大人教的他,是发自孩子内心,心里越发的高兴,三年不见,这孩子还记得他,还给他留了礼物,谁听了不高兴?   贾瑛也不发憷,主动上前拉了他的袖子:“薛爷爷,我跟您留了一件好东西,你可还记得您在船上给我买的那个会摇动的木马,我呀,让我小舅舅帮忙改了一下,那个东西会自己走路了。”“是吗?”薛太监也很高兴,爷孙两个一应一和的说了起来,亲热的真如一家的爷孙。   “老爷,”外面忽然急匆匆的来了一个下人,满头的汗水,在外面呼唤着贾赦。   贾赦告罪一声,唤了他进来问,“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没有看到爷在这里接待贵宾?”   那下人急的不行,满头大汗,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情,进来普通一声跪下:“老爷,奴才斗胆,斗胆,······老爷您去库房看看,咱们家里遭贼了啊。”那奴才说着竟然嚎啕起来,“祖宗们留下的东西丢了一大半,·····”。   贾赦听了吃了一惊,就是薛太监也吓了一跳,急忙问,“你说什么?”   那下人似乎才发现薛太监还没有走,迟疑的看了贾赦一眼,贾赦急道;“看什么看,快说,有没有外人。”   薛太监听了心里舒坦,那下人也急忙磕头道:“咱们家库房里失窃,封存的圣上赏赐给老太爷们的东西丢了许多。”   贾赦这才急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圣上赏下来的宝贝,爷从来不敢动,命人好好的装箱封存,就怕有了什么闪失吃罪不起,如何会遭窃,看守库房的人呢,他们是做什么吃的?”   薛太监却急了,急忙起身道:“公爷还在这里问个什么劲,还不过去看看?”他是宫里出来的人,比别人对御赐之物更是感敏一些,又自觉贾赦把他划归自己人,又有贾瑛这个小交情在,总是比对旁人那里多了一份关心。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急忙抬t跟上薛太监,急匆匆的呼唤人,“快来人,去把大门给关了,一个也别走了。”就是遭贼也不是现在的事情,可他咋呼着的样子看似现在要抓住贼人,这慢半拍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他是如何治理地方九年,还得到嘉奖甚至升了爵位。   薛太监顾不得多寻思,因贾赦吩咐事情耽误了一时,他便快了贾赦一步赶到库房,因为有下人带路,倒也没有耽误行程,入得大开的库房,他随意的翻开了几个箱子,再看了几处,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上面东西全都是御赐之物,这也是贾赦小心,把当初赏赐之物的所有配饰及物件名字都一起封存在箱子里,如今倒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底座及单子,东西倒是不见了。   ☆、第58章 牢狱   没有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和邢薇这里就得了信,说是公爷和薛太监双双入了宫,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两个人连随从都不要,单骑快马就走了。   因为还有外客在,怕薛太监还有什么事情,邢薇合着老付氏等人也在这里陪着老太太说话,听了这话,俱都吃了一惊,老太太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战战兢兢的答道:“咱家库房失窃,丢失的都是圣上赏赐给祖宗们的东西。”老太太吃了一惊,急忙去看邢薇,见她面上并无表情,却也不见吃惊,再去看王氏,只见得面色惨白,心里便是有了数,心里叹道,这是何必?为了驱逐老二出去,老大夫妻竟然出了如此下策,真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老付氏也去问邢薇,邢薇摇头道:“我不清楚。”她是有用库房里的东西逼迫老太太同意二房出去的打算,也早就跟贾赦商量过,却没想到贾赦会先她而行用了这么激进的手段,这种做法若是没有生贾瑛之前她或许会用,如今有了儿子女儿,她反倒是束手束脚的放不开了,反倒是贾赦,依旧是我行我素,爱恨分明。   王氏已经扑在了老太太脚下,求道;“老太太救我,”她送出去的时候觉得痛快,压根就没哟想那么多,贾赦夫妻出去做官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库房里只剩下些粗笨的家伙,虽然都装了箱子,可依旧盖满了灰土,她派人打理还费了不少的功夫,那里去细想过那是老祖宗们得的赏赐呢?   如今想想,这恐怕是贾赦夫妻九年前就设下的套,等着她来钻了,可她还不敢去埋怨,贾赦夫妻一去九年,回来比当初更为风光,九年前他们压自己尚且不费吹灰之力,如今何尝会费力气。王氏很是清楚如今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老太太了,扑倒在她面前就哀声求救。   老太太何尝想的不跟王氏一样,只她也不想想,依着这个时代的规矩,那些御赐之物都是轻易动不得的东西,贾赦夫妻打包拿自己的行礼尚可,为何要把赏赐随身携带,为了表示尊重,人家已经封存,谁会知道王氏如此大胆的敢动赏赐之物?   只明知道是套,她王氏也敢下手,当时何尝想过那是别人的东西?   “作死的东西,你不把政儿害死你不肯罢休?”老太太气的踢了王氏一脚,还不解恨,却也知道耽误不得了,急忙唤人换衣,“进宫,”她要进宫去求情,且不为王氏,这御赐之物丢失之罪,是谁都承受不起,何况这还是明知故犯的拿了御赐之物去送礼,老大这一回来就拿了这事来开发,何尝不是为给自身月兑罪,——这九年来他真是长进不少。   贾母无限悔恨,自己一念之差,居然把王氏又放出来,做下弥天祸事,如今却要全家人替她陪葬。又再心里暗骂,这老大夫妻不把自己和老二不逼死不罢休,如此大事不说隐瞒,偏还要闹腾出来尽人皆知。   老太太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她不肯承认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一会儿埋怨贾赦夫妻,一会儿责骂王氏,唯独不肯承认自己糊涂多事。这两人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贾赦再不靠谱,总比邢薇多一份对御赐之物的敬畏,损失一件是什么结果,他不比别人清楚,如何会拿御赐之物与王氏来斗气,——他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把王氏置于死地?   就是邢薇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去就是九年,她把荣国府托付给韩氏管了六年还是好好的,可王氏得了管家权就动库房,这不是处心积虑就是故意,只能说找死的人何必看黄历,这自己求死,还要连累别人跟着受累。   全家人都整理妆容坐了马车去跪宫门,引得刚才还看热闹的百姓又去看大新闻,这贾家刚才风光无限,这又是何事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转眼间就见羽林卫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直奔荣国府方向,这是?别是乐极生悲荣国府出了大事情?一众人等急忙各显神通的吩咐人去探听,更是留下人在宫外探望,这等大消息,怎么能够不尽早知道,也好长长教训。   不一刻,王氏私自开启荣国府库房,拿御赐之物送礼的事情便传遍了京城,不说人们嗤笑贾母老糊涂,明知道这个儿媳妇胆大包天,手不干净却还要放她出来祸害家人,只说那收了王氏所送礼物的人也急的恨不能上吊。   这里面就有王子腾本人。   作为娘家兄长,他很是理所当然的收了妹子的请托之物,且他为了送元春入太子府,经他手送出去何止一件两件,当时他也问过王氏东西的来历,王氏只说是老太太给的东西,那里想过这是贾赦库存的贡品?也赖他自己,并没有细看,完全忘记了这个妹妹劣迹斑斑的人品。   恨不得一宿白头的何止王子腾,太子府也炸了窝,太子殿下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冲回卧房,掀开那九香鹈鹕玲珑鼎,细看底座上的刻字,果然有“御赐,荣国府”的字样,他双t一软,“完了,”完了,单这一件他都跟父皇解释不清,何况库房还有,还有一件他已经随手赏人。原本想要拉拢贾赦,才要了他的侄女进门,还迅速的提了她作才人,谁知道这却是个催命的,到处连累人,那王氏也是胆大,开了别人的库房,拿御赐之物送人,自己送死不打紧,这一下连累多少人。   不仅是太子府,那些收受了王氏礼物的都忙着亲自跑去库房翻看礼物,顾不得呛鼻子的灰尘,亲自擦拭赶紧了去瞅暗纹,果然,没错,个个都有标记“御赐荣国府”。   菩萨这会儿都要显灵,让你贪心,手欠就要付出代价,这会可不就来了报应!   众人都在家里急的商量对策,打听来的消息却是荣国府一干人等已经打入了天牢,——这丢失御赐之物已经是死罪,不管这人是王子还是庶人,谁也不能侥幸。   外面掀翻了天,邢薇却在天牢里细细询问,“为何如此?”贾赦仰头看着高高的窗口透出来的一丝眼光,怀里抱着娇软的女儿:“我不第一时间揭发出来,难道回头让我们一家子为她偿命?”贾赦眼里透着狠光,王氏不除,难解心头之恨,妻儿大仇容忍至今,已经算是他法外开恩。   因为早先分家的时候就有过约定,这私开库房,早就是王氏犯了族规家法,容不得老太太在包庇护持,邢薇当初跟他商议回头拿这个威胁老太太同意把二房彻底的分出去,可邢薇毕竟是女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库里一直存放着赏赐之物,这些东西除了压库也没有别的用处,整理装箱,也是每个家庭惯有之例,怕的就是无意中损坏,吃罪不起。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去九载,也没有料到王氏胆大包天,居然敢动祖宗的遗荣,老太太居然也纵容至此,不管不问。   库房里也不是只有御赐之物,可既然是赏赐的东西,自然比其他处得来的东西要金贵,王氏过去也曾经管家理事,专挑这御赐之物送人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无知,还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在乎,反正她知道好赖东西,尽捡这御赐之物送人。她这一送不要紧,今天不揭出来,明天头疼的就是自己,不说王氏会不会有一天拿这个反咬一口来威胁自己,只说收到礼物的某一人有意无意的发现,都够自己喝一壶,何况,里面还有可能有千方百计想要找自己茬的人,还有自己永远也得罪不起的人。   到时候拿着这个来威胁自己做事,办了也是死,不办还是死,倒不如现在这样,趁着万民伞的热乎劲,圣上也能体谅自己九年不在家法外开恩,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九年时间,足够一个男人长成,何况是危及一家老小性命的事情,贾赦早就想的周全,越早发出来,对他们反而越有利。   男人是不想用心,一旦考虑清楚了,十个女人也不及,何况邢薇根本就对本土的律法一知半解,体会不深,这个世界并不是是你做的就是你的责任,若是有人想要牵连,哪怕你只是同姓,一样也逃不了挨罚的命运。   何况严格说起来贾赦还是大家长,谁能躲,他都跑不开一个管家不严的罪过。   贾赦自己早就考虑的清楚,自己一家人应该能够摘的清,所以才有意无意的留薛太监叙话,恰好,贾瑛也出来“配合”,“发现”的顺理成章,几乎没有痕迹。王氏的这次已经是罪不可恕,谁也保不了她了;至于老太太有什么罪责,他自然是不大关心,这前因后果,她做了就得认。   贾政会得到如何报应他更漠不关心,作为男人一不能养家,二不能自保,三不能教妻,整天躺在女人后面等着享福,沦落到受女人牵连,是他咎由自取。至于贾珠和宝玉,也只能说他们投错了胎,有这么一对父母,就自认倒霉吧。   贾琏和贾瑛面面相窥,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料到几分,可却从来没有看过父亲面上此时的坚毅和狠绝,这种自断求生的本能,还有报仇雪恨的释然,也让他们慌乱的心瞬息间平静,是啊,自家人凭什么要为仇人填坑,虽然会遭些磨难,可只要能全家人一起,还有什么灾难抗不过去呢?   贾琏身负母仇兄恨,比贾瑛更多了一丝同仇敌忾的解气之心,继母或许知道王氏所为,可他却没有父亲的切肤之疼,所以多少能忍,可,贾琏心头悸动,若是真的能够替母报仇,就是舍了这爵位又有何可惜   贾赦一家在里面风平浪静,足足关了三个月之久,好在得益于“万民伞”及他们也是“牵连无辜”,上面也有关照,除了少些自由,桌椅板凳,文房四宝,c铺锦被一样不少,饮食虽然简单,却也四菜一粥,米饭馒头,足够几人吃饱不饿肚子,并没有受任何皮肉之苦。   因为闲暇时间多,贾琏干脆跟人要了书本来温习,顺便教教弟妹读书写字解闷,邢薇干脆也托了人送了毛线,给家人准备冬衣。   贾赦也没有闲着,九年的县令让他多了许多人生精力,不管对错是非,先写出来再说,不管以后孩子们看了有没有得益,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大概是上面有了话,只要不跟外界联系,狱卒们都能答应,并替他们把东西弄来,只是他们一家五口悠闲的牢狱生活让那少数几个人知道,都啧啧叹息这一家人的粗神经。   外面因为他们闹的沸反盈天,天牢里倒是一片温馨甜m,一家五口首次共居一室,密不可分。   整个京城再次因为荣国府有了共同的话题,每天人们关心不是“王氏送礼给了谁?”就是“昨天又抓了谁家的夫人?”   王氏早就被羁押,从她嘴里问出了不少收受“御赐”之物的夫人,老太太,包括王子腾夫人在内的许多京城勋贵家贵妇人都受到了牵连,审问。   因为牵扯众多,案情又大,早就被圣上明旨批复,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不能包庇徇私,所以,只要是王氏有所交代的人家,皆被羽林卫查抄检问。交还御赐之物还不罢休,给王氏办了什么事情交代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胆子敢收受礼物。   王氏也想胡乱攀咬,报复邢薇韩氏等人,可惜帮她做事经手的下人早就吓破了魂,招认的比王氏还详细,王氏是怎么吩咐的,让送谁,谁接的东西,还有谁看到的等等,他们也都保证,送礼的并没有张家,邢家等处,王氏难免又多吃几顿鞭子,挨些皮肉之苦。   张家也及时递交状子,状告王氏谋害张氏及贾瑚性命,一石激起千层浪,王氏后来做过的放贷,包揽诉讼又都被人起底状告,挖了出来。此女胆大包天的恶行成了京城教育女儿的负面典型,谁说女子只在后宅相夫教子,她若是心思不纯,一样可以连累满门。   贾赦早就声明跟贾政断了关系,可王氏还是有门路往外伸手,她不仅借着荣国府的名头,还拿了她兄长的名帖出去办事。   贾赦可以说是无辜,这王子腾可以说是遭了报应。   王家早就被羽林卫封门,此次事件太恶劣,圣上特令羽林卫特办,此乃皇帝陛下唯一领导的直系部队,只听从陛下一个人的命令。   从王子腾夫妇的卧房,王家客厅和库房都搜出来了荣国府库房的东西,顺便的还从他家库房里查出了别的违禁物,王氏夫妻被羁押已经成了定局。何况经过他手送出去的东西他还解释不清,这都交由大理寺,晋王爷亲审,这又有了王氏拿他名帖犯下的罪行,这位王家的领头人,被他妹妹送上断头台已经成了定局,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的命。   老太太也挨了训斥,早就被圣旨剥夺诰命,念及其年纪与不是她“指使”,发往京城庵堂修行,因为待罪之身,连皇家御庙都没有资格进,只是在罪妇集中的“水云庵”自省其身。   被连累的何止王家一户,随着王氏的交待,奴才们的佐证,京城女牢首次人满为患,关的都还是昔日的“贵人”,女牢头先还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人,再后来就硬气起来,银子照收,传话是不可能,原来是上面传了话,圣上亲自发话,谁都不得法外开恩。   你以为她们收银子收到手软,无事还可以折腾折腾昔日的贵人,一定是这次“贡品”事件得益最大,最高兴的人。错,这次得益最大的自然是皇帝本人,做皇帝这么多年,头一次可以得意的对天大笑,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把勋贵一网打尽,军队权利顺利的收回囊中,却也不会落个卸磨杀驴的名声,夜里睡着了都会笑醒。   女牢里人满为患,男监里也满到无处关人,皇帝陛下借着这一次查抄“礼物”,一次性把名单上涉案之人查了个干净,果然没有一家是干净的,自然也没有几个能够逃离囹圄。最最重要的是,跟贾、王两家有交情的多是勋贵之家,偏他们才是皇帝最为忌讳迫切想要一网打尽的人,这次不用任何借口只要公正严明,即可把所有的心事了个干净。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看你有没有皇帝陛下感兴趣的东西,再看你交待的东西给不给力,剩下的轻拿重放可是全随皇帝的意,原本还会跟皇帝争长争短的大臣们这次全成了缩头乌龟,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替人求情。   这世上为官不说全清白,可做到身家全干净的又有几人?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进去吃免费饭的人。   贾赦一家人足足在天牢关了三个月才被放出来,再见天日的时候不仅荣国府物是人非,整个京城似乎也清净了几分。   老太太入了庵堂吃斋念佛,王氏早就在午门外被处以极刑,可惜的是贾赦没有亲眼看到,以慰亡妻长子之灵。贾政也被流放一千里在西北做苦力,实在是他身上早就没有功名,放纵妻子偷盗,行贿,罪不可恕,要不是他推的太干净,就此丢命也是可能,不过别以为活着就是偷了一条命,他这贵公子给人做牛做马,还不如当初一死来的清净。   好在上面没有牵连他人,也是贾珠连个功名都没有,罚为罪奴贾赦面上也不好看,元春已到太子府,算不得二房家人,宝玉还小,正在法外开恩之列。   韩氏母子三人全无责任,相反她替邢薇管家的时候,荣国府一片干净,上面连贾珠都放了,自也不会无辜牵连到他们。   贾赦这一次再回家门,可是没有上一次的风光,街道上冷冷清清也无人喝道敲锣,一路上虽然也有人看望,可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他们沾上丢了性命。   更有几个冒失的孩子扑出来要找他们寻仇,原来却是受到王氏送礼一案牵连妇人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或多或少的丢了名誉,娘家强硬的夫家还会捞她们出去,娘家薄弱的或者也受牵连了的,婆家干脆就出具了休妻证明,只是他们依旧难逃管家不严之罪,罚俸是小事,丢官也不是没有,罪重的至今还关在牢里不得出来,只可怜这些孩子,原来家里的宝贝,忽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仇人”相见,如何不能眼红报复?   幸好看热闹的也不乏公正之人,自然有人站出来替贾赦一家说话,也有官差相护,他们才顺利回转家门。   又有圣旨等在荣国府,还是老熟人薛太监,前后不过三月,再见故人心境各个不同,好在这次圣旨消息不好不坏,好的是贾赦一家大小保住了性命,只是才穿了一天的公爵服被收了回去,以示惩戒。   到底有了个管家不严的罪名。   贾赦倒不可惜,邢薇也不在乎,九年两柄万民伞,能够保得一家人性命已经是泼天之幸,王氏、贾母如同荣国府的毒瘤,这一次除了个干净,就是舍了这爵位也舍得。   再者荣耀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被人惦记着早晚发落,还不如这样不高不低,也好给儿孙们留些发展空间。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邢薇还高兴升爵可以解放大部分膝盖,可刚才经历了牢狱之灾,却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以法为则,那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死万事空,相对来说,她自然希望活着。   莫名其妙的多了一辈子的生命,还生儿育女的有了牵挂,她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送走了薛太监,一家人松了一口气,跟贾敬夫妻道了恼,只说隔日再祭祖给祖宗们请罪,又同韩氏道了谢,这几个月他们在牢里,荣国府全靠韩氏出面来支撑,韩氏倒是荣c不惊,带着她的一双儿女给贾赦邢薇道恼,只说以后要靠他们关照了,二房这也算是家破人散,韩氏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可能再外面讨生活,可二房早就分了家,她不开口明求,也不大好意思贴着邢薇他们生活。   何况,族里已经有了风声,有人想要除了贾政的籍,免得他替贾氏宗族丢人,贾政被除不除籍韩氏并不关心,可一旦贾政真的被除籍,她的子女们也要倒霉,算不得贾家人,这将来可如何是好,不说科举前程,婚嫁都是问题。   因此韩氏才在这个时候说个明白,也是希望贾赦邢薇能够庇佑他们母子后半生。贾赦和邢薇都不是极狠心的人,要不是王氏蹦跶的太过,说不得老太太有生之年,也饶过了她的性命,可对她在有恨,也不会迁怒与孩子们,贾珠和宝玉他尚且狠不下心不管,何况这从头到尾都无辜的韩氏母子三人。贾赦和邢薇自然表示,让他们放心,孩子们将来婚嫁,都有他们来c心,又问过贾珠和宝玉,这两个也不知道是记恨还是不好意思出来,并没有出来迎,韩氏倒是说,他们在老太太院子里,人还算是安静,贾赦和邢薇便不再问,虽说不会迁怒这两个孩子,可也得他们会做人,没得养大了仇人之子,将来成器了在回来咬人,知道他们不缺吃穿,已经算是尽了本份。   等韩氏千恩万谢的带着孩子们走了,贾赦却指着两个儿子道,“你们收拾收拾,回头跟我去见你祖母。”老太太虽然被圣上亲自下旨关了,可她毕竟是受贾赦“连累”,不管父母如何,为人子女的总是要做到前头,免得人说嘴,何况,现在看来老太太是弱者,贾赦又失了民心,很不必要在为这件事再给人添些话柄,说不定以后会影响孩子们的婚配。   做了父母,总是要多考虑些,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也必须周全周到,邢薇听了点头,忙吩咐孩子们快去梳洗。   等到晚间贾赦父子三人才回来,问过了,果然老太太不肯见他们,可他们依旧坚持在外面跪到天黑,邢薇叹了口气,明知道是这样,还不能不去,好在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倒不在乎老太太原谅不原谅。说来老太太会有如此下场,全都是她自己做的,贾赦才是真正的受害人,因为受母子之累,不得不忍受她纵容王氏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好在这样的时候很少,在老太太百年之前,每年也就那么三五回。   第二天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们去了张家,张氏、贾瑚大仇得报,论理贾赦也该来张家报告一声,给个交代,再者,上次一回来就被关了起来,这离京九年,他还是头一次来张府拜见老丈人,也该积极些。   张家昨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贾赦夫妻都从天牢里回到荣国府,虽然有所猜测,却也没有想到他们第二天就会来张家。得到消息的张家大门洞开,头一次以高规格的礼仪迎接了这个曾经被扫地出门的前姑老爷。   等大家都见过礼,贾赦出列,特意跪在大堂上,再次以头扣地跟老爷子老太太请罪,“不孝婿贾赦给您请罪,未能手刃仇人,却是不孝婿的罪过。”   张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王氏行刑那天他并未去看,只在家里设了祭坛,祭拜他夭折的女儿,可怜的外孙,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只家里的儿孙们也去看,观刑的人都是拍手叫好,并无人同情,说王氏这种死法还是太便宜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张老太太却似乎恢复了清明,“贾侯爷起来吧,”虽然语气很是生疏,可是总算是说话正常了没有再开口骂人。女儿的死让她纠结了半辈子,何尝不是有冤不能报,有仇不能伸,如今王氏伏法,史氏念经,也算是给女儿报仇雪恨,总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还了女儿一个公道。   贾赦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张氏和贾瑚的死固然有他的原因,可逝者已逝,活人一直纠结下去也是对死人的亵渎,让他们去的不得安宁。   老太太看了一眼邢薇就越过去看贾琏,虽然不想承认,可她也知道,贾赦会有今天这样,跟她有莫大的干系,自己女儿确实是不如人。   这一次邢薇并没有陪着贾赦一起跪,人家翁婿之间的恩怨,她一届继室参和的什么劲,王氏就是那心结,她一死,死人也好,活人也罢,全都解了气。   老太太招手让贾琏到她身边来,这老太太以前因为不待见贾赦,连亲外孙也一起记恨,她拍着贾琏的手,道歉道:“好孩子,外祖母以前迷了心,你不要记恨我老糊涂了才好。”   “孙儿怎么会怪罪外祖母”,说是没有介意是不可能,但贾琏也能够理解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且老人家亲自跟他道歉,天大的委屈也已经烟消云散。   老太太坐不住,她毕竟年纪大了又久病在身,因为听说王氏伏法,身体才渐渐的好转了些,只是病的久了到底空虚,不大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景氏并几个妯娌和邢薇一起陪她去后院歇息,张老爷子留了贾赦父子说话。   “原来我想着让琏儿去参加这次举考的,只是你这一闹,我看着,还是放几年再说吧。”老爷子早先担心贾琏前程,不得不逼着他小小年纪用功读书,又怕自己去的早,贾琏无人帮衬,现在好,贾赦这么一闹,荣国府便处在风口浪尖上,贾琏即使高中榜首,也不见得是好事情,还是等过几年,荣国府的“风头”淡些再说,且看贾赦这长进的样子,即使他去了,也能放心贾琏有人依靠。   老爷子就在京城,怎么不知道王氏开库房拿贾赦的东西送礼,只是他也没有太注意那王氏拿的都是什么东西,三年时间,王氏送出去的何止一件,收礼的没有一个发现问题,也就是贾赦细心,发现了端倪。   老爷子探监的时候早就跟贾琏通了消息,知道这次事件连邢氏都是被动参与,贾赦打了王氏一个措手不及,也及时的把自家人全都摘了出去。   不得不说,贾赦此事办的连老爷子都挑不出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处在贾赦的立场上会不会如此“果断”,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他看来,似乎有些不值得。   可这次的事件看似突然,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波及的后果也是令人措手不及。   他十年的布置策划居然没有贾赦这一通“破釜沉舟”来的痛快可行,不仅王氏,王家史氏包括太子府,所有的勋贵都一网打尽,即使他也没有料到辐射会这么深。   没错,圣上不仅借着贾赦这股东风彻查的勋贵们的家底,也把该收的收了,该关的关了,该杀的也等着收集完证据怕是活不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这次就算是保住了,过不得几个月,找别的借口也该下台了。   男人们的话题有些沉重,女眷们也轻松不到那里去,景氏拍着怀里的小贾瑷,嘴里后怕着跟邢薇道:“听说你们被压入了天牢,我吓的都快昏了过去,派人过去打听,却说是根本不许人进。”一开始贾赦他们被关,上面严加看护,不许闲杂人等探望,有隔离,恐怕也有保护的意思,直到一个月前,也就是关了他们差不多两个月,上面才允许亲属探望,邢家,张家才能够跟贾赦邢薇联系上,知道他们过的还好,众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让你们担心了,”邢薇也十分感动,患难见真情,张家只是因为一个贾琏,对他们夫妻关怀至今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景氏算是私交,并没有在他们遭遇大难的时候避而不见,虽然都知道他们无辜受了牵连,但是当时的情况下人人自危,只顾自己的人还少吗?   两人避免谈论最近的事,女人们在一起无非就是丈夫和孩子,说着话,便说道了贾琏的“心上人”余姑娘的事,景氏倒是知道一些,因为贾瑛这个小内奸,他倒也不是故意多嘴,只是要跟张家舅妈打听一些事情,这孩子聪明知道有事求助人。他信上写给邢薇的有关余姑娘的事情,一多半都是从景氏这里听说的,可以说,也是很靠谱。   因为事关别人家姑娘的闺誉,她们都避开姑娘说自家小子,说来说去还是贾瑛的趣事多。姐俩说着便笑了起来,景氏逗着贾瑷跟邢薇学到:“你不知道,你那儿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居然说什么好的不赶紧留下,将来可就没有自己的份了,我问他为何不先紧着自己,他倒是振振有词,说什么‘这个年岁太大了,配我不合适要不然我真自己留下了。’”   “还不是跟他小舅舅学的,”邢薇抿着嘴笑,“你不知道,我那兄弟也是不靠谱的。”邢忠早就考过了举人,却不肯去考进士,把他未来的老丈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老人家一心要教一个最年轻的状元郎出来,偏这小子后来成了自家孙女婿还不肯听自己的话,只说什么等大姊回来再考试。   原来还有恋姊情绪,褚爷子起先还不知道这小子为何要把婚事往后推,一开始听闻还以为是他们邢家的十八岁嫁姑娘的家训实惠到自己孙女身上,心里也高兴得意了一阵子,等听到他这个不考试的理由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大姊不回来,他不光不考试,连婚都不肯结。   这下子褚老爷子的感动全变成了愤怒,一起之下把邢忠赶出了学堂,你小子早就可以去考进士,还赖着不走等人养你?   邢忠倒也不在乎,回家闲着无事遍到处逛游,还顺带捎着贾瑛,可不学的跟他舅舅一样滑溜。   张氏自然是知道贾瑛经常出去跟他小舅舅闲逛,开始她还担心的找过贾琏谈过此时,也是怕贾瑛耽误了功课,没有想到说是邢薇的意思,不欲管贾瑛太多,让他自由发展,在想到邢忠也不是外人,亲舅舅总不能没有分寸的害了外甥,且邢忠聪明外露,读书也很好,所以才被褚老爷子招为孙女婿,以他的能力,想必不会耽误了贾瑛的功课,于是景氏也撩开手不管了。   ☆、第59章 妖孽   贾瑛早先一直在她家住,出入住行她都一清二楚,只说这甥舅二人外面看着可是不错,一个年轻潇洒有前途,一个可爱憨厚嘴甜懂礼貌,她却从来都把贾瑛当做坏孩子,更没有想到一些个不靠谱的理论却是邢忠言传身教,她还以为贾瑛跑出去多了,难免会接触到什么三教九流的人,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倒是不稀奇。   只当邢薇自谦,并不在意。只说到邢忠,景氏便问起邢忠的婚期,邢薇道:“还未回过邢家,还没有商议,想来今年必办的,”,邢忠年岁已经不小,要不是等邢薇回来才办婚礼,邢忠的儿子恐怕都满地跑了,也幸亏褚祝山的孙女比邢忠小几岁,若是给人家托到二十岁才嫁,邢薇这个做大姑姐的都要不好意思了。   早先邢家人去探监的时候,邢薇也问过这个话题,因此今天景氏问起来,邢薇回答的十分肯定,这也是拖不得了,再拖下去,首先褚家人就要不乐意了,人家下面还有正当龄的姑娘小子,为了这个订婚的姊姊不嫁,耽误下面的弟妹婚配是什么意思?   景氏听了也是一脸的笑,看着邢薇促狭的挤眼睛,她听说过邢忠拒婚的原因,褚家小娘子她也看过,长的不错,窈窈窕窕的一个美人,没想到还是没有把邢忠的心勾走,只等着这位姊姊回来才肯娶妻,这还罢了,据说连科举都要等姊姊回来参加,这是不想姊姊错过了他的人生大事,等也等她回来再办,这姊弟两个得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别说景氏,就是邢薇自己也没有料到邢忠会如此犟,看邢忠信里的形容,他对褚家女孩也是一往情深,——依邢忠的性子,非要看到人才肯应下婚事,你想他会乖乖的遵守三教九律,婚后老老实实的避而不见?才不,他早就想好的办法给褚如英通信,遇到机会还与人家小姑娘来个“私会”,因为褚家也想催着邢忠大婚,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他的小人行径,偏这邢忠得了便宜依旧不卖乖,只哄的那褚如英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气的褚家人如今对她都有些微词。   这真是女生外向,还没有嫁人就向着未婚夫了。   “还没有谢你替我们家芸儿保的大媒呢,”说到小辈们的婚事,邢薇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他们这次下狱,邢芸也担心个半死,邢薇早先还怕邢芸会被他们连累的遭到婆家嫌弃,毕竟像他们夫妻这样把家事外宣的人总是这个时代的异类,还好,探监的时候,邢薇问过了邢芸,说是婆家人对他并无异常,相反,因为又坐了胎,家里人都把她当了宝贝。   景氏费一场心,自然也时刻关心着邢芸的事情,何况她家也没少得邢家的利,跟邢薇也不是一般的交情,笑着客气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个话,只要他们过的好,就是阿弥陀佛,也算是替我积德了。”都说促成一段佳偶,是替自己积十辈子德性,利人利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邢薇便也不跟她客气在,她们如今的交情,可以说是亲姊妹也不过如此了,说到这里邢薇自然免不了提提那个“与众不同”的妹夫赵鹏,把他隐瞒了三年不认亲的事情说给景氏听。   景氏也听的好笑,这赵家小子读书多有些愚,可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办出来这样的事情,好在,这小子倒还有些志气,三年时间倒也坚持了下来,这趟回来可不就有了前程。倒是他那姑爷,岁数不到,并没有考举人,错过了这次的机遇,倒是一个遗憾。   景氏跟所有爱八卦的女人一样,说完了赵鹏,便又问起邢薇在溪县九年的生活,两个女人絮絮叨叨的只说上三天也说不完,边说边乐,恨不能把这九年的话一次都说个干净。   去了张家不吃饭不成,饭桌上大舅子、二舅子、小舅子终于对贾赦脸色没有了寒冰,自从张氏和贾瑚死后,这几个对贾赦可是吹胡子瞪眼觉得没有几分好脸色,尤其是张氏的二哥和三哥,以往见了贾赦,恨不得上拳头款待贾赦,虽然拉不下脸来跟贾赦道歉,可都喊了孩子们上前来给姑父敬酒,这是变相的跟贾赦道了歉低了头。贾赦也知道有这一天也不容易,也是自己有错在先,怨不得别人的怠慢,并不十分计较,也唤了贾琏贾瑛开给舅舅们敬酒,一家人终于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今天一过前尘尽揭重新来过。   第二天他们夫妻又带着孩子们去了邢家,魏氏又生了个儿子,正在坐月子,所以邢薇早递了信让他们家别着急,邢家、张家其实都知道贾赦一家在牢里悠闲过日子,并不为他们多担心,要不出狱那天都没有亲自去接人,就是不想太过招摇反而惹人眼。   京城因为贡品风波折进去的何止一个王家,至今关在牢里的还有几百人,一开始都是因为贡品连累进去的,后来又查出来别的事情,进去容易出来难,不交待清楚命难保,所以这“罪魁祸首”贾赦一家,还是低调做人比较安心。   在邢家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邢薇和邢芸探过魏氏之后便去了邢芸的院子里说话,姊妹间便说边笑,笑了又哭,都是别后思念之情,邢芸怀着孕,邢薇也不敢太让她伤心,只好劝住了又聊起了孩子经。邢忠陪着孩子们玩儿的开心,邢德全和赵鹏一起陪贾赦说话喝酒聊天,一家人团聚热闹倒是各有亲近。   第三天才开了祠堂祭祖告罪,贾赦当着贾珠、宝玉还有韩氏母子的面跟族老们求情,不要开除贾政出宗族,虽说他被流放名声不好听,可事已至此,还有孩子们的前途要紧。   族老们心有不甘,可也不好不给贾赦面子,何况贾敬也支持,贾政虽说不着调,可这孩子们又没有错,宗族宗族,不就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如果一遇到这种事情都开除,以后谁也不会互相监督,谁都可以抱着侥幸来做坏事。   贾赦夫妻出狱后,第一天去张家,第二天回邢家,第三天祭祖,统共在外忙碌了三天,第四天起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其实除了少数的那么几个人会想起来这位贾侯爷,其他人对他们家是避而远之,贾赦此人,可近却令人害怕,咬起人来,六亲不认,谁也不能保证做的事不犯他的忌讳,回头会被他乱咬一顿。   一个月后,荣国府外忽然来了两个邋遢的僧道指名道姓的要见邢夫人。   邢薇听说心里一动,这两个原著中开篇的僧道终露脸了吗?他们可以说是引宝玉入红尘,点化黛玉不成,又帮宝钗治病的“神仙”,邢薇愣了愣,吩咐人去请,想了想,又吩咐人去后院看住宝玉,把他出生时候带的那块玉给自己拿了来,这两人疯疯癫癫,谁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似乎他们还神通广大,万一要是对自己使坏,总得有点依仗吧。   不料这僧道见面就没有好话,拿出一面镜子?来,对着邢薇就照,僧人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何妨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邢薇冷笑连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自己为何会到红楼之中,好好一个大活人,一不做孽,二无横祸,三无疾病,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一本书中,她还想要问问这两位“神仙”是和缘故。只过了这十多年,才等到他们。没错,林妹妹出生的时候她故意提早去观礼,不仅仅是要看满园子的花开,还想着等这一僧一道问个明白,谁料这两个根本就没有现身。邢薇记得书上说仙子三岁?五岁?左右的时候僧道会上门点化,也特意派人留意林如海家的动静,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这个人,邢薇甚至派人去找了葫芦庙,可那甄士隐依旧好好的做他的闲散富翁,甄英莲还在襁褓,应该是没有到时辰。   可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两位倒是送上门来了,不用找,邢薇坐在那里不动,倒是把随身伺候的几个丫头婆子吓了一跳,这时代的人都尊重僧道,个个都称他们为“神仙”,有点年纪的还加个老字,却不料上来就侮辱他们夫人,虽然害怕,可依旧壮着胆子挡在前面,陈嬷嬷更是站出去喝道:“大胆,那里来的疯子,见到候夫人还不下跪,来人,还不快快打了出去。”   那僧道却不答话,依旧我行我素,各自用自己的法器对着邢薇乱照,乱念,贾赦父子几个早也惊异有人指名道姓的找邢薇,只在家里待客他们也没有防备,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僧道胳臂也酸了嘴也麻了,各个都无精打采的强撑。   《红楼梦》被篡改到如今这个地步,王氏丢了性命;史氏去吃斋念经;贾政流放待罪身;宝玉寄居荣国府;王熙凤成了贾珠的人;林老太太还不死;黛玉的庶兄已长成,也褪了孤苦伶仃命,——这哪里还是红楼梦,简直乱七八糟的乱弹琴。   他们掐指一算,都是眼前这邢氏捣的乱,才急急忙忙的来收人。   邢薇唤了贾赦父子几个坐着看戏,又让丫环们都躲到一边去,她先前还有些不肯定,这一炷香时间过去,她也没有任何不适,便也放下了心。想也是,这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地方,总是有个原因,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可怎么可能就会被这莫名其妙的僧道给“收服”了呢?要是那样自己他们早该发现自己来了,也不会等到贾瑛都这么大,王氏也伏法。   如果原著的惯性那么强,别的不说,元春都不该进太子府。   那位可是命定的贵人,未来皇帝的人,别人的命或许都能够改,偏她却是主线,动了牵一发而引全身。   这么多年过下来,该死的没死,不该出生的都出生,这一个个剧情的改变,早就不是红楼剧情,自己怕他们什么?   贾赦父子当着僧道二人也不好问,便各自落座等着看僧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僧道至此也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道人放下铜镜,掐了下手指,暗道:“原来如此”,那僧人也停了念经,“是你洪福齐天,”原来这邢薇蝴蝶翅膀煽动下来,至少改变了几千几万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五县的百姓,大半都为他们夫妻立了长生牌位,这下倒好,原本的异世孤魂,倒受了香火成了神,早就不是他们能力范围能够收的野鬼孤魂了。   邢薇动了动嘴角,妖孽也是你说,洪福齐天也是你说,可就这么糊弄人,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张嘴大喝:“来人,拿下他们。”且不说舍不舍得贾赦,只生了两个孩子,为人母的他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可回不回家是一回事,她却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了僧道二人离去,这两个家伙手上不仅有“冷香丸”,还有嘉瑞的一条人命,还有无数个见死不救的人的性命。   关键的是,他们先要把宝玉的慧根还回来再说。   这宝玉大概是天生的脾性,除了吃胭脂,其他的一点都不成,与他哥哥贾珠比起来,可就是个顽童,要是让他按照剧情发展下去,将来可是有他们头疼的。   跟着他父母长不成器,外人最多说他们父母不会教孩子,跟着他们长成那样,人们会说他们夫妻故意给他养歪了。   邢薇除了为了名声不耽误儿女婚事意外,也想看看这僧道到底有多么大的左右原著的能力,她想起这两人似乎有飞遁的本事,喝完之后补了一句;“你们不怕我害了宝玉的命,大可以一走了之。”   贾赦父子和所有的下人不禁吃了一惊,这是为了宝玉来报仇的人?想到先前听说他们污蔑夫人是妖孽,便想到他们竟然是王氏找的人来败坏夫人的名声的人,一个个下了力气与僧道搏命。僧道本也想逃,不想邢薇一句话掐住了他们的命门,早先来的时候就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对他们了解至深。   “阿弥陀佛。”那僧人放弃了反抗,道人也只好束手就擒,荣国府的下人护院多少有点子真本事,又都是青壮年,真动气手来,两个老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捆了,”邢薇又道,只看着人被捆成了粽子,手里拿了宝玉的玉在眼前晃,虽然有些突然,可好在他们夫妻都在家,因为防范被王氏连累的人来报仇,刚好这一个月闲散在家,便加强训练了一下护院下人,没想到第一次逮住的竟然是这两个人。   因为有些事不方便人知道,她便挥退了下人,要挟道:“乱七八糟的话少说,信不信我随时可以要了宝玉的命?”这是警告他们,贾赦和孩子们面前,废话少说,不许透露她的异数命格。   两人也知道大势已去,此人身上已经有了佛力,非他们的道行可以收服,且宝玉的命数已改,石头就算是不收回也没有了以往的灵性,罢,罢,罢,且听她如何说来。   看两人低头顺从的样子,邢薇也不跟他们废话,只道:“我也不要求别的,只让你们还了宝玉的慧根,不许他再做拿吃人嘴上胭脂的事情来,什么情鬼冤魂的,我府上容不得这些,趁早让她们离我远远的。”原著上宝玉最后一次考举就中,说明还是极有灵性的,怪只怪这块破玉,给他弄了乱七八糟的许多事情。邢薇既然只道玉的坏处,怎么会任由他在此祸害人,早先她不是没有让人把玉拿离过宝玉的身,只是那玉好像真的离不开宝玉本人,一旦离开,宝玉就长病犯糊涂,想着宝玉还小,不急于一时,邢薇便妥协了,没想到这僧道二人撞了过来,倒是解了她的麻烦事。   就像她所想的那样,宝玉跟着父母如何混账,外人只会说他父母溺爱,不会说别的,可若是跟着他们夫妻长大也是原著中的那个样子,他们的名声也别要了,孩子们的婚配更会成问题,千辛万苦的走到今天,她可不想因为一块破玉前功尽弃。   至于那十二正钗,十二副钗,又副钗的,邢薇表示,敬谢不敏,好好的姑娘丫头,都让这警幻仙子祸害的成了妖精,不搅家闹事祸害几个人就不甘心。   别说红楼里的丫头也都是受害人,做人奴仆的做成她们那样,脾气来了把主子唬的一愣一愣,敢指使少爷们替她做事,正经小姊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几个丫头,主不主仆不仆,传出去都丢人。   邢薇可是精挑细选过了,如今荣国府里留的下人,跟金鸳鸯,俏晴雯没有丁点的关系,什么柳儿,花儿的,她要的是伺候人的丫头,又不是养副小姊。   这个世界自然有他的规则,她刚才吃了教训,主子的尊严不允许奴才们践踏,皇权容不得下臣去轻视,她倒没有视人为贱,可首先都要本份做人,她自己尚且不得不认命,如何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来连累亲人的性命?   除非他们带走宝玉,否则这邢氏真能够随时要了他的命,可《红楼》已经改成这样,他们带走宝玉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以他们的道行,想改也是无能为力,僧道二人已经认了命,听了邢薇的话倒也没有异议,僧说:“施主放心,宝玉已经改了命数,那石头放在他身上无用,我们带走就是。”   邢薇得寸进尺,还有一桩心事从前世搁在今朝,“那仙子的结局也一并给我改了,”好一个千尊万贵的千金小姊,最终却沦落为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的薄命人,年纪轻轻的丢了性命,邢薇从前世打抱不平到现在,或许这才是她来到异世的原因,既然有机会,她自然要试试。   “早改了,我二人到林府发现不对,才匆匆的赶来这里。”这回是道人答话,其实他也是避重就轻,他二人大意了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原来就发现宝玉出生的时候日子不对,匆匆的去找警幻查证那里出了错误,这一耽误愈发离谱,短短三年时间,天翻地也覆,就是他们收了邢氏的命,也无能力把王氏从阎王那里救出。   原本还想着力挽狂澜一番,却没有想到自己都被人抓了要挟。   “如此,也罢,”邢薇别的要求没有,这几年过的顺风顺水,仙子是个心结,宝玉只是个捎带,再想想,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哦,还有那个祸害人的警幻仙,好好的神仙不错,梦里竟然教宝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带话给警幻,别以为她是神仙就了不起,可以随意主宰凡人的命运,以后离我家宝玉远一点,如果让我发现她引诱宝玉,信不信我让她连鬼也做不成?”宝玉才十一岁,就引着他,这是仙子还是老鸨,简直不是害人,又因此引出后来一串的故事,害了多少个丫头的清白人命,如此隐患不除,宝玉也难做好人。   别人如果说这话僧道肯定嗤之以鼻,可是邢薇既然说了,他们也不敢轻视,何况,就他们知道警幻仙子恐怕如今也无能为力,此女受了凡人的香火,不仅褪了鬼胎,早就有了佛力,就是如来佛祖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何况警幻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仙,那里敢违她的意?“一定带到。”带话而已,警幻会不会多此一举的再生事端,就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邢薇满意不少,能够威胁到《红楼》里两大神棍,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得罪狠了也不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她再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与原著十分要紧的事情来,挥挥手,“你们那里凉快那里去,只以后别到我面前碍眼就行。”   这话一出,那二人如逢大赦,对视一眼,身子抖动一下就没有了影,徒留下两圈绳子还打着结,完整的躺在地上,把邢薇吓得心脏好悬没有跳出来。乖乖,他们是真神,自己居然敢在他们面前卖弄?   “哎呀。”邢薇好悬吓破了胆,只觉手上一烫,急忙把攥在手心里的玉抛了出去,贾赦他们父子几个也被邢薇这一喊唤回了神,刚才是他们眼花吗,这凭空的,两个大活人就没有了?   “怎么了,怎么了?”贾赦慌的来看邢薇,邢薇正抓了手疼的直吸气,这两个疯子,临走到底摆了她一道,居然敢伤了她的手,气的唤道;“找个东西来,把那块破石头给砸了。”是这惹祸的孽胎,趁早毁了它来的清净。   贾瑛眼尖t又快,早就跑过去捡了玉在手里,邢薇看见急忙喊:“小心烫手”,已经来不及,“嗯?”贾瑛诧异一声拿了那玉给邢薇看:“娘,这玉变成石头了,”宝玉胎里带的玉他也很稀奇,曾经要过来看了个仔细,上面五彩斑斓还有字,都不像人为雕刻有痕迹,可现在这玉就是一块石头样,死气沉沉少灵气。   “冒失,看烫着你,”邢薇急满从儿子手里接过玉,要不是手上还有一个燎泡,她也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噫?是不一样了啊。”拿在手里还有温度,的确是那块天然彩玉。   贾赦也接过来仔细看,然后有把它传给贾琏,这父子几个刚才都经历了大变活人,对玉变石头的事情说诧异也不诧异,都看着邢薇点头不语,眼里却都带着问询。前后过程他们都在场,邢薇话里话外有故事,表面看这僧道二人是来替王氏寻仇,细思量却不是那么简单。什么仙子,什么宝玉,什么警幻,个个都打哑谜,可凭直觉,这僧道和邢薇都有问题。   邢薇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怕僧道对她不利,便想着留着丈夫儿子给自己壮胆,好歹多几分阳气,如今倒好,她要如何解释?实话实说,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当妖怪抓了去烧掉解气?不烧,还能跟以前一样待自己吗?   “这个?”邢薇抱着手,“我手疼,其余的话以后再说好不好?”先拖过一时是一时,或许他睡一觉就没有了记忆呢?邢薇不由得在心里骂僧道,既然能够把玉变成石头,为何就不能消去这几个人的记忆,害的自己还要左右为难的去想告诉不告诉他们真相。   自己一开始发现自己跑到一本书里就十分诧异,好歹有仙子做支柱才活了下去,如今告诉他们不过是书本里的故事“人物”,他们会有什么反应,邢薇也难以猜到。   幸亏手上有伤,还可以混过一时。贾瑛听了急忙跑出去喊人传太医,刚才都惊诧人凭空没有了,在看到玉变成石头,倒是忘记了母亲手上受了伤。   贾赦听了也默认,邢薇手上的确被烫了个大燎泡,可也提醒着他此事有问题,但,他看了邢薇一眼,妻子不会瞒着她做不利他的事情,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只可恨他并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白白的放走了妖僧疯道让他们祸害人。   贾赦真觉得这是王氏阴魂不散,找来报复自己和妻子的坏人,就这么放了,恐怕后患无穷,只是,听邢薇话里的意思,他们好像早就认识,有过交情?邢薇如何会认识这样的人?   孙太医来了给开了点药,叮嘱不要挑破,让它慢慢消就行。又好奇的问邢薇如何伤到手?这孙太医跟着贾赦一家回来又入了太医院,连带着他儿子都在京城开了医馆,因为处了几年也有感情,说话随意多了,他是知道邢薇如今身份贵重,不可能端拿会让她受伤的东西,所以才关心的问一问。   邢薇支支吾吾的说不清,一块玉烫到自己似乎也丢人,何况说不定又扯出什么疯道人,只旁边的丫鬟嘴快,急的告诉孙太医:“府上来了两个疯子,施的魔法害了夫人。”她们没有看到僧道二人如何走的,只知道僧道二人不好相与,还拿了什么照妖镜,直呼夫人妖孽要收人。   邢薇拦了一下没有拦住,再想当时看到的下人那么多,她也做不出来灭口的事,说就说了吧,反正她们也不知道详情,知道的贾赦和孩子们想也不会说出去。   “还有这样的事?”孙太医十分的诧异,转头问丫鬟,这丫鬟是邢薇用顺手了从溪县带回来的人,过去九年处惯了,只道夫人和老爷还跟往常一样对孙太医言无不尽,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了都学了一遍。   “让他们跑了吗?”孙太医很是关心,过去九年不是白处的,咬牙切齿的要给邢薇报仇:“说不定真是王氏派来报仇的人,应该抓到了继续审问,说不定他们还有同伙,以后可得小心。”   “外子已经去办了,”贾赦自己也不放心,那僧道二人跑的快,让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然当时贾赦都不会放过他,事后想想也要下通缉令,这会儿已经骑马去了顺天府报案,势必要把王氏的“同伙”一网打尽。   孙太医又叮嘱了一番邢薇注意保养的事情,便回去了,至于他会不会往上打小报告,邢薇表示管不了,这荣国府里到底有多少眼线,自己也说不清,上面该知道的恐怕早知道,这也是自己只敢跟僧道打哑谜的原因。   贾赦报案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林如海被圣上调回京城,调令早在两个月前就发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到了。”算算还是他们关在天牢里的事情,因为没有打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邢薇道:“要不要准备地方给他们?”林家虽然京城有房子,可久未住人,谁知道回来他们会不会来荣国府暂住,早先在溪县,两家人走的也近,想来不会介意在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好修正旧居。   “准备吧。”贾赦这一去还带回来不少的消息,王氏一案连累了几百人,京城多数勋贵都被关了起来,有的查了不过是小错,退还礼物罚了俸禄就放了回去。有的又带出来别的案子,至今还在大理寺关着待审,他虽然也是受害者,可这事因他而起,这次可以说是,得罪人得罪大了,若是不拉联盟找同伴,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报复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次僧道二人说不定就是别人借着王氏的手来报仇雪恨,贾赦可不相信她王氏一个死人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请动这种“高人”,没有任何人帮忙,绳子都不动就无影无踪了。   “孙太医怎么说?”贾赦心里装着事,表面上跟无事人一样,询问邢薇的伤情,邢薇摇摇包成粽子的手道:“说是别挑破皮就行,”这僧道果然有些道行,居然真的把宝玉的石头带走了,独留下一块破石头。邢薇已经派人去问了,宝玉这回跟先前比,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也不天真朦胧了,规规矩矩的听着他大哥教他读书,说是连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贾珠都诧异,这宝玉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我挑了一块更好的玉赔给宝玉,”邢薇跟贾赦聊家常,虽然不想提这个问题,可也不得不跟他交代一下,他们又不缺这个钱,刚才拿了人家的玉,还回去却变成了一块石头,传出去可是说不清,“你看着办就好,”贾赦已经不那么计较邢薇瞒着他跟僧道打哑谜了,邢薇跟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坏心他还不知道?大概是提前发现了什么,怕他担心不肯说而已。   邢薇并不知道贾赦这么想,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故事,早晚好应付这个审问。   好在贾琏贾瑛早先把院子都收拾了,如今给林如海他们准备客居的地方也容易,挑了一处离主院最远的两处院子,又重新打扫干净,铺设了家具和窗帘被褥等,等着客人来入住。   她可做不出来原著上贾母千里迢迢的派人去接了黛玉回来却没有给人家安排住处的事情来,七岁的小姑娘跟表兄同榻而住,这贾母一开始就算好了,要把宝玉和黛玉凑成堆,可惜,她又做不了贵妃的主,最后到底是把宝钗托大,黛玉托死了,宝玉也没有享成齐人之福。   贾赦这一出去,也等于自动解了禁闭,有事没事的就往顺天府打听案情,每天回来都会带来些新消息,有的告诉邢薇,有的却隐瞒没说,但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事实比他预计的还要厉害,被羁押的勋贵查出来的事情越来越深,已经牵扯到太子身上,只怕这储位也要易人。   早先贾赦想不到谁这么恨邢薇,躲在家里也要派人行刺,现在想来报复邢薇是假,报仇雪恨针对的是他本人,只是借王氏的口,掩人耳目,免得人再牵扯过多而已,连幕后主使他都想好了人,不是太子就是元春。   贾赦一番脑部,越发的担心,想要跟人商量,又害怕牵累人,只好早出晚归的打听消息,希望那人早日伏法,好解他心头之患。   就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各人其实心里各有担忧的过了一个月,荣国府重开大门,迎接姑奶奶回门。   贾敏却是个傻的,下车看到邢薇就喝,“妖孽,你还我母亲。”原来她把老太太被关的账都算在了邢薇头上。林老太太和林如海及贾赦邢薇都没有想到贾敏会这么没有分寸,林如海离的她近,急忙一把捂了贾敏的嘴把她拖进大门。   可这句话已经在贾赦心里扎了根,难道,行刺邢薇的是自己的妹妹,为了给老太太出气才派的人,忆起那僧道二人的来历,说是在南方听说过这两人,还说曾经出入过林府点化黛玉出家。   ☆、第60章 求亲   邢薇嘴角抽抽,看来僧道跟贾敏说过自己有问题。要是没有见过僧道之前,或许她还会心虚,可如今连“正主”都被自己赶跑了,她还会怕贾敏?   邢薇自然是不知道为何僧道也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可想来她都来到这里十多年了,且把红楼篡改的面目全非,若是无法改变命运,也不可能会变成今天这一幕。   管她天道如何,事关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是没有可能也要跟天斗一斗,何况如今已成定局,她还会留下谁来跟自己搅局?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来历告诉贾赦,如今看来,还是算了。邢薇犹豫了这许久,贾敏的一个“妖孽”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不说真像她最多就是被人“污蔑”,说了真像她就是“妖孽”,一个谎话十个圆,一个真像说不定用命来还,她除非是傻子,才自我揭短。   林老太太一脸的尴尬,自家人做客荣国府,她贾敏回娘家得到最高的荣誉,亲哥哥女叟子在大门外亲迎,这还不知足,却要骂女叟子为妖孽?让她自己的老脸都没处搁,偏还在大门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多事的给听了去,老太太都不好意思回头瞧,她活了半辈子,可最是爱脸要面子,临了临了,让媳妇给丢了个干净。   两家人脸上挂着霜,全没有了刚才的喜气,草草的进了门。   贾赦更是火旺,追到客房问贾敏:“你都跟僧道都说了些什么?”   僧道来的时候贾敏还在路上,贾赦算不准到底是不是贾敏指使的人来坏邢薇的名声,那天他也在场,僧道或许武功高强法力高深,但始终也没有近邢薇的身,直接对她不利,但一个女子,名声坏了就如同要了性命,这不比拿刀子杀人来的轻。   贾敏被林如海拽到客院的,她也没有想到回个娘家夫君会如此待她,她又没有说错,那僧道就是告诉她,这邢氏来历有问题,也不知道是那里的孤魂野鬼害了原本邢氏的命,来到这里祸害荣国府,把她的亲人害的支离破碎。   “她本就是个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怎么上了邢氏的身,你也不想想,没有她你会不顾母亲,母亲都被她害的去了庵堂,你也忍心?”贾敏到底有了点害怕,并没有把家政一家的事情算在了邢薇身上,只说老太太如今的遭遇,都是邢薇造成。   “忍心?”贾赦目疵欲裂,“我怎么不忍心,张氏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说忍心不忍心,蝴儿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打抱不平?”如果不是老太太放纵,张氏贾蝴会冤死?   “你果然说出来了,你就是记恨母亲没有管住王氏,害了张氏瑚儿才报复他们到如此的,偷盗贡品,她王氏偷盗东西,管老太太什么事?老太太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处处看着王氏?”贾敏也是口不择言,被贾赦逼出了心里话,她作为女儿,自然是心疼母亲临老丢人到如此地步,以母亲的好强程度,还不知道如今是怎么样子。   “是又如何?”贾赦指着贾敏,“如果没有老太太的纵容,她王氏敢如此作为,我们走的时候,明明把家托付给了韩氏,人家管了六年都没有出问题,偏她做主三年就敢盗光我的库房,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谁给了她天大的胆子?不是老太太撑腰,她能出来放肆?”   贾赦手一挥,“你看不起我,你趁早出去,这荣国府不欢迎你。”   “你,你”,贾敏能出去吗,女子一身靠娘家,靠子女,她如今只得一个女儿,娘家再不给她撑腰,她还要如何过下去?原本以为大哥跟往常一样,最多跟她置两天气,却不料,他居然下了驱逐令?“你为了那个孤魂野鬼连亲妹妹都不认?”贾敏换了语气,不敢说贾赦的错,只把事情都往邢薇头上推。   “啪”,贾赦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贾敏脸上,“孤魂野鬼?如果没有她,我能够有今天,如果是这样,孤魂野鬼我也认了。”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打我?”贾敏委屈的不行,长这么大,从来连重口都没有听过,今天不仅被大哥驱逐,还挨了打,让她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哭了两声,忽然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林如海和邢薇都在外面躲着,这兄妹二人的冲突他们都不好c手,林如海是尴尬,自己夫人太口不择言,回娘家冒犯亲女叟子,弄得他如今都不好意思见邢薇,邢薇也是尴尬,自己的“身份”被人说来说去,偏她还不能辩解辩解,不过听到贾赦所的那句“即使是孤魂野鬼我也认,”她心里真是甜mm,早先还有一丝犹豫,觉得骗了贾赦她的来历有些愧疚,现在呢,她心安理得了,是啊,若是没有自己这“孤魂野鬼,”贾赦如今还在马厩住着,受着老太太和二房的夹板气,儿子也给二房跑着t,那里来的贾瑛和贾瑷?   听到“啪”的一声响,知道贾赦打了贾敏,林如海和邢薇对了一下眼神,都没有动静,贾敏今天太过份,贾赦的火不发出来,恐怕这门亲戚就真的断了,林如海自然不想如此,贾赦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他的圣c绝对会越来越深,除非自己不做官,做官就不能不和这抱团。林如海尴尬的抱拳躬身给邢薇行礼,这是代妻子赔罪了,邢薇躲了躲,这贾敏不清明,得害了多少人。   林老太太急匆匆的就去了她的院子,至今都不出门,这林如海也是四品大臣,却对着一个女人弯腰躬身,唉吆,这娶妻不贤,果真是能害一家人。自己将来可是有两个儿媳妇,可要睁大了眼睛,千万别娶这样的败家精,邢薇思维发散,不一会就偏了题,反正丈夫在里面给她伸腰出气,挨打的又不是她,她还不许就在这里多听会解解气?   再听到咕咚一声响,两人又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了然,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样,理屈词穷偶然都是装晕,——这也就是戏该散场了,或者给自己找台阶下。   里面的贾赦也觉得无趣,往常老太太常这样,他如今在看到这样的,都觉得没有了什么意思,跺跺脚,根本不管贾敏,自己摔了袖子出了门。林如海见他出来,急忙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贾赦叹口气,有心想说些什么,觉得出不了口,这是自家妹妹的错,又不碍妹夫什么事:“对不住了,”家教不好,连累人啊。贾赦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这幸亏是嫁了出去,要是娶进门这样的媳妇,还不得愁死人。   于是夫妻两个挽手往回走的路上,贾赦就跟邢薇商量起了媳妇人品问题;“咱们以后挑媳妇,可要找那明白人,一不挑家世,二不挑出身,只管找个明白人。”   邢薇也有同感,这夫妻想到了一路,一路走一路说;“回头我考察亲家母,你去跟亲家公套交情,这孩子随父母,要是她爹娘不清明,这孩子也难得是好丫头。”贾赦深有同感,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轻易不见人,外面说的多好听,还是不了解其人,倒是不妨从侧面入手,打听亲家公,亲家母其人。   这夫妻两个在自己家里,说话也不背人,声音大了些,林如海还站在外面没有进去“救”贾敏,自然是听见了。他心里顿了顿,这个堵啊,合着你们家不靠谱的姑娘嫁了出去,就这么祸害了我家?可,唉,当初他也跟贾敏有过恩爱的时候,林如海摇摇头,十多年了,妻子的脾性他也搞不清,不说到娘家还好些,一沾娘家的事,好像就是变一个人。   林如海再回头想,回头得把黛玉送到母亲身边养,如贾赦夫妻所言,将来女儿若是随了母亲,这还要不要嫁人?   林家本就子女少,女儿也金贵的很,如果将来沦落到让人挑拣说嘴,被婆家指责没有家教,他有何脸面去见祖宗?如何面对儿孙?   林如海想毕进了屋,见贾敏依旧躺在地上,眉头皱了皱,过去把贾敏抱起来,放在c上,才感觉到不对,急忙唤人去叫太医,这回恐怕贾敏不是装的是真昏迷。   ——连林如海都知道内宅妇人这把戏,对贾敏也缺少信任,却不料弄巧成拙,让贾敏多在地上躺了会。   邢薇早就派人去请太医,于情于理,贾敏昏倒她都得有所表示,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晕,林如海派人请太医,自然是先报到邢薇这里,邢薇吓了一跳,急忙唤了贾赦再往客院去,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贾敏再不好,还有林如海不可得罪。   两人过来不大会儿,孙太医也来了,林如海松了一口气,别人他还真不放心,这老孙可是妇科第一人,不管如何,林如海还是惦记着贾敏的。   孙太医诊脉完毕也不啰嗦,直接告诉林如海好消息,贾敏怀孕了。   林家子嗣少,这个自然是好消息,只是贾敏旅途辛劳,心里又郁结了一股气,这次胎像有些不稳,以后还是少动气。   邢薇看了贾赦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贾敏这“保命符”来的可真及时,难道人家这就是“主角”效应。面上挂了笑,先去恭喜林如海,这林家盼孩子都盼绿了眼,贾敏这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消息。   林如海脸上也带着笑,急忙派人去通知林老太君,再去看贾赦,自己又无言的作个揖,这是代贾敏给贾赦再道歉,贾赦摆摆手,叹口气:“算了,她始终是我妹妹。”这是表示,对贾敏的怀疑都揭过去,不揭过去怎么办?难道他还真的跟贾敏死磕到底?   林如海并不太清楚贾赦火气为何这么大,他一直以为这是贾敏冒犯了邢薇,贾赦给妻子出头,所以又红着脸来给邢薇作揖,邢薇避过不受,这男人也可怜,妻子不省心,自己一圈一圈的都是给人赔小心,“算了,她也是无心之语。”是不是的,也没法追究了不是,人家都是好福气。   孙太医也纳闷,这气氛怎么有些沉重?只是他这次聪明的没有张口问,不过,过了一天他就知道了原因,——贾敏没有脑子,在门外就逞能,总是有好事的,看到了并传了出去。   于是无影无形的,邢薇是妖孽的传闻也渐渐的口口相传,等到邢薇知道消息,想拦已经来不及。   邢薇气无可气,似乎这种事情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谣言”如此铺天盖地,免不得是有人气荣国府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不得安宁才报复至此,王氏伏法缺了罪魁祸首,留下自家来给他们解气,刚好贾敏送来话柄,这窝里斗可不更让人解气。   清者自清,自己是人是妖总是有时间来证明。   贾赦在邢忠的婚宴上听了些胡言乱语,差点没有跟人动起手来,邢忠婚后第二天,不在家陪新婚妻子,专门上荣国府来问实情,——亲人一般都是最后知道这种事情。   邢薇叹口气,自己放下了,别人却不肯看他们过好日子,推波助澜不惜余力,这可是个问题。   景氏也派人来问,这算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   邢薇心里憋气,别人就算了,贾敏可是受惠者,要不是自己,原著上的她可是每个好结局,可如今却因为她让自己没了好脾气,任谁成为别人口中的解闷的嚼头,心里总是不自在。   事不求人靠自己,邢薇来了气,挑挑捡捡,修修改改的把《红楼》给默了出来,当然,她改名换姓,没照搬原著中的人名,也把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剔除了,邢薇还是记得,曹雪芹可是死在牢里的,她可不会傻的无事找抽,也被当权者忌讳。   不过是孤女寄居外家,表姊妹间的儿女情长,家庭琐事房头琐事,后宅猜想悲情结局而已,可这种故事最吸人眼球,邢忠找了个说书的,不过才一个月,故事就风靡京城。有好事的,联想到荣国府的内争,可在看,似乎京城世家每家都有类似的问题,这房头妯娌妻妾之争,亲戚孤女寄居被欺,也不是一家两家的问题。   一个话题总是需要另一个话题来掩盖,人们忙着讨论这《红楼》到底是以谁家的故事为蓝本,谁家又出了个报仇泄愤的,谁家老人偏心会不会是下一个荣国府,为何故事写的这么形象这么真,到底是是谁家的人不满家庭纠纷,写出来这个故事来泄愤等等,渐渐的就把中伤邢薇的事情盖了过去。   此时的林家已经搬了出去,回到了他们京城的故居,贾敏被闭门思过,安心养胎,黛玉由林老太太照顾,免得累坏了她的身体。林如海原先还想着找借口从贾敏身边把黛玉带走,这下好,妻子有孕,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贾敏倒是没有很大的意见,这次她胎像不稳,太医也说了,这次有很大的机会是男孩,有了这个儿子,可看谁还能欺负她,贾敏心里到底还是有气,对贾赦打了她一巴掌耿耿于怀,对丈夫没有个自己出气也颇有微词,对邢薇更是羡慕嫉妒恨,那女人不过是生了个儿子,就把兄长m的连姊妹情都不顾了。   因为怀孕,身体也不大好,贾敏自己也不会出门乱跑,除了娘家,她离开京城十多年,昔日的闺中朋友都疏远了,也没有地方去。可娘家她也不愿意回,唯一疼爱她的亲娘又在庵堂受罪,她如今怀着孕,也不好亲自去看老太太,只派了人去送礼,说明情况,对于这闺女,史氏自然不会对贾赦一样,礼收了,还让人带了一串在佛前供奉了许久的佛珠来,希望能保贾敏平安顺遂。   这才是母女连心,难怪人家女儿不惜得罪兄女叟,都要为母亲出头。   邢薇倒是不在乎贾敏会不会跟老太太串通一气的在找自己麻烦,只要不闹到自己面前,邢薇也懒得跟谁置气,生气也要过日子,不生气也是过日子,为何不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再说贾赦又入了朝领了差事,她伺候完丈夫去早朝,还要忙着安排家务,闲了还要哄女儿,督促儿子读书,那里有嫌时间跟别人置气。   贾赦这次是在工部,三品的工部侍郎屯田司兼水部司的侍郎。   只是众人发现,这贾侍郎有个毛病,工部的事一忙完后,就往大理寺跑,众人开始纳闷,后来听说了那一僧一道的事情后有了些了然和同情,当然也有的在背后骂活该。   只去的多了,就引起一些人的反感了,比如,余大人,余文慧的父亲。   余斌看到贾赦,跟同僚胡乱点了下头转身就走,同僚看到贾赦,也不以为意,心里了然,各自去了。回头难免的也嘀咕几声:“这贾大人也太执着了,势必要把那僧道给抓住。”   便有人说了:“可这抓僧道,也不至于找余大人吧,他可是主管刑事的?”   “不清楚,谁知道这贾恩候又冒什么坏水。”众人都摇头去了,并不敢多议论,只因这僧道来历不明,谁知道最后会牵扯到谁。贾敏虽然喊了一嗓子妖孽让人议论邢薇,可她的嫌疑早就排除了,这后宅女子手段在足,也不一定能请到这等“武林高手”,去的时候无影无形,大家心里都有了认定,倾向于是东宫那位在报复撒气。   太子一向我行我素,过去这些年害了多少人命,圣上都轻拿轻放的饶了过去,也惯得脾气不可一世,只想着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没想到这次栽在贾赦手里,至今还被关在东宫不得出门,还不打击报复可不像他平时为人。   余斌正人君子一个,是少数同情贾赦的人之一,他办的刑事案件多了,对后宅之事了解颇多,张家状告王氏害张氏和贾瑚,还是他复审定的案,说来也对贾家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所以一开始对贾赦还是蛮客气的,没想到这一客气,贾赦就如同一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了,如今真是见贾赦就走。   “余大人,这么巧。”贾赦嬉皮笑脸的跟他打招呼,余斌只好应下:“是巧,”巧什么巧,你天天在这里堵人,遇不到才怪了。   贾赦装作看不到余斌脸上的郁闷,没话找话的问他;“余大人,那僧道二人可有抓住?”   “你问错人了,我管刑事部分,你家的案子当初报案也不是我接的,我并不清楚。”余斌抱拳拱手,“得罪了,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您忙,您忙,”贾赦自然也不会太纠缠,要不然得罪了未来亲家公,可是麻烦事情。   回家贾赦跟邢薇道;“余斌人真不错,不管耐烦不耐烦,总是那么彬彬有礼,想来他女儿也错不了,咱家的儿子有眼光,”他这是借老子相媳妇去了。   邢薇心里笑开了花,贾赦不务正业,整天跑刑部,为的就是跟未来亲家搞好关系,可时间长了,把人家余斌骚扰的不堪其扰,烦不胜烦,她劝告过一次,贾赦还振振有词:“谁家没有点子糟心事,如果他连这个都扛不住,看来他闺女也没有耐心。”好嘛,骚扰人家还有理了。   邢薇这边便有了借口去找余夫人,带了礼物去道歉:“真是对不住,我那外子一根筋,总是麻烦你们家余大人。”   余夫人也是个温柔人,“说那里话,不过也是贾大人关心案情发展,只是找错了人而已。”   邢薇便装可怜,“您也知道,如今我们老爷走那里都不招人待见,这,唉,余大人脾气好,真是难为他了。”   余夫人也叹气,“苦了你们了。”未来亲家母倒是相谈甚欢,一来二去的有了交情。   邢薇回去告诉贾赦,“这亲家母脾气真好,她养的女儿错不了。”贾赦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咱们的儿子眼光,就是错不了。”   可是想要帮着贾琏定下人家闺女,还是有些麻烦,贾家正在风口浪尖上,这要是提了亲事被拒绝,以后都没有什么机会了,他出了个歪招,带着贾琏去刑部,偏贾琏也听话,跟着他屁颠屁颠的跑:“余大人好。”   “贾大人也好。”余斌总是笑脸迎人,不愧他谦谦君子榜眼出身。“这是,令郎?”   “正是犬子,”贾赦急忙吩咐贾琏,“贾琏,还不见过你世叔。”   “余世叔好,贾琏给您请安了,”贾赦和邢薇反馈回去的余家情况贾琏都知道,小伙子少年暮霭,对余文慧第一印象又好,经不住父母舛错,便也走上了曲折的巴结老丈人之路。   “好,好”,余斌对贾琏第一印象是真好,干干净净,文秀帅气,有礼有才,可惜,他都有些嫉妒了,怎么会生在贾家,不是他儿子呢。   余斌三儿两女,长子比贾琏大几岁,正房嫡出,读书尚可,却没有他当年那出息,能中举已经算是祖上烧高香了,他的同胞妹妹倒是读书好,可惜是个女孩,读的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处,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嫡出还小,看不出来什么,一个是庶出,居二,与贾琏差不多,可读书根本就不成器,整天气的他头疼,还有一个庶出的丫头还在襁褓,不提也罢。   余斌摘了随身带的玉佩给贾琏做见面礼,贾赦便顺杆子爬,“怎么好让你世叔破费?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去喝一杯。”强拉硬拽的带着余斌去了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贾赦贾琏父子在一旁作陪,余斌酒足饭饱,晕晕乎乎的回了家里。   余夫人问起来,他还道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了那贾琏,居然有这么一个四五不着调的父亲。”一顿饭吃下来,余斌对贾琏是真满意,这孩子,有他当年的脾性,将来必然有大出息。   “贾琏?”余夫人自然也知道贾琏,她和邢薇聊天,自然也会提到孩子们,贾琏,贾瑛,贾瑷,她都能说出他们的喜好兴趣了。   “对,是贾琏。”余斌突然清醒起来,贾赦没事带着儿子找自己喝酒做什么?别是,“这老小子,居然起了这心思。”不愧是断案的,三言两语的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怎么了?”余夫人可没有他脑袋转的快,只是直觉上也觉得不对劲,急忙问丈夫究竟。   “他们怕是看上咱家文慧了。”余斌跟妻子交待实话,说实在的,要是没有见到贾琏之前,他还真不一定会考虑这个问题,贾赦人是值得同情,可是荣国府的名声?值得他嫁闺女吗?   “啊,”余夫人也吃了一惊,“这是?”难怪邢夫人莫名其妙的来拜访,见到文慧还给了那么重的见面礼。夫人们互相拜访,难免会把孩子们叫出来拜见长辈,可邢氏给别的孩子们的见面礼也没有什么,给余文慧的就有些特殊了,她帮着推辞了半天,只邢氏坚持,她也不好强拒,只好让余文慧受了,只是想着自己给贾瑷的礼就薄了,还想着找机会给她添些什么补回去,只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要是如此,就可以解释为何邢氏会坚持给女儿那么重的见面礼了。   余夫人比丈夫跟上心女儿的婚嫁问题,丈夫三儿两女,自己面前就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长子继承家业是肯定的了,小儿子还小,自己年岁大了,以后恐怕也生不了,这唯一的女儿若是嫁的不好,可不要让她着急生气。   贾家这拐弯抹角的来试探,让她也动了心,有亲家如此,应该能善待女儿了吧?贾家的家事也算是透明,不省心的老太太和亲戚已经被扫地出门,且还有那么个精明懂理的继婆婆挡在前头,女儿嫁过去就省心省力,“老爷意下如何?”   “再看看吧。”余斌对贾赦有些心结,对贾琏印象极好,贾家的人脉关系也吸引着他,只是,嫁女儿不同别的,这还要全盘考虑,贾家现在名声这样,又结了不少仇冤,变相的得罪了太子,将来是福是祸,还是个问题。   反正女儿还小,也不急于一时。余夫人心里有了数,邢薇再来的时候就客气了几分,男人们考虑的好女人家不同,贾家名声虽然不大好,这可夫妻和睦,母慈子孝,总是让人敬慕,邢氏原本只是继母,可是能对贾琏如此,还得到张家的承认,只能说明她是一个聪明人。   贾琏又有才有貌,有父亲和张家的照顾,还有邢家帮衬,那四十六个举人,如今各个都认贾赦为师,他将来的出息,还能低?关键的是,邢家定的家规吸引人,不知道贾家会不会也定那样的规矩?   “我们老爷正在着手重新立族规呢。”邢薇想她所想,很快就自说自话的给她“坦白”了,您也知道,这内宅之乱就在妻妾之争,《红楼》您听说了吧,那也不是一户两户的问题,只要世家大族,几乎都有,”,邢薇摇头叹息:“跟我们家这样亲兄弟反目的到底少有,多数都是嫡庶之争,我们老爷也怕这个,刚好如今有些时间,便跟宁国府的敬老爷商量起了这个,不仅我们家,整个贾氏宗族都会定下来,男子三十五,无子才可纳妾。”   “那女孩子们出嫁的年龄呢?”余夫人也想留女儿在家里多住几年,女孩子最开心的时候也就是跟着娘的时候了,她也舍不得女儿早嫁人。还有,将来女儿生了孩子们的待遇如何,可都在这次贾家的家规里写着了,她不问清楚怎么行?余夫人已经认定了贾琏做女婿,这问话的口气就跟自家人一样了。   邢薇自然是解决她心里担心的问题,其实她一一样想这个家规早日落成,至少,先得利的是她和她女儿贾瑷。“十八,太早了嫁人不好,当然,这娶的媳妇的年龄就不一定十八岁了,毕竟,人家家里怕也有弟妹等着成亲,咱们也不好耽误他们不是?”邢薇自然是要把话说清,好在余文慧跟贾琏相差不大,余家不会让贾琏过了二十才娶亲。   这个自然,余夫人在心里暗自高兴,女儿至少可以留到十七岁,她那庶子比女儿略小,可男孩子们结婚晚些倒是不要紧。   余夫人算是吃了定心丸,只等着丈夫松口,交往越久,她越是满意邢薇,有这样的婆婆,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气。   贾家似乎心意很足,贾赦不久就上了折子请封世子,确定了贾琏荣国府继承人的身份,也确定了余氏把女儿嫁给贾琏的心,邢氏并不沾染荣国府的爵位,一定也会教导儿子不跟贾琏争产,这将来也不会起什么纷争。   余夫人可是知道邢薇是个富婆,这两人如今又在商量开铺子挣钱,她大概也是看不上荣国府,依她调教丈夫的手段,还怕不给自己儿子挣个爵位回来?应该不会挑唆贾瑛跟贾琏争爵位,争家产,这家里将来也算是太平。   丈母娘先满意了,余斌也不好硬抗,尤其是圣上居然发了明旨,废了太子。   余斌供职大理寺,自然知道这与他递交上去的勋贵交待的罪行有关,这又要说到贾赦,要不是他牵扯出那么多事情,皇上怎么会下定决心废太子。   太子都废了,这勋贵们的问题也查的差不多了,该杀的杀,该罢官的罢官,该免职的免职,该遣送回原籍的会原籍,总之,圣上动了真怒,一个不留的都处理了。   余斌也终于放了话,等着风头过去,贾家若是真的来提亲,他们就应了。   太子被废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可贾赦一家只关心王子腾这次也没有逃过去,史家也倒了霉,因为收了王氏的礼,爵位都被收了,好在史鼎早先外放没有在家,还立了点小功,没有被罢官,算是保住了史家的脸面,但他暂时要养着哥哥、女叟子、侄儿、侄女们的吃穿住行,也是很吃力。   其余的勋贵们倒霉不倒霉的,贾赦表示不关心,伸手必被捉,只是时间问题,皇帝年纪还轻,你没事捧什么太子?他只管忙完了工作兼顾家庭,立世子,定族规,等风声过了就去替长子求亲。   这媒人自然是要拜托张家去请,张老爷子对贾赦这次的表现很满意,贾琏看上的人他也知道,余斌此人,也算是个能人,将来能帮助贾琏入仕。只是他有些不满贾赦这么早替贾琏请封世子,怕贾琏会耽误了学业不肯去考试,他还想看到外甥跨马游街做状元呢。   贾赦跟他解释,“这不是安余家的心,免得他们担心房头之争吗?”其实也是安张家的心,贾琏失母,贾瑛渐长,舅家也渐渐的成了气候,不赶紧把贾琏的地位确定下来,免得别人胡思乱想,挑拨孩子们的关系。   张老爷子默然,这个问题谁都知道,可跟贾赦这么明白说出来的人还是少数,算了,他c心一辈子,也该闭上眼睛了,只老爷子还有一桩心事,当初拿了人家邢氏的股份,如今太子也倒了,他也没有了用银子的地方,也该还回去了。   太子被废,一半的勋贵被开发,皇上为了振民心,决定在年前加开一届恩科,邢忠一举得魁,中了状元,这是他今年第二喜,早先他坚持邢薇回来办喜事,这次贾赦夫妻回京,他也不拖了,但魏氏怀着孩子,不好替他张罗,好在聘礼什么的都预备好了,他便自己张罗着让二姐邢芸帮忙打理给褚家过完六礼。   贾赦一家坐牢期间,邢家和褚家便定了婚期,他们都知道,贾赦一家不会遭大罪,为防短时间里贾赦一家出不来,婚期订的远了些。   为了等邢薇回来看他跨马游街,他推迟了考试,这次一举得魁算是不负他少年雄心壮志,也没有给他老师丢人。   贾家便赶在年后,帮贾琏和余文慧定了亲,这水到渠成的事,一切都很顺利。   只家里正办着喜事,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你说是谁,”邢薇正忙着款待宾客,忽然听到人来报,说是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她不免问一问。   “说是咱家二姑奶奶和她的孩子,”来告诉邢薇消息的是红钥,她如今已经是管事婆子,这事又事关体面,她怕小丫头们说不清,才亲自来跟邢薇咬耳朵。“还有王家的大小姊,跟珠大爷订婚的那个王熙凤。”   “她们怎么都来了,”邢薇扶额,这二姑奶奶贾玖可是贵客,当初通过贾攸提供的地址找到她们母子,她还不肯跟着人一起回来依附贾赦,这倒好,终于肯认贾赦了?   还有这王熙凤,王子腾伏法,王史氏也被划为奴籍,卖了出去,王熙凤没有一起被卖?   “二姑奶奶穿的不怎么样,王熙凤更是跟个叫花子似的,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好悬没有让人打出去,”红钥愤愤不平,这些人是专门挑好日子来捣乱的了。   邢薇头痛,这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怎么净有些不省心的人来让她费心。“你过去安排她们住下,别让人怠慢了,回头我忙了这一阵,再去看她们。”   ☆、第61章 依附(改错)   贾赦知道贾玫来的时候,正在跟客人喝酒,贾琏的亲事是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定下的,亲家没有嫌弃他,进而连累儿子的婚事,让他十分高兴,太子也倒了,奉承他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可在他看来,谁也没有这准亲家让人看着舒心。   “来了就来了,告诉夫人就行。”对于这个妹妹,贾赦并不大感冒,相对于找到贾攸的时候,他的耐心已经被贾玫磨的差不多了。   当初贾攸提供了她的地址,派人去找了,回来的人说二姑奶奶丈夫亡故,已经寡居,带着两个孩子过活,婆家欺负她,本家本族也不大照顾,日子过的并不好。   贾赦听了很着急,问人为何不直接把二姑奶奶带回来。当初他们走的时候他可是交待过,如果二姑奶奶日子不好过,是可以直接接回来的。   那人却道:“二姑奶奶不肯回来。”贾赦心里便知道这贾玫可不如贾攸,怕是记恨老太太迁怒到了他身上。   开始他还有些愧疚,派人经常过去给贾玫送东西,好给她撑腰壮脸,免得婆家人欺负她,可每次回来的人都是空手不说,还说姑奶奶冷淡的很,似乎并不大欢迎他们,虽然他们是下人,去了连口水都喝不上。贾赦派去的人都是极为忠心的,很是信任他们,也相信他们不会胡乱编排瞎话,离间自己和贾玫的关系。   这就是贾玫并不打算跟他“和解”了。贾赦便也丢了开去,对不起她的是老太太和她父亲,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不是念在姊妹情上,何必热脸贴人家冷板凳。   却没有想到,他这里放下了,这贾玫却回头了?回来就回来吧,荣国府也不多她娘几个几碗饭。   在听到说王熙凤也来了,贾赦皱了下眉,王家的情况他比邢薇清楚多了,王子腾伏法受死,家产充公,王史氏和其女被官卖为奴,被史家买了回去。这王熙凤和王仁却因为查出其父之死和王子腾有关,是为被害人子女,便被网开一面,免于发卖。只是不知道为何非要等这大喜的日子才过来投奔,是怕被他们赶出去吗?还有,她自己来了,王仁呢?   王熙凤早就和贾珠定了婚,不看她年龄小,也是受害人的份上,只看她是贾珠未来的媳妇,贾赦也做不出来人来了往外赶的事情,当然了,也仅限于主动投奔,如果这人一辈子不来,他也就当做没有这么个人,至于贾珠的婚事,他害怕给侄儿找不到媳妇吗?王家的人,他多少有些膈应。   “晦气,”贾赦道声知道了,便不再问。   等送走了贺喜的客人,邢薇才有功夫做下来问一问贾玫和王熙凤的情况,正好下人们都打听清楚了,回报的也明白,她也好有个具体的安排。   贾玫长子已经十二岁,听说已经考上了秀才,读书也算是极好的了,这次来投奔,主要还是为了孩子考举居,有个照应。   去年加了一届恩科,今年又逢大比,想来比往常好考机会多,这贾玫倒是有些眼力,邢薇原就知道她会算计不肯吃亏,如今看来,也是非常识时务的,知道为了儿子不得不低头来登荣国府的门。   早先派人去看望她,每次自然不会空手,这贾玫礼物留下,人却水都不给喝一口,看似硬气,却也是个不吃亏的人。   这不,为了儿子,低头了,不用人请,自己来了,邢薇想着,她专门赶在贾琏订婚的这一天上门,是不是就担心贾赦和她会不认她,把她轰出门啊?邢薇可是问过了,贾玫母子大老远的赶来京城,穿戴虽然落魄可也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自然不是第一天进京了。   当初派人去找贾玫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的情形和脾气探了个差不多。贾玫此人,很有些“个性”精明,狠毒,不乏报复心。   贾母当初给她安排的嫁妆和丫头跟贾攸差不多,只她离开京城比贾攸晚多了,大概可以安排一下,至少,她跟着丈夫一起回老家的时候,手里是有一笔银子的。只是她却没有福气,并没有遇到贾攸丈夫那样的好人,婆婆也很失望她一个空头荣国府小姊的名声,却不能给自己儿子带来丁点的用处,还得白白的浪费米粮养一个金樽玉贵的千金小姊。   贾玫不肯跟贾攸似的丢下架子跟婆婆丈夫学东西,也藏着掖着自己的私房银子不给婆家知道,最多锈些帕子卖钱换银子,好在她的手艺在小地方还算是有销路,一年下来也能卖几两银子,足够她吃喝用度,她婆婆才忍着没有发作。她也是好命,第二年就给丈夫生了个儿子,婆婆和丈夫也对她好了许多,只婆婆精明惯了,丈夫也对他薄情,身上多少还有一个功名,在地方上还算是个稀罕人,倒贴的女孩也不少,这男人也是个不吃亏的,一来二去的就要纳妾娶小。   贾玫怎么可能让人威胁到她和孩子的地位,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她丈夫的身体就慢慢的变差了,在她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就去了。   婆婆一直骂她是个败家精,说她女儿克死父亲,彻底的把她娘仨赶出了家门,这时候贾玫才把往常攒下的私房银子拿出来,搬到了镇上卖了房子卖地,娘几个倒是不缺吃穿,还卖了下人伺候,这也彻底的激怒了她婆家人。   当初她丈夫生病的时候,家里可是没少花费汤药钱,婆婆也曾挤兑她的库存,可贾玫就是不给,——她丈夫可以说是缺医少药耽误死的。   婆家大闹了一场,把她的房子和地都占了,买的仆人也发卖了,她们娘几个才复归于穷困,要不是看在她到底养了两个孩子是自己孙子的份上,贾玫的婆婆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贾玫也发卖了呢。   幸亏贾玫的手艺还在,为了孩子们也肯吃苦,到底是咬牙在镇上租房子供儿子读书,还考取了功名。当然,后来这几年她儿子能够读书,跟贾赦找到她给她不无关系,她自己挣钱到底有限,还是供不起儿子读书笔墨纸砚和老师的年节孝敬的。她的婆家人见她有人撑腰了,也不敢随意欺负她,还多少巴结奉承她一下,这也是她留下礼物的原因。   贾玫也让荣国府的人帮她讨要自己的房子和土地,贾玫的财物虽然被婆家侵占,可她也有错,邢薇听说之后,便不让人管,也算是给她个教训,大概也因此记恨了贾赦。总之,贾玫是个记仇的人,明明身上有银子,且还不少,就是不肯救丈夫的命,——邢薇甚至想,她丈夫的死是不是与她有关,她狠心到连丈夫的命都不顾,宁愿自己抚养孩子长大c人,这得有多么大的气性。   这样的人,邢薇怎么可能跟她掏心掏肺,只能是远远的安排了,眼不见心安宁。   贾琏订婚,家里客人不少,邢薇懒得费功夫特意“招待”这位精明过头的小姑子,便吩咐人给她安排到梨香院住下,他们一起来了娘仨,还有一个读书的秀才,安排的远些,方便他们出门不说,自己也清净。   对贾玫和贾攸,邢薇自然是心里有所不同,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贾攸有心讨好,她自然是百般照顾,对于贾玫这种,记恨迁怒拎不清的,邢薇才不会主动搭理她,要不然她只会越来越来劲,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谁知道她脾气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王熙凤,倒是有些难安排,她倒是跟贾珠定了婚,可未嫁之身也不好安排她跟贾珠住一起。荣国府的院子倒是有的是,专门给她一个,在配上丫头婆子伺候,邢薇心里不乐意,自己跟王氏女可谓深仇重恨,明知道她是白眼狼,还要奉为上宾。可不给她找个合适的地方住又不行,好歹的她身上有个贾珠未婚妻的名,她总不能为了王熙凤让人说嘴,将来在连累孩子们。   “女校可有住宿的地方?”邢薇想到了贾氏女校,那可是她和贾赦原来的住处,除了白天姑娘们出入,好像有个姓柯的女老师在那里留宿,把王熙凤安排在那里,正好还可以读读书,认认字,学学规矩,看看人品。   邢薇是很膈应原著中王家的女儿不识字的,这里这王熙凤依旧没读过什么书,不识字不懂法敢收贷包讼无法无天,贾家如今可不容许有这样的败家精,正好送王熙凤去读读书,学学法,如果她依旧冥顽不灵,她可是要重新考虑贾珠的婚事的,邢薇是十分不看好王氏的眼光,王熙凤又在她心里留有“案底”,邢薇自然对她是防备又防备的,才不会容许王熙凤有丁点的不好举动带累贾家人。   “有,正好柯老师旁边屋子还空着,原本留给柳老师住的,只是后来她寻到了侄儿,就搬过去跟侄儿住了,这才空了出来。”贾氏女校是荣国府和宁国府出资,占的荣国府的地方,荣宁二府派人收拾打理,对里面的事情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就安排到那里吧,”邢薇想了想,“给她配个机灵的小丫环,知道怎么安排吗?”   “知道。”   “嗯,去吧,”柯老师才两个丫鬟伺候着,王熙凤一届学生,自然不能越过她去,要不是看她是亲戚的份上,连丫鬟都不必给她配,只因为来这里读书有个规矩,不许带下人,为的就是锻炼学生们的独立能力,减少她们的依赖心。另一个,贾氏女校接收的多是族人家的女儿,有些族人家里穷困,根本养不起丫头伺候家里的姑娘,这样做,也避免一些攀比和尴尬。   给王熙凤配小丫环也是看在她曾经是金樽玉贵的一个娇小姊,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好歹的配个丫鬟,也好有个人伺候,免得弄的灰头土脸的不好看,说荣国府的人薄情寡义,连面子情都不肯做;另一个,自然也是监视,免得王熙凤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她们不知情。   贾玫和王熙凤大概都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倒是没有主动过来跟邢薇攀交情,倒是贾玫让她的一对子女过来给邢薇磕头认亲。   邢薇也不是个拎不清的,对她娘有成见,就迁怒于孩子们,给了丰厚的见面礼不说,还仔细问过了孩子们读书的情形。贾玫嫁的男人姓陈,这长子陈铭,十二岁,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女儿陈锦,今年已经十岁了,看上去没少帮着她娘操持家务,手上都磨出老茧子来了。   邢薇问过了孩子们读书的情况,陈铭便表示想要跟着贾琏、贾瑛一起读书上进,这大概是他母亲吩咐的,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邢薇皱皱眉,贾琏和贾瑛至今都跟着张老太爷读书,与其说是名师出高徒,不如说是老人习惯了,晚年有个孙子在身边解闷。这贾瑛平时太闹腾,不安心学习,因为有自己的话,老爷子不好管,还颇有微词,要不是看贾琏没有被他影响读书,说不定贾瑛已经被打包送了回来。这陈铭送过去,也不知道读书怎么样,跟不跟得上进度,会不会影响到贾琏。   老爷子能教贾瑛,可不一定会给贾玫面子,留他儿子读书。   “你先去族学里去吧,你二表哥跟着他外公读书,这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早说过等你二表哥这次下了场,就功成身退了。”邢薇并没有答应他,贾琏虽说定了亲,可为了余家那边更高兴,今年他势必是要下场考举的,老爷子说过,贾琏身上有功名,考不考进士,看他自己愿意,那意思也跟邢薇说的差不多,贾琏考了举人之后,他就准备卸任不教了,也是跟他们打招呼,尽早给贾瑛找合适的老师。   老人拐弯抹角的说话惯了,要不是贾琏回来说,邢薇说不定还整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恐怕还是嫌贾瑛不好好读书,心里不高兴了。   陈铭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多说别的,他只听他母亲讲,二表哥的外祖父曾经是帝师,若是能够拜在他名下,有没有读多少书不要紧,好歹的也跟圣上搭上了关系,于将来的前途大有益处。只大舅母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全听舅母安排。”他曾经想着去找大舅贾赦,这事一般的人家都是男人在管,可是大舅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母亲心里有气,借口有事,没有见他,他只好来找舅母了。   陈铭被贾玫拘着读书,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的,要不是大舅贾赦派人找到她们,凭母亲贾玫和妹妹陈锦的针线活计,是供不起他读书考秀才的,不说束脩笔墨纸砚,光着一年的吃喝租房,她们母女都得日夜不休,那里拿的出闲钱供他读书。   母亲跟他说过儿时的情形,要不是“外婆”史氏,她也沦落不到公侯家的小姊为了生活日夜不休的劳作,可是,那是上辈人的事情,母亲迁怒到大舅身上,似乎也不合适,尤其是大舅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心,母亲再这样做,也有些过了,可他作为儿子,母亲做这些都是为了他,陈铭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奋发读书以报母恩。   这次母亲按下脾气,带着他们来投奔大舅,已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也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一定要靠上荣国府。原来他们并不知道,还以为荣国府跟往常一样,不过是老勋贵,早晚说不得就要被上面拿来开刀。   进了京城却到处都有关于荣国府的传言,说什么的都有,多数说的还荣国府的荣盛兴旺,母亲这才动了心,带着他们前来投奔,为了防备大舅和大舅母不管他们死活,还故意挑了二表哥贾琏订婚的日子登门。   陈铭知道母亲小气,可能错疑了大舅大舅母,能够无私的待继子的大舅母,怎么可能对她有那么大的成见,若是大舅贾赦不顾姊妹情,当初也不必辗转的去寻他们母子,只抛在脑后就是了。   陈铭心里都知道,只是母亲已经交代了要他去跟二表哥的外公学习,大舅母却另有安排,回去难免的又要被她念叨一通,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脸上难免的带了些出来。   邢薇自然听出来陈铭答的勉强,但她装作没听出来,老爷子肯带贾瑛,不仅是给自己面子,还是看着那是贾琏的亲兄弟,要不然,老爷子自己的孙子还是送到书院读书,都没有亲自教导的,她有什么面子,再安排外甥去麻烦老爷子教导?“咱们的族学如今都是你宁国府的敬大舅亲自抓着的,这几年也颇出了几个秀才,也专门请了名师指导这些秀才,希望他们更进一步,据我所知,咱们族学里出来的举子也有几个,名次考的最好的,也有第十六名,已经很是不错的了。”考举人又不同于考进士,只要榜上有名就行,贾氏族学里考出来的秀才,视个人意愿与家庭情况,荣宁二府会助他们去书院进修,实在是不想去或者去不了的,也请了名师专门指导,倒是也没有耽误学业。后来别的秀才见他们的成绩与去书院读书也差不多,还少了奔波花销,便也拜在那老师名下,后来人多了,就专门成立了个秀才班。   陈铭如果去的话,刚好就是那个班级了。   邢薇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秀才班的情况,陈铭倒也有些心生向往起来,相对于张老爷子,他其实还是愿意到这中大班学习,张老爷子名声太响,他自己又对自己的学业没有个具体的估量,只凭着跟贾琏和贾瑛的几句话猜估就知道,自己跟他们的差距远着呢,有了差距自卑就重,还不如跟着族学里的秀才们吃大锅饭,至少也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与将来有益。   陈铭回去便告诉贾玫,大舅母安排自己去贾氏族学读书,难免的又听了母亲贾玫几声念叨,只是她也知道,让贾琏的外公指导自己儿子读书也有些牵强,只是她听说贾瑛也跟着贾琏读书,且并不是很用功,便觉得浪费了张老爷子那样的老师,还不如让自己的儿子替了贾瑛,去跟张老爷子读书求教。   原来也以为这邢氏大女叟是个大公无私的,却原来干系到自己儿子前途的时候,她也是自私的。贾玫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无法改变事实,自己木质素三个登门已经是矮了身子骨,听凭人家安排发落的了。再听儿子解释说贾氏族学里的成绩,才勉强满意些,只是她还是不放心,叮嘱儿子:“你明天去了学里仔细打听些,若是没有你舅母说的那样子,回来也不必瞒我,等我回头亲自去找你大舅,让他给我们母子做主。”说到底,贾玫还是不放心邢薇,对贾赦即使恨还不得不求的,她到底跟贾赦从小一起长大,多少还是知道贾赦的脾气,面狠心软,只要她愿意放下身段去求,何况这也是他外甥读书上进的事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贾玫问得儿子的情况,又转头去问女儿陈锦,“你大舅母怎么跟你说的?”   邢薇安排了陈铭,自然也不会落下陈锦,相对来说,她更心痛这个女孩,十岁的姑娘,看那一手的茧子就知道,这女孩平时没少帮着家里做事,那陈铭身为男孩,手上倒是白白净净的,少有劳作的痕迹,邢薇一看陈锦这手,就知道贾玫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大舅母已经安排了我去女校读书,只说明天辰时过去就行,她已经让人跟学里打好了招呼。”陈锦比哥哥陈铭更高兴,她没有想到投奔舅舅家她还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原本她是跟着哥哥认得几个字的,后来母亲嫌弃她耽误了哥哥学业,便不让哥哥教她了,再后来,家里事多她也没有时间学了,只是能够读书多认得几个字,已经成为她心里的梦想,这次能够美梦成真,怎么会让她不雀跃。   “其他的呢,有没有说给你配备小丫环,管事嬷嬷,这吃穿打扮可有安排。”贾玫最不满意的便是这些了,她已经打听过了,贾敏去年回娘家的时候,可是有住在内院大院子里的,虽然林家有家仆伺候,邢薇还是另外安排的粗使的婆子和跑t的丫头,这同是姑奶奶,贾敏带着婆婆庶子占了两个大院子,几十个下人使唤;她贾玫回来,就只得一个小小的梨香院,使唤的下人也没有几个。   “大舅母没说,”陈锦心里已经很是满足了,早先在家里,什么不是她和母亲动手,从她会做事起,就学着帮忙母亲料理家务,后来大些,母亲手艺好,要绣大件的东西,多拿些工钱,忙不过来,家里的琐事便是她包了,做了这么多年,忽然有了这么些个下人伺候,不用干活了,她还有些不习惯,只是,以后要读书识字,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干活了,她心里也是极为满意知足的。   陈锦从小没少听母亲贾玖督促哥哥读书的时候教训的话,“只要好好读书,将来就可以出人头地,过人上人的生活,不用了干过。”母亲贾玫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哥哥陈铭读书识字了,就不用做家务,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如今也要读书识字了,自然是可以不用干活做家务,做人上人了。   贾玫心里不满却不好多说,第一次打交道,她还不清楚这个新大女叟的脾性,以前她也跟贾赦派去送礼的人打听过贾赦和邢薇的近况,可那人嘴跟蚌壳似的,能说的说,不说的一个字都不吐,把她气的直接给轰走了,水都没有给喝一口,不过是个奴才,看她落魄了,也跟他耀武扬威起来,当她是大姊,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有脾气么。“昨天跟咱们一起来的还有你珠大表哥的未婚妻王熙凤,年岁也不大,说不得你大舅母也要安排她去女学,回头你看着些,看她有什么是你没有的,回头我去跟你大舅母要。”   王熙凤可只是一个贾珠未婚妻的身份,二房依附着大房,可是片瓦无存的,她可以说是跟大房没有丁点的关系,若是邢氏厚待了她,自然就能够去跟贾赦告状,说她邢氏偏心,苛待正经的外甥女儿,看她邢氏到时候不丢人丢份。   “唉,”陈锦不知道她母亲心里所想,只是应着,问过了母亲没有别的话,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准备东西了,她唤过伺候她的丫鬟,问过了去学里读书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那丫鬟告诉她:“如果是太太安排的,姑娘什么都不必要准备,明天到学里去,什么都是齐全的,倒时候放学拿回来就行了。”   陈锦听了更满意了,这大舅母想的真周到,便又跟丫鬟打听起来这学里的学生和老师的情况,“老师都是宁国府的付大太太那时候找的,这都教了好几年了,听多咱们家要替她们养老呢,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教的很是不错。读书的都是族里的姑娘小姊,书读的好的,还有奖励,找的婆家也好,”小丫头一脸的羡慕,“如今有不少人家都盯着咱们女校的学生,每年都有来下聘的,”贾家族人穷的不少,有许多还不如她家里有钱,可就是人家姓贾,自由身,就可以入女校读书,嫁个好丈夫,过人上人的生活。   “还有这个?”陈锦听了很是高兴,才十岁的她已经知道了婚嫁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性,可见以往贾玫没少跟她念叨这个,急忙拉了小丫头去跟贾玫学舌,贾玫听了一脸沉思,打发了小丫头去找昨天邢薇给的见面礼,才坐下交待陈锦:“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也嫁个好丈夫,将来出人头地,帮衬你哥哥一把,你们就是兄妹二人,谁有了能力,将来都要互相照顾,知道不知道。”   陈锦自然点头不迭,贾玫便夸她,“好孩子,不枉娘疼你。”可恨自己生不逢时,若是嫡母史氏有这邢氏半点心肠,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至少也会跟那些族中女儿一样,得到这样的学习机会,好歹的自己有个荣国府庶出小姊的名头,嫁的人家绝对比她们强百倍,生的儿女,如今自然也是千尊万贵的官家公子小姊。   贾玫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也高兴几分,这史氏再如何,已经不能够在荣国府作威作福了,要不是她打听到史氏去吃斋念佛,她也不一定会带着一双儿女回来吃嫡母的下脚饭,嫡母史氏什么人她还不知道,儿子有点念书的天赋别说她会不会帮衬,不带人给她引诱坏了,才怪,那里会给他安排地方读书上进。   小丫头捧来了东西,贾玫便挑了几样给陈锦,陈锦急忙道;“攒着给哥哥读书用吧,我又不需要这个。”   贾玫便道:“如今你也是要出门读书的,自然要打扮的妥帖些,至少,不能让人家笑话咱们精穷,给你大舅,大舅母丢人。”   陈锦听了便道;“也是。”便心安理得的捧在了手里,这可以说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的首饰,个个都有他们过去一年的花销足,她可要好好保管,别丢了,免得心疼。   贾玫又指着那些衣料缎子道;“你先拿着这些回去,等我连夜给你缝制一身好衣服出来,明天穿去上学,也免得给你大舅大舅母丢人,你可要记得,你是正经的荣国府的表小姊,可是随随便便来依附的外人。”   贾玫教导子女的话很快便传到了邢薇这里,“她是这样吩咐女儿的?”邢薇听了下人的汇报,冷哼一声,这贾玫看来还真是冥顽不灵,搞不清形式,以为这荣国府是她自家的地方,可以随心所欲了。   “别理她,且看她们娘俩会怎么做。”邢薇心里生气,这好不容易把王氏和贾母开发了,又来个小姑子膈应人,“那王熙凤如何了?”相对于这个小姑子,邢薇更关心王熙凤,毕竟这位可曾经是“她的”儿媳妇,在红楼原著里,也是杀伤力极大的一个人。   “她倒是极规矩妥帖的,”回话的是喜翠,如今的管事娘子,她专程过来跟邢薇报备这些,自然还是有话要问的:“太太,她们的月例怎么安排?”这亲戚的事情她可做不了主,一切都得听从太太的吩咐,有了指示,她们也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客人,这二姑奶奶贾玫才来了两天,就这表现来看,也是个不省心的,她当然要把握好了,交待下面做事伺候的人,免得闹出什么不愉快来,让太太闹心。   “给二姑奶奶按韩氏的例,表少爷和表姑娘包括王熙凤都按二房的少爷小姊们的例子走。”二房贾珠因为分家,待遇一直和贾琏贾瑛贾瑷他们不同,便是韩氏自己和两个孩子,也跟他们一样,当初王氏当家的时候,自然也提过他们的待遇,当然,没有韩氏母子的份,可后来贾赦和邢薇回来了,便又重新恢复了。   不是邢薇心疼银子,只是要给他们一个规矩,让他们知道,二房早就跟大房分家,客居而已,让他们少些念想。贾珠和宝玉不敢有意见,韩氏因为早就被邢薇许诺过包孩子们的婚嫁,且在铺子里还有半份股份,自然也不会跟她闹腾,于是这就是定规了。   “知道了,太太还有别的吩咐吗?”喜翠在心里算计,这韩氏每个月十两的银子,贾珠和韩氏的女儿都在读书,每个月加上笔墨开销也是十两,宝玉和韩氏的小儿子贾琅还小,没有读书,每个月只得五两银子,这二姑奶奶加上王熙凤,一个月要多花太太四十两银子的例钱,还不算吃喝穿戴,节日打赏,这些统统都算上,一个人一年三百两打不住,只是不知道这些银子花出去,太太会落下她们一个好不?   “没别的事了,你去吧,别忘记了让人盯着她们,别给咱们惹出什么事情来。”邢薇懒得跟他们计较,只安排人盯着就行,如今荣国府下人不怕收买,自己平时的奖惩制度已经深入人心,她们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看到的事情也知道来汇报,把隐患掐死在萌芽之中。   贾玫很快便领到了个月的月例,虽然她们才来了不过两三天,而且这个月眼看就要过完了,本就是她来依附的,邢氏给不给月例,她也没得争,但她还是没少问一句:“四姑奶奶去年在这里住的时候,是照什么例子给的月钱?”   喜翠亲自去给贾玫送的月例,她就怕这种沾上银子的事情小丫头们说不清楚,回头给太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听了贾玫的话,心里鄙夷,却也答道:“林老夫人坚持自己开月例,给伺候他们的丫头婆子也另外发了一份月钱,说这才是亲戚长处之法。”林家人又不缺银子,来贾府住,不过是想要加深亲戚情分,不过因为贾敏的关系,林老太太和林如海等人去年住在这里并不开心,他们也坚持不要荣国府的月例银子,给伺候他们的荣国府的下人也另外开了一份工钱,年节上荣国府照例打赏下人的时候,他们也有一份打赏,临走的时候,还另外奉送了大笔的礼物说是回礼,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里面包括了几个月的花销。   贾玫听了十分无趣,她能够跟贾敏比吗?单那陪嫁就够她吃用几辈子了。“算了,你回去吧,记得跟我替你们太太到声谢。”   喜翠行礼转身走了,要真知道感恩,还不亲自去谢太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谁家的老夫人这么尊贵,还要太太来亲自见她呢。当初林老太太有事没事的还亲自去找太太串门,人家可是长辈,都没有她这么大的架子。   邢薇自然很快又听到了贾玫的表现,跟满脸抱怨的喜翠道:“算了吧,你吩咐这伺候的人,别怠慢了就行。”就当花钱养小猫小狗了,没事别跟他们置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喜翠应了,又道,“亲家太太那里的约请,太太打算什么时候去?”邢薇早先跟余夫人约好重新开铺子让她入股,这成了亲家了,自然要加紧安排,免得让人挑嘴。   “明天吧,你先去帮我投个帖子,”虽然已经是亲家了,可余家是官宦世家,她们的私交还没有到达到她和景氏那样,抬脚就过去的地步,这帖子是少不了的了。   没过几天,贾玫就得到了消息,知道邢薇跟余家合作铺子,要挣大钱,她不满邢薇没有找她入股,气冲冲的去找贾赦,贾赦摔了她一个茶杯;“你掏多少银子入股?”把她气的哭了一路回去了梨香院,她要是有银子,还用依附荣国府。   贾赦跟邢薇抱怨,“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省心,”四个姊妹,大姊死了,小妹还好,这贾敏和贾玫都让人生气。   ☆、第62章 敛财   “算了,不理她,不过就是一年破费几两银子的事,等今年陈铭考中了,咱们资助他几两银子买个宅子,搬出去就好了。”贾玖只是一个小姑子,又不是婆婆史氏,不占名不占份的,不过是将来出资买个小院子给他们母子,破费几千、万把银子的事,犯不着跟她置气。   这幸亏陈铭还有个出息,能读书考举,要是跟贾珠这样的,才让他们头疼。“你想着回头去学里交待一声,让他们对陈铭的学业用心些。”陈铭考的好了,有了功名,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安排他们出去住,省的闹自己。   贾珠才死了娘,还不能成亲,要不然,还真想赶紧给他娶了王熙凤,送他一个院子分开过或者干脆送回金陵老家的省心。   “我回头就去族学交待,”贾赦只能摇头叹气,是他妹妹,孩子小,为了名声,还真不能赶她出去,好在她有个成器的儿子,看上去跟她还不一样,将来也算是可以丢开手了。   邢薇想起昨天听余氏说起的一个要紧的事,“皇上真要对琼州发兵?”这琼州是南方依附大安国的一个岛国,这十几年来有些不服管教了,贡品送来的不及时不说,还在海上劫持商船,杀害商人渔民,影响大安国民生商贸。   “是,已经定下来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以后三个月,我恐怕是不能经常回家了,”贾赦在工部,军工器械,军衣军帽,军马车炮都有牵扯,忙的回不来家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急,三个月后就发兵?”邢薇吃了一惊,这才决定打仗,连出兵时间都敲定了?   “想赶在冬天之前打完,其实头几年就有这个意思,只朝里不同意,圣上去年废了太子,今年在提这个,没人敢反对,这才决定发兵。”去年借贾赦那一场东风,朝里没少换新鲜血液,老牌勋贵和世家都遭殃受罚,有限留下的如今都缩了脖子,轻易不敢唱反调,如今圣上在朝真是唱独角戏一言堂,想做什么,只要提出来,没人敢反对。   打仗打的是银子,如今国富民安,粮草充足,有的是钱,君主才想着开疆拓土,历史留名,只这仗一打起来,要伤亡多少百姓。邢薇不主张无故动刀兵,可若是琼州真有那么嚣张,无故伤害百姓性命,这以暴易暴也是必然决定。   “将军定下来了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茜香国,琼州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著上影射的那个打仗的国家,如果是,那当初被俘虏了的主将南安王早就被去年的风波扫及,降王为侯,比如今贾赦的爵位还低一等,他领兵打仗的可能极低。   “是平郡王,”贾赦小声告诉邢薇,“只是还没有公布,你别说出去。”圣上去年一鼓作气,把所有的兵权都收了回去,这次打仗,打的不仅是琼州,还有看那些部队可有异心,服不服管教。   皇子亲自带队,这是去攒功,还是去送死?还是有必胜的信心?“你不会去吧?”邢薇关心的还是自己家人,千万别跟着去受罪,刀枪无眼,谁知道会不会伤着人。   “不会,我又不会打仗,马也只是刚骑稳,手里又没有军权,不会遭人嫉恨。”贾赦很是庆幸,大将军虽然没有公布,可先锋,带队的将领已经定名,几乎都是曾经手握军权的勋贵家未来的d梁柱,他们平时养尊处优,疏于训练,这次出征打仗,上阵厮杀,以贾赦的来看,凶多吉少,可大概是因为兵权丢了,去年又攒了一口窝囊气发不出来,他们却憋着一股劲,个个摩拳擦掌的要去挣功劳,一个个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前途。   去年圣上先是找到借口把人家女眷关了,这就可以抄家查贡品,谁家没有点子窝囊事,一查一个准,于是男人们也相继进去,为了保命,最后这些人家只好拿兵符来交换——其实在贾赦看来,他们也不吃亏,这原本就是圣上的东西,如今好歹也把前面做的恶事都抹平。   圣上挑起去年那场风波,主要针对的还是他们,老实还了兵符的,倒也没有严惩,相对掉头的王子腾,他们还是没有长多少记性。   贾赦旁观者清,邢薇也满是担忧,“你不去就好,我看咱们也提前让铺子里收缩生意吧。”仗一打起来,难免的就会有灾民,难民,琼州相对来说离溪县那边近,五县相对富庶,到时候灾民恐怕会闻风而至,铺子里的生意恐怕会受到影响。且他们铺子里主要走的就是海货,这几年因为琼州匪患猖狂,也损失了不少生意。这个不是一家的生意,邢薇自然还要跟股东们商议,如今也是跟贾赦打个招呼,有机会先和当家的男人们提提。   贾赦点头扶额:“早知道,就不把贾珍留在那里了,”要是早知道打仗,贾赦就不会把贾珍留在溪县接任他的县令了,可如今木已成舟,他后悔也晚了。   “还是先给他去个信,让他有个准备的好,”贾珍也已经历练出来了,再说还有那么多的幕僚出主意,应该问题不大,主要只是应付灾民,头几年也有经验,其实往坏处想,只要不会让上战场,谁家人都安心不少。   “已经送过去了,至少也要把女眷孩子们先接回来再说。”贾赦早有了安排,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他就让人送信给贾珍了,这个侄儿虽然是隔房的,可跟他的时间比自己儿子都长,感情自然也是极深,也不愿意看到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然也不会这么忧心。   邢薇脸也拉了下来,这日子怎么过的,不出点这事就是那事,家里总算是太平了,国家又不安生了。三个月备战时间,这皇帝到底是让这些兵去打仗啊,还是让他们去送命?幸亏自家男人“不中用”,不用上战场,自家的亲戚们也都是文臣,不用去填坑。   贾家都收到了消息,朝里有人的也大多知道了风声,京城的空气又悄悄的紧张起来,各个世宦官家不声不响的储备粮食柴碳,荣国府也不例外,邢薇怕宁国府没人知道,专程过去一趟告诉老付氏,老付氏难免又对着邢薇担心儿子孙子们一场,着半天急,只听说贾赦已经送信过去,又是阿弥陀佛的念半天佛,只感谢贾赦比他老子都想着贾珍。   贾敬不入朝,连个空头将军都给了贾珍,如今看来有利有弊,最少,他不可能在上战场的名单上,贾珍如今也有实职,躲过了这场战争。   邢薇又怕邢家消息不灵通,专门过去一趟告诉魏氏褚氏,他们虽然住在京城,仗怎么打也打不到这里来,可是这个时代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粮食吃紧,柴碳紧俏,关键是特殊时期,城门动不动就封,查奸细,卖的不敢出门,想买的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若是前世一般人家只有五六口人怎么将就都行,可他们这些官宦人家,都是奴仆成群,动辄家里几十上百口子人,人心又参差不齐,缺了吃食,只怕会起内乱异心,家宅不安宁,所以一旦都点子风吹草动,粮草必是要预备充足的。   “咱们过日子怎么跟行军打仗一样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邢薇跟景氏抱怨,她跟景氏如今处的关系就像前世的亲亲女友,几乎可以无话不谈,说错了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对方也不会因为怕她生气,有事情瞒着不告诉。   各家虽然都有庄子田地,可人口众多,留下的粮食再多,也怕不够消耗,只能尽可能的多筹备,免得后来物价上涨,有钱都没有地界买去。   景氏心里也着急,她家里四代同堂,人口比邢薇还多,丈夫就在京畿地担任要职,两个小叔子们也都在外面做官,家里除了老爷子和她儿子侄儿还不成器,几乎全是女眷,真是老的老,小的小,有事只能她自己担,不像贾家,好歹还有个男人可以让邢薇依靠,互相商量着出主意。   “世道艰难啊,”景氏也想抱怨,可她心里也烦,如今连抱怨的话都懒得说了,这仗一打起来,先不说别的,人心都浮动了,他们这些人家还好说,提前知道消息,可以储备柴粮,那些普通百姓就惨了,本来银子不多,还要面对粮食涨价的风波,打仗势必加税,国家还要征军粮,这更是雪上加霜。   虽说穷兵黩武有伤天和,可这是上面的决定,她们根本就不能够阻止劝和。“作死的琼州,真希望这次让他们吃个教训,以后再也不要无辜伤人性命。”景氏只好骂几句琼州人出气,要不是他们无故害人,怎么会有这场战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大家不安,小家何宁?邢薇吐出了心底郁闷,心里倒是越来越清明,这场战争在所难免,剩下的也就是随遇而安。“我来主要是跟你商量,咱们家的铺子也要提前收一收,免得无辜伤人,还损失财物。”张家作为主要股东,还有掌柜的直接在铺子里做事,邢薇自然先来找她商议。   “这个自然,”景氏也不是短浅的,只要银子不要人命,“你去跟你那边的亲戚打个招呼,我再跟我这边的人商量一下,回头我们就发消息,千万在打仗之前把能撤回来的人都撤回来,”早先是仗着张捷和林如海才把铺子铺开,如今他们都离了那里回京城,眼红的大有人在,早就有了各种挤兑打压的苗头,贾珍自己孤掌难鸣,铺子里的生意都已经受了影响,关门大吉也是势在必行。   邢薇家里不缺生意进项,早先也没有想这么长远,听了景氏的话,也是默然,一个地方一个长官,人走茶就凉,这做生意也是一样,没有人照应,生意迟早完蛋。   邢薇就只好再登林家门,跟林老太太商议这决定。   林老太太身体有些不爽,年纪大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邢薇自是要慰问一番,才提前情,老太太也不是短视的人,只道:“你们拿主意吧,老婆子我如今管不了事了,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了。”老人家真是年纪大了,这操心的担子一直卸不下来,少有休养,睡觉都难安生,身体怎么能好?   “您老别着急,天大的事情还不是有高个的人在前面遮风挡雨,咱们女人就躲在后面享清净。”邢薇故意说的轻松,也是怕老人家忧心上火再添病症。   “我那里是担心人家,我是担心自己。”老人家唉声叹气的跟邢薇抱怨,“你也知道,你那妹子不成器,我担心我走了,这家里的事情交给她不放心。”   邢薇语噎,老人家这是真急了,要不然以往还替贾敏遮掩,今天可是在她面前露了不满,这得是有多么大的怨气?   “这有什么可急的,她不成,您不是还有孙女?您都教会了了,还不让她练练手学着管家理事?”贾敏去年怀孕,林如海便名正言顺的把黛玉放到林老太太身边教养,贾敏问了保胎也没有反对,老太太自然不会对自己孙女留后手,管家理事都带她在身边教导。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她呀,”林老夫人直急的摇头叹息,“就是一个世外仙姝竟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善人。”林黛玉大概是胎生的,对管家理事并不上心,每天读书作诗倒是很用功,林如海直悔这女儿投错了胎,要不然说不定会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只林老夫人去只有生气的份,她倒不反对女孩子读书识字,只是什么事情都该有个度,过了多了移了性情也不是好事情,就林黛玉这样的,不屑于家计民生,她是好命做了小姊,要是托生在穷困人家,还不知道离开了爹娘是个什么样子呢?   邢薇多少也有些听闻,其实她也感叹,因为她威逼过僧道,连宝玉都该了命,如今读书头头是道,比他哥哥贾珠不是一般的有前程,可这另一个主角黛玉,为何还是老样子只喜读书不爱经济?“说来您也是溺爱太过,”邢薇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林黛玉如今的情况跟大部分世家小姊差不多,没有吃过苦,看不惯所谓的铜臭经济势利,只能说她们好命,生下来就掉在福窝里,不用考虑艰险人生。   “就这么一个孙女,谁舍得说她一句重话呢?”林黛玉除了不爱管家理事,可这书读的极好,深的林如海喜欢,林老太太也爱文采颇深的这个孙女,只是一想到她将来嫁人不可能指着这个来当家理事,心里就发愁膈应。   “一通百惠,”邢薇笑着劝说,“您那孙女自有慧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老太太才不听邢薇的奉承,“说来我一直想着把黛玉送到你们的家学里去学学见识,只是家里忙乱,耽误到现在,如今你来的正好,刚好可以把她带回去。”老人家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完就命人去给黛玉整理行李:“去告诉你们家小姊,她一会儿就跟着舅妈去荣国府,等到放假,我自会派人去接她。”这是连每日里接送都免了,要林黛玉住在荣国府了。   林老太太早就知道贾家的女学,只去年黛玉还小,客居方便却没有送她去学习,再说那时候黛玉还在贾敏身边,她还没有发现黛玉如此的“不通情理”,如今想想,还是早些送去长些见识,也好过将来不识铜臭,厌恶民生。   邢薇嘴角抽了抽,这仙子是难逃“寄居”的命,父母健在,家人都在京城,她祖母硬是要把她打包送进荣国府,这是有多么迫切的希望她成长?   “一事不烦二主,我索性也把孙子交给你,帮我带上一阵子,”老太太话还没有说完,林如海的长子也不小了,到了入学的年龄,因为顾及贾敏,一直都是老太太找人随便教他识几个字,并未正式开蒙,如今贾敏有孕,太医说极有可能是个孙子,这庶长子虽然挂在贾敏名下占了个嫡出,可到底尴尬,且留在家里也怕看护不周,被贾敏害了性命,——老太太始终对贾敏不放心,倒是愿意把他托付给邢薇。   这是什么道理?听着老太太吩咐下人给哥儿打包行李,让跟黛玉一起去荣国府读书学习,邢薇张张嘴却开不了口,她怕自己拒绝出来遭老太太责问,“你难道也在乎这不是贾敏肚子里出来的种?”再想到原著中仙子没有个兄弟才会被吃干抹净早早殒命,邢薇也下不了狠心,这个庶兄比黛玉还大,应该不是那个三岁夭亡的薄命兄弟。   邢薇叹了口气,贾敏跟她置气发现有孕,旅途怀胎却没有自己好命,心里大概还惦记她母亲,心里抑郁胎像一直不好,隔三差五的就请大夫,这孩子没出娘胎就如此动静,养不养得大还真是个问题。   于是邢薇去趟林府带回来两尊神,黛玉和他庶兄林俊落户荣国府。   林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林黛玉和林俊身边只各自配了两个人,都是一个年老的嬷嬷和一个才梳头的小丫头。   这是磨练孩子,还是割断贾敏的人,保她孙子的性命?   邢薇把黛玉安排在贾瑷院子里,也把女儿正式挪了出去,贾瑷三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地方的孩子,从小就跟着奶娘,鲜少跟着生母同住到三岁的。贾赦对贾瑛那时候跟他们同住颇有微词,对着小女儿却许多容忍,只是孩子跟着父母住,到底是有许多不便,正好趁着这次黛玉来,挪出来也省的再闹腾。   贾琏贾瑛早就帮妹妹收拾好了院子,也天天有人打扫,倒是不费多少事情。   林俊就安排他跟着贾瑛,贾琏到底大些,还要考举,帮忙贾赦管理家事,事情也多,再照顾林俊就怕他力不从心。   其实邢薇也是小心,她到底是怕林俊在自家出事,贾琏贾瑛身边的人虽然都可靠,可若是把林俊安排到贾琏那里,有些拜托责任的嫌疑,好歹林俊出点子什么事情,她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到时候还会影响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母子感情。   贾玫听说黛玉和林俊被安排与贾瑷和贾瑛同住,心里则是冒足了火,有心找贾赦告状,可挨过一茶盅,她也不敢去捋胡须了。原以为邢氏出身不如张氏,恐怕贾赦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太听她的话,谁不想,这邢氏竟然比张氏更有手段,把贾赦玩儿的团团转。   就说黛玉姓林比自己女儿高贵,可她那庶兄算什么东西,为何可以与贾瑛享受一样的待遇?自己儿女还跟自己挤一个小院子呢,他一个姨娘养的,偏就可以与正经少爷平起平坐么?   贾玫终于出现在邢薇眼前,却是来跟邢薇理论,要给儿子女儿争取更好的待遇,想把他们搬到这主宅里来。   邢薇挑了挑嘴角,“你刚才说林俊什么?”   “他一个姨娘养的,凭什么可以跟这贾瑛住,而我有这秀才功名的儿子却跟着我挤小院子?”贾玫自觉占了理,振振有词的跟邢薇提。   邢薇才不憷她,早就想着给她个教训,摔了个茶杯在她脚下,“是啊,他是姨娘养的,你又是什么东西?”看着贾玫白了脸,嘴唇哆嗦着似乎很生气,邢薇接着道:“别以为你姓贾就是这里的主人,即使你没有嫁人,也只是个姨娘养的庶出女儿,也干涉不得我如何管家,何况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来我这里指手画脚的做什么妖?懂事的你窝在你院子里好好教导儿女,不缺你吃穿少你例银,不懂事的你趁早带着你儿女给我滚出去,看我荣国府离了你会不会缺东少西,别拿什么名声来吓唬我,你不聋不哑,应该也听说了,我几时在乎过名声?”跟婆婆斗嘴少名分,跟妯娌斗嘴怕不睦,这厚着脸皮回来依附的庶出小姑子谁怕她作甚?邢薇一次性把话给她说清,省的没事找事以后给自己添堵。   贾玫哭哭啼啼的走了,这跟着邢薇的下人却都拍手叫好,这位庶出的二姑奶奶一直以为自己多高贵,才来了几天,到处攀比,可怜她心有天高,命比纸薄,还认不清楚形势,妄想来太太这里争短长,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邢薇看着众人脸上的喜气洋洋,长叹了一口气,吩咐下去,“别让人苛待了他们,”话是这样说,可这名声她还真是不能不顾,以望为了邢家都不得不周全忍让,现在有了亲生儿女,更是许多顾忌考虑。   然她也不能为了名声丧失底线,就贾玫这样的,你软她硬,这都找上门了,还不给她一巴掌让她长长教训?   “另外在盯着那陈氏兄妹,别让他们做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来。”表兄表妹什么的,总是那么让人津津乐道,邢薇自然是信任自己的儿子不会对黛玉起什么非分之想,可拉陈锦就不一定了,有那样的一个娘,说不定真的会生出表哥配表妹的心。   “在让人盯着林俊的饮食,任何差错也不许有,”林老太太这招祸水东引不可谓不聪明,贾敏肚子里揣了一个,对这庶子早就恨的牙痒痒,老太太年纪大了,生怕自己照顾不到,庶孙在遭遇不测,如今倒好,放到媳妇娘家,除非你想跟娘家断绝关系或者干脆自取其辱,否则还真的收手,保这孩子的性命。   邢薇想的不错,贾玫被邢薇揭了底,那比贾赦摔的那只茶杯还让她生气,私下里告诉儿子、女儿,“你们可是要好好读书上进,替为娘我争口气,”陈铭只听到片面之言,可他年长,多少知道母亲脾气,怕是她惹了舅母回来没有说全部,恼的怕是人家舅母,只儿子不好说母亲,他只哄着贾玫:“儿子必不负娘亲教导。”   陈锦却被这几日的繁花似锦乱了心性,又听闻同样的表亲能够跟着贾瑷穿丫鬟奴仆成群,穿金戴银享用不尽,心里直冒酸水;“娘放心,等我回头嫁个好夫婿,接您老去享福。”   小小年纪的女孩,整天把嫁人挂在嘴上,贾玫听了却很开心,只一个劲的夸她:“还是我女儿孝顺,”陈铭皱眉不语,陈锦却得意洋洋的跟兄长扬起了下巴,以往娘亲只夸哥哥懂事有前途,如今自己也成了香饽饽,比哥哥也不差什么。   “不过是庶出的还妄想跟着贾瑛一起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跟着你二表哥一起去张家读书,”贾玫心里其实还是最在意这个,要不然她也不会豁出去找邢薇晦气,却被邢薇骂一通回来跟儿女诉苦。   陈铭也在家学里待了几天,对那里的环境也还算是满意,只他也听说不少关于张老爷子的传闻,知道错过这位名师有多么的可惜。“要是他跟了你二表哥去张家,看我不拼了命跟她闹一场,”贾玫还没有死心,事关儿子前途,要她命都肯。   只林俊到底也跟着陈铭一起去读了族学,才让贾玫心里顺了一口气。“到底是庶出的秧子,上不得牌面,虽然是林家的大少爷,不也得乖乖的去族学里跟一帮子穷鬼凑合。”说完却想起了自己儿子也是“穷鬼”之例,悔的只吐唾沫。   圣上信心十足,兵照发,科考照样举行,贾琏和陈铭一起参加了举人考试,几天禁闭关下来,人都瘦变了形,贾琏还好,老爷子一直很关注他身体状况,平时打拳锻炼没少磨练他,要不然当初小小年纪去溪县,都能够跟在他老子后面跑不喊累。   陈铭却大病一场,他在最后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被人抬了出来,想当然的,这次考试泡汤了。别看陈铭出身贫困,却被贾玫养的四肢不勤,疏于保养又总熬夜苦读耗费了身体,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贾玫哭的死去活来,她就这一个指望,要是也丢了命,她可是怎么活下去,平时哄女儿的话是不错,可是有儿子的有几个会指望女儿养老送终,她还指望儿子娶妻生子,给她挣诰命做老封君。   邢薇叫了太医来给陈铭看诊,心里却十分的可惜,这一耽误,他们势必又要在自己家里多呆上三年,还不够膈应的。   榜下来了,战报也来了,贾琏考了第六名,不高不低,没有夺头名抢风头,却也没有坠他外公的名声。   仗也打的不输不赢,似乎有拖下去打持久战的样子。虽然有平郡王带队,军队也有三个月的集训,可依旧难敌琼州海军的威猛,琼州海军依旧驻霸海路让大安商船寸步难行,大安军队缺少战船不习水性,只得把守百姓少出海送命。   战乱兵祸——南方也因为久久不能平息的战争渐渐的乱了民心。   贾珍那里一再传来消息,除了五县稍微富裕还算是安稳,其他的县地已经因为有大量逃难的百姓导致的物价,粮食不足等原因,有人背井离乡的找地方活命。   皇帝如今也骑虎难下,撤兵丢人,不撤兵更丢人,好在他国库里原本还算是充裕,去年又抄家补充了不少底气,遂决定补充兵源,继续苦战到底。   征兵令一下,是个人家都苦闷。   只因为这次征兵不限身份,只要有户头,所有人家都有名额,贾家甚至也有一份征兵令,当然,林家、张家也不例外。   真是达到了国防有责,家家摊派。   不想出人的花钱买命,出不起钱的送子参军,贾家自然不缺那几个钱,实在不行派奴仆去也行,这个时代奴仆不算人,可事实上,他们比主子更能有逃生技能。   贾玫也愁白了头,她早就跟婆婆分家立户,儿子陈铭如今也是户主,因为身上有个功名,躲都躲不开。   银子她如今也有,可惜她舍不得出,又不敢跟贾赦邢薇开口讨人替儿子从军,只好在那里数银子哭泣。   偏陈铭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还要说服她去参军,就这么一颗独苗苗,她那里舍得他去远行。   “你去可以,把你母亲和你妹妹带上,我们可没有义务替你来给她养老送终。”陈铭找到贾赦,想让舅舅帮忙劝说母亲放他去参军,却没哟料到贾赦一口拒绝了他不说,还有这么无情的话等着他,“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去偷偷的报名,我立即派人把她们母女送回老家,交给你祖母,是死是活,看我管不管她们?”贾赦也怕陈铭偷偷去报名,一旦上档,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让他绑在家里不参军,好在这小子还知道来跟他说一声,让他来得及阻止,不让他去送命。   不说贾赦心疼他去送命,就他这身体,琼州都到不了,出京就得趴窝歇菜,还去打仗,就是送死的命,只看人家攒军功,却看不到死人挪死人。他死了不打紧,留下那不清楚的妹妹,可不是给他添堵费心。   陈铭心里也苦闷,这次考试不好,没少听她母亲抱怨,他也不想借居依靠让母亲受气,可是,三年又三年,到时候再有个万一,再说,他年纪也大了,到时候娶亲也不能在舅舅家里,还有妹妹也要嫁人,总不能就这么着一直住在别人家里。   贾赦撂完狠话,回去有跟儿子生气,“你说你小小年纪生什么幺蛾子,你二哥我尚且不让他出去,你就想离了我去当兵?”原来是贾瑛头脑发热,想要替贾琏去参军。   “小舅舅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原来还是邢忠那里惹出的事,贾赦看着邢薇哭泣,大概也知道那邢忠铁了心,这小子身在翰林院,没事跑去当什么兵。   家家有名额是假,借机敛财是真,邢薇真想去找皇帝骂一顿,你比女干商还多一窍心,可人家有选择,最终怪的还是邢忠瞒着家人去报名。   “你好狠的心。”邢家如今也乱了套,褚氏正抱着肚子跟邢忠拼命。   ☆、第63章 来人   邢忠从小叛逆,却掩盖在忠厚乖巧下无人发现,直到结婚和科考非要等邢薇回来才渐渐冒头,可家人谁也没有很在意,以为他只是与长姊感情深,后来他一举得魁,也算是给了家人一个交代,让人逐渐忘记了他的不逊。   他这样的性子在翰林院待的憋屈,刚好有这样的机遇可以逃离,他还不趁机抓住,让他好好的喘口气。   可他只顾自己,忘记了家人为他担心。   面对妻子的质问,邢忠也是慌了魂,“我一定会没事的,”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不输不赢不代表没有伤亡,他一介读书郎,虽说小时候爬树下塘比别人多了几分调皮身体棒些,可到底没有上过战场去杀人,邢忠如今也有些后悔,可到底是木已成舟,只能认命。   “你要是死了,我立即改嫁。”褚氏也知道如今挽回很难,只得给邢忠上紧箍咒,让他保重性命。“让你儿子跟别人姓。”   邢忠红了眼,“你敢,”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妻子易人,何况他们还算是新婚。   “我为什么不敢,你敢抛弃我们去从军,我就敢在你死了就嫁人。”褚氏也是从小娇惯大的,口才更是了得,如今耍起泼来邢忠也没有了办法。   “你放心,他死了我给你当媒人,”邢薇正进门,刚好听到前一句,看邢忠气的脸红红的开不了口,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姊,你也来帮她。”邢忠瞒着邢薇去报名,躲着没敢去荣国府,就怕邢薇训他,如今都找上门来,还说帮着媳妇找新人,他心里窝火,却没有地方发。   “你可别叫我姊,”邢薇推开他,拉着褚氏劝她放心:“你放心,我绝对给你找一个比他还好的男人,至少,绝对不会在你有孕的时候丢开你们母子去远行。”   “我,”邢忠白了脸,自己确实冒撞了,这次不光惹着媳妇,连亲姊都得罪了。   他看着在外面转圈的贾赦,急忙跑过去作揖行礼:“姊夫,求你劝劝我姊,”贾赦跟他吹胡子瞪眼睛,“你如何我管不了,你且去劝劝你那外甥,才几岁就想跟着去当兵?”   “谁?贾瑛想当兵?”邢忠傻眼,难怪他姊这么气性,原来还有贾瑛来添乱。“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   贾赦点头,“你可好好教训着些,免得回头贾瑛在跟着偷跑了,我找都找不到人。”贾瑛脑门一热,说不定真敢做出这事来,贾赦未雨绸缪,知道贾瑛最听这个小舅舅的话,让他去做恶人。   “好吧,”邢忠跟贾赦一报拳,转头去找贾瑛,这臭小子,没事凑什么热闹,自己身上都没擦赶紧,你又来添乱。   贾瑛还指望小舅舅帮他说情,谁知道见面不等他开口耳朵就遭殃,“唉,唉,疼,你有话先说,干嘛揪我耳朵?”甥舅两个闹惯了,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客气与礼节,可也不能上来就揪人耳朵吧,贾瑛委屈的直跳脚。   “活该,”邢忠放开贾瑛的耳朵,看红的跟熟透了的虾米心里也后悔,帮他吹吹揉揉,又气的拍了一记,“唉吆,”只听的贾瑛痛呼一声,才道:“我都挨了训,你跟着添什么乱,小小年纪你去参的什么军”。   早先的热邪沸腾,在家人的温情攻势下,如今已经变的平淡后悔,可今年圣上把的额外的严,一旦名字上册,谁也不能反悔,否则轻者罚银,重的去了功名,他家倒是不缺钱,可担不起这贪生怕死的名声。   “别以为舅舅去了很风光,其实那就是战场,到处都是死人,血流成河,跟人拼命才能逃生,你小小年纪,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反而给人添乱送死,可不得让你'娘哭死。”邢忠越说越后悔,自己丢开媳妇孩子去参军,这万一一去不回,可怎么让人放心。   “姊,我,······”他跑去跟邢薇道歉,可看到邢薇红红的眼睛,张张口说不出来话,说到底,还是自己自以为是闯祸在前,姊姊骂他也是活该,到底是让亲人伤了心。   “算了,算了,”哭也哭了,骂也骂了,邢薇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拉了弟妹褚氏的手劝邢忠,“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你也是为人父亲的了,可不能再这么冒撞不省心。”   又劝褚氏,“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就仔细打听,可都要带什么行礼,”安慰她,“你放心,我荣国府有的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我已经把人送来了,怎么也得保他性命。”   又训斥邢忠:“你也跟着他们多学些拳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三拳两脚的花拳绣腿,上了战场上就是送命。”邢忠小时候跟人打架,可都是实战经验,那时候的事情邢薇虽然不知道,可后来也听说他在书院跟人斗狠。   这就是临阵磨枪,不求好不好使,只求保命要紧。   邢忠乐呵呵的憨笑两声,就知道还是长姊痛他,舍不得他丢命。   邢忠进了大营去集训,邢薇忙着帮他准备行李,说是让褚氏预备,只是让她分分心,她一个孕妇怎么好让她多劳神。   熟食的面,炒干的米,晒干的牛肉粒,还有防病保命的药丸,可以防水透气的狸皮衣,只要是能够想到的,她都有预备,再找了老兵,细细探问,倒是没有什么缺失,才放下一半的心。   临别时候再见邢忠,是那样的黑瘦干枯,直让人心疼,可也到底松了一口气,虽然时间短,好歹的训练过也比直接上战场的强。行礼交给老兵,又递给他一本册子:“这是我帮你写的东西,路上有时间多看看,或许有些用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水上滑板,木板逃生,草船借箭,速食做法,野菜救命,荒原求生,······乱七八糟的只要是能够想到的与战争有关的东西,她统统没头没脑的写了一通,有事没事的看看,也好让他知道,姊姊惦记着他,最好留着小命回来挨骂找训。   送走了邢忠邢薇也少了精神,每日里就跟丢了半条魂一样,睡觉都不安生,找太医来看,却也没有什么毛病,贾赦心疼的不行,决定等着邢忠回来,好好的跟他算计算计损失,再拿邢薇现状来教训贾瑛,“看到没,你舅舅去参加,你'娘就丢了半条命,你要是敢去,你想想你'娘是个什么模样。”不是危言耸听,贾赦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邢薇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说心里话,吃醋吃的胃发酸,可邢薇正是失魂的时候,他跟她计较起来也没有意思。   孩子们也知道邢薇心里不痛快,有时间回来就跟她面前讨趣,帮她振作精神,邢薇看到黛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玉儿啊,舅母我最近精神不好,你且帮舅母管管家可好?”   “舅母,这可不行。”林黛玉听了直摆手,她才几岁,荣国府这么大,如何管的?   “行,怎么不行?”邢薇既然有了决定,容不得仙子推拖,这可是极好的一次偷懒加考验人的机会,反正荣国府历来规矩已成,倒不怕她一个小孩子乱了章程,只是表面上让她管着,给她上上进,又叮嘱女儿贾瑷,“你也跟着表姐学着些,帮娘照看照看家里。”   贾瑷可没有那么谦虚,她被贾赦交待了要帮助母亲分忧解难,自以为听从母亲的吩咐就是对的,拍了x脯保证,“娘放心,交给我们就行。”   黛玉急的直拽贾瑷,这个小丫头可是不知道深浅,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吗?   贾瑷才不管她,正得意洋洋的来跟贾琏表功,“二哥,我能帮娘做事了。”   “好,瑷儿真懂事。”贾琏夸完贾瑷,又拜托表妹黛玉:“劳烦表妹辛苦,替母亲周全几天,”他也知道继母好意,母子,父子私下里也说过,这个表妹太清高,不食人间烟火,这可是不行。   好吧,表哥表妹都应了,黛玉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去管家。   学里特意去请假,上午就在家里帮忙舅妈来管家,听了婆子们的回话,比学里师傅们讲的还有些意思,茶饭失了一只茶杯,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谁摔了没报账,如今要罚却找不到人。厨房不知道谁没看好门,小猫进去偷吃了鱼,这损失该由谁来补?还有洗衣房,昨天门房人糊涂,客人上门没有问清,来人丢下礼物人离去,这礼物是收是留,是何原因,怎么也得查分明。   贾瑷听的两眼发光,“我要去捉猫。”黛玉挥挥手,“不过是丢了一个杯子,从我那里拿几个钱,补上就是。”   陈嬷嬷按下了回话的人,她是邢薇特意派来帮助黛玉和贾瑷掌舵的人,只在黛玉耳边道:“那套茶杯是老爷最喜欢的贡窑里出来的细瓷莲花双鱼戏珠荷花盏,一套三百两,有市无价,卖不来的,丢了一个一套就费了,姑娘最好查查,说不定只是有人看了喜欢,顺手m鱼了,咱们家里虽然不会为了一套杯子打人板子,可也容不得这种故意使坏的人。”   又劝贾瑷:“姑娘如今管家理事呢,带着人捉猫像什么话,回头告诉三少爷,他不帮姑娘多抓几只更好的来,何苦自己去抓,还不知道是短是长,会不会咬人。”   黛玉心里羞愧,自己几两月银卖套杯子都不够,想起学里师傅们教的东西,心里隐隐的有些烦闷,问道:“如果实在找不到这只茶杯怎么办?”   “那只能给老爷在找一套他喜欢的替换了。”陈嬷嬷答道。   想起大舅昨天回来听说她将要帮忙管家,对她的嘱咐,“黛玉多费些心,让你舅妈一好歇歇,大舅谢谢你了。”黛玉心里一紧,大舅和舅妈这样信任她,她却想糊涂了账,隐瞒人。   在问问其他的事情,多数都是小事,问过了陈嬷嬷帮忙出主意,黛玉竟然把今天的事情应付了过去,留下了茶房的管事和厨房的人,黛玉断道;“厨房门不关,导致猫儿进去吃了鱼,本就是你厨房的人失职,既然没有人肯认,那就查一查损失了多少,每个人公摊,让所有人都长个教训,别以为不干自己的事,就可以不关门。”厨房管事的听说,并未道不公,确实,底下的人如今傲气了,是该教训他们一下。   在问茶房的人,“昨天最后见到那杯子的人是谁?”   “是去收杯子的怜儿,她说后来交给了杏儿,就是管清洗入库的,”茶房的人急忙答道,事情她早就问过了,不是怜儿就是杏儿,只是想要上面拿个主意下来。   “杏儿怎么说?”黛玉歪着脑袋问。   “她说洗完杯子就放起来了,当时并未见少。”   “那谁还有柜子里的钥匙。”   “除了杏儿,就是我这里有一把,再有总库那里还有一把,轻易不用的。”   “杏儿的钥匙可都在,你的钥匙可离过身。”   “奴婢的钥匙未离过身,杏儿的钥匙她不确定,因为昨天洗澡,她确实摘下来过。”   “能够接触到那钥匙的又有几人?”   “不过就是同寝室的桃儿,就是底下另一个端茶上水的丫头桃儿。”   “桃儿和杏儿平时关系可好。”   “这个,听说她们偶尔的有过争吵。”   “那就是了,给桃儿找个差事,支开她,你们另外派人去搜她的东西,别放过她可以接触到的藏东西的地方,她不一定会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些学堂里老师都有较,后宅的小把戏而已,当时老师们说起来,她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看似平静的后宅,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地方。   下午黛玉和贾瑷放学回来,就说是那茶杯找到了,果然是桃儿嫉妒杏儿,偷拿了杏儿的钥匙,藏起来一只杯子,等着看她倒霉。“这样的人,自由规矩去处罚,倒是轮不到姑娘去操心了,”陈嬷嬷看黛玉一脸的惆怅,不禁劝道,娇娇女孩一个,轻易看不得这些倒霉的下人,可她敢伸手做坏事,就该想到今天这结局。   “不是,我不是惦记这个,”黛玉又不是救世主,对所有的人都有同情心,刚做就得担责任,“我去找舅母说会儿话。”   “舅母,”黛玉给邢薇先见礼,邢薇笑哈哈的招手让她到身边来:“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黛玉年岁不大,果真是有点子仙气,做事条条有理,堪称人间奇迹。   “我知道是舅母考验我,不过是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给我,”黛玉清灵聪慧,怎么不知道这是舅妈专门考她,在家里祖母常说大舅母如何如何,让自己有机会跟她多学学,也常说自己太清高了,怕将来担不起管家的事情。   黛玉心里清楚,自己被送到荣国府,是祖母有心促进自己学习,其实她都知道,就是不愿意招惹这些杂物,但是,没看到舅母那慈爱的眼睛,她心里不自觉的就想去让她放心。   “你知道就好,”搂了黛玉在怀里,可以近距离的抱仙子,确实是一种福气,邢薇心里妥帖,对邢忠的担忧和思念也少了几分,确实,谁放心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去处理这些事情呢,那门房的事情,黛玉很清楚自己处理不了,就没有张嘴乱出主意,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挨挨蹭蹭间,黛玉也觉得怪异,不知道为何,她对舅母比亲母贾敏都觉得亲昵,明明母亲是亲人,舅母只是亲戚,为何自觉她不会害自己,且对自己有比亲人还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有个问题想问舅母”,黛玉迟疑了半晌,她不想看到亲人犯错倒霉,憋了个问题考虑了半天才过来问一问。   邢薇笑了笑,点了黛玉的小鼻子:“你是想问那套值三百两的茶杯吧”邢薇很是高兴,黛玉居然会过来说这个,比自己的孩子们更有忧虑心,贾琏、贾瑛、贾瑷,从小到大都是理所当然的使用这些贵重物品,从来不会担忧它们的来历会不会有问题。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我听学里的师傅讲,我父亲和大舅的俸禄,一年也不过才几百两银子,别说别的花销,单这一套茶具都买不起几套,何况咱们家里到处都是不亚于几百几千两的宝贝,我就担心,所以才过来问问。”   “你有心了,”邢薇抱着黛玉亲了一口,这得是多么的七窍玲珑心,才会想到这样的问题:“你放心,不光你舅舅和父亲,所有的当官做宰的人,靠的都不是俸禄养家糊口,学里讲那些,只是让你们知道,咱们国家的律法。”当初为了让族里女孩们别碰触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专门开了律法客,自然要讲这些官职,级别,俸禄的事情,别人都是听一听就过去了,黛玉却记在了心里。   见黛玉睁大了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邢薇细细的跟她讲;“说是做官的不可与民争利,可你看看,街上的铺子做的好的,那家没有些背景,平头百姓根本就不敢接触大生意,怕被人欺负抢占了,”又点着黛玉的额头,“你祖母,母亲,还有舅母名下若干的嫁妆,祖上历代积攒下来的产业,铺子、庄子,这些才是咱们这些官宦之家养家糊口的来源之地。”   原著上说黛玉一草一纸都是用的荣国府的,其实这话也就荣国府那没有脑子的人才肯乱传,这话说出去让人知道,先要问,“你家荣国府嫁闺女不给嫁妆吗,当初贾敏那十里红妆难道是骗人的,要不然,不说林家五代列侯的遗产和历代主母的嫁妆出息,但就贾敏一个人的嫁妆,就够林黛玉一辈子吃喝不尽了。”   偏这些人自己的打自己嘴巴还不知道,这林黛玉也没有人指导,反而还厌恶这些仕途经济,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难道不是大人期待描画出来的?她尖酸刻薄小气,未必不是亲人逼的。   “不单这些,除了俸禄,还有禄米,柴碳等,这些都是官俸,私下里还有底下的孝敬,这是例规,并不是贿赂或者违法的东西,咱们也不好不要,”邢薇掰开指头给她算:“你想说当官两袖清风的有几个,告诉你,没有,若是不能给他家带来多出许多的柴米油盐,养活家人,谁无事读书科举,只攒了银子买土地,做个富家翁就是了。”   “倒也真有那些清高自诩的文官,他们不肯拿着例行的孝敬,家里媳妇也少嫁妆贴补,日子很是过不下去,这样的人家连奴仆都不敢买,怕的就是供不起吃喝,置不起衣物,为了出些银子贴补家用,把吃不完的禄米折价卖给商铺,赚中间的差价。”邢薇笑了笑,“只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少数,太清高不合群,不用别人来羞辱,早晚自己就过不下去了。”   看着黛玉不赞同的目光,邢薇给她数:“人吃五谷杂粮,那里有不生病的,一副药需要多少银子,他家里连余粮都没有,家里一旦有人生病,可不就等死?不说他自己和媳妇,还有老人和孩子,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害病,有病了难道就等死?”邢薇点着头,“其实这种人最最不可取,为了点子孤名,害的一家人都得跟他受苦。”   “我也不是赞同官员贪污,只是君子取财,求之有道,咱们一不偷,二不抢,底下的孝敬也不是人强逼人交来的,只是下面的商铺和地方的绅豪们为了过日子安心,铺子里顺利,买平安的钱,他买他的安心,你日子也过的顺心,何乐而不为?为官只要为民做主,那怕同流合污?”   “说的好,当官只要为民做主,那怕同流合污?”邢薇话音才落,贾赦大声附合着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贾琏和贾瑛还有林俊,也不知道这几个在外面听了多久,只看他们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必不会只听到最后这几句。   邢薇也不起身迎接贾赦,他们夫妻早过了那种客气疏离的阶段,她笑着跟贾赦致意:“回来了,”又跟几个孩子们点头示好,贾赦“嗯”了一声答应,抬手示意给他行礼的黛玉坐下,又坐下看着两个儿子和便宜外甥给邢薇行礼,才道:“我最看不起那些所谓的清官,你清到连家人都养不活,还有脸枉称男人;还有更可气的,甚至只靠着女人供养,还要三妻四妾的来膈应人,还满口的大道理,说什么女人不如男人。”贾赦说到这里,也有些羞愧,说起来,不仅他当初起过贪占妻子娘家“财物”的心思,就是这后来的爵位,若不是邢薇,他保不保得住不说,那里能够更进一层?   贾赦正为邢薇这些日子的低迷心气不顺,今天难得的见她开心,不由得也大发感慨起来,想到邢忠,想到自己也曾经身临险境,在想到一心也要去参军的贾瑛,他狠狠的瞪了贾瑛一眼。“你们要记住,人活在世上,先顾好自己和家人,才想着做其他的事情,命都没了,何谈其他?”   邢薇今天给仙子授了一堂课,她似乎还听了进去,心里高兴,当着儿子们也卖弄起来,大发感慨道,“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还得适应这个社会,你清高不错,可你离群了就难过了,世俗名声,你一样都逃不了,何必只沉迷在所谓的书本里寻找那神仙所在,因为咱们本就是凡人子弟,离不了这肮脏之地。”   “今天心情终于好了些?”等孩子们都散去,贾赦上前抱了邢薇跟她调侃。   “嗯”,能在仙子面前为人师表一回,怎么不令人振奋精神,邢薇眉飞色舞的夸道:“你这外甥女儿,简直就是神童,可惜她不是男人,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奇迹。”   不管是原著还是今生,黛玉若是男子能够入朝为官,绝对会有着不一样的改变,原著中她为了几朵落花忧虑掉泪,除了感叹自己的身世外,难道不是忧患与民?这种人最见不得孤苦,做不得虚假之事,只要是给她一个平台,还不怕她呕心沥血的为国为民?   “你不是说自己?”贾赦吃吃笑了几声,“别说你后悔生了女人,要是你是男人,我可到哪里去寻你,怎么生贾瑛?”   “满嘴胡吣。”邢薇羞得打了贾赦几下,想起前世看的腐文,两个男人重叠交织在一起,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如果自己是个男人,穿越到红楼能做什么事情?助君为国,替百姓办事,开疆拓土,百世留名?   娶一个情深意重的老婆,还是一屋子的姬妾尽享穿越福利?甚至推翻当政,做皇帝?还是喜欢一个男人,助他成就野心?算了,还是后宅来的清净!做她荣国府的当家夫人安心,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那个兴趣去统治别人,只想生儿育女跟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过自己小日子,白头到老安安心心。   贾赦高兴的哈哈大笑,媳妇不开心,他也不敢放肆,今天终于晴转多云,他也可以讨要自己的福利开开荤。   第二天邢薇又重掌家事,不过她也没有让黛玉和贾瑷去上学,学堂里教的再好,那里有现场学习来的实际,把她们两个带在身边,让她们看自己如何处理,虽说黛玉和贾瑷年纪都小些,可有舅母和母亲在身边,这两个孩子都安安静静的听着邢薇如何发落,倒都是很用心。   下午才又送俩个孩子去学堂,两个孩子因为上午攒了些问题,难免的又提问老师,加深一些理解,就这样,每天学到的东西得到讲解,所见日深,非一般学生可比。   贾玫听说心里来气,邢薇就是偏心,她女儿和黛玉才多大,就学着管家理事,陈锦已经十一岁,眼看可以找婆家嫁人,却至今不知道如何管家,她作为亲舅母,也不知道带带她。   贾玫吃过邢薇一顿抢白,自己不敢去找邢薇晦气,便怂恿女儿去找邢薇,她总不至于把外甥女儿打出去。   于是第二天邢薇正等着婆子管事来应卯,就看到陈锦摇摇摆摆的进来院子里,她皱了皱眉,等她行礼毕问道:“你怎么今天没去学里?”   “母亲说让我来跟着舅母学管家,”陈锦答的很是雀跃,一点没有看出邢薇脸上的不满。   “嗯,来了就坐吧,”旁边的下人急忙找了把椅子放在一边,陈锦见她坐在黛玉和贾瑷外面,心里有些不满,可也不敢说,只能委委屈屈的在一边坐了。她头一次听邢薇管家理事,心里难免好奇,只是刚听一会,就见舅母摔了个杯子,把她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那下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就听舅母发落起人。“怎么,见我如今心慈手软了,一个个都想着来试试荣国府的规矩是不是摆设,头几天听说表小姊替我理事,便出了个偷盗茶杯找人栽赃陷害的,如今这有出了不认头的了,可是都皮痒痒了,等着挨板子呢?”   陈锦心里害怕,却也兴奋自己将来能够像舅母这样发威发落下人,可不料就听舅母传了板子,当堂要在这里打人,把她吓的脸色发白。邢薇撇了一眼陈锦,看着黛玉和贾瑷,贾瑷两眼发光,似乎很想亲自动手打人,黛玉心有不忍,却也假装镇定。   这就是差距,虽然借着罚人想要给陈铭一个下马威,可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黛玉和贾瑷还小几岁,她们的反应才是大家主母的气度,就陈锦这样的,强抬上去,也是丢人。   “算了,小姊和表小姊们都在,等到下午在用刑吧,”邢薇挥手让人下去,贾瑷满脸的失望,撅嘴表示不满;黛玉一脸的释然,感激的看了邢薇一眼;陈锦则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勾着脖子看那拖出去的人,脸上带着遗憾。这是跟她母亲一样,既怕事,又唯恐天下不乱。   第二天,陈锦早早的来了,不等下人说话就坐在了昨天黛玉坐过的椅子上等邢薇她们过来,都是表小姊,自己还大几岁,凭什么自己就要坐在她下手?昨天可以说是先来后到,今天可不要占个先机。   邢薇领着黛玉和贾瑷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不喜,只也不说,让黛玉传坐了贾瑷的椅子,自己抱了贾瑷在怀里,陈锦心里不舒服,连给邢薇行礼也忘记了。   左手为尊,贾瑷年幼,可她是主人,向来坐在邢薇的左边,黛玉自然就是右边了。如今陈锦占了右边的位置,黛玉就在左手,依旧比她高贵,可是她却没有胆子去让黛玉起来给她让座,那凳子就算是空着,没有舅母发话,她也不敢轻易去坐。   陈锦正暗自郁闷,就见呼啦啦的来了一堆的小丫头,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到舅母面前,与以往在舅母面前屏声静气的人不同,她嘻哈笑着给舅母行礼:“侯夫人安好?老身有礼了。”原来是外边的人,却不知道是谁?既不是客,又不是仆,却轻易的可以进的内院,还这么随意的来见女主人?   邢薇点头道:“还好,陈大娘也好,”这陈氏却是牙婆,荣国府外买的下人都是从她手里来的,还算是清楚明白的一个人,不会把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来,就冲这一点,邢薇也还算是照顾她的生意。   “好,好,托您的福,老身如今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荣国府老仆如今不是终生制,更没有几代世仆之说,只要有机会,邢薇就让他们出去独立或者也推荐更有前途的地方,这样,必须就有新鲜的血液来补充,势必就多照顾陈牙婆几回,陈牙婆有了进项,一来二去的也得到了荣国府的关照,比以往的生意自然是好做多了,当然感激邢薇,越发的不会糊弄她,这就是良性循环,却也是要人用心来经营的。   “今天可带了些什么人,可都是我说的,七八岁的小丫头们?”邢薇想要给贾瑷身边添几个人,一是陪她们玩耍,二是早早的培养出嫁后的管事嬷嬷,别说为时尚早,这当了母亲的,生怕安排不周到,让女儿将来吃苦受罪,什么事情都早早的想在前面。   黛玉恰逢其会,要不要的,也不好落下她,关键是这林老太太做事有趣,只给他们兄妹一个老婆子,一个才梳头的小丫头,都不大中用,荣国府的丫头婆子是多,可也不好专门的指派给黛玉常用,她也不差那几个钱,干脆给黛玉也添置几个,卖身契自然是交给她保管,也算不上是眼线,将来让林府和黛玉膈应。   邢薇看了一眼陈锦,既然来了,也不差她一个,多买两个丫头,也算是救两条人命。   她自然知道,这陈牙婆不仅是自己一个主顾,自家买不完的丫头,她也是要送去别处,这最后挑剩下没人要的,也不会褪回他们爹娘家里,只找那荤素不忌的地方,好歹都会赚几个钱,不是邢薇没有爱心,家里不缺银子该把他们都买回来救几条人命,只是这善心是使不完地,这个世界不改,人比牲畜贱,她买也买不完,只好眼不见为净。   “自然是的,我也怕误了夫人的差事,这挑了一个多月,又教了她们些规矩,多凑了几个,这才敢带着她们过来,也好让小姊们有个挑选的余地。”   “嗯,”有了主顾的牙婆一般都会先教导小姑娘们一些东西,以期卖个更好的价钱,邢薇并不在意,只要不是别人安排的眼线就行。她特意买这七八岁的小姑娘回来给女儿,为的就是从小相处,感情深厚,将来会为女儿着想,二个也是这些丫头们没有定性,就算是别人的眼线,也好掰过来,为自己所用,当然她看重还是前者,顺便还多了一条救人性命。   除非乱世灾年,一般被家人卖出来的女孩都是家里穷困养不起的,或者又有那些嫌弃女儿家的偏心父母爹娘,把她们买回来,也算是救她们家人,解她与水火之中。   “身契没有问题吧,我这里可不要来历不明的人?”邢薇再一次确认,每次来,这都是例行问话,怕的就是将来起纠纷,万一有拐子拐卖的,事后追究起来,她也有些责任。   “这个,”以往陈婆子都利索的应了没有问题,今天却迟疑了下,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小丫头,上来轻声跟邢薇道:“不瞒侯夫人,今天有一个小姑娘,给了老身银子,让老身带她来荣国府,说是要见侯夫人。”   ☆、第64章 算计   “哦,是谁?”邢薇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要牙婆带自己来,这也是一个聪明过头的人,她就不怕这牙婆是个黑心的,直接卖了她了事?   “诺,就是那个,最左边的那个。”大概也是怕被人挑中当了奴才,那丫头躲在最边上,又怕人看不见,只挑了个靠左的位置站了,刚好还能从人逢里观察到这厅里的动静。   穿着虽然落魄,也尽量缩着脖子,可一看那立姿,身上的气度,便与那一帮满脸茫然无措的村姑里面出了头,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倒是个聪慧的丫头,只是太用心了些,聪明外露,不说她身份可疑,就是没有任何关系,邢薇也不会买这样的丫头给女儿。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来历,又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动了恻隐之心?”邢薇笑着问道,陈牙婆也算是聪明人了,银子不够,也不会轻易的把人带进来,邢薇倒是没有阻人财路的意思,只也不信她没有问清楚就把人带进来,随意问问,看。陈牙婆老实不老实   “给了一百两,”陈牙婆竖起一个指头,啧啧有声,要不是看这小丫头身边还有两个忠仆,她真想动些心思把人拐了,陈牙婆可不信她身上就只那一百两银子,买卖人的人,谁手上没有几个枉死鬼?   陈牙婆只片刻就把她知道的卖给了邢薇,到底这一百两算是意外之财,且那小姑娘也是冲着侯夫人来的,她不说清楚,这以后的交道还怎么打,这才是老主顾,能保命能生财:“她说她姓薛,转弯抹角的还跟侯府上还有些亲戚,因为身上有些不干净,怕贸然登门惹得府上不待见,所以才辗转找到老身那里,给了老身一百两,让老身带她进来。老身原本也是不肯的,只她说的明白,说她家原来跟贵府上二房太太家原本是亲戚,还能说出贵府上二房几位少爷小姊的名姓来,老身看她有大家小姊的样子,又见她身边还有两个老仆伺候,想着怕是不假,再想着既然她都这么用心打听了老身的事情,怕对荣国府的也是知之一二的,即便今天老身不带她来,回头恐怕还得找别的机会,到时候弄的是人尽皆知倒是不好了,老身便贸然的带了她来给侯夫人看,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吩咐?”陈牙婆比划了一下签契按手印的动作,这是暗示邢薇,只要邢薇愿意,这身契她也是可以帮忙签的,别说这什么逼良为贱下地狱的话,她要是怕阴司报应,早就不会做这个职业买卖人,虽说薛氏一个小小姑娘家,为了家人奔波劳累可怜因该被人同情,可她敢在外人面前露财,找到牙婆来带人,就该想到自己是做什么的,被人拐了卖了也是活该。   听到姓薛,邢薇心里不免有些惊涛骇浪起来,这别是薛宝钗吧,动辄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找人办事的,除了那金玉满堂的薛家,一般人还真出不起,她是商户出身,会想到牙婆身上找捷径,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知道她为何会沦落到京城,还导演一场“只卖自身”大把戏,见自己有什么事情?邢薇扭头看看黛玉,这位薛姑娘,只比黛玉大两岁,人家都已经开始为家人为自己出谋划策了,她却依旧懵懂的依靠在大人怀里,真的是富贵家庭小姊,天生好命吗?   “她身上不干净,惹了什么事?”邢薇暗忖,王家倒了,王氏丢了命,薛宝钗的父亲不死便罢,若是薛父依旧死了,这薛家母子与原著也一样,恐怕难当薛氏族人或者一些窥视他家财富人的欺负。   算算黛玉的年岁,可不是薛宝钗父亲亡故的时间,只不知道,她说的不干净,是惹了什么事情,单只为了替薛父守孝?   “开始不肯说,要不是我说她不说明白,我是不肯带她来的,才告诉我知道。”陈牙婆一脸表功的样子,跟邢薇道:“说是她父亲死了,哥哥又打死人,家里待不住,这才伙同他母亲带着忠仆来投亲,只贵府二房那样,她又无处投奔,所以才辗转找到老婆子,想要求侯夫人。”荣国府的事情京城人皆知,陈牙婆出入富贵人家,对其中的隐情更有猜测,这二房王氏鸠占鹊巢,侯夫人这么强的手段,肯让她在家里膈应人才怪,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侯爷夫妻这么狠,居然放任他们作恶,宁愿自家丢了爵位,也要用法公办了他们,不肯脏自己的手。   薛姑娘家里倒了霉,找二夫人又没有去处,大概打听到了侯夫人良善,才找她来依附,只是,陈牙婆也不知道这薛姑娘怎么想的,二房和大房已经算是结了死仇,她一介二房的亲戚,怎么会想到跟大房当家夫人来求助,要找也该找二房的少爷想办法。   就是陈牙婆见的多了也知道,大户人家胳膊折了在袖子里,许多莫名其妙丢的的人命丢可不仅仅是下人,她手上可没少白捡便宜得些不要钱的人,另外的封口费也没有少领。只荣国府这样的人家还是头回见,别家害人都怕人知道,偏这事事不怕丢人,还闹得满城风雨不死不休。   开始她也不敢白捡薛家的便宜银子,就怕回头落不到侯夫人的好,得罪贵人。   只是后来听到薛姑娘提起什么荣国府的二房夫人是她亲戚,陈牙婆子改了心意,这事关荣国府的“家事”,这薛姑娘今天能够找到她,明天还能找别人,反正她要进荣国府,与其让她找别人,还不如自己带她过去,说不得还会卖一次好,两头捞银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邢薇大概知道了这薛宝钗的情况,大概薛蟠又打死了人,算算应该不是甄英莲,只不知道倒霉的人是谁,薛蟠如今舅舅、姨妈都伏法,没有了原著中的幸运,“拍拍屁'股”便走人,连累的她娘和妹妹千里迢迢来进京,求助无门,却又不肯死心认命,抱着侥幸来登荣国府的门。   看她这一番动作,手里或许有什么“硬货”,想到薛家的“百万巨财,”邢薇冷笑,王氏或许在乎,自己才不会多管闲事,为了银子连累家人。   “锦儿,你为长,你先挑吧。”邢薇撇开陈牙婆,转头吩咐陈锦,既然这么爱争抢,就给个机会,看你眼光如何,会不会做人?   陈牙婆见邢薇不说薛氏了,也会意的立在一旁等着吩咐,事情她反正都交待清楚了,侯夫人怎么处理就不管她的事了,只这薛氏若是真的被拒之门外,她要不要动些手脚发笔意外巨财?   陈锦没有想到舅母会让她挑人,长这么大,只有投奔舅家才有丫头婆子伺候,可那些都是名义上荣国府的人,这次舅妈开口,这是要给她配专门的,属于自己的丫头?   “谢谢舅母,只是,我家,我娘,我······。”陈锦心里十分想要,却也知道扭捏一下。   “去挑吧,就当舅母提前送你的陪嫁丫头。”小小年纪一天到晚的把嫁人挂在嘴上,邢薇也不差这几个银子让贾玫来说嘴挑理,只是,今天这人她花钱买了就买了,以后月例可得她自己家付,她们月月白拿月银,并不差这几个钱了。   只邢薇暗中想着,却不明说,只又鼓励陈锦,“你先挑,别耽误你黛玉妹妹和贾瑷她们挑人。”要是个懂事的,也该让着小的和主人。   偏陈锦终于出回头,也并不知道让人,她听说黛玉也有份,终于咬着牙跟邢薇道谢:“谢过舅母。”转身便去挑人。   邢薇和陈牙婆说薛宝钗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三个姑娘,也是想要看看她们的动静。这陈锦出门便先看了宝钗一眼,暗自嘀咕,听那牙婆和舅母的话,这姑娘似乎很有些来历,关键是她身上似乎有许多的银子。她咬了咬牙,到底走到右手边上,挨个的来看,转到宝钗面前,多停留了几步,那宝钗头都低到了x脯,生怕被人挑走,陈锦暗自跺脚,想挑她,去又怕舅母留她有别用,如今想想也是后悔,她该让着黛玉和贾瑷先挑人,她们若是挑了别人,自己倒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她,可若是她们把这丫头挑走,可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人。恍惚间,陈锦胡乱指了两个丫头,她并不敢多挑,只后悔刚才也忘记了问,到底舅母准备送她几个人。   邢薇见她把人指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身段都不错,属于这些女孩子们里面年纪稍微大些,长的最好的,当然,薛宝钗除外,村姑在怎么好看,与皮肤白净有气质的薛姑娘还是有些差距的。   例行的问了一下,家里还有几个人,什么原因被卖出来的,一个答家里父母没有了,被叔叔卖的;一个答家里兄弟多,被父母卖的。和平年月卖儿卖女的无非就这么几种,虽说不许逼良为贱,可这种自愿卖身的又另当别论,相对来说,邢薇并不喜欢那种世仆老仆,他们知道的是多,可以替主子分忧解愁,可也因为他们懂的太多了,难免的会奴大欺主,一旦有点私心,糊弄起主子来,连点痕迹都难以发现,邢薇给女儿选陪嫁嬷嬷,就像红钥和喜翠这样的,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懂许多,只需要她忠心为主,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邢薇挥手让陈锦落座,那两个女孩立即很有眼色的站到了她后边去,陈锦心里得意,这两个丫头还算是有些眼色,已经知道谁是她们的主子了。   邢薇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人不知足,你说的再多也无用,她告诉陈牙婆,“把那无家累愿意签死契的带过来,”邢薇就喜欢用这样的人,陈牙婆也知道,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少,所以才有别的女孩子们来备选,只要不是重要岗位上,邢薇有时候也会照顾她的生意,倒是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陈牙婆出去喊了一句话,陆陆续续的便进来了七八个小丫头。   “这次怎么这么多的人?”邢薇也是纳闷,虽说陈牙婆知道自己的“偏执”,可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多,七八个小丫头无家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里面有个缘故,夫人且听我来说,”陈牙婆道:“这不是南方闹灾慌吗,逃难的人卖儿卖女,这人辗转的就到了我手里,他们虽说有的也有父母,可因为都愿意签死契,这不就跟无父无母一样了?”   “人都干净,别有拐的”?这就是可恶的战争,上位者一句话,底层的人就得儿女离分,邢薇倒是也明白其中的缘故,想想也心疼。   “应该没有,我也都问过了她们,也有中人作保,来历绝对没有问题。”陈嬷嬷一口咬定没有问题,跟官家打交道多了,她也知道这些忌讳,怕的就是来历不明,回头为了几个奴才生嫌气,这些女孩子又不是只有四五岁,记不得自己父母是谁,为何被卖,主人稍微一问就知道了端倪,她可不敢胡扯半句。   “嗯,都抬起头来我看”,邢薇并不让黛玉和贾瑷自己先挑,孩子们还小,她总是要选第一遍,才让她们来挑,何况,这次她打算多找几个,挑聪慧合适的送去学医,将来派在女儿身边,此乃后宅女眷保命必备,她怎么可能不给女儿预备?黛玉对她的意义不同,她也不会吝啬这几个丫头,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也能顺便解救几条人命。   八个丫头站成一拍,怯生生的把头抬了起来,邢薇挨个的瞅过去,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皮肤黝黑,倒是农家丫头的样子,再让她们伸手看,捡那指甲干净的指了几个出来,其余的挥手让她们下去了,虽然小姑娘脸上有失望,可,邢薇也做不到人人都留下来。   “就这四个吧,”刚好陈锦挑了两个,这四个就给黛玉和贾瑷一人俩,也免得回头贾玫知道了找事,邢薇倒不怕她闹腾,只是嫌烦。   又叫陈嬷嬷,“你也去挑几个来,有几个年纪大的也该配人了,等她们嫁了,这下面的人就不够了。”   陈牙婆笑眯了眼,如今大户人家世仆多,照顾她生意的官家还是少数,像邢薇这样愿意用外人的真是少,每次来都会挑几个。   “侯夫人,您看外面那薛氏该怎么办?”侯夫人这是明显的不打算理那薛氏了,刚才说的话陈嬷嬷也听到了,让她出去挑人,怎么会带这来历不明的人进来?   “我家又不是善堂,谁求都可以应她。”邢薇做不来草菅人命,可能会伸手援助完全不认识的路人甲;可也不是菩萨心肠,烂好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帮不帮的全在她自己高兴与否。   薛家人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受她连累,可即便如此,邢薇也没有多少愧疚心,她若是过的好了,倒霉的就是自己。何况,薛家的情况说来也是自找的,养儿不教好,活该有这样的下场。不管是原著还是今生,动辄打死人命,怨不得别人,她们娘俩没被连累的丢了性命,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邢氏十二岁弱龄能够养大幼弟保住家产,原著中她薛王氏有儿有女,有靠山有背景,混到寄人篱下,不能不说是她自己立不起来,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这个世界不乏弱者,如林如海母子,当初林父亡故,林氏族人也是千方百计的算计她们,可林老太太强硬,不是依旧保住儿子家财?   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贾玫,在他们找到她之前,不也从和强硬的婆婆硬碰硬,被抢了财物之后依旧没有放弃,自己挣钱供儿子读书,想把儿子培养成才?   薛氏族人固然可恨,可若是薛王氏在丈夫去世后选择合作或者干脆放弃,或许就不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往京城,走到什么地步念什么经,丈夫死了就该安生的教育儿子,不是惯着他去杀人。   这家人抱惯了大t,如今依旧不死心,这薛宝钗小小的年纪投机取巧来投奔,她就不怕自己是个贪财害命的,借机收留她们拿了她们的财物再害了她们的命?或者干脆与牙婆合作,给她签了契,卖了身?   邢薇这样想着,那薛宝钗却不肯这样应,她见陈嬷嬷出去又挑了几个丫头来,自己却没有人理,她是既害怕又着急,害怕被人挑走卖了身,着急没有机会见当家夫人。   眼看着陈嬷嬷带了人离开,再也无人来挑人,薛宝钗心里透心凉,暗道那陈牙婆肯定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也怨不得她,自家无权无势,怎么可能让人家听自己的令?   “夫人,救命。”薛宝钗只好舍了面子往前扑,她自己罢了,母亲还在客栈生病,哥哥也在牢狱里,都等着救命。   “叉出去,”既然决定,邢薇并不愿意动恻隐之心,只那薛王氏是贾珠的亲姨妈,就注定了他们是仇人,合作?还不如做梦来的容易。   薛宝钗被人捂住嘴,拖了一路扔到了荣国府的后街门,一路上她也挣扎反抗,可她一个孩子,如何敌得过五大三粗常做活的大人。   “小姊,小姊,怎么样了?”门外等候着的人见了薛宝钗,急忙过来扶她起身,心疼的拍打干净她身上的灰尘。   “侯爷夫人不肯见我,那陈婆子受了我的银子不帮我办事。”薛宝钗见到了老仆,不由得眼泪哗哗的流,只跟他诉苦,说前情。   “唉,怨不得人。”老仆矮身劝她,“咱们跟荣国府大房本就没有亲,听那传言分析,大房个跟二房姨太太还是仇人,他们肯帮咱们才是有鬼,早先劝小姊,小姊不肯听,如今小姊也刚好可以死了心,咱们回去吧,太太还等在客栈,别让她担心。”老仆原就不赞同薛宝钗跑这一趟,尤其是跟着陈牙婆进荣国府,万一那黑心的婆子把小姊卖成了下人,就是回头救出来,这身份也有了瑕疵,以后难做人。   可他身份低微,说出来的话小姊不肯听,只好陪小姊走一趟,让她死了这条心。   “回去,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薛宝钗也愁,不说救哥哥出狱,他打死了人,凭他们家现在的样子,救出来的可能不大,单是母亲病成那样,没有好大夫,根本救不了命,她舍了一切来求荣国府,还不是只有他们跟她家拐弯抹角的沾点亲。   只薛宝钗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她擦干眼泪,抽噎着跟忠仆道:“咱们去等贾珠表哥。”薛宝钗早做足了功课,知道贾珠在族学读书,每天什么时候回荣国府,原本老仆就建议她直接找表少爷,可薛宝钗却觉得,与其找同样做不了主的贾珠,还不如直接跟荣国府的当家夫人搭上话,所以才有了这趟遭遇,白浪费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被人扔了出来。   邢薇知道薛宝钗恐怕不会死心还会有后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她,不过,这也是必然,除非她拦着不让她见贾珠,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不让贾珠见她呢,或许,她也想知道,贾珠在知道薛家的遭遇之后,会不会伸出援手吧?   贾珠在王熙凤一事上表现的十分冷心冷肺,不止让邢薇寒心,王熙凤至今也没有提出见这位未婚夫,大概也是对他伤了心。   当初犯事的家眷被发卖,贾珠不知道知道不知道,从来没有提出过或者私下里去买人,王史氏和女儿被史家买了回去,这是怕她们连累家里姑娘嫁不出去,好歹挽回一下名声。   可王熙凤被恩放的事情是后来才听说,事前没有什么动静,贾珠若是有心,怎么也该在那一天去救救人,月例银子他也不是没有,即使不愿意或不敢把人领进荣国府,外面租个房子安顿下来还是不求人的,不说王史氏母女是他舅母和表妹,这王熙凤还是他未婚妻呢。   只不知道这位大公子如何动了恻隐之心,为何忽然为这位薛姨妈母女出头求情了。   “你轻易不求人,既然张口了,我也不好说不行,”邢薇冷淡的跟贾珠道;“她们本就是你二房的亲戚,你既然应了,就把她们留在里面院子里吧。”贾珠和宝玉至今住在贾政当初的院子里,就是原著上王熙凤和贾琏住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贾珠兄弟加上薛氏母女住也是尽够了。   给他们安排在一起,是两个意思,一是懒得为他们的事操心,就贾珠这样没有心的,养大了不反咬一口就是他们烧香积德了,谁还会指望他报恩?薛氏母女肯定许诺了贾珠什么好处,要不然他会动这恻隐之心?邢薇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把他们安排在一起,也是眼不见为净。   邢薇跟陈牙婆一样,绝对不信随手可以掏出一百两银票的薛宝钗身上并无别的银两傍生,贾珠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姨妈表妹的求助,至于他们有什么约定,邢薇并不愿意管,反正自己也不会坐看他们害自家人,或许,容留薛家母女住下,还能帮他摆t一个包袱?   薛氏母女就这样在荣国府留了下来,下人又来请示对他们的月例安排,邢薇淡淡的道:“又不是我大房的亲戚,难道还要我来开发月例不成?”这次就这么应了,虽说是给了贾珠面子,可也得给他一个警告,这荣国府可不容许他来随意做主。薛家大概是不缺银子的,也不差她这几个月钱,也是要告诉她们,这荣国府不是她家的,由不得她们放肆。   隔了一天,下面的人来传话,说是薛宝钗想要去贾氏族学里上课,想来求邢薇答应,还说自家付束脩,并不多麻烦人。不麻烦人你在外面住啊,这么硬气来荣国府做什么?又没有人求你,邢薇心里腹诽,点头应下了,反正她愿意掏银子,就当是给家学多个进项吧。   “那收多少银子?”家学收的学生都是族里的姑娘,因当初开设的初衷便是资助穷族人,因此并未跟她们家里收过钱,后来有亲戚家的孩子来附学,才酌情收些费用给老师们添补外快,因为附学的亲戚穷富程度不一样,收的束脩也不等,老师们因为有丰厚的酬劳,并不在乎这个。   这薛宝钗想入学,就没有了现成的例子可循,因此才有这一问。   邢薇皱眉,“咱们女校里一个人的费用一年是多少?”族里的姑娘入学,不仅免束脩,每季还有两身衣服,少量的首饰,不冲女儿将来是否能有个好前程,只这些东西,就足够那些贫困家庭的族人把女儿们送来上学读书了。   “不算给老师的束脩,单衣服和首饰,每年一个人人三十到五十两不等。”   “那就五十两吧,”薛家确实不缺银子,才住进来,添置的东西,请太医给薛姨妈开的药,里面都是贵重药品,依旧是过去的做派,并没有官司缠身、财不露白的自觉,邢薇庆幸自己当初把薛氏母女推给了贾珠,要不然以他们这花钱的速度,没有多久,自己就该落个贪人家财的名声了。   才不过三天时间,学里就反馈回来消息,“这薛家姑娘,可真是个人物,八面玲珑不说,手上也真舍得舍银子,不过两三天时间,学里说她好话的姑娘就占了一半。”就是贾瑷回来也道:“幸亏有黛玉姊姊,要不然我们都要被她给压了下去。”因为顾忌着族人女孩们的面子,贾瑷和宁国府的正经小姊们从来都低调做人,她们在学里都少出风头。这黛玉也不是个处处爱出风头的,可她到底才情高压不住,上学时间不久,就得了师傅们的欢喜,一个个的卯足了劲给她开小灶,希望能培育个“女状元”来。这薛宝钗才上学三天,满学堂里撒碎银子铜版不说,就是在读书上,也力争于黛玉别苗头,弄得贾瑷都不高兴,回来跟邢薇告状。   “别理她,你也好有机会见见这不识像的人都是什么做派。”让她们读书长见识的理由就是如此了,只学里不是族人就是亲戚,鲜少有这样的“外人”加入,偏还是个不肯放低身段的,可不就乱了学堂里的秩序,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黛玉眨眨眼睛,心有感悟,舅妈这话,跟师傅们的意思大致相同;“且冷眼看着就行,你只管做你自己。”   “那王熙凤对这薛宝钗如何?”邢薇倒是很好奇王熙凤和薛宝钗的关系,说来她们才是亲表姐妹,可贾珠对这个未婚妻和表妹的关系大有不同,尤其现在薛宝钗住在贾珠院子里,王熙凤虽然住的也不远,贾珠从来没有托人给她带过东西稍过话,就跟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王熙凤也老实自在的很,安心的在学里住下了,大概是以往没有读过书,如今倒是捧了书本不撒手,人也有眼色勤快的很,给留在学里的柯老师伺候奉承的直喊“阿弥陀佛”,就差收她做干女儿了。   “并不怎么理她”,王熙凤虽说是依靠贾珠进的荣国府家学读书,可她人八面玲珑不得罪人,年纪稍大一些,在学里就跟个大姊姊一样,只要能帮忙的,她都会伸出援手,也极会看人眼色,知深浅,轻易并不往黛玉和贾瑷及宁国府的小姊面前凑,有心想要示好,也是循序渐进,不露声色,并不让人腻味,这才是真正的提前投资,面面俱到,会看人眼色。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柯老师才越发的喜爱她,只说造化弄人,可惜了这孩子的前程。   原著中王熙凤就是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这一世她遭遇过家变,牢狱之灾,性格沉稳,懂分寸,不知道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改变?   “你们且看着她们怎么为人处事,让你们去学里,并不是只为了让你们读书上进,还要你们学会如何跟人交往,分辨人心,学人所长补己之短。”邢薇交待女儿和黛玉。“陈锦如何看待薛宝钗入学?”   “她啊,酸溜溜的却也围在薛宝钗身边又不肯放下架子去拿她手中的银子,”贾瑷学陈锦的样子,逗的邢薇和黛玉直笑,这陈锦也是好笑,想宝钗手中的银子,却自觉自己比宝钗高人一等,看不上宝钗的身份,就这么着酸溜溜的让一干同学们看了笑话也不知道。   “再看吧,说不定她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走到了一起呢”。薛宝钗遍地撒银子,无非就是想打开缺口融入人群,这里面有缝的蛋现成的,陈锦和她早晚走到一起也不稀奇。邢薇也不打算阻止,这就是命,她们自己选择的命运,怪不得别人。   果然过不多久,就说薛宝钗和陈锦寸步不离,陈锦身上也多了许多新东西,好看的帕子,鲜亮的珠花·····并不大值钱,却也花样翻新,层出不穷。   薛氏母女住进荣国府,她们带的两个忠仆也一同住了进来,因为贾珠身边也有小厮服侍,住的地方也有,所以到不是很麻烦。这二人不归荣国府管,邢薇也没有禁止他们的自由,只也不放心他们会给荣国府带来祸事,找人看着他们的行踪,也是侧方面监视薛氏母女的动静,邢薇可不相信薛氏母女会放下薛蟠在牢里等死,只她们应该知道了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来求他们救人,邢薇便也装作不知道。   那对忠仆表面上看着还老实,只替主子们跑t买些日常用品,抓药什么的,薛氏母女能够在荣国府里安营扎寨,渐渐的得到众奴仆们的喜欢,跟他们密不可分。   邢薇依旧不理,是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来的,这薛氏母女也不可能在荣国府住一辈子,且依她所看,这王熙凤如果可能,或许会找机会跟贾珠t婚,这贾珠的婚事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是本身少慧根还是贾政当初的教导已经让他定了型,他读书可没有宝玉有天份,这人又冷清寡性,再加上这身世家声,将来娶妻生子还是个麻烦事,在邢薇看来,这八面玲珑的薛宝钗配他倒是个好事。   王熙凤在原著上的对邢氏不好,这里却没有犯着邢薇什么事,相反,在学里的表现颇得邢薇的心,这才是一个聪明女孩子的表现。   反而是贾珠此人越大越像贾政,让她不齿其为人。若是王熙凤有胆子敢提出换丈夫,邢薇倒不会特意干涉,将心比心,这样的人自己女儿也不肯嫁,别说人家的女儿。   至于薛宝钗,那是她自找的,贾珠似乎也避免他们跟自己接触,这母女两个自从搬进荣国府,开始客气的表示要感谢自己,被推辞了,以后也没有主动来求见过,反而处处撒银子显示他们的存在,邢薇很膈应这种人,很没有点子做客的自觉,才不在乎她是不是所嫁非人。   邢薇才不会跳出来说什么表哥表妹不适宜结婚,这个时代亲上加亲的多的是,一样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虽然也有死亡或者残疾,可在这个婴幼儿夭折率高,后宅陷害频发的时代,这点问题根本就不显,你说出原因也没有人信。   虽说薛宝钗小贾珠几岁,若是贾珠有心,自然是愿意等,看他对王熙凤和薛宝钗的态度,也知道他并不是无心。   别说什么薛宝钗不肯的话,她如今的身份还不如贾珠,至少,贾珠还住在荣国府,有亲大伯照顾,她薛家却要沦落到来投奔贾珠,还有个杀了人的哥哥,将来想找个合适的婆家也愁人。果然过了没有多久,贾珠就来找邢薇,他轻易不登门不开口,上次是为了薛氏母女,这次则依然是是为了帮她们开铺子:“姨妈身上有些银子傍生,却也不想坐吃山空,便想着拿些银子出来开个铺子,只他们女人家出门也不方便,才想着先挂在我名下,也好方便些。”   “你可想好了,这铺子一旦写在你名下,这科举可就没有了份了,”虽说圣上从商人身上收的税银不少,可依旧没有提高多少商人的地位,商人三代不得科举,这贾珠身上一旦挂了铺子,就等于自动放弃科考,成为“贱民”,影响他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儿女们。   “这个?”贾珠犹豫了,事关重大,他确实考虑不周。   “写在你奶兄李大名下吧。”邢薇发话道:“你最好还是考个功名,身上没有功名,不仅你自己,将来孩子们也不好过。”邢薇却不会坐看他为了点蝇头小利犯糊涂,如今他们夫妻是贾珠和宝玉的监护人,他们出了大差错,被外人指责的都是他们。   “是,”贾珠松了一口气,他害怕伯母不肯答应,只没有想到却这么顺利,还帮他周全出主意。   “铺子可看好了?都预备卖些什么货?”邢薇顺嘴问一问,也是想知道这贾珠和薛宝钗倒是谁算计得赢,贾珠想把铺子挂在他名下,无非就是想白占人家便宜,薛氏提出这主意,也是怕自家保不住,找靠山,只看这相互算计,便知道他们也真是一家人。   “这个侄儿还没有问,都是姨妈家的仆人在料理。”   ☆、第65章 大结局   贾政属于罪臣,王氏也伏法,贾珠和宝玉都不可能考举的,可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圣上头年“办”的人太多,处罚的也不少,子女受到牵连的更多,大概安民心法外开恩的也很多,只要家里人肯花银子平事,依旧可以保留科举资格。   当然,特殊关照了的除外,比如王子腾夫人和他女儿,就被官卖,王子腾夫人属于参与收礼,她女儿屋里则也查出有贡品,所以后来也被发卖成为奴籍。   贾珠这种,属于法外开恩,大概是给贾赦一个面子,并没有人来跟贾赦讨银子,实话说,这还是给贾赦和邢薇找麻烦。   人一般都有双重标准来要求人,邢薇也不例外,贾赦对别人冷情冷心她可以不管,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行。这贾珠虽然也是贾家人,遗传了祖宗的冷血似乎也有原因,可人啊,一旦看他不顺眼,那在乎他是遗传还本心,逐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贾珠选择有钱的薛家避开孤女王熙凤,大概也是人之常情。   邢薇也无权要求任何人去按照她心里的“善恶”来做人。   贾珠放心的走了,他以往总是怕大伯和大伯娘报复压制他们兄弟,如今看来,还是他多心了。他倒是听说有“罪臣”的子侄儿这次参加了考举的,只担心贾赦到时候会拦着他报名,且这五人联名保举,他自己够呛能找到人,全都得依赖贾赦开口,才能顺利成行。   他不想依赖大伯住在荣国府,大伯和伯母虽然收留了他们,可处处都有比较让他知道自己是寄居,低人一等,自己也是荣国府的后人,这种差别对待,让人情何以堪,只因为父亲比大伯晚生几年?   祖母偏心父亲半辈子,带给他的却是贪婪,不思进取,父亲只以为有祖母关照,可以坐享其成,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奋斗给儿女挣些什么,父亲对他除了打骂,教导有限。反倒是母亲一心为了儿女搭上性命,虽说她手上沾血,伏法也是罪有应得,可在贾珠心里那都是为了他们,母死父流放,祖母还住在庵堂,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躲在家里那里都不去,心中有悔却不知道怨谁,恨比海深却不知道如何找仇人。   似乎,一切要不是为了自己,母亲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日子也不会过到今天这一步,算来算去,竟然还是“活该”二字,怪不得别人。   邢薇这里答应了贾珠,自己心里却生了一会儿闷气,这个孩子心里还是有恨,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无辜惨死的人都得认命,何况他的父母都是证据确凿应该伏法受死的人,贾政王氏所得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只轻不重,没有连累到他们,已经是上面法外开恩。   人们看他每天默不吭声,就以为他淡漠无情,却无人知道贾珠心里的仇恨,或者知道都装作不知道而已,今天这一趟来,可以说是试探,也可以说是终于迈出了要“报仇”“自立”的第一步?   要不要打压,邢薇心里还是矛盾,放出去或许有一天会反嚼到自己,养他一辈子自己看着也膈应,弄死他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关键害怕贾赦知道跟自己起了生分,这种事还无人商量,憋在心里还难受的很。   想了想也撩开手,这贾珠要是能够长成到跟他们有一击之力,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必然是不小的,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没有三十年,贾珠难有成绩,还怕个甚?那时候就是贾瑛都有了出息,还不信斗不过贾珠?   人都是有惰性的,顺风顺水的过下去人都会惫懒之极,还是留着贾珠,时刻提醒着自己,只可以前进,不能后t。   邢薇想开了,林家也传来了好消息,贾敏终于给林家生了一个嫡子出来。虽说孩子出生身体有些弱,贾敏也遭了大罪,据说是伤了身子以后不能生了,可她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儿女双全,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遗憾。   林老太太高兴过头了,居然在听说贾敏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撅了过去,再醒来人就有些不行了。   邢薇把黛玉和林俊送回去,刚好赶到见老太太最后一面。“他舅母,老身把这孩子托付给你了。”林老太太临终托孤,把林俊交到邢薇手里,“我知道他母亲不会亏待他,只是,他兄弟小,母亲身体也不好,怕是照顾不来他,他又到了年纪,该读书,正好就住在你家荣国府,与他表兄弟们做个伴。”老太太有了嫡孙子也没有忘记庶孙,交待完毕,才叫过林如海,“我林家子嗣单薄,好容易到了你这一辈竟然有儿有女,开枝散叶,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为娘的我就是去见了你爹也有话说。你也别伤心,好好的保重自己,把几个孩子们平安养大,唉,他们母亲靠不住,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他们可怎么办?尤其是你的长子,也没有个亲娘照顾。”   林老太太最担心的还是孙子们,贾敏身子毁了,可若是想要对林俊动手,那是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尤其贾敏还有了嫡子的情况下,林俊的记名嫡子身份便成了她儿子最大的绊脚石,以贾敏的小心眼程度,怎么可能容忍他长大?   林老太太稀罕嫡孙子是一回事,可也不会看到庶孙子没命,何况,那嫡孙子生下来就有弱症,有林府的财力养大成人怕是没有问题,可能不能长大到担起家业来就有些玄乎,若他将来只能做个富贵闲人,林家只怕将来还是要交到林俊手里。   不是老太太多心,这嫡孙身体实在不行,真应了原著里说黛玉的那句话:“就没有断过药,”奶水混着药来喂,这能不能养大,谁能说的准?   “娘,您放心,儿子省得,只要儿子在,俊儿受不了委屈。”林如海如何不知,林俊最年长,是他眼都盼绿了才得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可也是良家女儿生的有身份的孩子,贾敏生的这一个,还不知道养不养得大,他怎么会糊涂到置他不顾?   贾敏好容易生了个儿子,却因为林老太太的死无法大宴宾客,要不是林如海在外面放了风声,说是林老夫人是高兴林家子孙繁茂,含笑而终,她的儿子好悬没有背上“克亲”的名声。   林家喜变丧,贾敏又刚生了孩子没有出月子,黛玉和林俊就回去替祖母守孝,安抚双亲。林如海专程请了邢薇过去帮忙,又找贾赦帮着料理外面,这夫妻两个也推不得,结结实实的在那里忙了七七四十九天,等到和尚道士做完水陆道场,棺木寄存在城外的庙里,才算是料理清楚。林如海惦记着贾敏的儿子还小,怕禁不住路上颠簸,只想等过一两年,贾敏的儿子大些,好带他们一起回去安葬祖母,顺便也在老家告慰祖宗。   等得丧事一过,林如海也正式守制在家,因着生产的时候也伤了身子,太医建议她坐双月子,林如海便干脆把家务事交到女儿黛玉手上,好在黛玉跟着邢薇看了一阵子,家里他祖母留下的老人也趁手,祖母丧期也见了些世面,成长了不少,便也大胆的接了父命,磕磕碰碰的的管起了家。   林俊因为读书,则照旧跟着贾赦回了荣国府,这孩子至此便在荣国府安营扎寨,跟贾瑛住了五年之久。   五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最为轰动的莫过于邢忠升官,他在对琼州打仗的过程中贡献显著,不仅出谋划策,甚至还亲自上战场杀敌平寇,因为功绩显赫,被封为三品威烈将军,可以世袭,算是头一个替邢家挣得爵位的人。   琼州海战到底打了三年才结束,期间死人无数,也把军队磨练成了气候,后来成了无往不利的尖兵,保住的不仅仅是沿海一带的百姓们的性命,更是开着自己的战船打'到了琼州内部,生擒了敌国王子。   打仗从来打的都是一个国家的财力和物力,还有粮食和国民素质,钱财皇帝早有预备,这些年他如同个敛财奴,只要是可以换钱,什么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外乡的秀才想在异地考试,只要具备资格,交一笔银子就可以参试,由此为先河,大安人才流动也拉开了序幕,大安的读书人不在为了考试,困守家乡,大大方便了学子百姓,读书人更多了,却也导致京城学子爆棚。   经商限'制也放宽了,只要不是偷税漏税,国家明令禁止不许经营贩卖的,普通商户大多都可以经营,这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个商品就是官盐改私营,它竟然在任何一个铺子里都可以流通看见,因为卖的人多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老百姓反倒得了实惠,少了了私盐贩子,国库也丰盈了。   在一个就是粮食,贾赦曾经“教”出来的四十六个举人如今全国开花,处处带徒弟,大安早就形成了几个专门的粮食基地,各种高产田层出不穷,百姓的口粮,军队的补给倒是日日见丰。   这些人衬的得贾珍那里都没有了什么亮点,好在他也平安的过了两任,在溪县一直待了六年时间,才被调回京城,圣上也没有白劳累他,给他升了爵位,三等宁国侯,也算是光宗耀祖。   贾蓉也在南边定了亲,早就错过了不知道在那里的秦可卿,——因为太子被废的早,那秦可卿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生,这宁国府只等着贾珍他们回京城就给贾蓉完婚。女孩子温婉可人,也是贾蓉偷偷看中,央求父母替他定下的人,——这贾家男儿受贾瑛影响及家规束缚,都不愿意稀里糊涂的被父母栓婚,好在贾家男人也算是开明,做母亲的也体谅儿子一辈子只能娶一回亲,都故意放水默认,甚至还帮助牵线搭桥,让儿子挑选意中人。   贾蓉老丈人是贾珍临县的同僚,官职不高,可也是踏实肯干的一个人,升迁只是早晚的事,再说荣宁二府如今也不是非要门当户对来给儿女们定亲,只看重的是对方的人品。   说到贾蓉,他都定了下来要成婚,就不得不提大些的贾琏,贾琏已经跟余家文慧姑娘成了婚,余氏很幸运,新婚有喜,如今已经诊断出来身怀有孕,贾赦、邢薇眼看就要升级做祖父、祖母。   贾琏到底没有考进士,身上只得一个举人功名,并没有打算在进一步,可他身上有爵位,如此看来却也正好,免得风头太过,让人盯着拿错找茬。   王熙凤也成功的与贾珠退婚,和亲嫁了人,柯老师不放心她,居然辞职跟着去做了陪嫁嬷嬷,因是战败国,又是上国赐婚,王熙凤为王子正妃,且是琼州国未来的王后。   这不得不提到那场战争,平郡王得胜归来,带回来还有琼州的小王子,连年的战争早就让圣上磨去了曾经的雄心壮志,知道想要把琼州吞并并没有那么容易,只要他们答应依旧与原来一样做附属国,年年上供,答应称臣,便可以豁免他们以前的怠慢之罪。   和亲似乎是必然途径,可圣上适龄的公主早嫁人,宗室君主也各种原因不愿远嫁,最后就有人提议,请圣上认义女做公主来和亲。   此去凶多吉少,非一般人不能胜任,八面玲珑,胆大心细,不怕牺牲才行。圣上倒是舍得这个身份,于是张皇榜悬赏认女。   王熙凤抓住这个机会,揭榜入宫去和亲。   因有这一举动,她与贾珠的婚事自动作废,无人敢提。   邢薇找想过王熙凤会找机会与贾珠t婚,却没有料到她如此决绝,不惜远嫁去和亲。她倒不在乎别人说她贪慕虚荣,卖侄儿媳妇求荣华富贵,可也对这位“侄儿媳妇”有了惺惺相惜的说不清的感情,同样是命运坎坷的人,她远嫁万'里,山水迢迢,此一去,恐怕有生之年再难回京城,只她这一去,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弄不好,还能弄个垂帘听政也说不定。   绝对比跟着贾珠过一辈子是另一番人生。   当时贾珠刚好满孝,他考秀才出师不利,只得了个童生,——考籍制度名存实亡,京城考生云集,众位京城试子压力实在是大的惊人,贾珠本身资质有限,再想进一步机会渺茫。   祸不单行,他“既定”的媳妇宁愿去和亲也不肯嫁他,虽然他心里原也对王熙凤不冷不热的少感情,可事实真的发生,贾珠也大受打击,着实的生了一场病。   好在那素来善良贤惠的薛家表妹在身边安抚照顾他,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待王熙凤远嫁之后,贾珠和薛宝钗订婚,众人似乎并不意外,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陈铭早先托贾赦的福,可以在京城考举人,如今大量外地考生入京与京城的考生争名额,他的日子也难过,考虑再三,与他母亲贾玫商量了,母子几个决定回原籍,反其道而行。   贾赦和邢薇自然不会拦着他上进,送了一笔银子做盘缠,送他们母子回原籍。   陈锦哭啼啼的不肯走,只她母亲还指着她回去帮衬她兄弟,怎么会留她在京城,贾玫知道,就是贾赦肯帮她找个好婆家,这个女儿将来说不定不认她这个母亲。虽说回乡有些丢人,可挂着个京都荣国府外甥女的名,在原籍找个姑爷不一定比京城差几分。   邢薇才不会管这些人如何想,舍了一笔银子送走贾玫,又迅速的帮贾珠成了婚,大房二房早分家,结婚意味着独立门户成大人,至于婚后贾珠是经商还是继续考举,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贾赦和邢薇也不会多干涉他们,各自图个清净。   贾赦和邢薇也不会吝啬,落个苛责侄儿的名声,给他买了个三进的宅子,终于把他分了出去,够他生儿育女,孝顺岳母住三四代人。   宝玉似乎对这个兄长感情极深,坚决不肯依附荣国府,也跟着贾珠一同出去住,这不得不说宝玉有慧根,他与贾珠同年考试,贾珠名落孙山,他却榜上有名。   虽说年纪小,身上有了功名,贾赦和邢薇便在贾珠的宅子附近也给他买了一座宅子,与贾珠的一样,备着他将来成婚,后来贾政回来,便跟着他住,这对父子是天生的仇人,贾政隔三差五的骂宝玉一顿,把个聪慧的少年弄的灰头土脸,险些看破了红尘。   荣国府糟心的亲戚都自动离去,家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几分,可这几年孩子们逐渐长大,相亲宴、订婚宴、结婚宴、满月酒都不能缺席,邢薇忙乱之间一年一年过的快,欣慰之余难免也有些感叹自己老的快。   贾瑛读书也争气,秀才到手有了功名,成绩比宝玉要好的多,在人才济济的京城考了个第五名,比贾琏当初名次还略为进一步。   他当初给贾琏找了余文慧,也没有忘记邢忠的笑语,抓住机会又给自己找了个媳妇池铃音,这池家却是武将出身,原本是边关守备,论调回京,池铃音偷偷跑出家里在京城看热闹,恰遇贾瑛,两人争卖一只翡翠镶金玲珑簪,不打不相识,贾瑛却上了心。   贾瑛喜她泼辣干练,敢说敢为,不如京城小姑娘扭扭捏捏少英气,当然,就贾瑛那颜控,池铃音也不丑,池铃音在京城的贵小姊扎堆的地方,有点格格不入,却也刚好入了贾瑛的眼。   邢薇也不会干涉儿子“自由恋爱”,在她看来,只要女孩子聪明懂事就行,脾气直爽,与她相处起来还容易些,只忧虑贾瑛将来怕是要弃文从武,将来带着媳妇去上任,让她思念担心。   贾赦却无所谓,他相信儿子的眼光,没见贾琏的媳妇也是个明理担得起事的,让他省多少心。外人都等着看他笑话,想看他两个儿子打架争产争爵,偏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争气,小小年纪都各有出息,贾琏从文,贾瑛习武,连老丈人都找了个武将,看来是要继承祖父遗风,自己去挣军功,在弄个爵位回来。   儿子们的婚事都解决,只贾瑷如今难办,明里暗里,她已经被小皇子皇孙们盯上,等着看谁有那个运气得到手,有可能就能更进一步,做一做那登天美梦。   自从圣上托了贾赦的福收回兵权,明眼人都看了出来,圣上越来越越倚重奶兄贾赦,偏贾赦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并不懂上面的苦心。   然他越是少奉承,圣上越是欢喜,又找了个机会把贾赦的二等辅国公的爵位给了他,贾琏也正是因为贾赦“复爵”,才没有去考进士,以他的水平,万一考了状元,就又把荣国府送到风口浪尖上,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圣上见贾家人越发的识相机敏,心里更是疼爱,他年岁大了,越发的恋旧,欢喜这些老臣,贾赦可是他奶兄,与旁人自然不同,隔三差五的,招来贾赦说话解闷。贾赦说话虽然有些愣,却也少奉承,跟让圣上欢心,觉得他亲近忠心。   贾赦和邢薇却都不愿意女儿入宫廷,那里看似繁华富贵,高人一等,却也是布满蒺藜,拿命去拼,还动不动连累家人。   京城里的孩子看来挑去,邢薇最后还是给她定下了林俊。   贾敏的儿子到底没有保住,林如海带着妻子儿女扶灵回乡葬母,却不料一场小小的风寒,丢了小儿子的性命,林如海大病一场,好悬没有缓过来,至此元气大伤,不在出仕为官,在家里陪妻教子做闲人。   贾敏更是一病不起,这些年只靠汤药吊着命。   林俊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林家嫡长,传宗接代的人。   虽说是挂着姑表亲的名,可他二人却没有血缘关系,倒也安心。关键是这林俊小时候在荣国府长大,从小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照顾贾瑷,不比贾琏贾瑛少疼爱贾瑷。   林俊感激贾赦和邢薇对他幼时的关照,越长大越知道,若不是这便宜舅父,舅母,他恐怕早成了一杯黄土,能够定下表妹做妻子,不仅让他可以娶小青梅,还可以圆了他幼时的梦,叫他们一声父亲、母亲,名正言顺的孝敬他们。   岁月催人老,贾赦和邢薇眼看升级做了祖父祖母,他们的贵人张老太爷如今也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在老家安详晚年也算是叶落归根,张老太太前几年终于去了,算是含笑而终,她女儿大仇得报,子女孝顺,儿孙满堂,她也是心无遗憾了。   张老爷子带着儿孙回乡守孝,临别时候给贾琏好好叮嘱一通,让他以父母为榜样,保持一颗平常心。   最后再说说仙子,她可是邢薇的心灵支柱,到底做了王室媳妇,放心,她公公只是宗室王爷,并不能卷入皇权争斗中去。   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忘记说,贾母原著中就是长寿的命,又吃斋念佛起卧规律心气渐稳,居然活到九十多岁,差点成了百岁老人,只她到底是记恨贾赦邢薇,虽然圣上豁免了她的罪,让她回家接受儿女孝顺,可她不肯,只在庵堂里度过余生。   贾政却没有史老夫人的好命,在流放之地熬了几年,遇到大赦,贾赦到底是托了关系,把他弄了回来,只是当初吃了苦,没挨过多久,就丢了性命。   这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儿女各自婚配,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相续娶妻嫁人,贾赦和邢薇没心没肺的在家里含饴弄孙,坐看儿女情长,下一代发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